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 關於我們所熟知的世界,還有世界背後的黑暗,就如同冰山的可見之處,與隱藏於海面之下的宏大一般,那不確定性就好比野草一樣蔓長。人類在看似平靜無波的海面上航行,殊不知自己是在刀尖繩索上保持平衡,這是一場對精神與肉體都消耗極大的遊戲,要嘛安全下庄,要嘛被那廣袤的黑暗吞噬…… K對世界的真相不怎麼感興趣,可以的話他也沒有意願去參與上帝的遊戲,不過就在某日稀鬆平常的午後,他再次窺探到了冰山沉沒於水下的一角。 因為S的介紹,K不情不願地抵達了五光十色的菲利普馬戲團。 該劇團的歷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個世紀,他們多年來巡迴於世界各國,因其精彩的演出,還有成功的商業宣傳,讓每場表演都座無虛席。就在馬戲團日順風順水的同時,因為兩名團員的失蹤,讓一切都壟罩上了陰霾。 「所以……不是要我來照顧動物了?」K聳了聳肩膀,雖然人類與野獸根本同源,但他不是靈媒,也不是私家偵探,對失蹤人口一點概念都沒有。 「不不,我希望您能協助我找回團員,先生。」團長菲利普是個形色浮誇的男人,他穿著鮮豔的亮面西裝,情緒高昂地表示:「附近的居民說,他們曾見到團員往廢棄火車站過去了,但因為那裏有野熊出沒,所以警方都不願意行動!我聽說你對動物很有一套,只要你能把人帶回來,報酬一切好談。」 於是,基於金錢的誘惑,K還是勉強踏上了旅程。 通往火車站的道路一片荒蕪,舊鐵軌被瘋狂生長的矮草掩蓋,鐵軌十分筆直,附近還有一座生滿浮萍的池塘,K踏過蘆葦,沿著鐵軌一路向前,腳邊有許多彩色的石頭,他們圓潤、堅硬,卻又像是泡泡一樣,有著斑斕的彩虹色折射。 雖然他明白這是在蒸汽火車的高溫下,產生變質的垃圾,不過他還是撿了幾塊起來,放進口袋裡。 K繼續向前,夾道兩邊的景色時有變化,但變化不大,大多是一些半原始的森林、峽谷,還有看上去廢棄多年的老房子,不久後,他遇到一座橫越天際的大橋。 橋是以灰色的石磚砌成,在平整的道路上畫出一道巨大的弧形,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固定在懸崖兩端,鐵軌就筆直地從中間穿過,被粗糙的泥土掩蓋。遠方還有片金黃色的麥田,如果再往前走,或許就能體會到麥浪撫過身側的舒心。 然而,有個巨魔在橋下等他。 猛然瞥見時,巨魔的身影呈現詭異的半透明,可以從他巨大的臉面看穿到身後的麥田,當K越是往前,牠的身影就越發鮮明,直到巨魔身上令人不愉快的墨綠色完整顯現。K知道自己不能逃跑,也不能背向著牠,或許是基於一種本能,男人意外地沒有害怕,反而還開口: 「你是橋底的惡魔嗎?」 「沒錯,我是巨魔,我會吃掉你的生命。」 巨魔的頭頂幾乎能頂到拱橋的底部,牠口中有著巨大的獠牙,渾身上下沒有半點毛髮,深綠色的皮膚包裹著牠的骨頭和肌肉,利爪猶如棕熊,彷彿人類活生生的夢魘。 「你也吃掉了馬戲團的那兩個人嗎?」K動了動眉毛,他知道自己可以應付這樣的局面。 「沒錯,因為他們很絕望,所以我吃下了他們的生命。」巨魔張嘴,露出了口中的獠牙,裡頭發散出恐怖的臭味,不過聞起來並不像是某物腐爛的氣味,而更像是牠所說的「絕望」。 事實上,K早就猜測過這種可能性了,那兩個馬戲團的成員並不是失蹤,而是逃跑,跑去一個好遠好遠的地方,那裏沒有演出,沒有對於完美的追求,也沒有常人無法承受的壓力,那裏很安靜,那是巨魔的腹中,那是死亡。 「但我沒有絕望,也沒有走過你的橋。」 巨魔啞口無言,只是用一雙猶如銀盤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男人。 「不然我用口袋裡的這些石頭跟你交換吧。」K掏出火車留下的廢棄垃圾,那些石頭很漂亮,要說是寶物也不為過,巨魔歪過了腦袋,似乎有所猶豫: 「可以,地精或穴居人會喜歡這些寶物,」他用巨大的指爪收下了那些石頭,「但這還不夠,或許你能讓我吃掉一部份的生命,讓我嚐嚐你的靈魂,否則我還是很餓。」 「不然這樣吧,等我真正絕望的時候,會再過來找你,到時候你可以吃下我全部的生命。」 「……聽起來很划算。」巨魔的聲音相當低沉,當牠說話時,有種野獸嘶吼的感覺,又像是同時有幾百人在說話,那可能包含某個國度的國王、洗衣女工……甚至是失蹤的那兩個馬戲團團員。「你走吧,人類,但我確信你會再回來的。」 K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魔鬼橋。 然後不知怎麼的,直到他生命的盡頭,K都從未再回想起那頭巨魔,和牠的橋。 __Fin.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fjRAe8Y9XcDkrzeO6fO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