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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

你擠了兩下滴管，讓藥劑緩慢滴落反應皿中。

混合時，玻璃容器裡的液體泛起波紋。你屏息等待，看著它的顏色變得暗沉，在冒出一些氣泡後，化成死寂。

你皺了一下眉頭，在筆記本上寫下試驗的結果。你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的測試了，只記得自己不斷調整嘗試的過程。你翻閱著書頁，眼神再次掠過密密麻麻的筆跡。

每次的反應結果都不太一樣，最初甚至發生過藥液才剛碰上毒素樣本，就像被激怒似地沸騰的情景，不過最近幾次已逐漸趨於穩定。

你知道，你在變，它也在變。

「改變」一詞在腦海中閃過，使你深吸了一口氣。你想起那位冒險者呼吸聲夾雜著喘息，全身無力而癱軟的模樣。

「瘴氣？」你當時忍不住挑起眉，因為你記得他們遇到的毒藤蔓，並沒有這樣的破壞力。

那一刻你才明白，這世界遠不是你原先想的模樣了。而你對這種進化並不感到挫敗，反而覺得心裡的某個角落被點燃了，促使你想要急起直追。

你的指尖微微發燙，趕忙從桌邊抽出一疊泛黃蜷曲的紙張，這些資料大多記載的是你早年的配方，以前只要熟記就能解答，現在看來，倒像是僵化刻板的教科書。

但——你需要萃取它們，再加入一些膽識與研究精神。

「如果是陷入昏迷的話⋯⋯」你捲起衣袖，把陳舊的書頁一張張攤開，快速瀏覽過上頭潦草的字跡，口中念念有詞，試著找到與徵狀相對應的治療藥材。

「是啊，應該也要從症狀下手才行。」你掰開那些黏到一塊的頁角，撥去沾上的粉末，雖然劃記早已褪色，但你仍能看出當初圈起的重點。你一把抓起先前的失敗的紀錄，重新比對材料劑量，又從抽屜翻出可以刺激中樞神經的青苔粉。

回首過往，製毒的難度與刺激讓你在枯燥的日常中找到出口，你一路起起伏伏走著，直到以為自己來到了盡頭。

但現在，心臟像是重新開始跳動。

那是一種久違的悸動，像那個寂靜的夜裡，你第一次看著瓶中的違禁藥物變色的瞬間。當時你的手心微微出汗，眼睛卻不敢眨動，只想專注觀察那細微的變化。

你幾乎忘了，直到這次的變異毒素出現，那些曾經覺得無趣的配方，突然變得鮮活，充滿了可能性。你攏了攏髮絲，緩緩吐出灌滿肺部的空氣，試圖壓下翻湧的呼吸。你的動作比以往更緩、更沉，這次，你減少苦艾浸液的量，卻添了一匙乾燥的綠苔粉末。

你擠了幾滴新混合的藥液入器皿裡，並緊盯著那深紅的樣本液中心，它沒有沸騰也沒有凝結，只是靜靜地攤開，漸漸變得清澈。

你的雙眼眨了一下，又一下，愣愣地把眼前平穩畫面的烙印在心底。你的掌心有點抖，當你緩慢提筆抄寫的時候，一口長氣才終於吐了出來。

太好了，你一邊想，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你謹慎地將方才調配好的藥劑用軟木塞封住，把冰涼的玻璃管握在手心，輕輕抹去額角的汗滴。

你清楚，自己仍然熱愛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