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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龔俊是打完攻防後才發現，自己手機裡有一條傍晚收到的交友申請。

“我是這次與您合作的編輯，張哲瀚。”

見是工作相關，龔俊直接就給人通過申請了，他檢視了一下對方的資訊，對方的頭貼是一個動漫人物的圖，其他資訊龔俊草草看了一眼，對方也沒發訊息過來，龔俊不喜歡用通訊軟體談論工作，單看文字實在過於抽象，他更喜歡面對面的會議，反正明天就會見面了，龔俊便將手機擱到一邊不再理會，遊戲畫面裡顧湘還在溫客行身邊跳來跳去，聊天室一連串都是小丫頭的話。

［顧湘］：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溫客行］：沒有。

［溫客行］：行了你，還不快點睡覺，明天不用上課？

龔俊與顧湘一來一往的，好不容易把這個小姑娘趕下線，龔俊也登出溫客行，當溫衍上線時，依然是在那片桃林，只是身邊已經沒了周絮了，友列的頭像是灰的，原本的隊伍也因為無人在線而自動解散。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他把我當朋友啊……」屏幕前，龔俊嘆了口氣，也下線了。

上班的車流與人流總讓人感到難受，慶幸的是今天只是開會，龔俊並不需要揹著他的相機與設備，只是剛走到小區外他就頭痛了，剛搬到這，他並不熟悉這裡的公車，於是當張哲瀚開著車經過小區門口時，就看見對門的帥哥舉著手機站在路邊眉頭深鎖。

「龔先生？」張哲瀚將車開到路邊，搖下車窗打了聲招呼。

「啊、早安。」

「你在找路麼？」張哲瀚問。

「嗯，要找公車站。」龔俊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這麼大一個人了還找不著路，難免覺得羞赧。

聞言，張哲瀚看了眼手錶，距離他的打卡時間到是還早，出自於不忍心一個大帥哥獨自在路邊凌亂，張哲瀚說：「你要去哪？不如我稍你一程？」

「啊？這樣太麻煩你了。」

「沒事，現在還早著呢，不差這點時間。」

龔俊道謝，拉開門坐上了副駕，報了地址，張哲瀚一愣，沒想到龔俊要去的地址跟張哲瀚任職的出版社是同一棟大樓，這倒是巧了。

車程不過二十分鐘，張哲瀚直接開進了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兩人雙雙下車，在電梯前張哲瀚問了龔俊樓層，又是出乎意料的同層樓。

最近沒聽說有新同事要來啊？張哲瀚心裡疑惑，卻又顧及到這是對方私事沒有追問。而龔俊心底也有著疑惑，每次遇見張哲瀚，他都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然而卻一直無法揭開這層如雲似霧的薄紗。

電梯到了樓層，兩人前後走出，張哲瀚逕自走進出版社，熟練地打了卡，接著走到自己的辦公桌，還有五分鐘會議開始，合作方跟攝影師都還沒來，張哲瀚整理著等會兒要用的資料，其中一個同事卻悄悄湊到他身旁。

「張哥，門口那個大帥哥是誰啊？我看他好像想進來，他剛剛是跟你一起搭電梯上來的？」

張哲瀚動作一頓，接著門口傳來一陣人聲，是主管帶著合作方來了，並且身邊還跟著他的新鄰居龔先生。

「張先生你好，這位是這次企劃的攝影師，龔俊，未來還要麻煩你們二位了。」

「你好，我是龔俊，請多指教。」龔俊有些尷尬的伸出手，顯然對於新鄰居變成合作對象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你是Simon？我叫張哲瀚……請多指教。」張哲瀚顯然也好不到哪去，回握住龔俊，巧合若是一個人，估計現在已經得道飛昇了。

初次會議討論的東西其實雜亂且有限，合作方提出了需求，後續還需要他們這些工作人員不停修改與調整。

會議開了將近兩個小時，終於討論出一個讓合作方滿意的答案，而令張哲瀚有些意外的是，他發現在會議中，他有許多觀點都跟龔俊不謀而合，甚至他們的審美也極為相近，這倒是讓張哲瀚能夠處在一個舒適的工作環境。

龔俊同樣也是，他性子相對而言還是慢熱了些，難得能碰到這麼合拍的一個人，實屬不易。走出會議室後，合作方先離開了，張哲瀚領著龔俊到他的辦公桌，他需要打開幾份存在電腦的資料跟龔俊做討論，張哲瀚替龔俊拉來一張椅子，一落座，龔俊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張哲瀚的辦公桌，他隨即就被放在電腦旁的手辦給吸引住了，手辦的底座寫著山河令的LOGO，然而最讓龔俊驚訝的不是這個，而是那個人物形象。

「若是依照剛剛的討論，我認為這幾個攝影棚是不錯的，你覺得呢？」張哲瀚打開檔案夾，問話沒有得到回應，他疑惑地看向龔俊，卻發現對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擺設上。

「龔先生？」張哲瀚又喊了一聲，龔俊這才回過神。

「啊、抱歉，能問一下這個手辦……」

「喔，我參加一場活動，主辦方送的。」張哲瀚道，卻也沒多說，龔俊點頭說了句不錯看，這才重新整理思緒投入工作中。

討論告了一個段落，張哲瀚送龔俊下樓，直到張哲瀚的背影消失在大樓內，龔俊才緩過來，那個手辦他知道的，是去年山河令線下活動抽獎的頭獎，玩家客製化的Q版手辦，方才張哲瀚桌上的手辦娃娃穿著擔任過天下盟總指揮才能有的青衣、手拿白衣劍、腳邊還有一個刺客門派的圖示，俊秀的數據臉就算成了Q版依然不減其英氣，龔俊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這個形象。

原來中獎的人是周子舒！

「難怪他的聲音這麼耳熟，原來張哲瀚就是周子舒……」龔俊腦袋被突然爆炸的資訊給卡住了，一時間，男神就在身邊的認知讓龔俊狂喜，甚至他們還成了對門，他想，他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龔俊踩著歡快的步伐前往公車站，倒是忘了，他如今不只是龔俊，還是溫衍，也是溫客行。

張哲瀚最近感到很奇怪，自打上回溫衍加了好友之後，幾乎是時時上線都能遇到他，日常、副本、掛機，無論他做什麼，溫衍都會來湊熱鬧，偶爾還會帶著顧湘一起，就連張成嶺都跟這兄妹倆挺熟了，甚至他們會一起掛在語音頻道，大多數時間都是張成嶺跟顧湘在說，張哲瀚偶爾接話，而溫衍卻從來不開麥。

張哲瀚也曾私聊問過顧湘問過溫衍，然而小姑娘卻支支嗚嗚說不出個所以然，這讓張哲瀚有些煩躁，他從來都不喜歡這樣裝神祕。

［溫衍］：阿絮，今天太湖的寵物刷新，要不要去碰碰運氣？

［周絮］：不了，我要下了。

張哲瀚看著螢幕裡並肩的兩個人，他倒是不討厭有個人跟著，畢竟玩遊戲，整天獨來獨往未免也太過無聊了，但這個溫衍，卻難得的讓他生了點疑心。

說不上來，就是怪。

可是這個月以來，溫衍對自己確實很好，說句掏心掏肺也不為過，打副本時他的扇子永遠都會先留給張哲瀚、他會替自己拍下合成白衣劍需要的材料、甚至會在知道他不熟悉活動任務時會特地帶著自己走一遍。張哲瀚不理解溫衍是不是想從自己身上拿到點什麼，他看著大鬍子拉碴的周絮，他默認溫衍是個男性玩家，倘若是女的，也不至於對這張又黑又醜的數據臉暈船吧？

［溫衍］：那好吧，晚安。

［周絮］：晚安。

退出遊戲畫面，明天有一場外拍，身為編輯他本是不用去的，然而張哲瀚對於場景的表現與最終成果有些擔心，於是在白天時傳了封訊息給龔俊表明自己想同行。

說到這個暫時的同事，張哲瀚也覺得挺奇妙的，一改之前的靦腆，龔俊現在是整個組裡跟張哲瀚最熟悉的人了，而且龔俊實在擅於利用他那張帥臉，張哲瀚從來都不知道，看著一個比自己還高大的男人裝無辜，自己居然還會心軟。

“明天太陽會很曬，哲瀚你要記得擦防曬。”

手機的震動讓張哲瀚回過神，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龔俊的稱呼由禮貌而疏離的張先生與龔先生變成張老師和龔老師，現在成了友善又親近的哲瀚與龔俊。

張哲瀚回了個好，龔俊明顯的親近也從工作帶到了生活，有時候他還會給張哲瀚送一些家常菜或水果零食，畫風突變的熱情著實讓張哲瀚措手不及，還好就是龔俊跟他一起工作時，不會拒絕他請吃午餐的邀請，這樣禮尚往來才讓張哲瀚不至於太過於尷尬。

周絮消失在畫面中，龔俊切到另一個語音頻道，才剛跳進去，顧湘四、五個問題便迎面而來，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還問砂鍋在哪裡的好學精神讓龔俊很頭痛，要是顧湘的學習有問八卦一半的功力就好了。

「哥，你知道周絮找我問了好幾次你的事，我可都沒說！周絮到底是誰啊？值得你開一個小號天天當陪玩？」

「他是周子舒。」

「啥？他是周子舒？榜一的那個天下盟總指揮周子舒？」顧湘震驚，周子舒這個角色對龔俊的意義她很清楚，只不過顧湘可沒想到，曾經風光無限的天窗幫主在退位退幫後，居然就開著小號繼續流連江湖，身邊也沒太多親友，甚至還收了一個傻徒弟，要是張成嶺知道他師父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周子舒，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等等，那傻小子知道周子舒的名號嗎？遂不管那個傻呼呼的男孩，顧湘繼續巴著她哥問：「那，哥，你在追他嗎？」

龔俊一愣，說真的，他倒沒想過這件事， 他接近周子舒也只是因為不想看見崇拜之人因為別人的勾心鬥角而沉寂甚至消失在山河令裡，每天上線的陪伴成了習慣，甚至溫客行的上線時間都減少了，所以偶然得知張哲瀚就是周子舒，他的關心也從遊戲帶到了現實，然而此刻聽顧湘說起，他的腦海中出現的卻是張哲瀚的臉！龔俊忽然覺得，若是自己能站在張哲瀚身邊，似乎也挺好。

「沒有，沒追。」龔俊道。

「啊？沒有你……」顧湘原本想說的是，既然沒追，那為甚麼還要花這麼多時間在他身上？只是沒來得及說就被她哥給打斷了。

「所以我決定，現在開始追！」

顧湘：？？？

／

這次合作的拍攝總共有五個地點，三個攝影棚與兩個戶外拍攝，這次張哲瀚隨行的是在海邊的拍攝，他們到岩岸取景，張哲瀚還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拍攝，以前他只要坐在辦公室等圖，接著開始處理後續工作，棚拍他倒是經常參與。

「別看那，看這。」

前方，龔俊正舉著相機對著模特，女模特一襲白色長裙，背後碧海藍天看起來充滿活力與朝氣，那是最近討論熱度挺高的模特，張哲瀚其實不怎麼喜歡她，在圈子裡各色各樣的人見多了，大部分時候他僅憑一眼，就能看清一個人。

拍攝告了一個段落，龔俊讓模特先去換下一套衣服，自己則是開始檢視方才的圖片，然而那名女性沒有依照指示離開，反倒是湊到龔俊身邊要求查看圖片，龔俊把相機舉過去些，身材姣好的模特不著痕跡地往龔俊身上靠近，在看見照片後大方稱讚龔俊的攝影技術。

招蜂引蝶。不知為何的，張哲瀚腦袋裡冒出的就是這個詞，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後，張哲瀚甩甩腦袋，趁著空檔，張哲瀚也往崖邊靠近了些，鹹腥的海風吹得他有些煩躁，他望著遙遠的海平線，遠方的浪看起來寧靜平緩，殊不知一但靠近那便是驚滔駭浪。

“喀嚓”

快門聲讓張哲瀚轉頭看去，只見龔俊舉著相機對著自己。

“喀嚓”

張哲瀚這才回過神，剛剛龔俊竟然在拍自己？！

「拍什麼呢？」張哲瀚蹙眉，從崖邊走到龔俊前面，他比龔俊矮些，明明身高都過了一米八，偶爾他卻要抬頭看人。

「我又不是模特，胡亂拍啥？不好看。」張哲瀚道，他今天簡單穿著牛仔褲跟襯衫，一頂鴨舌帽防太陽，整個人雖然算不上不修邊幅，但對他而言委實不上鏡。

「好看。」龔俊道，他甚至沒有重新檢視照片，拿著相機直勾勾地盯著張哲瀚：「很上鏡。」

此時模特也換好衣服了，工作人員把龔俊喊回去，拍攝繼續進行，張哲瀚也回到團隊，他看著龔俊拍攝的背影，有點忘記自己出門前有沒有擦防曬了，要不這太陽怎麼曬得他整張臉都這麼燙呢？

拍攝一直進行到傍晚，夕陽的餘暉把整個海岸線照得橘紅，原本蔚藍的海面也鋪了一層紗似的，張哲瀚忍不住拿出手機將這副美景拍下來，他是喜歡夕陽的，就像火焰最後的掙扎，最終歸於平靜。

拍攝很順利，外景都結束了，接下來只剩三場棚拍，張哲瀚很滿意龔俊的照片，他既像那些癡迷流星的追星人，總能在最好的時間按下快門，讓世界上多一張美好的圖片。

每周秦淮章都會組織副本，最近張哲瀚忙，上線時間都有些晚，入組後發現溫衍已經在隊裡了，接著私聊頻道就跳出溫衍一連串的噓寒問暖，副本開打，張哲瀚為了替周絮合成白衣劍，耗費了不少時間去刷副本，白衣劍的材料爆率低且是獲得即綁定，根本無法上交易行買，而跟團時不時還會有人亂喊價哄抬價格，這無疑是個大麻煩，而自從溫衍知道後，只要他在，他會跟著周絮下副本，拍賣時會用高價買斷所有材料，並且直接讓會計把東西分配給周絮。

張哲瀚看著站在周絮旁邊的溫衍，心底五味雜陳。

副本打完時，不過才九點，想著不如關機早點去休息的張哲瀚又收到了來自溫衍的訊息：

［溫衍］：阿絮，你有空嗎？

［周絮］：？

［溫衍］：要不要一跑七夕任務？

張哲瀚一愣，瞧了眼日曆，才發現後天就是七夕了，所以遊戲方也更新了節日活動。七夕任務是雙人任務，必須由兩個玩家組隊完成，張哲瀚從來沒有參加過七夕任務，一是他沒想找情緣，二是他也不想為了一個掛件而去跟陌生人組隊。

而這個七夕任務還有個成就叫天定良緣，完成條件是三年都跟同一個玩家完成七夕任務，達成後系統將會贈送一個同心結，上頭會有雙方玩家的ID。

張哲瀚遲疑了，他沒有直接答應，而是敲下一句話。

［周絮］：我沒跑過，不會。

［溫衍］：小事，我可以帶你！

七夕任務有三環，第一環是替岳陽派的NPC高小憐找到她失蹤的夫君鄧寬，找到鄧寬後交任務，接下救援神醫：到神醫谷中解救一NPC對夫妻，必須在時間內擊退敵人讓他們活下來。接著神醫夫婦會給玩家新任務，叫雪山長眠，玩家需要到白雪皚皚的長明山上，跟長年不離山的NPC領取一個名叫身輕如燕的Buff，身輕如燕效果維持三十秒，從高處跳下不會重傷，玩家須攜手一起往下跳，到達崖底的墓前交任務，最後回到主城回報，七夕任務便算是完成了。

前兩個任務對他們倆來說很簡單，但雪山長眠可就苦了他們，身輕如燕效果加身時角色的操控難度會大幅提升，一個小跳躍都能讓角色飛到超過目的地，他們從山下到山上來來回回好幾次，一直重複找NPC領Buff，張哲瀚對於這個NPC還算認識，當初周子舒為了合成白衣劍也是少不了跑長明山一趟，看這個NPC的名字就知道他與白衣劍的關係不一般，只是張哲瀚從來不知道，這個NPC背後也有一段苦情故事。

重新跑了第七次，他們終於跳到山崖下的墓前，交了任務後回到主城，他們各自獲得一個笛子掛件。

上頭寫著溫衍與周絮永結同心。

任務結束，張哲瀚也下線了，屏幕完全熄滅，他看著自己的倒影，最近發生的各種事情實在太奇怪了，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一旁的手機傳出鈴聲，他打開一看，龔俊發來一張圖片，張哲瀚點進去聊天室後愣了一下，這是他前幾天被龔俊拍的照片，畫面裡的人背後是一片汪洋，看著鏡頭的眼神寫著錯愕，整個表清都是訝異的。

但很好看。

張哲瀚不知做何回應，最後只回了一個：？

龔俊：我很喜歡這張照片。

明明說的是照片，可張哲瀚心裡卻泛起陣陣漣漪。無論是龔俊還是溫衍，這段時間以來他們的舉動於張哲瀚而言實在太反常了，至少張哲瀚自己就沒有過這種感覺，張哲瀚想了想，也沒注意時間已經很晚了，抄起手機反手撥出一通電話。

鈴聲響了半晌對面才接通，余翔飽含睏意的聲音傳來，問大半夜的又想幹嘛？張哲瀚一點也沒有擾人清夢的愧疚，甚至嫌棄余翔太慢接電話，在余翔差點吼出來之前打斷了他。

「小雨，我懷疑溫衍跟龔俊好像都在追我。」

發完那句話後，龔俊其實有些後悔。

我是不是太直接了？這樣會不會嚇到他？要是他以後躲著我怎麼辦？而且張哲瀚沒有再回復，只希望張哲瀚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這一整個晚上，龔俊都在胡思亂想，大半夜的抱著棉被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這也導致第二天張哲瀚見到他時，首先就注意到他那濃厚的黑眼圈。

「沒睡好？」張哲瀚挑眉，語氣到是與平常一般無二，龔俊當然不可能說自己沒睡好是因為張哲瀚在腦袋裡環繞，他只是點點頭，在模特出來後又投身於工作了。

今天是棚拍，也是最後一次拍攝，後續的工作就是張哲瀚全權負責，張哲瀚站在邊上，時不時與龔俊討論一些細節，末了，他便獨自在後方看著攝影工作的進行。

張哲瀚從業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像龔俊這樣的人，他們有著相似的審美與想法，可是與自己不同，龔俊是內斂而熾熱的，尤其當張哲瀚發現自己在龔俊眼裡似乎有些不同時，他開始害怕與他對上眼。

攝影結束時已經過了晚餐時間了，龔俊收拾好器材時，張哲瀚已經不在攝影棚內了，聽其他工作人員說不久前看見他走出去，龔俊背著他的家當大步走出攝影棚找人，走到外頭就看見張哲瀚站在路邊滑手機。

「哲瀚！」龔俊喊了聲，快步走到張哲瀚身邊。

「有事？」張哲瀚看了眼龔俊，神情淡漠，龔俊見狀，原本還有些高昂的情緒被澆滅了不少，與工作時的態度差了不少，龔俊心裡有些慌，莫不是他察覺到了什麼，所以在跟自己劃清工作與生活的界線？

「沒有……就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儘管心裡慌張，龔俊面上顯得鎮定，好像真的只是想跟合作夥伴聚個餐，然而若是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心翼翼能夠收斂些就更好了。

張哲瀚抬頭盯著龔俊，若有所思的目光讓龔俊整個人彷彿被釘在原地，直到龔俊快受不了時，張哲瀚這才收起視線，重新低下頭看手機。

「不了，我約了我朋友。」幾乎是話音剛落，一台轎車停在兩人面前，張哲瀚拉開副駕的門坐進去，在走之前搖下車窗跟龔俊道別，接著車窗又被搖起，龔俊只能愣愣地看著車尾燈被淹沒在車流當中。

「昨天我看見你跟溫衍在跑七夕任務，你說他在追你，你沒答應幹啥去跟他解七夕啊？還有剛剛那個，龔俊是吧？挺帥一個小夥，哲瀚啊哲瀚，現生跟網遊都有人追，出息了啊！那你打算怎麼辦？」朋友──余翔自從進了餐廳落了座後，那張嘴就一直叭叭得沒完，張哲瀚被他煩得不行，差點沒一叉子給他戳下去。

「老子本來就有出息，都當過總指揮了。」張哲瀚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溫衍對他、或者說對周絮很好，原本張哲瀚將這段關係定位在親友，可是溫衍做的實在太多了，多到張哲瀚認為超過了一般親友的界線，加上昨天的七夕任務與張哲瀚的有意試探，他有八成的把握，溫衍是對自己有意思，可為什麼不直接告白呢？是覺得時候未到嗎？張哲瀚不清楚，然而這種事也不是他該主動提起的，這就有點尷尬了。

而龔俊呢？張哲瀚確實被龔俊那句很喜歡這張照片給撩到了，但他對龔俊似乎還是差了那麼一絲感覺，張哲瀚對待感情從來都是專一且認真的，並且他也不會勉強自己接受一段差強人意的戀情，不但委屈自己也會傷害到別人。

「我不知道。」一陣沉默後，張哲瀚嘆了一口氣，「但其實這一切現在都還只是我的猜測，搞不好他倆都沒這個意思。」

余翔不予置評，他是有跟溫衍短暫相處過的，就算隔著網線他都能感受到溫衍對張哲瀚的不一樣，還有那個龔俊，瞧著張哲瀚眼神，差點就要把張哲瀚身上看出個洞來了。

「哲瀚，假設，我說假設啊。」余翔小心翼翼地看著張哲瀚，在後者有話快說的眼神下，余翔才繼續說完：「如果溫衍跟龔俊都對你表白了，你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