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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吳、吳明翰！你有什麼毛病啊，最後跑那麼快幹嘛！」跑到快斷氣時終於追上突然衝刺的吳明翰，毛邦羽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好久，緩過氣後才有餘裕罵人。

　　他記得說好的是練跑，怎麼最後變成百米衝刺？

　　「怎麼樣，跑完是不是很爽？」吳明翰自己也跑得很喘，但這種心跳飛快、大汗淋漓的感覺很暢快，就好像他的身體本能地渴望這種熱血奔騰的感覺。

　　「沒有！」掃了笑得很燦爛的吳明翰一眼，毛邦羽沒好氣地說，「很累。」雖然知道吳明翰從小就喜歡亂跑而且體力很好，但體力好也不是這樣用的吧？在這方面吳明翰從來就不知道量力而為。

　　「唉唷好啦，反正都跑完了。你體力保持得還不錯，請你吃早餐？」勾住毛邦羽的肩膀，吳明翰愉悅地拖著人往早餐店走去。

　　「你流很多汗欸，不要貼在我身上啦。」毛邦羽嫌棄地推開吳明翰，但吳明翰嚷嚷著「有什麼關係」又貼了上來，很習慣這樣的勾肩搭背。

　　來回幾次也甩不開對方之後，毛邦羽認命地被吳明翰用肌肉線條已經開始成形的手臂勾著走進早餐店。

　　「阿姨，好久不見。」看到在鐵板前熟練煎著雞蛋的阿姨，吳明翰湊上前主動打招呼。

　　「小帥哥，好久沒來了喔！」早餐店的阿姨看到吳明翰露出開心的笑容，熱情地回應，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話起家常。

　　這是毛邦羽覺得吳明翰很厲害的一項特質，不管對象是誰都能聊上幾句，就連討厭的人都可以抬槓，還尤其有長輩緣，一向疼他的阿嬤在不知不覺間也被吳明翰收服，連吳明翰一起疼。

　　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有他的份就一定會準備吳明翰的份，還不時把「明翰長大一定是一個好尪」掛在嘴邊。

　　每當這時候毛邦羽都會在心裡默默地想，阿嬤，那是因為你沒看到吳明翰有多幼稚才會這樣子講，吳明翰就算到了四十歲肯定還是長不大的樣子。

　　當然，毛邦羽也不知道到了四十歲還會不會和吳明翰有聯絡，畢竟就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長大就沒聯繫的情況也很多嘛。

　　「喂毛邦羽，早餐吃什麼？」終於和阿姨從天氣聊到早餐，吳明翰轉頭問毛邦羽。

　　「跟之前一樣。我先去找位子坐喔。」說完，毛邦羽回頭張望了一下早餐店的座位，視線下意識落在他們習慣坐的那一桌，發現位子還空著便逕自走了過去。

　　細心用放在桌上的衛生紙擦拭過桌面後，毛邦羽起身準備去拿餐具，但吳明翰早一步帶著飲料回來，將手上其中一杯紅茶放到他面前。

　　見毛邦羽看到他來就起身，吳明翰一秒問：「去哪？」

　　「拿餐具啊。」毛邦羽理所當然地回。

　　「這種事情怎麼需要你親自動手，當然是我來就好，坐坐坐。」吳明翰將毛邦羽按回位子上，自己則跑去拿餐具。

　　……太奇怪了。

　　看著吳明翰異於平日的殷勤舉止，毛邦羽覺得很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內心困惑之餘，眼神更是透露滿滿的懷疑。

　　從小一起長大的好處與壞處之一，就是對對方的行為模式一清二楚。像是雖然吳明翰對自己人很大方，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假借練跑之名把他拐出來，說要請他吃早餐；或是雖然吳明翰不是個懶惰的人，但也沒勤勞到會主動去幫他拿餐具。

　　簡而言之，種種跡象顯示今天吳明翰抓他出來不只是為了練跑這麼簡單。

　　那個笨蛋肯定還以為自己做得不著痕跡，其實根本完全被看透啊。盯著吳明翰的背影，單手支著下頷的毛邦羽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

　　吳明翰回來時還愉快地哼著歌，將一雙環保筷遞給毛邦羽。

　　「不錯嘛……還知道環保愛地球。」毛邦羽有些詫異，他記得吳明翰之前都是拿免洗筷的。

　　聽見毛邦羽的話，吳明翰明顯愣了一下，似乎現在才意識到這件事。

　　剛才他沒多想地拿了環保筷，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好像曾經有什麼人一直在他耳邊碎念想拯救北極熊、要環保之類的話……一股莫名強烈的既視感湧上心頭，在那樣的意念驅使下，他想也不想地就拿了環保筷。

　　什麼啊，這種熟悉又怪異的感覺……吳明翰蹙起眉，因為怎麼也想不起來而感到一陣煩悶，在接下來與毛邦羽的談話中顯得心不在焉。

　　嚥下口中嚼到細碎的蛋餅，毛邦羽似乎也察覺吳明翰不在狀態，還以為是對方懶得敷衍自己了，索性直接開口問道：「說吧，這次要我幫什麼？喂，吳明翰？」見吳明翰沒反應，毛邦羽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盤子。

　　這時才回過神的吳明翰猛地抬起頭，「啥？什麼？」

　　「……你剛才是在放空嗎？」不敢相信，跟他講話竟然還心不在焉！

　　「沒有啦！」吳明翰立即否認，「我在想事情。」

　　「喔……」毛邦羽應了一聲，神情真摯地問：「除了吃喝玩樂，你還會想其他事喔？」

　　「靠北喔，幹嘛講得好像我一整天都在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事？」

　　「不是嗎？」毛邦羽反問。

　　「唉唷，反正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啦。」啪的一聲放下筷子，吳明翰拿起飲料猛吸好幾口。

　　他自己都想不清楚的事要怎麼跟毛邦羽說？根本說不清楚嘛。

　　　　「所以你今天真的只是抓我出來練跑喔？」過了幾秒，毛邦羽偏頭問道。難道他的吳明翰雷達壞掉了嗎？

　　吳明翰挑起眉，「啊不然咧？」

　　「我還以為你有其他目的才在那邊獻殷勤……」

　　「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沒錯啦……」

　　很好，雷達沒壞，吳明翰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吳明翰。

　　「說吧。」跟著放下筷子，完全收起笑的毛邦羽環起手盯著眼前的人。

　　看毛邦羽沒有一開始就拒絕他，吳明翰露出討好的微笑，將吃到一半的早餐和飲料杯推到一旁開始說正事。

　　「一班那個林子晴你知道吧？」

　　「知道啊，校花嘛。」毛邦羽點了點頭。還有成績不錯，每次都會跟他爭校排。

　　「我跟她打賭，下次校排進前五十她就跟我約會，你會幫我吧？」

　　說這句話時，毛邦羽覺得吳明翰笑得跟笨蛋一樣……不對，會打這種賭的吳明翰本身就是笨蛋。

　　「校排前五十？你怎麼不說班級排名前五十？」

　　「靠夭，我們班也才三十五個人，哪來的前五十啊？」吳明翰納悶地問。

　　「三十五在前五十內。」

　　「幹，毛邦羽你是不是想吵架？」

　　「你吵得贏我嗎？」毛邦羽一秒回嘴，而且想吵架的根本是吳明翰自己吧！行為動機不純，拐著彎要他幫忙追女生……想得美！

　　「唉唷反正你本來就會幫我複習功課，這次就再多個什麼考前猜題之類的，我保證我絕對會好好聽你上課。」

　　「我、不、要。」三個字堅定地從毛邦羽嘴裡吐出來，「我盯你複習功課是順便、是基於青梅竹馬的道義，沒收你錢就不錯了，還想用一頓早餐就想收買我，讓我幫你追女生……想都別想。」

　　「幹嘛那麼小氣！你就當──」

　　「你再多說一個字，這禮拜的功課不會寫就不要來找我。」狠狠瞪了吳明翰一眼，毛邦羽直接堵住吳明翰沒說完的話。

　　再聽下去，他早餐還沒吃飽，氣都氣飽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察言觀色這一點本事吳明翰還是有的，雖然他總是把人惹毛到最後一刻才知道要停手。但如同毛邦羽對他的了解，身為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吳明翰也很了解毛邦羽，知道對方雖然嘴上不留情，但骨子裡其實很容易心軟，這一次沒成功他就找機會再試下一次，以他對毛邦羽的了解，毛邦羽最後一定會答應他的。

　　「好好好，不說這個了。試試我的蛋餅，我有請阿姨幫我多加一顆蛋跟火腿片喔。」吳明翰夾起一塊厚厚的蛋餅湊到毛邦羽眼前。

　　「不要，你自己吃。」毛邦羽一秒撇過頭。

　　他才不要吃。吃到笨蛋的口水會變笨。

　　「真的不吃？」

　　「不要。」

　　「那我吃你的。」說完，吳明翰立刻夾走毛邦羽盤子裡的一塊蛋餅。

　　「喂、吳明翰！你幹嘛搶我蛋餅啊？」

　　「剛剛要給你吃我的你不吃……你每次都吃一樣的口味吃不膩啊？」

　　「要你管。」

　　「欸，好啦好啦，不過就一塊蛋餅嘛，還你一塊不就好了。」

　　「就跟你說不要了，你真的很煩欸。」

　　這樣堅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沒人吃的蛋餅很可憐耶。吳明翰看了看蛋餅，又看了看還在生悶氣的毛邦羽，只好使出小時候阿嬤對付他們的殺手鐧。

　　「要我餵你就早點說嘛。來，毛毛，啊……」

　　「吳明翰！你這樣很丟臉欸！」毛邦羽低聲吼道。雖然語氣很生氣，但泛紅的耳根完全出賣了他。

　　「快點，有人在看了啦，快點吃。」吳明翰一邊拚命忍笑一邊催促著。

　　毛邦羽知道吳明翰是故意的，但拗不過吳明翰的堅持，又不想讓其他人看笑話，他只好抓住吳明翰的手腕扯過筷子，吃下那一塊他原本不想吃的蛋餅。

　　「怎麼樣，特製蛋餅好吃吧？」吳明翰咧嘴笑著說。

　　是還滿好吃的……但毛邦羽怎麼可能這麼說，讓吳明翰那傢伙笑得更得意？

　　於是吞下蛋餅後，毛邦羽緩緩開口回道：「不怎麼樣。」

　　結果他最後還是吃到笨蛋的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