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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胎94(結局)



但,過了那個預定的死期,反而覺得前方的命運虛無縹緲,該不會每個晚上都要來一次生離死別吧,開玩笑嗎。

宇髓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

「每天都要這樣嗎!我這樣會折壽的!」

「小孩子胡說八道!」宇髓敲他的頭,善逸煩惱地猛抓頭髮,掉了一堆頭髮下來,他尖叫起來,抓著頭髮,湊到宇髓面前:「我頭髮!都因為宇髓先生!要掉光了!!」

「吵死了!那你就別抓頭髮!」

「要變成禿頭了啊我不要!!!!」

天梓從小被子爬起來,跟前跟後,扶著桌子站起來,小手撿起桌上的耳環,放進嘴中。宇髓迅速地搶過,善逸又叫起來:「小東西不可以放在他拿的到的地方!宇髓先生注意一點!」

抱怨的、任性的、反覆碎念、大叫著的善逸。

格外令他珍惜。

天梓爬到他腿上的溫暖重量,雛鶴、牧緒、須磨,一展無遺的快樂,同樣也是。但活著的人有更多的貪心,要得是長久的快樂,而不是每一年的提心吊膽。


牆上掛著的繪曆,天梓已經對上面的圖滾瓜爛熟,會指著上面的圖案要大家念給他聽;天梓和啾太郎、肌肉鼠,還有庭院的金魚,成為了好朋友,窗外飄著宇髓家最巨大華麗的鯉魚旗,宇髓家精心打扮著天梓,被牽出去開心的晃晃走走,忙碌地吃著糖果。雛鶴的小鶴屋咖啡館在端午節後開張了,雛鶴是店長,牧緒和善逸輪流到店裡幫忙,目標是華麗的進軍三越百貨。須磨應徵上公共汽車的服務員,喜歡跟著車子到處在東京走,看街上的風景。

須磨工作的第一天,宇髓家特地去搭乘,須磨做得有模有樣,那種興奮新奇、又幹得漂亮的樣子,宇髓很欣慰。現在須磨做熟了,小鶴屋開張後,她在公車上經常熱情地推銷。

爺爺有來訪和小住,三個「孫女」依然熱情的留桑島留了好一陣子。喝酒喝到深夜,宇髓告訴老爺子斑紋的事,正坐地鞠躬道歉,可能無法照顧善逸到最後一刻。桑島只說,「那是你拚盡全力的證明,善逸能喜歡你這樣的小子,眼光還算不錯啊」。這麼說著,蒼老的手摸了摸宇髓的頭。

在他離開人世前,他一定會好好照看善逸。桑島說。

桑島原定要離開家裡的那天,天梓爬到緣廊捨不得的大哭,哭得桑島再住了好幾日。

善逸偶爾也會去找炭治郎、禰豆子、伊之助,住個一晚。一次帶著天梓去,伊之助發現章魚小弟會爬了,改名為山豬小弟,整天把天梓扛在肩上跑來跑去,鑽進山林。禰豆子也很喜歡抱著他,看天梓表演頂球──這是牧緒發現的,天梓很喜歡頂著一個小東西不動,不讓它掉下去,並得到周遭人們的讚美。天梓這個興趣讓照顧他的大人都鬆一口氣,只要天梓太過好動,放個小東西,他就會乖乖定住,不過同一天不能用太多次。

炭治郎額頭的斑紋依然如宇髓先生胸前的紋路刺眼,善逸不知道炭治郎曉不曉得壽命的限制,但想起宇髓先生如今還活得好好的,或許有一絲曙光。

總之,他一定會照顧好小禰豆子跟伊之助。



其他人顧著天梓的時候,善逸空閒下來,不知怎地想起宇髓先生說過「你把鬼殺隊的故事寫出來,都比這恐怖」。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他用宇髓的桌子,開始寫自己加入鬼殺隊的故事。

原本只是寫著好玩,寫完一張就塞入宇髓的桌板底下的空間。就這樣斷斷續續寫了一個多月,宇髓先生在晚餐時分,忽然說要華麗的朗誦故事給大家助興,善逸一抬頭,宇髓拿著的是他的善逸傳!

善逸立刻拋下嘴邊的鰻魚,瘋狂地跳起來要搶:「還給我!!!」

從那之後,宇髓看他的小說看得津津有味,這篇善逸傳幻想要素百分百,每寫一張,宇髓就搶過來看,時不時問他:「本大爺該華麗的出場了吧?你怎麼還在紫藤山英勇殺鬼啊?」

「喂喂,你寫禰豆子出場寫了整整兩頁,本大爺出場起碼要寫十頁以上,才能寫出一點本大爺的華麗。寫完拿過來,我要檢查。」

「啊啊啊你煩死了!請尊重我的創作!!」

「天元大人,小善想寫怎麼寫就怎麼寫。」雛鶴幫腔,善逸朝他做鬼臉:「聽到沒有!」

善逸寫到「累得半死,蝶屋有超可怕的聲音,發出超可怕聲音的傢伙居然要搶走小葵小姐,太過分了」,就開始不給宇髓看了。他把手稿交給雛鶴保管,宇髓都看在眼裡,好奇心越來越盛。按照善逸前半部分的吹牛幻想,這小子會怎麼寫本大爺?怎麼寫他和善逸的故事?

善逸就這麼寫到楓葉轉紅時,夏衣洗好後漸漸收起,要翻箱倒櫃的整理出秋天衣服,拿出預備冬天要使用的暖手爐清理乾淨。煎烤秋刀魚的香味從廚房飄出,緣廊上吊著風乾的蔬果,洗厚棉被專用的大木桶先清洗一番……

宇髓的桌上出現一疊裝訂好的厚厚稿紙。善逸像狸貓一樣丟了就跑。

不、應該將善逸稱之為河豚。這是善逸為自己取得筆名,是一篇愛情小說,講述一個孤兒女孩,如何陰錯陽差地成為千金小姐,又落到遊廓的坎坷命運,以及在不同時期遇到不同的男人,最後是在遊廓認識的癡情間夫(戀人)為她贖身,乘上駕籠、離開花街。

宇髓花了整夜閱讀完。

「愛情就像吃河豚一樣,如果遇到料理不好的河豚師傅,可能會死掉,但還是想要碰碰運氣的繼續吃下去,因為嘗過河豚的滋味,其他的魚都會黯然失色。」宇髓一看到善逸,就開始背誦這段。

「不要唸!不要唸出來!!」善逸羞恥的大叫。

牧緒好奇地借來看,當晚哭到不能自已,半夜衝進善逸房間,質問女主角為什麼選擇閉門不見。

「為什麼不直接面對!」

「她、她會怕啊……」善逸害怕地縮在棉被裡,宇髓在旁邊大笑。

「有什麼好怕的!就該上去甩那傢伙一巴掌!揍死他!」牧緒怒氣沖沖的離開。

「我又揍不過……」善逸小聲自語,被宇髓聽見了。

果然啊。花街以後的善逸傳,善逸沒有繼續寫下去,而是寫出了一篇坎坷的愛情小說。雖說是女主角小紫的人生,小紫的悲傷與歡樂,還有對情人深深的仰慕、不知是否能碰觸擁有的掙扎,闔上書,彷彿都聽見善逸未曾說出口的絮語。



後來,雛鶴和須磨都看完小說,四個人更能正大光明的討論,一邊為善逸更正遊廓內部寫錯的地方,善逸恨不得鑽進暖桌底下。

「我也要!」天梓不甘寂寞,宇髓抱著他,帶他用媽媽的小說華麗的認字。被善逸瘋狂尖叫阻止。

新書發售的那天,有個高大的美男子和三個美麗女人,到書店直接帶了一百本走。宇髓寄了三十本給胡蝶放在蝶屋,也寄給其他柱一人三本,信裡附註三本是閱讀用、觀賞用、推廣用,以及要求閱讀完華麗的寫封心得回來。善逸只求他不要寄給爺爺和炭治郎,如果爺爺知道他寫這些東西……

「自己的孫子的書,老爺子一定也想看。」宇髓說:「何況我已經寄出去了。」

第一封心得是來自伊黑小芭內。

「哦哦?」宇髓有趣地推向善逸:「拆開來看吧。」

「不要!」善逸激烈反抗:「一定是批評!!!」

「頂多說你和歌引用錯了。」宇髓替他拆開信。

宇髓唸出來:「害蜜璃哭到聲音啞掉,殺了你。」

接著是伊黑一慣如毒蛇般的評論文字,雖然亮出了毒牙,批評「文字還嫌稚嫩」,不過整體還是給了肯定──「情感豐富」──願意建議他任職的報社開一個小專欄,給善逸寫下一部新作。

「我太厲害了!!!」善逸興奮地舉高雙手歡呼。

「是本大爺挖掘到你有才能,華麗的感謝本大爺吧。」

「謝謝本大爺──」天梓舉高雙手。

「天元大人不要亂教!」

迴響的讀者信件,如雪花般飛來。其中,也包含悲鳴嶼行冥的來信。




日子啊,就這樣過。掛著萬盞燈籠、猶如白晝的吉原夜櫻,八月的煙火大會,秋日山上的金褐色芒草輕盈優雅地擺動,直到迎來乾淨的初雪。

守護世人安穩的人們,也理當擁有華麗的黎明。儘管透支了未來的壽命,但仍有難以預知及了解的例外。

挺起胸膛,毫不逃避,放寬心的過著往後的人生吧。

每一天都有可能突來意外,但我們仍為生命歡踴。






小鶴屋在秋夜亮起溫暖的光,門口關上,牧緒和雛鶴在店裡最後的收拾,一邊笑談著,電車叮叮叮地在軌道行駛,須磨走下公車,朝司機揮手道謝,秋日夜晚的風吹過她扎起的馬尾。

天梓坐在宇髓的肩膀上,看到新的東西就激動地喊著爸爸、媽媽。

宇髓的另一隻手,握著善逸的。善逸買了一包烤栗子,甜香熱燙,他捏著紙袋,往小鶴屋的河堤邊散步,點點的燈亮起,旗幟隨風飛舞,黃色的燈籠流瀉,在土地上暈染出濛濛的亮。

圓圓的月亮在隅田川上,隨風而來的笑語在堤畔的樹葉輕拂中,溫柔的模糊。夜晚如此安全溫和,善逸聽著宇髓和天梓的心跳與呼吸,如此恆定,日復一日仍最動聽的樂曲。

天梓累得趴在宇髓頭上睡著了,宇髓抱下來,善逸為他纏上背巾。

在宇髓的背部打結完畢,善逸的手還是環著宇髓的背脊,沒有動作,靜靜地擁抱。確切的溫度,確切的聲音。

當他在樹林陰翳間遠離,沒有想過怎麼到現在,又覺得就該是這樣,中間有無數次帶著血的拼命,只要任何一次動了放棄的念頭,都不會走到如今。

他踮起腳,湊上臉。

宇髓低下臉摟住他,雙唇交疊。

他們包著柔軟的、靜靜呼吸的小小孩,彷若共同孕育著什麼。

驚惶的逃跑,互相猜疑的情感,以為從此無法再會面的戰爭,令心臟反覆破碎的死期,直至今日,此時,此刻。

那些驟然飄來生命的,帶來豪雨與風暴的雲,如今給予華麗的日出雲彩。

有許多曲折難解的答案,開始之時亦確立了結果;世界會一刻不停地向前運轉,而最好的風景、永遠都在有彼此的途中。




(END)

196230字
2021/12/12-2022/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