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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引力64



我妻講完這段話後，就繞過宇髓學長往門外走。後藤立刻低下頭不敢看宇髓學長，好在學長立刻追了出去。

料理教室重回寧靜，格外的幸福。說來今天是這學期最後一次部活，希望什麼事都不要做……後藤祈禱著，開心地打起電動。




善照走沒幾步，手臂就被宇髓學長抓住了。

「……」善照低著頭，感覺鼻涕又要滴出來，眼睛痠脹著，再一點點刺激就又要流出眼淚。

他們僵持在走廊上，學長一句話都沒說，但抓得很緊，感覺都要瘀青了。善照小小的掙扎了下，但完全沒有用。

今天是最後一天部活，越來越多人湧進社團大樓，待在這裡不好說話，天滿拉著善照往樓上走，善照抗拒似的甩了一下，天滿箝得更緊。

善照的心情隨著一層層爬上樓梯，從難過到不想看到學長，到對於學長一切莫名其妙行為的生氣，等到被帶進一間五樓的空教室，變成了一切都無所謂了，但看到學長當著他的面鎖上門，善照知道逃無可逃，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

這間教室鋪著軟墊，明淨的陽光安靜地照射進來，聽不到外頭的人聲。善照傻站在原地，緊張地握著背心下擺。

「坐下。」天滿拍了拍軟墊，善照就只好坐下。

兩個人面對面，善照感覺自己的淚腺還沒成功止住，撇開頭不看學長。學長抓起他的手掌，抓在手心裡。善照手一動，手背感覺到他粗厚的繭。他低頭看著他們兩隻手的差別，可悲的發現自己此刻還是因為肌膚的碰觸心跳加速。

「早紀受過傷，跟我差不多的時候受傷跟復健。」學長突然說。

「……嗯。」幹嘛跟我說。善照賭氣的想，抽起手，手指摳著軟墊上的髒汙。

天滿把他的手抓回來，不准他分心。

「但每個練體操的人都受過傷，又不是只有我跟她。」

「是喔。」善照的頭垂的很低，天滿都可以看到他的髮旋。

「你真的是白癡欸。」天滿用拇指摩娑他的掌心，善照感覺酥酥麻麻的，聽到這句評論，又不高興了，現在是誰講話內容跳來跳去的？

「聽不懂啦，沒事的話我要走了。」善照動了動手，崩潰地發現根本甩不開。

「你到底在在意甚麼？」天滿說：「有沒有跟我同經歷根本不重要。你待在我旁邊我就能放鬆，這對我才重要。」

「只要放鬆的話，那當朋友也可以啊！！！！」善照抬起頭大叫，用力甩開天滿的手，站起來繼續大叫：「就是這樣啦！我甚麼都做不好，在學長旁邊我壓力超大的──！」

「……跟我在一起，你一點都不開心？」

「不──」開心。

開心死了。

就是這樣才想哭啊。

又開心又失望，一直被提醒很平凡，連想要變好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那算了。」天滿移開眼神。

「不開心的話，就算了。」

他站起來，經過善照旁邊，轉開鎖上的門。

「我以為你跟我一樣。」學長說完，就走了。


好想大喊等一下。

或是說對不起。

跟學長在一起，不論說甚麼話都很開心。

因為喜歡宇髓天滿。


可是看著學長的背影，他就甚麼都說不出來。




最後一天的部活是烤小餅乾，還有做巧克力，後藤覺得可能哪天會用到，比以往認真了點，在教室最後面揉麵團。我妻還沒回來，不知道談得怎麼樣了，希望順利點，至少讓學長不要再衝進來吧，我妻，加油，你可以的。

我妻從後門走進來。後藤嚇一跳，我妻臉色更差了，眼睛腫起來，鼻子被衛生紙擦到脫皮，頭垂得低低的。

「被學長打了？」後藤小聲問，把手中揉好的麵糰撕一半分給他。

善照搖頭。比被打更慘，學長可能一輩子都不理他了。

都是他的錯，善照的手指陷入柔軟的麵糰裡，後藤看他的臉，又搶回來：「我沒有要做鹹餅乾。」

「你還有沒有要抽獎的？」善照發呆著看桌上的麵粉：「我幫你抽PS5。」

「早截止了好不好。」後藤說，擀扁麵糰：「抽不到也沒差啦，你這已經超過怨婦了，有夠可怕。」

「對啊，我很討人厭。」

「我沒有這樣說喔。」後藤澄清，在烤盤上用壓模壓出一顆顆愛心，壓到第三排的時候，眼角餘光看到我妻拿著壓模的邊角不知道在做甚麼。

後藤轉頭一看，大發雷霆：「你幹嘛！」

我妻居然把他辛苦壓出的愛心中間都畫破碎的線條！


在後藤的告狀下，善照被學姊罰站在烤箱旁，頂著哭過的醜臉，負責拿烤盤放烤盤。

拿裡面的烤盤時，手臂被邊緣燙了一下，善照忍痛拿出來小心地放在那組的桌上，提醒一句「邊緣很燙要小心喔」，才跑去沖水。

善照打開水龍頭，手臂伸到底下沖洗被燙到地方。

水龍頭嘩啦啦地沖著，善照吸著鼻子，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都會想到學長。如果他剛剛沒有說「不開心」，現在他就會拍照傳給學長，說燙傷了，學長就會發個翻白眼的貼圖，再打電話過來罵他白痴，搞不好會問他有沒有去擦藥，或許有很小的機率會幫他擦藥。

是自己的錯。一定是他自己的錯。如果覺得距離很遠，那就要努力一點追上啊。他還怪學長給他壓力。


他已經想學長了。



善照沒有做任何小餅乾，在渾渾噩噩中結束部活，走下樓的時候，他還是往體操館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內，部員們正在休息，學長打開水壺喝水。

善照躲在樓梯間偷看，學長放下水壺，和他對上眼。

他們隔著玻璃對望，善照還來不及躲得更裡面，宇髓學長已經轉過頭，不再看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