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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花》〈中〉

「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前輩、再撐著點……」

──是誰?

為什麼聽起來那麼悲傷……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

天馬司朦朧地伸出了手,輕輕的搭在對方不停落著淚的頰邊。後者被他的動作激得一頓,連忙胡亂的用手背抹了把眼淚,才緩緩低下頭察看著懷中人的狀態──

然而才正要迎上那人的目光,眼前的一切卻逐漸變得模糊,接著消散為點點星光,最終回歸於一片空白。

……是夢啊……

司徐徐展開眼睫,尚在適應光線的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慢慢變得清晰,並緩緩的聚焦於一個正受大片月光映照的少年睡顏上……

等一下,少年?

司登時警戒的瞪大了雙眼,同時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覆在那人臉上的手,也戒備的悄悄抽了回來。大王子快速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怎麼看都不像是在自己的房裡……還未完全退去的藥效亦使人有些頭暈,一時之間難保思緒清明。

「看得還滿意嗎?」

一道帶著睡意的男聲自床的另一側傳來,令人下意識倒抽了一口氣。司略顯僵硬的將視線重新落回少年的臉上,勉強向人彎起了禮貌的微笑,不料才剛準備開口說話,卻生生被喉間的沙啞感逼得盡數吞了回去。

「我……咳、咳咳……」

「……先喝了這個吧。」

那名少年見狀嘆了口氣,轉而在床鋪上坐起身,抬手拿過放在一旁矮櫃上的玻璃壺,認份的替人倒了杯水。

司在少年慵懶的目光下慢慢的喝完了那杯水,稍微舒緩了那陣乾澀感後舒暢的呼了口氣,隨即虛握起拳掩在唇邊,再一次正式地開口向人說道:「謝謝、我叫天馬司,能否冒昧請教公子大名?」

「……彰人,叫我彰人就好。」

大王子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聞言時微微皺起的眉頭,不禁有些好奇地將其悄悄記於心底。而後出於慣性的揚起一抹微笑,禮貌且輕聲地發出了詢問:「彰人先生?請問您能告訴我這裡是……」

「不要對我用敬語。」

大王子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少年單手拍到牆上的聲響嚇得止住了話語。司下意識地靠上身後的牆面,抬眼遂藉著月光清楚的看見了在對方背後展開的黑色羽翼,正極具警告意味的環在自己身側。

他看不清他此刻現在的表情,只得按著少年所說的話做,試探性的再次喚了聲對方的名字:

「……彰人?」

司見彰人確實停下了動作,那雙墨色的翅膀也漸漸收了起來,似乎是稍微冷靜了一些。才正準備鬆一口氣,那人便伸手端起了大王子的下頷,迫使人抬起頭直視著自己。

「……你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和身分嗎?」

大王子望進少年眼底的目光裡沒有一絲恐懼,更甚還有著一抹亦常堅毅的光芒。他微微瞇起那雙泛著暖光的眸子,面色嚴肅的同人說道:

「如果你想殺了我,那你不必等到現在。」

彰人沉默的看著司,終是收回了手,靜靜地坐在對方身前。而後者見人不說話,於是接著提出了自己的推測,試圖從對方的話裡捕捉一些有用的資訊:「雖然不清楚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不過就結果而言,你應該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嘛,這麼說倒也沒錯。那麼按照人類的禮節,你要怎麼報答我?」彰人曲起一條腿,隻手靠在其上托著頰,玩味的揚起了唇角,似乎很是期待對方會說出怎麼樣的回答。

「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了,畢竟這個問題……是我該問你的。」

司微微垂下睫羽,低頭看著自掌心凝出的白色百合花,小心的將其放在彰人空出來的手上。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快速地調適好情緒後,才淡淡的同人說道:「我想身為一名墮天使,人間的賞賜都不是能促使你救下我的誘因吧。」

「……是啊。」彰人執起那朵純白的百合花,溫柔的在盛開的花瓣上落下一個吻,隨後咬下其中一枚花瓣,並邪氣十足的向人吐出了舌。皎潔的月色下,帽兜底下的面容也逐漸變得清晰,亦為少年此時的表情添上了幾分曖昧的神祕感。

「我想要你,染上我的顏色。」

幾乎是在彰人落下最後一個話音的同時,司便注意到了那朵白色百合花的變化──對方手中缺了一瓣的百合花,竟緩緩長出了一枚黑色的花瓣。

「……黑百合?」

司不可置信的看著那朵逐漸染上玄色的百合花,又望見那人唇角噙著的笑意,不住想起了曾於多年前聽過的傳聞,凝重地低聲喃道:「……是詛咒嗎。」

黑百合與白百合不同,是一種極為罕見,亦是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花種。而縱有花語萬千,黑色百合花最廣為人知的意義,或說被人們所賦予的色彩,卻是「詛咒」。

「從你選擇和我相遇的那一刻起,詛咒就開始生效了。」

墮天使的唇角勾起了一點愉悅的弧度,而後笑著彈了一個響指,手中的異色百合花隨即消失在人的視野中,變為一枚由純白緞帶所繫的蝴蝶結。

司詫異的看著那不知為何落到對方手中的蝴蝶結,下意識抬手摸了摸本應繫於髮間的那枚緞帶──果不其然沒有摸到預想中的觸感,而是從中取下了一朵方才所見的異色百合花。

「……是你下的詛咒嗎,這陣子的那些天災。」

「不是,但可能是我引來的沒錯。」彰人坦然的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也在空著的指尖上凝聚起了些許光芒,而後匯聚為一朵純黑的百合花,將其遞到大王子面前。

「我沒有任何詛咒的能力,不過我身上倒是『跟著』不少詛咒。換句話說,你可以理解成──我就是詛咒本身。」

在司收下了那朵黑百合後,彰人又重新托起頰,見人還在琢磨手中的花朵,便悠悠的繼續解釋道:「雖然我不能自由操縱詛咒,不過我能看見別人身上附著的詛咒。像你身上就有兩道,不過自從我接你過來以後,另一個就變弱了不少。」

聽見奇怪關鍵字的司茫然地抬起頭,一時整理不過來接收到的資訊量。於是低聲複述了幾句彰人說過的話,一面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你說我身上有其他詛咒……而且變弱了?」

「嗯,也有可能是被我的壓過去了。詛咒通常是像鎖鏈一樣綁在人的身上,隨著效力的強弱,會有材質跟粗細的不同。比如我跟你的詛咒是綁在手腕上;另一個是在你的腳踝上,不過看起來快斷了。」彰人說著,一面指了指自己的手,示意對方差不多的所在位子。接著揚起一抹壞笑,不甚在意的輕鬆補充說明:

「你該慶幸這兩個都不是綁在脖子上,不然按這個效力看,你大概早就死了。」

「……綁、綁在脖子上?」

「是啊,輕輕拉一下就能讓你死哦。」

「什麼!」

彰人被對方突然放大的音量震得閉上了眼,甚至有一瞬間懷疑起了自己綁回來的人真的是個王子嗎。

……這傢伙意外的有點吵啊。

「對了,那你跟我的詛咒又是什麼?」

「……誰知道呢。」

彰人無奈地嘆了口氣,垂眸瞥了眼緊緊扣在自己手上的咒文,又看了眼正坐在自己面前的大王子,似乎確實是和人一樣毫無頭緒。

「對了,既然你醒了,那我先跟你說。從明天開始你就是住在這裡了,所以家務就拜託你啦。」

「……誒?」

「什麼──」

……這傢伙果真很吵啊,把他搶過來真的是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