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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金獨子早就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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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滅亡的世界中存活的三種方法。滅活法。全韓國，或者說全球，最有名的，由小說改編的虛擬實境秀。
那既是金獨子最喜歡的小說，也是他抱有最複雜感情的虛擬實境秀。


當滅活法還只有小說的時候是部極為冷門的作品，連載了十幾年，觀看人數寥寥無幾，直到某天作者神秘兮兮向金獨子說他在比賽中得了獎——獲得虛擬實境秀的改編機會。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眼光獨特買下版權，又或者哪個想不開的金主願意贊助。


這事情也不知是多久以前就訂下的，作者時至今日才捨得告訴金獨子。不然普通來說哪有這短到離譜的準備期？隔天金獨子一下班，便目睹鋪天蓋地的宣傳，主角劉衆赫出現在首爾街頭的LED廣告板上。太誇張了。金獨子連眨眼都沒有辦法，他回過神才發覺自己用手機拍了好幾張照。


而滅活法的背景太過殘酷，所有進到裡面的演員也會被洗掉至今的記憶，賦予新的人設，換上新的人生。製作團隊為此開了一場記者會，再三保證虛擬實境秀所有人在現實世界中的安全和健康，且演員皆是自願，報酬也足夠後半生無憂無慮。有記者提問：這虛擬實境秀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有完結的一天嗎？
製作團隊想了一下，才說：這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事。


金獨子在他28歲的夏季之時進去過滅活法一次。那時候滅活法剛開始不久，收看人數還不到製作團隊的目標，為了宣傳竟然又大手筆搞了一次抽選，抽中的人可以參加節目，實際體驗。


金獨子認為自己把一生的運氣都用在這了，接著他進到實境秀裡，發現本該被刪除的記憶沒被消除，難不成是把下輩子的運氣也用掉了？


他因此假裝成先知，竟還也真如願成了劉衆赫的夥伴，讀者與主角一同經歷過很多事情，跨越困境，從生死不與共到與共。然後他在想，持續想著，是不是該告訴回歸者真相？即使或許這個決定會讓他們的關係破滅。


可金獨子最後失敗了。


很難準確說是哪裡出錯，但金獨子在滅活法中死了，他在現實世界中醒來時眼睛酸澀，頭昏腦脹，模糊的視線中看到螢幕裡渾身是血的主角放棄了第3輪。


回歸者進到第4輪，那裡沒有金獨子。後來是第5，再來是第6，第7第8第9……。劉衆赫口中碎唸出「那傢伙」的次數越來越少。


金獨子每天重讀滅活法，也一直閱讀劉衆赫。螢幕裡的發展和小說當然有所差異，他偶爾覺得熟悉，偶爾覺得自己從未讀懂過滅活法，偶爾想念曾經身在裡面的時光。即使明知虛構，那也是金獨子的人生最真實的時刻。


同時他計畫了一些也不曉得有沒有機會實施的計畫。


某天，他接到了韓秀英的電話。她問：你想不想再進去一次？


金獨子應下了。他再次進到滅活法裡，把下下輩子的運氣花掉，保有記憶再度見到劉衆赫，已經把他忘得差不多的該死翻車魚。有那麼一點沮喪，就那麼一點。但是，好吧，主角經歷的回歸次數太多，關於金獨子的那塊記憶是早該被洪流撕成如沙碎片，也怪不了他。正當金獨子自我安慰，拍拍正處在憂鬱期的霸王臉頰的時候，劉衆赫猛地掐住了他。力道很大，目光像要殺人。


金獨子。他咬牙切齒，語氣如夢初醒，抓著脖子的手往上滑。


這和讀者想像過的所有走向都不一樣。金獨子的初吻有鐵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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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獨子坦白虛擬實境秀的事情，而原來劉衆赫也多少有所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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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不下去直接跳到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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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獨子醒來時，滅活法已經隨著劉衆赫的離去結束，這場虛擬實境秀終於落幕。主角決定了自己的結局。


金獨子重新開始過自己的生活，沒有滅活法的生活。
那漫長單調，枯燥乏味，從「奇幻小說」變回「寫實主義」的人生。因為獨子有讀者的人生，因為讀者有獨子的人生。但又真的僅只於此嗎？什麼都沒有改變嗎？他坐在地鐵位置上看著韓秀英傳來的訊息。


應該也差不多了，喂，金獨子，抬頭。
……什麼？


他的視線從韓秀英傳來的訊息中抬起，掃過手機螢幕上的時間，正好顯示出七點。


而劉衆赫正站在他面前。
似乎是覺得金獨子一臉目瞪口呆很可笑似的，主角嘴邊抬起討人厭的微小弧度，他說：韓秀英說你會在這裡。


金獨子更沒頭緒了，他想問的很多很多，例如你還好嗎？醒來之後身體狀況如何？應該知道了一切了吧？那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各種思緒在腦海裡擠成一團，最先被扯出來的那條疑問卻是：你們感情這麼好了？
回憶起主角和作家吵鬧又對立的畫面，其實是有那麼點欣慰的。而劉衆赫皺起眉頭，眼神險些放光：你再說一次就殺了你。
……嗯，這是本人沒錯了。


劉衆赫不再多話，直搗正題：那走吧。見金獨子瞪大眼睛，他又說：你不是也察覺到了。語句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


而那倒是，金獨子早就察覺到了。
如同他讀著小說滅活法那樣，如同他讀著虛擬實境秀裡的劉衆赫那樣，也有人讀著他。金獨子的人生是一場大型真人實境秀。


走去哪？
外面。
外面？他來不及細問，那道聲音突地出現：你要到牆外嗎？即使會受到傷害？是我一直在保護你。
金獨子第一次聽見那個聲音，然而卻不陌生。他望向劉衆赫，而劉衆赫注視他好半晌，只又說：什麼時候走？


什麼時候。那似乎已經是前回歸者的最大讓步。他面無表情，卻讀得出堅定，氣勢像是手上提著把劍，如果有人阻擋他就要砍，連那面不可見的牆都不例外，恐怖份子似的，讓金獨子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那現在走吧。


即日即時即刻，就現在吧。


車門開了，金獨子還沒看清楚是哪站就被劉衆赫拉著下了地鐵。你知道要去哪？金獨子問。他起初跌撞了一下，後來劉衆赫慢下腳步，他也跨大步伐，兩人逐漸並肩而行。有不少行人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停了好幾秒，又移開。
美雅和其他人在外面等我們。劉衆赫答非所問，金獨子卻明白他指什麼，而後他看見劉衆赫拿出手機，螢幕閃過某個棉花糖般的生物。


新的星系或新的故事，沒有觀眾也無所謂，主角們已經是彼此的讀者，即將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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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2021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