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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總是能讓人聯想到自由。

這也許可以說明他為什麼如此喜歡高空。史子隅心道,回想起方才自高空處隨著心念下落時急遽劃過他身側、頰邊並帶動著一切飛揚的氣流時頗是漫不經心,想法有點嘲意,還帶著些經歷者才能明白的地獄感。他偷偷在心底開了個小玩笑:說不定,也算是圓了個兒時總期盼著的、墜下的夢。

「自由啊……」他輕喃著,將方收割入掌心的靈魂塞入右眼,又將延展回帽子模樣的武器穿戴好了,才抬頭看向逐漸深了色的天,以極緩的速度眨了眨眼。

說不上是什麼感受,已歷了幾次任務的他自然也不會在這麼個時候才突然察覺出靈魂與右眼有什麼不適應,只不過偶爾,有那麼幾刻他會想要緩下動作,靜靜飄著思考些如他存在一般飄渺的事——當然,這句話也是個地獄小玩笑。

史子隅兀自樂了,在心底笑過幾聲,才又將思緒復歸。

自由啊,自由是什麼呢?
如何才算是自由?

千古難的命題,一如生死。他已經跨越了其中一項,如今「生命」變得更加長遠,他也許是時候該要面對另外一項了。

如同愛、如同生命、如同意義……如同那所有無解的題一般,自由似乎也是個需要見仁見智而答的辯答題。他想,這真的難。可就史子隅來說,他也並不求太多,只要擁有他想要的、能夠做他想做的,似乎就能喚之為自由。

那麼,怎麼樣達成所期望的自由?需要哪些東西?

食物、保暖的衣裝、足夠他隨心所欲的實力……然後呢?還有什麼?史子隅一個個去數,模模糊糊地想著、飄著,目的地將近,他的思緒便也隨著愈發熟悉的路途愈發清晰。

史子隅忽地想起一件事:偶爾,他會被人評價是個開朗又容易滿足的存在。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實際上有多麼貪心。

越來越近了。
就快要到了。

他看著逐漸出現在視線中,一眼就能讓人感受到溫馨的花店,思維有些不受控制地飄遠。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麼想將那個古老、神聖、乾淨、美麗而不朽的存在據為己有,有多想讓那存在的一切都牢牢鎖上自看,有多麼希望讓那十足珍稀的喜怒哀樂都只為自己而起——只有史子隅自己知道,他究竟有多麼貪婪。

他聞到了藍睡蓮的味道。

史子隅終於想到了關於自由的最後一個答案:家。

在隨心所欲之外,還要有個家才對。要有個歸屬、有個能夠回去的地方,這樣才算得上自由。
這樣才對。

於是他揚起笑容,加速飄向前推開了家的大門,衝上去環住鷸的脖頸,又仔仔細細地嗅聞過鷸的味道,這才心滿意足地定住了身,停下動作嘴裡喊得親暱:「鷸哥哥!我回來了!你有想我嗎?」

史子隅想明白了。
他不需要再去細數自由的條件,因為他已經擁有了這得來不易的東西。

——鷸就是他的家。
是他一直嚮往的、想要的、逐步蠶食擁有的,家。
裡頭裝載著他所有的希望與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