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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早】


黑澤想到，要是更早遇見安達的話，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他留在課室裏陪伴為了委員會工作而煩惱的安達，安達思考時用鉛芯筆的後端敲着自己的太陽穴，垂下頭埋怨着推卸責任的前輩。他伸出手輕撥着安達長到睫毛上的瀏海，當安達皺着眉抬起頭時，他用手指輕輕撫平了安達的眉心。

「怎麼了？」一直被凝視住的安達不好意思地問。

「即使安達現在很煩惱，我還是希望你在我身邊時是笑着的。」

受不住肉麻情話的安達豎起了筆記，只露出清徹的眼睛和發紅的耳朵，那對羞怯的眼睛眨了眨，然後鬥氣般盯着他，但面對着顯得失落的他，又心軟地伸出了手，輕輕拉住了他的手指。

青澀的時光，初次的心動，他不清楚年輕的他會選擇衝動地去追求所愛，還是像成年後的他小心翼翼地處理自己的心意。但不管如何去接近安達，他都相信，要是能更早遇見安達，安達會為他的學生生活添上一份溫暖的色彩，像日出的晨曦般，在他的天空中璨放着黃橙色的光芒。

現在兩人同樣三十歲，還是年輕的一代，往後仍有一段漫長的時光一起渡過，但黑澤感覺好像錯失了跟安達一起體驗成長的機會。

好想回到過去成為安達的同學。黑澤不禁對自己的貪念感到一絲畏懼，只要是關於安達的事，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他都想擁有。他的佔有慾比想像中的還要強。

「黑澤？」

戀人的呼喚把黑澤從思考中拉回現實世界，他望向身旁的安達，微微一笑問：「怎樣了？」

「你看了很久⋯」今天整理着家中的儲物時找到了高中時的照片，黑澤一開始時很高興地觀賞着，原本輕鬆的表情卻突然變得沉重，令安達感到奇怪。

「因為很可愛。」黑澤的回答依然肉麻，巧妙地迴避了他沉思的原因。

「可愛什麼的⋯才沒有這回事。」安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頸，被哄得靦腆一笑。明明照片裏的他沒有表情，顯得十分陰沉。因為不擅長溝通，所以安達並不容易融入人群，在高中生涯中只是一位毫不起眼的人。

「黑澤，你高中時的樣子是怎樣呢？」儘管知道黑澤的高中生活跟自己截然不同，但安達依然對這位人氣王的學生時代感到興趣。

「我嗎？啊⋯說起來，早前好像有朋友把高中時的照片找出來了。」黑澤將茶几上的手機推到兩人中間，滑動屏幕找到照片後，安達交疊雙手伏在茶几上，湊近手機並用兩指放大了照片。

「這是當年文化祭時表演話劇後拍的。」

安達在一張多人合照中輕易地找到黑澤。高佻的身型使黑澤站在後排依然奪目，有着瀏海的棕髮用髮蠟固定了微捲的造型，五官略帶稚氣，他對着鏡頭燦放着耀眼的笑容，展現着清爽的魅力。

「好帥⋯」真心話不自覺地流露出來，引來黑澤的輕笑。

看到照片裏的黑澤戴上一個王冠，身上亦穿上一套純白的禮服，嗯⋯是白馬王子呢⋯

「黑澤是演王子嗎？」

「是啊，嗯⋯突然感到有點難為情。」黑澤難得地露出羞臊的表情，摸着後頸回應。

「你很適合當王子啊！」安達偷偷瞄了戀人一眼，耍笑地說。

仔細一看，原來黑澤身邊都被女生包圍住，他旁邊更有一位可愛的女生穿着淡藍色的公主裙，勾住他的臂彎，曖昧地把頭靠在他的手臂上。畢竟是以前的事了，安達不應該為此而介懷的，但他還是感覺有點難過。

黑澤真的很受歡迎，如果兩人當年是高中同學的話，黑澤絕對不會留意到那麼低調的自己吧。

原先帶着仰慕的眼神看着照片，感到失落的安達不禁抬頭望向身邊的黑澤，黑澤挑起眉微笑着，以表情詢問安達的動作。

「啊⋯不，只是覺得，黑澤你就像一位真的王子一樣，既帥氣又完美，而且還很受歡迎。」安達迴避了黑澤溫柔的目光，收起了放在手機屏幕上的手，彆扭地說。

他在課室的一角中埋頭為委員會工作忙碌着，課室的另一方傳來一陣笑聲，他抬頭一看，黑澤就像是舞台上一直被聚光燈照射住的主角，即使不刻意去留意，黑澤那耀眼的光芒都會奪去所有人的視線。

他稍微瞇起了眼睛避開那刺眼的光線，但目光依然被黑澤吸引住，他會在一旁羡慕着這種無法拒絕的魅力，同時也會為這位完美的同學而感到不屑。

不過，這些羡慕和妒忌只會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想隨心自由地過着自己喜歡的生活，不需要其他人的注意和關懷。決意放棄委員會工作的負擔後，他收拾了書包離開課室。

在擦身而過時，友善的黑澤也許會送上一句道別，但亦僅僅如此。

安達想到，要是更早遇到黑澤的話，應該是這種結局吧。

「那，安達就是我的公主嗎？」黑澤看到有點晃神的安達，往安達靠近並提了一個捉弄的問題，讓安達回過神來。

「欸？什麼公主，我可是男人啊！」安達稍微退後，無奈地回應說。

「對不起，是我錯了，」黑澤誠懇地伸手握住安達的手，提到自己胸前，「安達是我一直尋覓的王子。」

「你這是在模仿當年的話劇嗎？」安達忍不住笑着調侃說。安達跟不上黑澤的思緒，他眼前的男人總有着奇妙的想像力，每回都帶給他驚喜。

「王子和王子的愛情話劇，感覺不是挺有趣嗎？」

「不可能吧？」安達不以為然地回應，「而且，我怎會當上王子啊⋯」

「安達很可愛啊，河馬王子。」黑澤突然提起兩人初次約會練習時的糗事。

「欸，才不是。」安達生悶氣地回答，「我的意思是，因為，高中時候的我們，一定是不同世界和等級的人啊⋯」

啊⋯他又自然地把這種無意義的自卑說出來了，即使和黑澤相戀後，他偶爾也會展露出向來低落的自信心。安達緊閉着嘴巴，怯懦地望向黑澤，黑澤卻仍然誠懇地凝視着他。

「不會的，安達。」黑澤的語氣既溫柔卻又堅定，使安達無法移開目光。

「無論是從前、現在、還是將來，或是在另一個我們一早已經相遇了的時空中，我相信你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安達的體貼和善良，彷彿將黑澤從黯淡無光的軀殼中拯救了他的靈魂，安達給予了他能夠休息的容身之所，這是黑澤深信不疑的事，他非安達不可。

安達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只要他看到黑澤坦誠的眼神，他明白了這段誓言的意思。黑澤再一次提醒了安達，他們相戀的原因，是因為兩人觸動了彼此的內心，這是並不會因由不同的背景所改變的事實。安達的手心感到一股溫暖，黑澤總是能把暖意送到他寂寞的心裏。

「謝謝你，黑澤。」

安達低頭眨着眼睛，嘗試阻止感動的眼淚流下。兩人握住的手，不知不覺變了十指緊扣，貼上了黑澤的胸懷。

「安達。」

一聲呼喚，安達便抬起頭回望黑澤。熟悉的眼神，加速的心動，都是在向對方透露着愛意，他們握緊了彼此的手，安達自然地靠近戀人，在雙唇將要貼上時才慢慢閉上眼。在輕吻到唇上時，安達忍不住笑意，抿着嘴笑了。

第一下的吻只是互相輕輕觸上了彼此的唇瓣，像試探般確實了對方的存在，安達在退後時張開了嘴帶着一個眼神望向黑澤，黑澤便單手摟上安達的後頸，給了安達一個溫柔的深吻。

在安達擁有魔法前，黑澤不敢對同期同事的安達逾規，但探索到黑澤內心對安達的渴望和奢求後，安達卻鼓起了勇氣，為更加了解對方而踏出了一步。他們的緣份繞了一個大圈，他們還是命中注定般把紅線牽回在一起，無論如何，安達都會面對自己的心意而找到一直在等待的黑澤。

黑澤用輕柔的吻把安達慢慢地推倒在地上，在黑澤退後喘息時，安達眼角瞟到旁邊的紙箱。

「啊⋯我們還未收拾完⋯」

只不過是看了他的高中照片，事情竟然會這樣發展，但安達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待會再收拾，好嗎？」黑澤雙手交叉捉着衣裳的下擺，往上一拉爽快地脫下了上衣。

安達的視線從下而上掃過黑澤赤裸的上身，忍不住別過臉失笑，「哈哈⋯你是在急什麼啦⋯哇！抱歉⋯不要！」

黑澤的手鑽進安達的上衣，搔癢着他的腰部並俯身湊近他，一分一秒也不敢怠慢，當再次迎上對方的視線時，安達的笑聲被黑澤侵略性的深吻堵住了。

那些為同居而整理的行李，暫時被兩人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