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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波羅外傳
  ☆星巡正劇向的番外
  ☆阿波羅小介紹:拉瑪人,園丁,會做陷阱
  ☆虐爆阿波羅
  ☆虐完阿波羅了

  阿波羅從不覺得做陷阱是什麼偉大的事。

  拉瑪流傳千年的陷阱家族,至始至終只有一個,那就是阿波羅的家族──說是流傳了千年,但如今族人只剩下阿波羅和他大了好幾歲的兄長。

  他的家族千年前就宣示效忠王室,不只是園丁,還有為了國家送死也是他們的工作,得到的報酬不只是花園的使用權,還有保障家族剩餘的人不受到性命威脅。

  連他自己也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身邊的人漸漸被當成星球內戰的慘烈犧牲者。家人們拚了命向前國王求情,才留下了阿波羅和他的兄長,讓他們不用奔向戰場去送命。

  那時的阿波羅還以為他們是普通的園丁,還想說為什麼大家都不准他去花園亂跑。

  而阿波羅清楚記得,奧萊恩打敗了前任國王,成為拉瑪新國王的那一刻。

  這顆星球有了新國王,他的家人卻不會回來了。阿波羅從小就體會到了這一點。

  似乎是出於同情,奧萊恩待他和兄長十分友善,阿波羅看得出來他只不過是在懺悔而已,但他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他永遠都不會向奧萊恩坦承的。坦承自己其實很怨恨他。

  阿波羅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前往戰場的理由何在,前任國王的確是個暴君,但也許他更怨恨的是發起戰爭的奧萊恩。即使他很明白奧萊恩是毫無罪過的,但在看到奧萊恩的那瞬間,他尚未成熟的內心裡滿是厭惡和憤怒,即使他沒有表現出來,努力裝成一副天真開朗的孩子。

  他的兄長繼承了家族事業,成為了園丁。那是內戰結束後沒多久的事。

  但沒過多久,尚未被完全清除的對立派人士襲擊王宮,那天,阿波羅和他的兄長待在花園裡,在聽到警報聲的瞬間,他的兄長立刻把他帶進暗道裡,要他等他回來才能出來。說完,阿波羅看著自家兄長帶著微笑離去。

  「阿波羅,相信我。哥哥是愛你的。」

  因為這句話,阿波羅沒有追上去。

  但直到隔天,阿波羅都沒有等到哥哥回來帶他離開。

  事後,他被奧萊恩叫到他的辦公室。像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情況的奧萊恩,神情緊張的看著阿波羅,旁邊的艾凌也一臉嚴肅。

  艾凌拿了一件連帽外套給他,阿波羅清楚記得,那是他的兄長離開前所穿的外套。

  阿波羅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奧萊恩的表情,滿溢出的歉意和焦慮,讓他不由得感到憤怒,就像他第一次遇到奧萊恩的那天。

  「我很抱歉……你哥哥不會再回來了。」奧萊恩猶豫了許久,和旁邊的艾凌對了一眼。

  那瞬間,就像曾經的信仰崩壞,阿波羅覺得他內心也有某處徹底被摧毀了。

  阿波羅此刻才明白,奧萊恩早就知道那天王宮會被攻入,如果派出軍隊襲擊,敵我雙方都會因為空間關係而兩敗俱傷,這時阿波羅的兄長向奧萊恩談了條件,如果能保證他的弟弟今後都不會受到任何傷害,那他就願意犧牲性命幫助他贏得勝利。

  事實證明,他的哥哥的確很優秀,憑著高超的技巧,成功誘使敵方落入他的陷阱,但也在最後和敵人同歸於盡。

  「我要當園丁。」阿波羅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他只回答得出這一句。

  明明該是更痛苦、更悲傷的,但阿波羅卻哭不出來。明明已經痛得說不出任何責備的話,但阿波羅還是說了這句話。

  「我在此宣布,你們家族世代傳承的任務在這一刻終結,你也不用繼承家業──」

  「我要當園丁。」阿波羅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如何,他能感覺到眼睛酸酸的,但他直到最後都沒有哭出來,只是用一種強顏歡笑的表情看著奧萊恩。

  「……我明白了。」奧萊恩站起身,然後向眼前才十幾歲的孩子行一個軍禮,「阿波羅,即刻起,我命你擔任王宮花園園丁一職。」

  他不知道那一天他是用什麼表情離開王宮、用什麼表情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裡。

  做陷阱從來就不是什麼偉大的事。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阿波羅!我來摘花了!」阿波羅坐在圍牆上,然後背部被猛然一撞,差點掉了下去。

  「艾凌大人,早安。」阿波羅努力露出一個看不出缺陷的笑容,看著撲到他身上的艾凌。

  「阿波羅,你的軍服是不是太大了?」

  「我還在成長期!和你們這些大人不一樣!」說到年齡就讓阿波羅覺得有些不爽。

  待在花園當園丁做陷阱的日子,總有人看他是孩子就對他惡言相向,到最後被陷阱抓住還要他來救。

  在他正式成為園丁後,過了幾年,經過他不懈的努力下,他打鬥的實力不輸給一個壯碩的正規軍人,設陷阱的技巧也可自稱是拉瑪第一。

  但阿波羅從來就不滿足,他的內心永遠都缺了一塊。

  「嘿──阿波羅真是可愛!」艾凌有發現到阿波羅細微的表情變化,故作調皮的戳了下阿波羅的臉頰。

  阿波羅完全不習慣這種親近方式,他明白艾凌是想讓他開心,他有時候也會覺得心情舒暢了些──但他認為這好像背叛了那些為他而犧牲的家人。

  「……艾凌大人不是來摘花的嗎?快摘完就走吧,陛下還在等喔。」阿波羅認為要在被影響前,趕緊讓人離開。

  「嗯~說的也是,阿波羅,明天見啦!我會帶草莓蛋糕來給你吃喔!」艾凌跳下圍牆,接著身手靈敏的閃過陷阱。

  「不必了。」阿波羅對草莓蛋糕完全沒有興趣,他比較有興趣的是,為什麼艾凌可以閃過他的陷阱?

  這樣下去不太妙,他不能連家族的名譽都拖垮。

  明天、明天就不要和艾凌有往來了,這只會讓自己變得矛盾又弱小。

  阿波羅心情複雜得下定決心。

  一定是孤獨讓他變得奇怪了吧。

  夜晚,阿波羅回到家,奧萊恩曾用一個複雜的表情說他可以住在王宮裡,但他拒絕了,理由是他只有那一個家可以回去。

  「我回來了。」

  打開門,沒有任何光線,也沒有任何人會回應自己。阿波羅習以為常、或者說是強迫自己習慣,他走到自己的房間,接著癱在床上。

  阿波羅微微抬起頭,窗戶外是皎潔的月亮,他不由得想起他的兄長離開的那天晚上。

  暗道十分黑暗,阿波羅直到現在還是不習慣那種地方。

  在那裡待了一整個晚上,阿波羅沒有等到哥哥,但他還是一直等,直到隔天,艾凌打開了暗道的門,然後命令身後的士兵們通知奧萊恩找到他了。

  阿波羅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的內心卻不停洗腦自己哥哥並沒有死,他只是讓艾凌來接他而已。畢竟他的兄長是那麼的優秀,也從不食言。阿波羅聽從哥哥的話,沒有打算從暗道出來,艾凌也像是知道一切似的,沒有說任何話,只是跟他一起坐在暗道裡面。

  阿波羅沒有哭,即使他十分痛苦,卻意外的沒有哭出來。艾凌沒有給予他安慰,也沒有給他一個擁抱,他知道阿波羅需要的不是這個。他無法接受哥哥已經不在的事實,腦中又閃過哥哥離去前所說的話。

  他相信哥哥,所以留下來,因為相信,所以也受到傷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艾凌依舊坐在他身旁,阿波羅像是鼓起了勇氣,站起身,從暗道裡走出去。

  沒有一滴眼淚流下,阿波羅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痛苦、失落、怨恨和悲傷交織在一起,阿波羅無法清楚表達這是什麼樣的感情。

  阿波羅低下頭,然後下床,走到了隔壁的房間──那是他兄長的房間。

  門後的空間十分整齊,明顯看得出有按時在打掃。

  阿波羅走到衣櫃前,看著一件連帽外套。那是艾凌交給他的、哥哥的遺物。

  這幾年間,阿波羅仍會定時清掃這個家的任何角落,即使這些房間永遠都不會再有人住進去了,阿波羅還是不厭其煩地整理。

  但那件外套是他唯一不敢碰的東西。

  雖然是唯一的哥哥留下來的東西,但阿波羅十分害怕,會讓他回想那一天晚上。

  阿波羅只敢確認外套有沒有受損,然後顫抖著手關上衣櫃的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開始對自己感到懷疑,竟然只是因為看到一件外套而感到緊張,實在太不像樣了。

  如果這時候有人能來責備他就好了。阿波羅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滿腦子都是這種想法,果然是他變得奇怪了吧。

  走出哥哥的房間,阿波羅走到了家裡的研究室,繼續研究他的陷阱。

  不管過了多少年,如果問阿波羅做陷阱的感想是什麼,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馬上回答:是件既痛苦又不偉大的事。

  阿波羅心裡十分清楚,但卻不打算放手。

  隔天,阿波羅坐在圍牆上,做完園丁的工作後,他總會爬到圍牆上,然後發呆。

  他用呆滯的眼神看著花園裡各式各樣的花,王宮的花園應該是全拉瑪最多花的地方了,畢竟拉瑪本就不適合植物生長。雖說花的種類最多,但阿波羅能篤定說出全星際最危險的花園就是拉瑪王宮的這座了。不只是他設下的各種陷阱,就連裡面種植的花八成也都有毒,其他的兩成都是些生命倔強的物種,就是讓奧萊恩來種,阿波羅也相信他們能活。

  一如往常的日子,阿波羅卻覺得缺少了什麼。

  艾凌今天沒有出現。

  阿波羅不知道內心的失落感是怎麼回事,明明他應該和艾凌保持距離的,為什麼會變成是自己感到寂寞了?

  自己是不可能和艾凌打好關係的,阿波羅恨著間接殺害他家人的奧萊恩,同時他也恨著執行奧萊恩所有任務的艾凌。

  阿波羅等到了晚上,依舊沒有見到艾凌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說服自己是因為這幾年的習慣導致的,但他很明白,不可能只是這樣的。

  阿波羅跳下圍牆,打算再巡視一次就回去,然而,他卻聽到了奇怪的聲響,和他的哥哥出去送死的那一天十分相像──一群可稱之為暴民的反對派人士衝進王宮的各處,連花園也沒放過,他們咆哮著、恥笑著,大聲訴說著奧萊恩的罪狀,武器的碰撞聲和觸動陷阱後的哀號聲不停響起,讓當時躲在暗道裡的阿波羅只能努力不發出聲音,用雙手將耳朵摀起來。

  阿波羅承認他當時很害怕,因為他無能為力,只是個孩子,但現在不一樣,阿波羅自認自己已經很強了,區區幾個敵人他就能用家族引以為傲的陷阱給解決掉。

  阿波羅躲在樹叢後面,此刻他十分慶幸自己的身軀沒有很大,能讓樹叢完美的掩蓋他的身體。

  聲音越來越大,阿波羅從他們仇視奧萊恩的話語中確認了他們敵人的身分。奔跑的聲音往各處延伸,阿波羅知道他們分成了幾個地方來攻陷,有一部分正往他目前的所在地攻來。

  花園位於王宮的角落,很少人會經過,但卻連接多條暗道,是個既方便逃亡,也方便抓住敵人的地方。

  據第一任族長流傳下來的家族精神,優秀的陷阱學家兼園丁必須要有耐心,等待獵物枯燥乏味,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興奮,擁有這樣的精神才有資格報出家族的名號。

  阿波羅好像有點懂那種感覺了,既緊張又興奮,這是他第一次將自己的陷阱投入戰鬥中,如果沒有發揮好,最壞的情況就是他會跟他的家人一樣,因為國家無趣的內部鬥爭而死去,但如果成功了,阿波羅認為自己就能證明他這幾年忍受的一切是有價值的。

  「隊長,花園沒有人。」阿波羅從樹葉的縫隙中看到一群人拿著武器踏進了花園,他屏氣凝神的聽著,絲毫不敢發出聲音。

  「花園有一條暗道可以通往國王的辦公室,之前那個會設陷阱的園丁已經死了,這次我們一定要砍下奧萊恩的頭顱!」一名攜帶各種武器的男人說。

  阿波羅清楚聽到了,他們說會設陷阱的園丁,那一定是他的兄長。

  「上。」一名壯碩的男子一說完,全部的人有默契的發出歡呼聲,然後一同向花園內部深入。

  接著,阿波羅聽到了慘叫聲。

  「隊長──!救我!」

  「有陷阱!!」

  「啊啊啊──!」

  此起彼落的叫聲響起,阿波羅想他永遠也無法習慣吧。然而他覺得事情進展的不對勁,這群人觸發陷阱的時間實在太短了,而他們的求救最後也沒被聽到。阿波羅偷偷查看情況,除了受傷的入侵者外,沒有其他人,但阿波羅卻沒有發現那名隊長。

  殺意從背後傳來,阿波羅一瞬間害怕得腿軟,但他強行把理智召回,慢慢轉頭看向後方──那名隊長正舉著槍,對準他。

  「這裡的陷阱是你設的?」男人冷淡的語氣,讓阿波羅說不出話。

  見阿波羅沒有回答,男人拉下槍的安全拔。

  「我沒有殺孩子的興趣,但為了替同伴復仇、為了殺死奧萊恩,我必須在這裡結束你的生命。」男人無情地宣告,阿波羅原本想張開口說些什麼,但見男人準備要扣下板機,他迅速拉起他藏在樹叢中的一條繩子,下一秒,一把短箭從旁邊飛出,正中男人的手掌,他手上的槍隨即掉落在地上,阿波羅抓緊時機,衝出了樹叢,依循他的記憶閃過陷阱,站在花園中間。

  最多陷阱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阿波羅記得他的兄長曾經這麼說過。對於自己親手設下的陷阱,阿波羅自然清楚他們的所在地,如果敵人貿然接近他就有可能被陷阱攻擊,但如果敵人使用的是遠程武器,就必須要邊閃躲邊誘導他踏進精心設計的陷阱中。

  男人沉著一張臉,從樹叢裡走出,瞪著阿波羅。

  「看來我是太小看你了,拉瑪的園丁家族沒有死透,是幾年前那批人的疏失。」男人淡淡地說,但阿波羅卻覺得自己內心的憤怒快要抑制不住了。

  男人逐漸靠近阿波羅,阿波羅發現他沒有要對自己開槍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剛剛弄傷了他的手──阿波羅緊張得吞了下口水,然後看到了讓他不敢置信的事。

  輕盈的腳步、高超的洞悉能力,阿波羅看著男人如同艾凌一樣輕鬆閃過他的陷阱,他瞬間明白眼前的人不是他能對付的,無論是力量,還是各項能力,男人肯定都比他還要強大。

  阿波羅轉身,想朝著花園的一角逃跑,但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極不靈活,他很清楚,是恐懼讓他無力,阿波羅緊張地越過幾個陷阱,卻被男人抓住軍服後領,一把提起來,然後往一旁的地上摔。

  幾乎是落地的瞬間,阿波羅發現他所在的位置會觸發牆上的開闔裝置射出小刀,他的耳朵捕捉到細微的開關聲,幾乎是使盡全部力氣,阿波羅忍著疼痛向旁邊一滾,然後爬起,躲開另一個被觸發的陷阱,但又在閃避時啟動了其他陷阱。

  阿波羅被眾多攻擊弄得無法思考,他只能盡量往男人的地方移動,好讓陷阱的攻擊能波及到他,但顯然是徒勞無功。

  他看到男人用沒受傷的另一隻手舉起槍,對準他的腦袋。阿波羅正在應付飛刀以及地上埋起來的突刺,男人扣下板機,阿波羅硬是把頭側過去躲開,卻被迎面而來的飛刀劃破臉頰,不小心後退一步,踩到食人花的地盤,腳迅速被藤蔓纏繞,將他吊了起來。阿波羅從上衣口袋拿出腐蝕液,將還未完全長大的食人花給腐蝕掉,然後在降落地面的瞬間又觸發了擲石陷阱,阿波羅躲開了幾顆朝他來的石頭,但最後頭部被一顆石頭砸中,力量之大讓他瞬間昏厥了一下,鮮血從額頭處流下。

  阿波羅覺得自己的呼吸開始急促,眼前開始模糊,腳一軟不小心就跌坐在地,他想可能是因為自己在武器上面都塗上了一點麻痺毒液,雖然不致命,但會讓人的意識逐漸模糊。

  「這是最後一擊了。就一個孩子來說,你已經很強了。」男人拔出他插在腰間的刀,走向阿波羅,好像他比阿波羅還更熟悉這座花園似的。

  阿波羅無法反抗,他咬緊牙關,想做出反擊,但卻什麼都沒辦法做,只能無力的看著男人揮下刀,朝他的頭部砍去──

  他緊閉著眼,害怕著隨之而來的劇痛,卻發現什麼事都沒發生。

  阿波羅張開眼,發現有個人把他抱在懷裡,手中拿著一把長刀,抵抗住男人的攻擊。

  「……為什麼……要來救我?」阿波羅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他抬頭看著保護他的人──奧萊恩,露出驚訝和不解的表情。

  奧萊恩將手一揮,把男人打退了幾步,然後用寵溺的笑容對阿波羅說:「我可是答應了你哥哥要保護你,沒有為什麼,因為這是我的義務。」

  阿波羅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他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句話。他感到眼眶熱熱的,明明連哥哥死去時都沒有哭出來的,此時此刻,阿波羅卻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誒、誒?阿波羅,很痛嗎?對不起、是我太晚來了,好啦,別哭了……」奧萊恩就像個新手家長,慌亂的看著阿波羅掉出更多眼淚。

  「奧萊恩……就讓我為戰友們報仇雪恨。」男人原想趁奧萊恩的注意力都在阿波羅身上,衝上前想給他來個致命一擊,但卻被突然飛出的小刀給打斷了。

  「欺負阿波羅的人就是你吧?這樣可不行,在拉瑪欺負小孩可是重罪。」艾凌從上方跳下,阿波羅不知道他是從哪出現的,但男人顯然不在意。

  「傷害我重要的人,我可不會讓你輕易死去的。」艾凌的眼神中充滿深沉的悔恨及強烈的意志,他舉起小刀,朝著男人攻擊,然後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滿意的看著眼前的血紅。

  「你這傢伙……」男人抓著被小刀刺傷的右肩,怒視著艾凌。

  艾凌並沒有停下攻擊,一瞬間,又有幾把小刀飛出,男人勉強帶著傷閃過了幾把,卻仍被刺中側腹。

  阿波羅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原本就知道艾凌十分強大,就算自己想復仇恐怕也會被反殺,但他沒親眼見識過艾凌戰鬥的模樣。

  他不得不承認,他可能再練個十年還贏不了現在的艾凌。

  「艾凌,阿波羅還在看,別那麼血腥。」奧萊恩皺起眉頭,伸出一隻手蓋住阿波羅的眼睛。

  阿波羅沒有抵抗,至今他仍害怕和奧萊恩的接觸,而他想可能是因為貧血吧,阿波羅覺得腦袋有點無法思考,在一片黑暗中,他選擇閉上眼睛,就此沉睡。

  當阿波羅醒來,他看見的是與平常截然不同的風景,房間的裝飾看起來比他的房間還華麗數十倍,但還是能看出主人的穩重。阿波羅摸了下頭,發現傷口已經被人纏好了繃帶。

  然而,恐怖的在接下來。

  阿波羅睡眼惺忪的把頭轉向另一邊,發現了奧萊恩放大的睡臉。

  「──!!」阿波羅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不尖叫,他開始回想起自己前一天做了什麼事,但他只記得自己安穩的在奧萊恩懷裡昏過去,然後就沒了。

  阿波羅想坐起身,卻發現身上有個重物壓著他,他定睛一看,發現是艾凌睡在床邊,但他的手緊緊壓制著阿波羅。

  ──這是為了要避免他逃跑嗎?阿波羅混亂的腦中只有這個想法。

  「嗚……陛下你個笨蛋……要先止血啦……」阿波羅簡直要嚇哭了,在聽到艾凌聲音的一瞬間,他不顧艾凌緊抓著他的手,迅速坐起身,開始思考要怎麼逃離這裡。

  但在坐直身體的一刻,他的腦袋發出劇痛,讓他抱著頭又往後仰躺回去。

  「阿、阿波羅!你還好嗎?」奧萊恩和艾凌被這動靜吵醒,然後就看到阿波羅手抱著頭、眼泛著淚,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們。

  「陛下!就說要止血了!誰讓你放著血讓它流啊!」艾凌駕輕就熟開始責怪奧萊恩。

  「好啦是我的錯!叫醫生來!昨天是哪個人治療的,給我押過來!」

  「我明白了!」

  「我、我沒事……」阿波羅覺得他頭更痛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奧萊恩和艾凌互看一眼,然後同時露出糟糕了的表情。

  「之前薩丁尼亞殿下說陛下都不懂小孩子的心,小孩子說沒事就是有事,何況阿波羅那麼懂事,一定是不敢說出口……」艾凌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後就衝出去找醫生。

  「……」阿波羅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懷疑這國家能撐到今天這個時日真是奇蹟。

  他想回家了……

  等阿波羅終於甩開艾凌和奧萊恩近似瘋狂的關心,已經是事情發生後的一個禮拜了。

  據奧萊恩的說法,艾凌在那天晚上成功擊殺敵人,他沒有問那個男人最後怎麼了,他也不敢問。在之後,奧萊恩把他帶去治療,但因為王宮到處都是戰鬥過的痕跡,許多房間都被破壞,所以奧萊恩就讓他睡在國王房間,讓他一早醒來就發現那恐怖的景象。

  阿波羅回想了那一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然後腦中閃過奧萊恩和艾凌救下他的那時刻──他沒來由地開始害怕。

  自己竟然在那一瞬間對奧萊恩和艾凌產生了好感、對自己的仇人產生好感,阿波羅覺得自己瘋了,如果他選擇接受了他們,那是不是代表他背叛了家人、背叛了他一直以來的信念?

  他不知道那夜他哭泣的原因,眼淚在他不經意時就流了出來,他想起了和哥哥相依為命的日子、想起了哥哥離去前所說的話、想起了失去一切後他瘋狂的用孤獨來封鎖自己的情感。明明眼前是他的仇人,他卻不自覺想接納他。

  實在是太漫長了,漫長到他開始遺忘人的溫暖、漫長到他的仇恨開始被沖淡。

  真是莫大的笑話。阿波羅覺得自己又要哭了,但他還是露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

  他擦了擦眼睛,然後走到他兄長的房間門前,內部的擺設和他出門前一模一樣,阿波羅打開衣櫃,裡面只掛著一件連帽外套。

  阿波羅忍著想把衣櫃門關起來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取下外套,像在進行什麼儀式一般將外套從衣架上拿起,卻不小心把某個東西掉在地上──一根棒棒糖。

  阿波羅緊張地拿起來,然後發現是糖果後皺起了眉頭。

  「這都放幾年了……」阿波羅不敢想。

  雖然沒有要吃的意思,但阿波羅還是將包裝紙打開,裡頭是草莓口味的棒棒糖,他不懂為什麼自家兄長會在外套裡放這種東西,然而他卻在看到包裝紙時懂了一切──

  阿波羅,相信我,哥哥是愛你的。對不起,我無法守約了。

  他不知道那一天哥哥臉上的微笑帶著什麼樣的寓意,他只能感受到淚水不停地滑落,即使他想停止也停止不了。

  「嗚……嗚啊……」他才不相信哥哥,哥哥只是不愛他了所以才故意失蹤,哥哥並沒有在那一天就死去──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接受了哥哥不會再回來的事實?

  阿波羅不明白,從來就不明白。

  他真的能夠原諒擅自離去卻愛著他的哥哥嗎?能夠原諒拯救他的仇人嗎?

  也許他依然愛著哥哥,也恨著他吧,就像他恨著奧萊恩和艾凌,卻又不自覺喜歡上他們。

  是啊,他愛著他們,卻又恨得無法放手。

  「阿波羅!今天換造型啦!很帥喔!今天是要來買什麼嗎?」拉瑪的晨間市場十分熱鬧,和幾年前獨裁國王統治時完全不一樣。

  「有推薦口味的棒棒糖嗎?」

  「當然有!最近從貝斯堤亞那裡進了一批草莓口味的棒棒糖,在席漣納和阿爾巴都很熱銷喔!」老闆興奮的拿出一包棒棒糖,用著期待的眼神看著阿波羅。

  「給我一包好了。」阿波羅露出微笑。

  阿波羅走進王宮,他今天並沒有馬上就去花園,而是往國王辦公室的地方走去。

  「我想有事要親自和陛下講。」門前的守衛固然知道阿波羅是誰,但對他與平常截然不同的天真笑容感到困惑,猶豫了一下後便讓他打開門進去。

  「是誰?」奧萊恩頭也沒抬,就繼續處理他的公文,阿波羅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啊、陛下,是阿波──」艾凌在幫奧萊恩撿起掉在地上的公文後轉頭看他,然後睜大了眼,手上堆疊的紙張又飛回地面上。

  「怎麼了?」奧萊恩終於從公文堆中抬起頭,當他看到阿波羅的裝扮時,手上的筆不小心向外撇出了一撇,但他不在意,只是猛然站起身子。

  阿波羅手拿著一根草莓口味的棒棒糖,衣服還是那套顯得有點大件的軍裝,但外面卻披了件連帽外套。

  奧萊恩和艾凌都知道那件外套是什麼,所以才顯得如此驚訝。

  阿波羅對兩人的驚訝不以為意,只是露出了他這個年紀的孩子獨有的燦爛笑容。

  他走向前,趁兩人還處於驚嚇狀態時一把將兩人抱住,然後以輕到快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

  「我回來了。」

  番外 – Lama

  他想,阿波羅此時此刻一定還乖乖在暗道裡等待吧。

  「你要死了。」艾凌用一個難過的表情看著他,他知道艾凌這表情是出於真心。

  「看來是這樣沒錯呢。」他笑了笑,畢竟被捅了好幾刀,還和數量極多的敵人戰鬥,本來就不可能生還。

  他不會說自己沒有任何留念,至少他就放不下阿波羅,還有那座他們世世代代傳承的花園。

  「艾凌大人,可以幫我把那件外套拿來嗎?我戰鬥時丟到旁邊了。」他一說完,艾凌就走到他說的位置。

  只可惜他現在已經無法動彈了,不然他還想見阿波羅最後一面。

  「是這件嗎?」艾凌又走了回來,拿著一件連帽外套。

  「是的。」他說完後想了想,然後還是說出接下來的話,「阿波羅今後請你們多指教了,那孩子很聰明,不用擔心他……」

  他才說到一半就有點哽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艾凌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表示。

  「也許那孩子會恨我吧,但他也一定會繼續相信我的,我很肯定……只要阿波羅能幸福的活下去,那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他露出一個溫柔又寵溺的笑容,艾凌知道他這笑容面對的是遠在另一邊的阿波羅。

  「我知道了,我會──」

  艾凌還沒說完,他就發現眼前的人閉上了眼,沒有了呼吸。他張了張口,好像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最後他仍痛心的說完他原本的話。

  「我會守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