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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愛







1

叮鈴～

叮鈴～～～


正在翻閱信件的宇髓天元，斜眼看著漂浮在上方、窗簷旁邊，遊手好閒戳著風鈴的傢伙。

「喂，很吵。」早知道不該由著須磨掛上那吵死人的玩意，但他實在禁不起老婆懇求的眼神，和他無奈之下答應之後的雀躍歡呼。


「哼？」戳著鐵片的指尖移開了，半透明的身影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短翹的淡金髮絲隨著動作飄蕩：「很無聊啊，宇髓先生都不出門，難得天氣這麼好，如果能跟小禰豆子一起在茶屋吃三色糰子就更棒了——」

「去啊。」沒人攔你。

「⋯⋯真過分，明明知道我沒辦法。」

「哼。」
宇髓天元將毛筆擱在一旁的硯台，拿起茶杯，帶有餘溫的茶水下肚，微苦的茶在齒頰間有一絲的甘。

陽光斜照著在曬衣架飄蕩的被單，暖風從庭院裡吹進屋內，上午修剪過的枝葉氣味在層層疊疊的帳之間轉著，最終清新的芳香讓鼻息捕捉到。




夏天要來了。




「宇髓先生好過分———我也想喝茶———」




然而春天的幽靈，卻還逗留在他的身邊。



2

我妻善逸的葬禮舉行在一個月之前，考慮到親友所剩不多，儀式相當簡約，依照本人戰前所寫的遺書內容將骨灰葬在桑島慈悟郎的墓旁。

新繼位的產屋敷小主公親手辦理父母與一位位在討伐鬼舞辻戰役之中所犧牲的人們的葬禮，小小年紀聲線平穩的祝禱，背影堅忍不拔，讓宇髓天元十分佩服。

變回人類的竈門兄妹紅著眼眶合掌，臉上有厚重繃帶的豬一言不發，胡蝶留下的繼子側立在一旁，自己傷痕還沒痊癒卻時時刻刻關注著竈門背上滲血的繃帶。

宇髓天元將目光移往刻著雷一門弟子．我妻善逸字樣的墓碑，閉上僅剩的眼睛行單掌禮。

代本大爺向老爺子問好吧，善逸。

「嗯？叫我？」

聽到熟悉之聲，宇髓天元驚訝的抬頭一看。

披著黃鱗羽織的半透明少年，正坐在自己的墓碑上歪頭看著他。


3

不知為何沒去投胎的幽靈我妻善逸似乎缺失了一些記憶，與他對話了幾句，終於讓他發現自己死掉了，半透明的金髮少年哭個不停，甚至拿他的羽織擦臉。

因為其他人都看不到他，這抱著他大腿的鼻涕蟲哭喪著臉求收留，踹也踹不遠拿他沒辦法的宇髓天元只好讓他跟著回家。

就這樣過了2個月，一點去投胎的跡象也無。

「喂，善逸。」

「嗯？」

「你是有什麼遺願嗎？」
「遺願⋯⋯？」
「如果像是要跟我老婆一起泡溫泉這種事還是可以讓你達成的。」
想到這小子在柱訓練時被自己哄去挖溫泉的藉口，宇髓忍俊不禁，引的少年哇哇大叫。
「誰的遺願那麼下流！？！！絕對不是！！！」

「那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但應該⋯⋯沒有了。」
善逸望著虛空，小小聲的，像是喃喃自語。

「話說回來。」宇髓打量起幽靈少年的身形，用鋼筆在廢紙上輕輕勾勒輪廓：「你是不是長大了一點？」
「幽靈哪會長大啊⋯⋯大叔想睡午覺了？」
「誰是大叔，臭小鬼。你以前頭髮還不能綁吧、身形也有多幾吋。」
宇髓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看見幽靈我妻善逸移動時，後腦杓的髮絲往後束出一個小小的馬尾，腿與腰的比例也跟前幾天不大一樣，是即將成人的修長。

幽靈用憐憫到欠揍的眼神看他。
「宇髓先生，人老了下午犯睏很正常，不是什麼羞恥的事⋯⋯啊啊啊！」

善逸尖叫驚險地閃過飛來的硯台。

宇髓哼出一口氣，便不再理會幽靈的吵鬧繼續埋首於工作。


4

宇髓提著筆，遲遲沒有落下，未乾的墨跡反射著些許的日光。

「善逸。」

「呼嗯？」
聽到叫喚，趴睡在一旁茶几上的幽靈從折疊的臂彎間抬起頭。
眼前的善逸已經不同於剛死不久時毛躁小鬼的模樣，上等綢緞般的金黃髮絲撲散在午後斜陽照射的桌上，睫羽輕顫、震盪的光影落在了下眼瞼，蜜金色的雙眼微睜，薄唇抿起微彎，像是剛做了場好夢。

褪去少年肉感而顯得剛毅的臉，即使怵目的黑色的裂紋佈滿頰面，仍不減撲面而來成人的性感。


正如一開始注意到，幽靈我妻善逸外表一天天的變化，從少年到美艷如畫的青年，昭示著已經不能有了的未來模樣。
應該是甲級，不，說不定是柱級別了。
那傢伙原本能活到這個年紀嗎⋯⋯

無人可讓他將其中的傷感道出，宇髓只於空氣中，留下輕如髮絲的嘆息。

「你的遺願想起來了嗎？雛鶴她們往溫泉去了喔。」
話的內容雖極其戲謔，語氣卻無波如深潭。


金髮的青年聞言輕笑，兩手臂向上伸了懶腰：「宇髓先生想趕我走呀？」
如醇酒般的男中音，慵懶的嗓音拖的綿長，每個音節都讓聽者的心臟泛起麻癢。

「⋯⋯哼。」
果然還是以前的小鬼討人喜歡，隨便撩幾下反應就很大，現在這難對付的成年貓又到底誰養成的？


「大概是明天？」
像是聽懂他的內心般，眼前的青年幽靈哼出摸不著頭緒、似是而非的話語。


「明天？」宇髓重複道，不甚明瞭。

「嗯嗯，明天。」

我妻善逸在桌邊撐著臉，抬手遮住呵欠。


5

幽靈青年坐在夜空下的緣廊，懸空的足擺動著，夏天的暖風從底下輕輕遛過，朦朧的月光在池塘映成柔和的倒影，池底的鯉魚擺尾讓水花打散成帶著碎金的漣漪，蜻蛉有一搭沒一搭的鳴唱，等不及盛夏到來。

「看起來也不像要成佛的樣子。」
低沈悅耳的男生，讓幽靈仰起頭，望著靠在轉角的男人。
「宇髓先生。」青年笑嘻嘻說：「今晚的月光真不錯。」

宇髓天元冷不防上前掐住我妻善逸的雙頰，在為什麼你摸的到的驚愕眼神中逼他對視平靜的紅眸：「告白都不乾不脆的，誰給你的膽？」

「我、我⋯⋯」
強勢的逼問剝去成熟的偽裝，躲無可躲的金髮青年眼神慌亂游移，彷彿又回到了最開始熟悉的青澀，在緊迫盯人的視線中硬著頭皮回問：「⋯⋯宇髓先生你⋯⋯早就發現了嗎⋯⋯」
「當然，本大爺可是神。」男人說：「大概是把你賣去京極屋前晚時就⋯⋯」
「哇啊！閉嘴！不准說！」我妻善逸掙脫束縛，氣急敗壞的撲到宇髓懷裡摀住他的嘴，卻被宇髓趁機纂住了手，湊近低語。
「原來你還記的嘛，嗯？」
男女通殺俊美的五官距離極近，我妻善逸難以再將思緒覆蓋。
「怎麼可能⋯⋯忘的了。」
是啊，如果能忘記他也想忘記，那晚的繁複屏風、籠燈暈黃的光芒，層層疊疊銀杏色與艷紫的衣衫，帶著晶瑩汗水透紅的眼瞼，午後的蝶屋敷飛舞在花園、停留在鼻尖的小黃蝶，夜訓時圍繞在偉岸背影身邊的飛螢，好多好多畫面略過腦海，從沒想過那些轉瞬間變成死後的迴響，成為了將他束縛於此的執念。

然後他聽到了輕聲的嘆息。
我妻善逸睜眼，嘴唇被輕柔的覆蓋。
「膽小鬼。」
宇髓擁緊懷中的幽靈罵道。

金髮少年微彎嘴角，笑得像是那天在陽光普照的下午，身影漸漸散去，最終成為月光之中的一縷輕煙。

宇髓天元垂眼，抬手用指尖輕碰唇上殘存的餘香。


6

鬼滅學園的美術教師在開學典禮一眼就找到，在密密麻麻的新生群裡，燦金髮絲、畏畏縮縮的少年，正如他們初見時。



台上似乎是老師的連帽T可疑大叔莫名奇妙對著他笑的很可怕。
縮在友人身後逃避視線的金髮少年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