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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罪犯




「吃飯吃飯！」
「咖哩咖哩！」
校慶結束後的四人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出門玩樂，加上平日不用跟別人人擠人這項優點更是為這趟旅程增添了幾分色彩。

「之後去吃個點心再去看電影吹冷氣簡直完美！」

毫無瑕疵的行程早已刻在他們四人的腦海和群組記事本裡，雖然在這之前還是得先填飽肚子就是。

-

「為您送上餐點。」

一盤盤剛端上桌的咖哩還泛著熱氣，透亮的米飯和醇厚的咖哩醬汁分成恰到好處的兩邊，撲鼻而來的辛香料氣味讓人下意識地咽了口水。

難怪連平日都那麼多人。夏米看著眼前令人垂涎三尺的餐點，那雙手早已不安份地抓起一旁的湯匙蠢蠢欲動。

——正當他準備好大啖美食之際，眼前人的舉動吸引了他的目光。

「......你在做什麼？」
「嗯？吃飯啊。」

停下送到嘴邊的湯匙，春日沒搞明白對方話語中的意思，既然飯都上桌了那此刻能除了吃掉它還能做些什麼。

「我想春春可能是忘記咖哩要拌了，現在提醒你。」
夏米的湯匙在空中揮舞幾下，像個指揮家似的點出春日動作中的錯誤。可不能讓春春吃到不完美的料理，這樣多浪費啊，他想。

「呼，又拯救了一次午餐時光。」

春春也會有犯錯的時候嘛，就像他有時也會忘記電燈有沒有關或鑰匙有沒有在身上一樣，只是無心之過而已——

「我沒有要拌啊？分開來不是比較好吃嗎？」

語畢，春日徑直地把剛停在空中的湯匙送入口中。

「......」

剛剛發生什麼？

分開比較好吃？沒有要拌？

短暫幾秒的思考過後，夏米終於意識到這並不單純只是無心，而是計畫好的，預謀犯罪。一股強烈的背叛感竄上，他的手不知是因為震驚還是生氣的顫抖著，攥在手中的銀色湯匙隨之鬆開，重重地落在木桌上發出哐啷一聲清脆的聲響。

「春春你這是在糟蹋食物啊啊啊！」

他瞪大了金黃的雙眼，滿溢出的不可置信和悲憤化作了拉長的尾音，為他難以用言語表達的情感找了個宣洩出口。

「這是對咖哩的不尊重！褻瀆！」
「......」

也許這時候該為他正確使用褻瀆二字而開心才對，春日看著面前的人心想。但咖哩飯？拌開？怎麼想這才是需要使用褻瀆的場合。

「居然有人會不拌開來吃......」

不只夏米，連坐在斜對角的秋季也對他的行動嗤之以鼻。

看著春日可謂人神共憤的舉動秋季搖了搖頭。褻瀆二字簡直用得太好，倒不如說還有些不夠。

「不拌開吃那根本就只是咖哩加上飯而不是咖哩飯了吧。」

他拌著手上的咖哩，白色米飯的蹤跡很快就淹沒在他的湯匙下。

「不拌開來吃也沒那麼糟吧。」

聞言，秋季開心攪拌著的手嘎然而止。

「這樣才能吃到飯跟咖哩的層次啊，有什麼不好？」
「這就像可樂裡面沒有泡泡、章魚燒裡沒有章魚一樣！四不像！」

身旁二人的爭執音就這麼傳進他耳裡。而他勢必得在冬時沉淪之前說服他。

「不拌開的咖哩根本算不上食物！」
「怎麼連你都這樣？」

突然加入戰局的秋季讓他很是錯愕，看來這場午餐是不得平靜了。

「拌開啦！」
「不要這樣看起來很像廚餘欸！」
「認同，我覺得那比較像嬰兒食品。」
「冬時寶貝你剛剛說什麼？」

秋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彷彿他剛說了什麼會引起世界大戰的話似的。

而這場戰事就這麼因為冬時的加入被平均劃分為二對二的局面。

「攪開才能每一口都平均吃到咖哩好不好！」
「不拌才能吃到米的味道啊。」
「不拌開要怎麼吃？把醬含在嘴裡再吃飯嗎？」
「拌下去飯的味道都沒有了幹嘛不直接喝醬！」


「冬時，這樣看下去不行了，他們完全不懂享受食物。」
「嗯，打掉重練吧。」

春日和冬時很快就達成了共識，而另一邊的二人也有同樣的想法。

「冬時怎麼可以是站在邪惡那邊的人啊！」

像是要把存在於他腦中的邪惡念頭洗去似的，秋季憤怒地伸手搓亂冬時的頭髮，不出幾秒，那頭整齊的短髮瞬間成為外頭麻雀們的鳥巢。

「......那這就是我變成惡人的開端了。」

他伸手簡單梳理好亂翹的頭髮，報復似的塞了一口沒有拌勻的咖哩飯進嘴裡。

而這舉動更是讓秋季意識到眼前的兩人已經無可救藥。

「啊——！真不敢相信你們是這種人！」

已經沒辦法再同桌吃飯了。夏米和秋季十分有默契地將盤子拉得老遠，生氣地皺起眉頭怒視眼前的二人。

「不行了夏，他們已經被咖哩飯分開吃星人洗腦了。」
「只剩下我們兩個是正常人了，正義的夥伴。」

罪大惡極，兩人不滿地在口中碎念著。

「今天就是我跟夏的單獨行程了！」
「單，獨！」

二人特別加重了那兩個字，雙手抱著胸，皺起的眉梢一刻也沒有放鬆過。

「......」

說它是廚餘可能太過分了——雖然確實如此——。看著用餐時間已經過去一半的春日如此想著。

「......我很抱歉我沒把咖哩攪開。」
「......」
「夏——」

春日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他可以從那對透亮的眼裡看出春日的後悔——即使他沒有讀心能力。

「......」

雖然不拌開來吃是重罪，甚至應該和在披薩上亂加東西一同列入憲法，但看著自家春春如此真誠的和自己道歉他還是忍不住心軟。

「......」

……身為咖哩要拌大隊長的他豈可以因為愛情而妥協呢。腦袋裡奔騰的思緒化成兩個天使和惡魔不斷角力著，目前勢均力敵。

「唔——」

夏米撇開眼神，試圖降低春日那對真摯雙眼的影響。

沒事的，靠著堅強的意志力撐過去吧，可不能就這樣投降——

「夏，我們和好好嗎，嗯？」

春日手中的湯匙挖著一勺拌得均勻的咖哩飯遞到他面前，而他堅強的意志力在此刻完全不堪一擊。

……這不是投降，這是因為敵方先釋出了善意。

「......我還是很生氣哦。」
說是這麼說，他的嘴角仍是忍不住勾起弧度。

-

「秋，飯要冷掉了。」
「......」

秋季的眼神完全不願朝向他。這絕對不能妥協，他環在胸前的手好像如此說著。

「你要抱抱嗎？」
「......」

語畢，他移開的雙眼悄悄撇了過來。

冬時那平靜無波的面容，平淡柔和的聲音，還有那雙攤在面前的手掌，他對於食物的矜持就這麼輕易地被動搖了。

「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

不，這不是動搖，這是談判，不是投降，不是投降。他在心裡說服自己。

「......餵我？或是拌你的咖哩。」

——這是他在與內心的掙扎下做出的最大讓步。

「好啦我餵你，嗯？」
「......既然你那麼有誠意。」

秋季的腦袋轉了回來，那雙眼久違地對上了冬時。

就在冬時以為他氣消的時候，秋季那雙環在胸前的手猝不及防地抓起一旁點單用的原子筆在他手上洋洋灑灑地落下幾字。

「......咖哩只能拌......」
「好了！我準備好了你可以餵我了！」
「......」

冬時輕笑出聲。算了，能拿這幼稚的笑容怎麼辦。

-

「好吃！果然拌開的咖哩最好吃了。」
「這次是正義的勝利！」

聽著在自己身後手舞足蹈的兩人春日無奈地笑了聲。

「以後挑餐廳要特別避開爭議食物了吧。」

這次是咖哩飯，下次搞不好是魯肉飯，或火鍋加不加芋頭。

「我還是不能接受咖哩不拌。」
「好好，都聽你的。」

春日接過售票口櫃檯上的四張電影票，轉過身去用另隻空閒的手搓揉夏米的黑髮。

「電影再十五分鐘後開演。」

廣播裡的機械音如此說著，十五分鐘，慢慢晃進去都還綽綽有餘。

就在四人準備轉身離去時，後頭售票處傳來了女性的叫喚。

「等等，您忘了這個。」

櫃檯人員的指尖敲打著桌上遺留下來的紙片，眾人湊近一看，上頭用黃色的廣告字體大大地印著爆米花兌換卷六字。

「對了，你們爆米花吃鹹的還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