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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照片裡的包子正吃著看起來很普通的便當。

他一邊的腮幫子鼓了起來，手上筷子還夾著菜要往嘴裡送，一臉滿足把便當吃成了珍饈般美味。

當時蘇沐橙結束通話後直接扔了張照片過來，說保險起見讓妳認得包子長什麼樣。

儘管是張與帥氣沾不上邊的照片，但楚雲秀得承認，這顆包子的顏值還是很可以的，如果街上擦肩而過，能讓她回頭多看一眼。

所以她也特別提防起來，但又很快否決掉這個可能性。

畢竟包子除了長得帥以外，從蘇沐橙的介紹裡她只得到奇怪、莫名其妙的印象。

去年和男友分手的時候，蘇沐橙就各種暗示要為她介紹對象，她當時嚴正聲明暫時不想談戀愛才讓蘇沐橙打消念頭。其實她知道依蘇沐橙的人脈，介紹給她的必定是人人稱羨的好對象，但條件好不代表處得來，像她的前男友稱得上高富帥，個性不錯又沒有惡習，只是……

楚雲秀用力甩了甩頭，既然不後悔，想這些只是浪費生命。她靜下心來再次檢視行李和行程，很好，沒有問題，算上起床梳洗化妝和說不定塞車的預留時間，她現在也夠美美的睡上一覺。

楚雲秀把雜念排除得很徹底。當她下飛機、關掉飛航模式接上網路，看手機裡蘇沐橙傳來一句「沒有聯絡到」和一顆橙子剝皮道歉的貼圖時還恍惚了一秒，她回了一張別在意的貼圖，收起手機。

她是真的不在意。一沒聯絡方式，二沒約時間地點，包子之於她只是位看過照片的陌生人，茫茫人海，彼此上哪找。

楚雲秀沒打算去找包子，包子也同樣沒去找楚雲秀，他來了，站在人來人往的必經通道上，並吸引住過往人群的目光。

能引人注目並非包子的長相，而是貼在他一米八八身高上的圖畫紙，從胸口到腳踝的白紙上只用麥克筆寫了三個難看卻清晰的大字：楚雲秀。

只消一眼便足以令楚雲秀感到窒息。

老土但有用，身為沒有手機沒有網路就沒法活的現代人，她真是長見識了。

如果蘇沐橙所言不假，包子對楚雲秀的人身情報僅有姓名和性別，她大可裝作沒看到離開。但不知道包子站在這邊多久了，又打算再站多久，於理不該讓朋友的朋友為她枯等；於情──她已經看到稍遠處有兩位女孩舉起手機對包子拍照，不曉得是因為人帥還是大字報很醜或以上皆是。

她可不想有著自己大名的照片在哪個社群平台上流傳。

楚雲秀心裡反覆默念葉修王八蛋邊拖著行李箱走向包子，在距離包子三步之遙的面前站定，喊：「包子！」

迫於無奈，可以的話，她其實不想直接喊外號感覺好像多親近，人家叫包子也不一定本名姓包，喊包先生出錯的可能性太大。

「哪位啊？」包子看向她，表情疑惑道：「我們熟嗎？」

「不熟！」楚雲秀氣結，他怎麼不先思考一下為什麼有人認識他？但先讓包子把黏身上的大字報撤掉才是首要任務，她直接表明身分：「我是楚雲秀。」

「喔……？」包子視線上下打量她，甚至挪了一兩步看向她的身側和身後，與其說是看楚雲秀的模樣，更像在檢視什麼沒見過的科技產品。然後在楚雲秀要回話的前一秒說了讓她更惱火的話：「妳說妳是楚雲秀，有證據嗎？」

楚雲秀的隨身包裡有護照，可是她為什麼得讓這莫名其妙的傢伙看證件？她改拿出手機，找出葉修的名字，用力摁下通話鍵。

葉修你個混帳最好馬上給我接電話。像是回應了楚雲秀的咒罵，電話只響了兩聲便被接起，慵懶的男聲說：「嗨，雲秀……」

不等葉修打完招呼，楚雲秀直接開啟擴音朝向包子，說：「葉修，跟你家包子好好解釋解釋。」

「喔？妳遇到包子啦？」葉修語氣聽起來有些訝異，「解……」

包子顯然對葉修的聲音很熟悉，短短一句話就讓包子認出葉修。但楚雲秀不懂明明沒有視訊畫面，包子仍然大力揮著手，興高采烈地對著手機大喊：「老大！老大！是我！」

「嘶──太大聲了。」聽聲音是葉修把手機拿離耳邊，放到桌上還是哪裡，音量也微弱了一些，「我說……」

「好了，你相信了吧。快把大字報扔掉。」楚雲秀沒聽葉修說話，急著對包子吩咐。包子倒是聽話，把身上大字報扯下來，折了折收回自己的斜背包裡。

雖然她有很多事要跟葉修抱怨，現在並不想在路邊吵雜的地方通話，趕快讓包子結束接機任務，就能無視他繼續自己愉快的旅行。

「等會，先別……」葉修聲音近了幾分，貌似真的有話要說。

楚雲秀原本不想搭理他，要按下結束通話了，這時才想起沒讓葉修對包子解釋，打斷道：「你叫包子回去吧，我不用人提行李。」

「哎，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葉修發音有些含糊，八成是掏了根菸叼上。

「怎麼，想到要道歉了？」楚雲秀其實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包子乖乖收起大字報心情已經好上許多，但通話的對象是葉修，嘴上才不輕易饒過他。

「哥的道歉重如泰山，在妳眼裡輕如鴻毛，妳真想聽我道歉啊？」對於楚雲秀的挖苦，葉修完全沒有順台階下的意思，反而調侃回去。

「哼，你說的對，我稀罕你口頭道歉嗎。」楚雲秀輕哼一聲，「你還有幾天時間可以想想如何謝罪。」

「不用幾天，我準備好了。」葉修悠悠哉哉地說：「妳心心念念的那套絕境攝影集已經在寄往妳家的路上，附帶一提，書況保存得很好。」

「真的！？」楚雲秀幾乎要原地蹦起來。馬諦‧加布列的『絕境』攝影集共三冊，絕版二十年了，她年幼時曾有幸在古書店翻閱過一次，那躍然於紙上的景色是促使她成為攝影師的契機，多年來遍尋不著實體書。「天啊！沒騙我吧？多少錢？我馬上轉給你！」

「真的，這事兒敢說謊作假，我又不是不想活了。」葉修感覺今天他的耳膜非常辛苦，但他得先把事情說完，「以我們的交情，只送不賣，如果妳實在過意不去──」

「我沒有過意不去。」楚雲秀瞬答。

「真的？」葉修問。

「假的。」楚雲秀嘆了口氣，「說吧。」

「上回妳上山拍了兩天照，回來腰酸背痛半個月，聽沐橙說妳這回又把所有器材帶全，有沒有想過對自己好一點？」

「少廢話了你。」楚雲秀早知道葉修想談什麼。

「包子地陪能陪成怎樣不好說，體力和力氣我可以擔保，他扛沙袋都能跑百米。就當幫我個忙，這幾天讓他跟著，沒壞處。」葉修循循善誘。

「我哪需要人扛行李跑百米，鏡頭還不震壞。」楚雲秀吐槽，最後仍明確給了回覆：「知道了，我答應你。」

「那幫我把電話轉給包子，我盡量交代仔細。」

楚雲秀把手機遞給包子，只見包子邊聽邊頻頻點頭。雖然是為了攝影集，她也得承認有人拎器材旅程會輕鬆許多，確實她占盡便宜，只要包子安份守己──

「交給我吧！老大！」包子一臉躍躍欲試，問：「我要帶什麼武器？」

楚雲秀收回方才天真的假設，也許葉修最終只是想要包子能普通地回國，需要一位監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