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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他的出現總是毫無聲息。

滑落耳際的淡色細髮,包裹手套的指尖抵在臉側,微微併起的膝蓋,以及營業用微笑的保護色。這些景象構成了他認知中的明智吾郎。那個自帶傳奇色彩的高校生偵探、網路偶像、淺褐色長髮的漂亮男孩。無論在電視台的初識、還是那個聖誕節的廣場上,那個少年總能裝得若無其事,拋來一聲輕快的問候,以完美的姿態滑進他們的對話。

鑲在液晶螢幕裡萬眾矚目的偵探王子,理應在原地閃閃發亮,讓眾人自然趨之慕之,根本沒有低調出手的必要;但他往往感覺每次的巧遇,明智肯定已經早佇立遠處,盯著他們好長一段時間。他認識明智的眼睛,那是烏鴉深而幽暗的眼,屬於偵探、而非王子。

是私生子的緣故吧,後來他不禁這麼回想。

那些成人只想把小孩當工具利用,但同輩又只懂一昧附和我呀——初識那天他便聽他這麼說。那時的他不禁想,明明那麼擅長討人喜歡,卻很不會交朋友呢。後來他才真切明白那句話的意思。「共度有意義的時間」,明智這麼描述他們的關係,說他有股有別他人的氣質。

這麼說或許有些自戀,他能看出此言不單是明智擅說的場面話。明智與他相處時特別多話,當他與他對上視線,那潛藏極深的鋒芒便從深蜜色裡隱隱透出。明智眼中的他是特別的。此刻的明智不必遷就任何人,不必放慢腳步收斂力道。唯有談論道理與謎題時,他不再屬於觀眾一廂情願的幻想,亦不屬於內心盤根錯節的憎恨欲望,而是扼殺任何事物以前、最純粹的明智吾郎。

明智吾郎並不是寂寞的孩子,而是和他同樣在宇宙間漂浮,孤獨且難以觸及的恆星。

和明智不一樣的是,他從不是一個人。被夥伴環伺,喧鬧玩樂,吵吵嚷嚷填滿他寡言的生活。他是怪盜團的首領,帶領他們穿越心靈宮殿與生死無常,他當然相信他的夥伴、甚至可謂厚愛他們。但明智不一樣。如果是你肯定能明白吧。有些事只能與對的人一同完成,有些話語只能向對的人訴說……有些人、必須在對的時間相識。

明智吾郎已經再也沒有時間了。

在他印象裡,明智吾郎的出現總是毫無聲息。
他是怪盜團的烏鴉,噩運的兆候,但凡露臉永遠是若無其事地、做作討巧地、懷抱某種程度的心機與惡意;擺出一副成熟優雅的外皮,事實上任性的要死。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正義,不討任何人的憐憫,如同他的離去:兩聲槍響。不請自來、不告而別。

後來再也沒有人看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