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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你,孔雀開屏似的。」
  聽見姊姊的調戲,褚冥漾低聲咕噥道:「我哪有。」
  「不然?」褚冥玥隨意挑起一件被攤在床上的落選衣服,滿目質疑,「你這個衣服隨便套的小宅宅會這樣挑衣服?」
  緊張地搶回衣服,褚冥漾尷尬地解釋道:「我、這、那個、我也是被迫的!學長這次約我的餐廳太高級啦,所以……」
  「被迫?那推掉啊。」
  「妳想我被學長殺掉嗎?」
  「我是看不過去你又栽進去。」
  褚冥玥說得輕描淡寫,卻是一針見血,褚冥漾不自在地撇開了臉,目光亂飄,垂死掙扎地裝傻:「妳在亂說什麼?」
  「你是我弟,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來?」鳳眼一瞇,褚冥玥對弟弟步步逼近,直至對方絕望地撞上牆壁,不再單薄的身板此時此刻卻被巡司修長的陰影完全籠罩。
  「你敢說你沒放棄那個黑袍?」
  緊抿的唇線發白,褚冥漾知道自己該否認,反正說謊又沒什麼,褚冥玥再兇也沒他辦法,但……他就是說不出口。
  而這一片沉默,變相便是承認。
  「我真是要被你氣死。」褚冥玥恨鐵不成鋼地翻了個白眼,「你就那麼喜歡他?喜歡到就算他拒絕你也不想放棄?」
  「姊……」褚冥漾鬱悶地嘆了口氣,「我又不是硬碟,感情沒辦法說刪就刪啊。」
  雖然被拒絕了,但冰炎還是單身,就算現在沒有感覺,不代表他不能努力一下啊。
  即使弟弟這麼說,褚冥玥還是不同意,她不是不感激那個黑袍為褚冥漾所做的一切,但就是因為做到那種程度,還居然毫無自覺,她隱隱有一點不祥的預感。
  但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多倔強。
  褚冥玥沒好氣地敲著弟弟的腦袋,「失敗了別哭著回來討拍。」
  雖然就算褚冥漾真的哭著回來,她也做不了什麼就對了。
  太清楚姊姊是如何口硬心軟,褚冥漾嘿嘿一笑,那是還沒有被悲傷沾染的笑容。



  西裝太正式,衛衣太隨便,褚冥漾最後還是穿了一件燙得筆直的襯衫,配上修身的牛仔褲與新買的牛津鞋,為溫和的青年添了幾分優雅。
  他不敢奢望冰炎約他吃飯是有什麼特別的目的,畢竟這人可以對他好到讓他誤會,讓他泥足深陷,但就算對方沒有企圖,不代表他不能有企圖吧。
  高級的餐廳、昏黃的燭光、浪漫的音樂,怎麼看都是表白的最好場景,褚冥漾不敢奢求,卻還忍不住小小地期待,就算冰炎再一次拒絕他,說不定還是能在對方的心底埋下沉睡的種子,哪一天會長出燦爛的花。
  他並不知道上天正看戲一般露出了殘忍的笑,直到冰炎與一位他從未見過的金髮女性一同在他的對面並肩而坐,手臂之間靠得極近。
  「褚,跟你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克蓮娜.沃爾特,是沃爾特王國的公主。克蓮娜,他是褚冥漾。」
  「嗯,我記得。」克蓮娜高興地眨了眨冰晶般的眼眸,彷彿有星辰墜落,聲音溫婉,清涼如淙淙流水,卻將褚冥漾的心頭拋至深淵,「你好,亞經常跟我提起你,你可以叫我娜娜,我能叫你漾漾嗎?」
  褚冥漾臉無血色,慘白如紙,說不出一個「不」,只能扯出笑容,勉強說了聲好。
  「我跟亞還沒有公佈訂婚的消息,是亞一直堅持要先告訴你。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喔!」
  「克蓮娜,別多嘴。」
  「哈哈,你又害羞了?想不到冰炎殿下這麼容易害羞。漾漾,你家學長平常也是這樣的嗎?」
  我家學長?
  褚冥漾僵硬地勾動唇角。
  不,他不是我家的。
  他不再是我家的。
  他甚至不曾是我家的。
  「是啊。」乾啞的聲音回道,隱藏著無人察覺的輕顫,「他都這樣。」
  沒關係的,是時候該死心了,失戀而已,有什麼大不了。
  不會有人知曉,不會有人發現,記憶會遺忘,傷口會癒合,一切都會過去的。
  世界會如常地美好,因為他會努力維持。

  一頓飯下來,就連褚冥漾也覺克蓮娜不負公主之名——舉止優雅有禮,談吐大方得體,即使身旁坐著的是未婚夫,也未有因此冷落褚冥漾。
  餐桌前有人心碎,有人慣於沉默,但有克蓮娜一人打開話題匣子,居然也不見尷尬。
  真好。褚冥漾心想,於是越發自覺形穢,胃部瘋狂地翻攪扭曲,就像他亂成麻線的腦袋。
  沒事的。他不斷地自我安慰。失戀時難過是正常的,而當下總是最難過,時間久了就會自然痊癒了。
  沒事的,他心道。他對自己如小強般劣強的生命力深信不疑。
  不知道聊到什麼,淡粉的蜜唇微啟,克蓮娜發出清脆輕笑,如同初夏時在風中搖曳的鈴,卻是一記又一記敲打在褚冥漾的胃上的悶棍。他忍不住對冰炎投以目光,總是清冷的紅眸裡流動著溫暖的波光,就算隔著一張餐桌,他仍能清楚看見倒映在瑰麗上的婀娜身影。
  冰炎沒有像以前那般以眼神回應。
  他的眼裡不再有他。

  侍應上菜了,盤子上的肉汁滿溢,香味飄逸。
  褚冥漾摀著嘴,奔往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