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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明天》

我們承受著一樣的，戲劇性的創傷。我們一樣殘破不堪、毀滅性的苟且偷生，用恨意交合，拋向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

Wolfwood，你吃過藍莓嗎？那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植物結出的果實，外頭像裹著一層白色粉末，吃進嘴裡卻一點兒都感受不到粉質的味道。咬破的時候好像子彈在體內爆破一般，深紫色的漿水四溢，酸味甜味跟淡淡的苦味在嘴裡達成平衡。
——不過，這顆星球上連植物都無法生長呢。抱歉，剛剛的話當我沒說吧。

Vash正趴在一處廢棄的小酒館裡，義肢緊抵桌面，另一支手被Wolfwood扯的老緊，彷彿要把他的肩關節拉脫臼一般。他知道這個男人外表看似成熟，卻尚不經人事，被手術強迫生長的肉體已有了成年人的樣態，但他的內心——Vash很清楚，比任何人都要柔軟而需要疼愛。
毫無章法的頂撞可以說是一場小規模的衛星墜落，這個星球看得見好多個衛星，它們在白天依然顯著碩大的型，在空中，像一團團無重力狀態下的青煙，隨著日夜軌跡輪迴轉動。
也有那麼一點相像，與Wolfwood吐出的白煙。

他曾想過摘下蟲子的腳跟Wolfwood借個火來抽一支看看，但他可是連到處飛翔的蟲子都不願取走性命——若只是斷了一支腿或許能活，畢竟他自己的四肢也早已不全，但看見別的生命收到與自己一樣的對待時，多少還是會湧上莫名的不甘與酸楚。
背後緊壓肉體的力道又讓他回神，他知道自己正在被當作某種程度的洩慾對象，Wolfwood沒有把他當作戀人，他們只是利益上的夥伴，Vash擅自認為的家人。他也只能配合著Wolfwood無處宣洩的慾望，任由他把自己當成一個工具，即使對方完全不那麼想。

他的右手忽然被放鬆，取而代之的是腰窩被緊緊掐住，他知道那是Wolfwood快要解放的前兆。反作用力馬上讓他的手腕重重撞上桌面，順著桌邊滑到了Wolfwood靠在桌沿的槍上。
The Punisher——是啊，他正在被制裁著，制裁或斷罪，無論哪方的解釋都無法更適合他。做不了傷害人的決定，無論被背叛多少次，最終還是以贖罪之名放過自己的軟弱。他的槍——Peace Bringer——沒有比這個名字更適合被拿來作為Wolfwood的反面了。Vash的意識逐漸糊成一團，甚至漸漸地無法思考自己那些斑斕的念想，乾熱的空氣裡只剩Wolfwood宛如悲鳴一般的喘息，以及他自己都無法知曉的，洩漏出的呻吟。

「心情稍微好點了嗎？」
Vash簡單的打理自己沾滿沙塵的紅色大衣，掛著一如往常的招牌微笑望向Wolfwood。
「你啊⋯⋯被隨便做了這種事都不會覺得羞辱嗎？我還想、咳，我還想跟你道個歉來著。」
Wolfwood被指縫間夾緊的變形香菸嗆了一下，他多少還是感到了愧疚——一時無法抑制潛藏在體內的，思春期的自己，隨意做下的魯莽決定。
「為什麼要道歉？Wolfwood也沒有弄傷我啊。」
「唉。」
知道對眼前的人解釋再多都沒有用，畢竟他們並肩戰鬥的時候體會過好多次了，這個男人，無論對他做出多殘忍的事情都能被原諒，包括剛剛那場，荒唐得稱不上性事的交合。
「沒什麼，心情好多了。謝了，刺刺頭。」
Wolfwood拉起褲襠的拉鍊。欲蓋彌彰——什麼都做了卻要裝作什麼都沒做一般，你的肩頭啊，還沾著雌蕊的花香，你知道嗎？

Wolfwood背起巨大的十字架。

短暫的荒唐迷離結束，他們仍要繼續啟程。
Vash的鞋印在一片荒漠之上只有腳跟之處按得特別深，大概是因為他的靴子有一點跟吧。Wolfwood嚥了一口口水，他在孤兒院時看過幾張畫報，大概是儒來那邊的垃圾堆裡無意間飄過來的，畫報上的女郎穿著裸露曲線的洋裝，富有肉感的大腿緊貼鋼管，而置於女郎腳尖的，正是一雙細根高跟鞋。
他無法不聯想到Vash。荒謬至極。

原始的慾望在他的心底勃發，像洶湧的沙海快要把自己的理智吞吃入腹。他覺得自己絕對能和Vash再做一場，不過就是苦了這個滿身是傷的男人。
全能的上帝啊，如果祢真的能透過這冒牌的十字架給我一些應許，至少讓我不要失去眼前這個男人吧。我最不希望發生的，就是讓這把制裁者插入流沙悼念他。

我還是無法想像藍莓的味道，Vash。你說那味道像子彈爆破一般，那鐵定會有很重很重的煙硝味在嘴裡炸開吧。我不懂，你連享用食物都得傷害自己嗎？還是說，那只是一種比喻——而愚笨無知的人是我呢？我不懂啊。

如同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Vash回頭給了Wolfwood一個淺淺的笑。
好痛，真的好痛。為什麼你總是要露出那樣的笑容呢？你應該比任何人都還要痛恨這個世界吧？Vash the Stampede？

在Wolfwood加快了腳步跟上Vash之後，他粗魯的給了後者一吻，順道把方才吸進肺裡的煙霧全吐進對方嘴裡。
「吶，Vash，我聽說儒來有賣那種『藍莓』口味的香菸啊，到時候也讓你一起嚐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