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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在這裡幹嘛?」


  心底所積累的焦躁以及不安感理論上來說都是因為這個人,可卻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所有沉積的負面情感卻全數被一掃而空。
  伴隨而來的卻也不是安心感,而是她在倏然間理解了、即使讓對方看到自己的難堪,或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輝夜抬起眼,總被她揶揄的壯碩身材遮去了舞台那端所有的光,也像是替她遮去了這番不堪的模樣。


  「為甚麼還穿著表演的衣服?」
  「這跟妳沒關係吧。」
  --那我現在的樣子又和你有甚麼關係嗎?未能脫出口的疑問梗在喉間,那種青澀地試探心意的話語她既覺得不適合自己,也覺得沒必要說出口。
  輝夜維持著半蹲在地上的姿勢,儘管無法動彈的那一方是自己,高傲的輝夜姬並不會因為這件事實而有半點毀損了尊嚴的可能性。
  「公演終於結束了,恭喜啊。」
  「啊,是這樣沒錯。」男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回應後,緩緩地蹲下身、以半跪的姿態與她平視。昏暗的光線在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鍍上一層金光,而她終於在此時看見了男子的表情。「所以,妳想要維持這個姿勢到甚麼時候?給我個時間,我可以幫妳過濾其他會打擾的閒雜人等。」
  彎曲的唇角帶著挑釁的笑意,儘管話裡話外都是在嘲諷著自己的模樣,輝夜卻無半點不悅的心情,畢竟對方的臉就是長這樣,該檢討的是自己。


  輝夜瞥了一眼身陷木板內的細跟高跟鞋,確實這樣困窘的姿態不適合被任何人看見。
  然而她還是不願意妥協,她不是故事裡僅憑藉著區區禮物便接受了口吐虛假愛意的求婚者的公主殿下,被愛著的感覺沒有人討厭,但輝夜還是希望選擇的前提並不是「擁有選擇權」,而是「想要做出選擇」。


  她向著黑曜那張不為所動的面容彎起眉梢、傾斜著笑容帶著無心的撥撩,像是邀請、卻將拒絕埋在俐落的眼底。
  「多少時間都願意給我嗎?」
  黑曜聽見她的話語後輕哼了一聲,像是看穿了她一舉一動的伎倆,卻未言明,而是稍稍地傾下身、垂下頸部,猶如被馴服的獸。
  「公演結束了,暫時的話,多少時間都可以給妳。」男子的語氣卻與姿態以及允諾截然不同,桀驁不馴的語調令人絲毫感受不到半點妥協,「只是,妳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這姿勢沒有舒服到妳願意花一輩子跟我耗吧?」
  黑曜方才的舉動已讓她在心底半舉白旗,輝夜思忖半晌後才開口:「那就麻煩你了。」
  黑曜行動前瞥了她一眼,兩人視線短暫交錯,她聽見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卻仍舊維持著絕不妥協的笑容。
  「我之前也說過了,這種破爛的地方就不要穿這種鞋子了。」
  「高跟鞋可是女人的武器。」
  「啊--確實,踩上去看起來挺痛的。」
  黑曜邊說邊低下頭,將指尖伸向高跟鞋的鞋尖,微微傾斜的身體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併地有了不僅是身體上的接觸--掠過鼻尖的氣味帶著木質調,往時她大概瞬間便能猜想到調配的成分,但現在的她卻無暇思考。
  仍舊覆著黑色皮手套的指尖一手按住她的鞋尖,另一手則是夾住細跟,稍稍地施力。輝夜注意到對方儘管拉近、卻仍是刻意保持的距離,也迴避了觸碰自己的方式讓整體的作業變得困難,但黑曜仍是選擇了這麼做。


  無論那是基於甚麼理由所做的選擇,看見對方意外的一面,輝夜的內心仍舊止不住的感到歡欣。
  雖說是陷在木板地內,不過也只是卡進了縫隙內,不消幾時黑曜便開口道:「好了。只是鞋子卡到對吧?腳沒事?」
  「嗯。」她含糊地應聲,下意識地觸碰著腳踝,隨後悄悄地抬起眼,卻看見手套在微光裡映著皮革的漆色,掌心朝上地向著自己。
  輝夜將視線往上,男子早已起身,此時帶著一貫傲慢的笑容凝視著自己。背著光的身影依舊是遮去了舞台大部分的光,可她此刻唯獨想要佔據眼前的人所有的視線。


  「時間還很多,我有說錯嗎?」
  她明明是想要自己做出選擇的。
  輝夜以優雅回應著男子不羈,姿態柔順將指尖覆在對方手上後才緩緩地開口:「既然如此,不給救命恩人賞個臉也說不過去。」
  覆上的指尖在瞬時間便被緊緊的扣住,似乎沒有想要讓她反悔,也不容許她有任何後悔的意圖。


  來自月亮的公主究竟是自己做出了選擇,還是被求婚者的愛包裹而置身囹圄,或許連本人也回答不了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