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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歐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夜還很深,窗外滴滴答答的下著雨。他瞥了眼床頭散著螢光的時鐘,數字剛跳過四。瑩綠色的光有些刺眼,只消看了一秒便扎得眼睛難受。里歐撇過頭去眨眨眼,甩掉淌進眼底的冷涼水液。

  鼻息仍然急促、心臟也在劇烈跳動。里歐仰躺著,深深呼吸了一口帶著潮意的溼氣,感覺水滴順著鼻咽喉管一路滾動,卻沒有被血液烘燙,落進肺葉時依然是刺骨的凍,像很久以前的那塊子彈仍舊在生效。

  他沒了睡意,只是睜大眼睛看著模糊一片的天花板,直到眼球逐漸適應黑暗、木色的紋路隱隱浮現。他轉過頭去,身旁的戀人依舊睡得很熟,呼吸均勻一起一伏,恢復如常的夜視力讓他能清楚看見他墊在他身下的手臂──歪歪扭扭的疤痕橫亙上頭,像條盛怒的龍盤踞怒吼──里歐呼吸一緊,再度急促地喘了起來。

  窗外雨在下、夢裡火在燒,里歐蜷了蜷身子,試圖讓自己再平靜下來。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記得呼吸。吸吸吐的節奏還念不到一半,原先壓在他身下的手忽然動了,上臂肌肉繃緊,微硬的團塊抵在他背後,一個翻滾他就被牢牢地抱在加洛懷裡。

  里歐枕在加洛胸口,聽他心跳有力地搏動。眼角餘光看見另一隻手也橫了過來,替他們把被子都往上拉了拉蓋緊,連邊角也壓得實了,一點縫隙都沒留。他眨了眨眼,忽然就有些愧疚:「吵醒你了?」

  「沒事。」加洛說。他似乎總在說沒事,無論是燃燒完全的那時、亦或是他被夢擾醒的現在。他的聲音一直都那麼亮,像燃著一顆太陽。「又作噩夢了?」

  里歐歛下眼,敏銳察覺到他話裡的某個單字。「沒有又。」他喃喃說,抗辯那個太過脆弱的助詞。「我已經很久沒作噩夢了。」

  「但現在作了不是嗎。」加洛哼哼,語尾聽著連個問句都不是。他翻過了身,把里歐往自己懷裡再攬進了一點。「在本大爺面前,逞強是沒有用的。」

  噢。是嗎。里歐不想爭辯,只是往那個溫熱的懷抱裡貼近,感覺加洛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背,像極一個溫柔的安撫。


  雨聲滴答稀疏,滿室低柔安靜。火苗漸小,拈在指尖逐漸變成星星之火。微微熹光之中他們相互依偎,聽著彼此心跳勃勃。

  不知誰的吻先落在面頰,他們抬眼,看見彼此眼中的自己。

  「早安,里歐。」

  「早安,加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