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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倆辦了出塔證，往塔外的商店街前進。隨著時間推進，有越來越多的商家搬遷至塔附近，到了假日也常有市集。
見趙夏萱探頭探的都要從自己身上掉下去了，想想也是沒事，趙火旺就抱著趙夏萱往市集的方向走。
相處了一陣，確認了趙火旺對自己沒什麼惡意，胡狼很快就跟趙火旺親暱了起來，繞著腳邊跑著、蹭著，儼然一隻親人的大狗，也不介意趙夏萱或赤狐時不時坐到自己背上，這使趙火旺有些唏噓：「明明精神體倒是蠻有禮貌的。」
沒注意到自家哨兵又被嫌棄的胡狼開心地又蹭了下趙火旺，乖乖地跟在腳邊。
市集很熱鬧，大概是因為離情人節的時間近了，空氣中都飄散著一股巧克力的甜香，小孩喜甜，很快就用全身的力氣傾斜告訴自家家長想要的方向，趙火旺無奈笑了笑，用拳頭輕敲了下趙夏萱的頭，才往甜品店走進：「你要自己吃完，不要又把我當廚餘桶。」
「好好好。」
給了承諾，趙夏萱迫不及待地拿起托盤，開始猶豫要買什麼點心，滿屋子繞來繞去，時不時還鬆出了精神觸手，在身後搖搖晃晃的，像是可愛的小尾巴，惹來一陣圍觀。
趙火旺抱胸站在角落確認趙夏萱的安慰，用靴尖把胡狼差點被踩到的尾巴往回勾，看著整隻幾乎都要貼上自己的殷切大狼，本能地伸手拍了拍對方的頭，這才嘆了口氣又連回自己的精神體。
他太習慣性地與郊狼相連，要是不維繫著反而不自在，雖然有點擔心對方的狀況，就還是連了過去。
可一連上，被擁抱的感覺就讓趙火旺渾身一僵。

『……你為什麼在趙武雄腿上？』
『啊、你回來啦？』
郊狼嗅了嗅空氣，在趙武雄的腿上調整了下位置，繼續窩了回去。
這副模樣有種溫順的可愛，讓趙武雄不自覺笑了出來，托著郊狼的臀部往回攏了攏，確保對方不會跌下去，這才一邊輕拍著一邊繼續寫資料。
『很舒服吧？』郊狼開口，閒適地換了個姿勢讓趙武雄的手可以拍上自己的背，舒服的低鳴滾在喉嚨，顯得有些像是在撒嬌。
雖知道精神體本來就比較依照本能行動，趙火旺還是有些抓狂，整個人都被擁住的感覺太過詭異，雞皮疙瘩從背脊竄了上來。
『你能不能有點狼的骨氣？』
『你還不是在摸人家的精神體，胡狼很乖很聽話吼，看你寵成這樣。』
『我也很寵你吧？而且這又不一樣，他又不會有感覺！』
『那你就斷開聯繫啊，我又沒差。』
『你……』
兩人鬥嘴到一半，趙武雄的手拍到了後腰，他撫弄郊狼的方式有些依著自己平時的習慣，也沒注意到什麼，感覺到懷中的狼放鬆了身子，就捏了捏尾巴根部，順著撫了下去，才看著踢著腳的郊狼輕笑，揉起對方的耳朵。
趙火旺咬緊了下唇，耳尖已經染上血色，待那異樣的酥麻感退去後，才終於能繼續說話。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喜歡這個哨兵啊？』
『你才是為什麼不喜歡啊？你沒感覺嗎？』郊狼站起身，用鼻尖磨了磨趙武雄的鼻尖，而後換來了一個快樂的擁抱。
酥癢的感覺讓趙火旺差點又斷開了連結，卻聽見自己的精神體開口。
『他給我感覺很舒服，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我不知道你怎樣，但我喜歡他。』
『你不喜歡是你的事情，但我覺得你也要尊重我的自我意識。』
知道自己確實也沒有強逼精神體服從的資格，趙火旺有點煩，也只能削弱連結，讓那些被觸碰的感覺不那麼敏銳，這才放棄地嘆氣。
他知道哨兵與嚮導天生就會被彼此吸引，可他記得頂多只是容易加上基礎好感度，怎知道自己的精神體會直接被拐跑。

『所以趙武雄的精神圖景是怎樣？』趙火旺按了按額角，放棄讓自己的精神體離開對方，轉移了話題。
『像是極硬的合金，卻沒有任何舒緩空間，只要被凹折就會斷裂。』
『也是，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他需要你，趙火旺。』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沒有說要看他去死。』
『我知道你沒有，可是他的圖景一直都在崩潰。』
說完，郊狼又起身蹭了蹭趙武雄，梳理開那些過量的資訊，語氣帶著擔憂：『他沒辦法建立屏障，他沒有那個能力，趙火旺，他需要一個嚮導。』
『你知道，我也是可以單純讓他標記、保護他，畢竟惠美的標記有一天還是會消失，只是遲早。』
趙火旺笑著對挑好蛋糕的趙夏萱揮揮手，走過去結帳後抱起女兒，這才轉身往塔的方向走。
『可要是他喜歡我，他就不能標記我。』
趙火旺瞇起了眼睛，遠遠地看向不遠處的塔，『可要是他不喜歡我，他就不會讓我進他的圖景。』
哨兵跟嚮導，是一個天生的死胡同。他曾相信過命運可以靠自己掌握，可他失敗了一次，而他沒打算再挑戰第二次。
即便他知道，以對方的行為而言，還沒被自己打死，就表示自己其實有一定的好感度，可他還是決定選擇裝聾作啞。
深究下去，不過就是傷人又傷己。

不是錯覺，可自從趙火旺將精神體給了自己後，那種時刻煩躁的感覺消失了，讓趙武雄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就連效率也快上許多，趁著機會將塔分發的哨兵手冊一口氣讀完。
因為時間還早，就順手撈起郊狼，想著再去圖書館找書。
他還是想知道為什麼趙火旺要支持哨嚮關係條例。
多虧了保護法，最後幾乎一無所獲，可在趙武雄幾乎都要放棄的時候，管理員卻走了過來：「你是想找什麼資料嗎？」
「啊、我是想找哨嚮關係條例的演變，因為我後來才知道這幾年有更改。」
「那個啊……因為哨兵不是很依賴自己的嚮導嗎？後來就有研究指出，大半狀態都會出現成癮反應，但因為大多都是因戀愛標記，就沒有激起什麼回響。」
「畢竟對哨兵來說被梳理真的很舒適。」
管理員也是哨兵，忍不住笑了出來：「對，尤其相性高的話，梳理本身就會帶來快感。」
「……這我倒是不知道。」
「抱歉，這算性騷擾嗎？」
「沒事、可以繼續。」
「總之，因為漸漸有越來越多研究指出，哨兵對嚮導的喜歡因為基於本能，有些盲目的趨向，甚至影響理智判斷，所以才有了哨嚮關係條例，當時的規定我記得是……是哨兵必須要在遠離嚮導的狀態被其他嚮導梳理，也不會出現抗拒反應，才能結合。」
「還蠻合理的。」
「但後來就發生了意外，因為哨兵如果是女性，生產後不是會激素失調嗎？有個哨兵好像是生產後對嚮導的依賴性提升，卻沒有注意到，在出國時突然狂化，可是嚮導趕不上，就自殺了。」
「所以我記得是更改成女性哨兵不能跟男性嚮導結合，但男性哨兵倒是沒有關係，不過，因為越喜歡對方就越過不了相性判斷，所以現在已經不怎麼有哨兵跟嚮導綁定了。」
趙武雄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抱緊懷中的郊狼，啞聲說了句謝謝，才離開圖書館。

他有點難解釋自己的心情，因為那離自己太遙遠又太近，好像有一個人指著自己說，你愛的是強大的嚮導而不是對方，可你沒有能力去證明，因為心情與生理本來就會互相影響。
人本來就為因為喜歡而親近人，也會因親近而喜歡上對方，他沒有辦法明確地說出對方吸引自己的究竟是什麼。
他只是渴望而已。
他見過很多嚮導，可沒有人可以給他這種衝動，好像腦子發熱，身體先行，整個人只想往對方接近。
而趙火旺的過去也讓他難以思考。因為五感敏銳的關係，就算是女性，哨兵也很少選擇生產，因為放大的痛覺甚至可以在生產中殺了哨兵。
可是趙火旺的哨兵選擇了。他生了孩子，為了生產失去了生命。
那一定是愛，那一定是一種自己無法想像的愛，可是他無法想像的是如果有一天愛會殺了自己愛的人，自己還有沒有辦法去愛。
趙武雄漫無目的地走著，沒注意到天空不知不覺染上了濃青色，直到趙夏萱稚嫩的嗓音傳了過來，才終於驚回神。

「武雄叔叔！」趙夏萱從趙火旺的身上跳了下來，開心地從包包裡拿出一顆巧克力，放到趙武雄的手裡：「情人節快樂！你在這裡做什麼？」
「……散步。」
「抱著？」
趙夏萱眨了眨眼睛，看著安穩睡在趙武雄懷裡的郊狼，思考著精神體這麼懶到底會不會變胖，卻忘了自家的赤狐也整天窩在頭上懶著。
趙武雄有些侷促，這才把郊狼放了下來，卻只敢死死地盯著地上的人影，不敢抬頭。
尷尬的情緒是有總量的，有人緊張成這樣，另一個人就反而自在，趙火旺看著趙武雄的頭頂嘆了口氣，「有好一點嗎？」
「啊、有……謝謝您的精神體。」
「沒差，反正他也很喜歡你。」
「真的。」趙武雄忍不住彎起嘴角，又僵了一秒，尷尬地抿著唇。
他覺得會為了這麼一句話而開心的自己有些無可救藥。
趙火旺倒是沒差，抓了抓後頸有些無奈，覺得雖然每個人都因為這件事情將自己當成了受保護對象，可傷也好痛也好都不是會時刻拿出來反芻的東西，傷心是會有的，可他還有趙夏萱，不是真的一無所有。
眼前的人情緒誠實得跟精神體沒兩樣，反倒是緩解了他的焦躁，最後湧上的，卻是一絲無奈。
他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
「趙武雄，你跟我去申請專屬嚮導。」
「……什麼？」
「我總不能一直把精神體放你那，週一上班時去填個申請吧。」
趙武雄點點頭，看著趙火旺帶著自己的胡狼越走越遠，忽然覺得懷中的郊狼越發沉重，忍不住開口喊出對方的名字。
趙火旺抱著趙夏萱轉過身，因為背光的關係有些看不清表情，聲音淡淡的：「什麼事？」
「……之前對不起。」
「嗯。」
「……您不打算再跟任何哨兵建立關係了，對嗎？」
「我是這麼打算的。」
「那、那如果您改變心意了，可以將我也放在選項裡嗎？」
趙火旺忍不住笑出來，覺得滿臉通紅的對方傻得有點可愛，要是自己的精神體不要花癡地撲上去會更好，於是不像自己地回了一句。
「如果你有辦法引發我的結合熱的話，我考慮。」

趙武雄對哨兵嚮導的相關名詞來還不熟悉，直到趙火旺已經消失在拐角，才想起了結合熱是什麼意思，紅著臉蹲下，將臉埋在了一臉無奈的郊狼懷裡。
郊狼只覺得自己的嚮導真的很煩，又不接受人又做不到好好拒絕，蹭了蹭整個發燙的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