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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雷安/皇騎私設】情書


「大哥。」
他走向站在船頭的那位,習慣性的壓下帽緣低聲叫道。
迎著風站立的男子沒有回應他,風輕輕的滑過他的髮梢,消逝於空中,男子靜靜望著海上,思緒飄至天空,他默默望著他的背影,他感覺他的大哥最近很常沉思。
「大哥。」
他又叫了一聲,男人這時終於回頭看他,他指了海上的某處,有陸地微微的從海平面邊界浮出。
「我們即將到達目的地了大哥,船上的補給品有些不足,請大哥和我看一下有哪些物品可以和島上商店交易,以補充必需品。」
聞言,男子跳下船頭。
「走吧,卡米爾。」

雷獅感覺最近的海太過平靜了。
這當然對在海上漂泊的海盜而言並沒什麼大礙,但是對他而言,他莫名的感到心慌,連續幾天的夢魘干擾著他,黃昏、劍、盔甲、泛著淺綠色的寶石,將他帶回到肅殺的巍峨皇宮,那個夾雜著童稚、迷茫、憤恨的地方將他驚醒,睜開眼睛,他仍在海上載浮載沉。
那個夢中的聲音在耳邊盤旋。
「殿下——雷獅,你真的知道你想要什麼嗎?」
翠綠的眼眸靜靜的望著他,眼底幽深而平靜,就像毫無潑瀾的海。
他還記得那天的黃昏特別橘,他在後山的秘密基地回答他。
「但我知道,現在這一切不是我要的。」
對方沉默。
「你不會懂的。」

雷獅一行人終於靠岸,他指揮夥伴將物品拿去交易,佩利鬧哄哄的下船,扛著一大箱子在島上竄來竄去,驚奇的參觀這座沒來過的島嶼,雷獅嫌吵,瞥了帕洛斯一眼,對方接收到旨意,只好拉著佩利的領子將他拉離他們明顯心情不美好的老大,以免發生慘案。
雷獅覺得自己在待下去會忍不住送手下上路,他簡單和卡米爾交代幾句,便離開回到海岸邊。
靠近海岸的水泛著微微的綠,更像那人的眼睛了,他有些煩躁的皺起眉頭,掄起一顆石頭向海面擲去,打破了海的平靜,突然他的眼角瞄到亮光,他向前一看,是前段時間十分流行的瓶中信,小小的玻璃瓶塞滿寄予人們希望與思念的信紙,期望寬闊的海向對方訴說話語。
「這什麼騙人的東西。」
「不會啊,不覺得很浪漫嗎?」
棕髮少年拿著一隻裝著空白信紙的玻璃瓶仔細端詳。
「如果對方是可能再也無法見面的人、不知在哪裡旅行的人,這不是一種很好的方法嗎?」
清透的綠眸看著他,自己的身影映照在他的眼中。
少年雷獅聽見自己發出不屑的輕笑。
「真是消極的方法——自己的東西得靠自己爭取。」
成年雷獅卻不由自主的在海中撿起了那個瓶子。
「但是如果那是注定得不到的東西呢?」
記憶中的少年又向他發問。
「安迷修,我雷獅得不到的東西不存在。」
多年過後他在海邊用顫抖的手打開瓶子,抽出裡面的紙。

為了自由,拋棄枷鎖。
甘願被束縛的人是不會懂我的感受的。
「你不會懂的。」
你是我的枷鎖。
為了自由,我拋棄了你。
接著我轉身離開,將你的身影留在黃昏,迎向黑夜。

他被踢出皇宮已經近半年了。
自從三皇子出走後,大皇子迅速整理起宮中的勢力,第一個被清理的就是三皇子的貼身侍衛、專屬騎士——安迷修,就算他多次向雷蟄表明自己絕不會背叛皇室,雷蟄依然不相信,驅逐的時間一到他就被趕出皇宮。
他也開始流浪。
他在王國邊界找到了一個廢棄小木屋,幫當地的居民做些農作與粗工,換取一些金錢或食物,日子還算過得去,只是當他幫助女孩或是和她們聊些天時,耳邊總會出現一個輕蔑的聲音。
「就你這樣還想勾搭人啊,你個噁心帥。」
他當初是怎麼回答他的?
「不然陛下你教我?」
他笑著回答,表面笑著,心裡吐槽對方也沒交過女朋友怎麼有資格說他。
「好啊。」
他回頭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獅子朝他走來。

安迷修這幾天經常夢到過去的事。
他在黑夜中張開雙眼,童真快樂的夢境退去,接著孤寂的夜晚引人心悸,他慢慢的起身來到窗邊,看著明亮的月出神。
「您好,雷獅殿下,在下是您的騎士安迷修。」
「我不要騎士。」
紫眸的少年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殿下,禮儀老師正在找您呢——殿下您要跑去哪裡?!」
他只能望著對方的背影手足無措。
「您怎麼跑到後山來了?這裡很危險請跟在下回去。」
經過多次的被逃跑經驗,現在安迷修已經可以成功跟緊雷獅,他看著在樹上乘涼的小皇子說道。
「不然這樣。」
「什麼?」
他因為急速奔跑而紊亂的呼吸漸漸平復。
「你叫我雷獅,我就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這請您回去上課沒有關係啊陛下。」
安迷修有些無奈的說道。
「何況基於禮儀,在下不能對直呼您的名字——您的禮儀老師應該有教過您這些基本知識的殿下。」
「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那些繁瑣的東西,稱呼、禮節這些我不需要。」
這還是個孩子——就算是獅子的幼崽也是需要時間成長。
「但是您是皇子,這些禮儀是必須的。」
他向小獅子循循善誘。
「或許您現在將在下當成您的玩伴,但實質上我們依然不同——」
「身份這麼重要嗎?」
帶著少年特有清亮感的聲音打斷了他,小皇子從樹叢中跳下,走到他面前。
「安迷修你就給我一句話,改還是不改?」
他看著對方漂亮的紫眸,想反駁的話堵在喉嚨,愣是說不出口。
成年安迷修回過神發現天已漸漸轉亮,陽光在地平線上透出,近黎明的天空,黑夜與白天之間泛著淡淡的紫色。
他抓起窗前桌子上的玻璃瓶,向外走去,剛好他的房子就在海邊附近。
「你——在下可以不在使用敬語,這已經是在下最大的讓步。」
少年安迷修看著那個紫眸說道。

他們去了雷獅的秘密基地,到達時已經是傍晚,天空變成橘黃色,像極了書上描述的秋天楓葉顏色,但這個國家並沒有這種植物,他只能從書上想像。
這個地方、這個顏色承載了他的快樂與悲傷,開始與結束。
「你不會懂的。」
他說。
但他其實明白,只要他說一句「我跟你走」就行了,跟他說不管他在海上漂泊、在島嶼間流浪,不管他是皇子、海盜,不管他在哪,安迷修就會在他身邊。
就像年幼的安迷修,願意打破規則跟他去山中隱密的廢棄神殿裡,和他在秘密基地一起翹課、嬉戲,就算被抓回皇宮裡被挨罵、懲罰也沒關係——
但是他們長大了。
黃昏映照在他們臉上,現在皇室暗潮洶湧,三股勢力在明爭暗鬥,雷獅可能終於意識到有些事情並不是他想要,就能如願,即便他不喜歡這種事情,所以他叫安迷修來到這方暫時的寧靜,安迷修知道他要走了,所以他問雷獅。
「你真的知道你想要什麼嗎?」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小時候會在他被挨罵時,為他爭取減輕懲罰的師傅,已經被鬥爭的潮水吞噬,師傅教的騎士道隨著他的死亡變得灰暗、混濁。
但那卻是他和現在唯一明確的目標。
最後他在他的沉默中離去,任由他被黑夜吞噬。
他在那個身影離去過後,輕輕的說了一句。
「若之後我們再遇見,就是敵人了雷獅,我會征討你這個拋棄皇室的惡黨。」
這樣就好。
身份、皇室、騎士、回憶制定了一個專屬於他們的牢房,總是要有人留下,不然這些東西都沒有意義了。
他只會在夏季即將結束的黎明,將他的思念流入海中。
這樣就好,其他他別無所求。

人的思想無法控制,即便是自己也不能掌控。
回憶將他的年少輕狂留在那個棕髮青年身邊。
「大哥,我們處理完了,換了一些糧食回來。」
卡米爾走到雷獅身邊叫道,雷獅從回憶裡脫身,轉過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夥伴們,帕洛斯依然拖著佩利的領子,免得他又跑來跑去,卡米爾安靜的瞻望他的大哥。
他又往上望著船上飄揚的海盜旗,以及旁邊蔚藍的海與天。
「走了。」

他將手中的紙帶到海上,用筆在紙上留下了痕跡,順著海風將折成小小的飛機送出。

又一次早起的黎明,安迷修在外頭漫遊目的走著,突然他在近海邊的地方發現了卡在樹上的紙飛機,他懷著莫名的希冀爬上樹梢,抓住那個飛機、攤開。
紙上躍然跳出兩行字。
「我其實很想你。」
「我也是。」
輕柔的話語,隨著海風飄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