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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哥哥你瞧，趙哥哥今日又拎堆竹葉進伙房，肯定是要蒸那香噴噴的粽子，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臭哥哥！我還未道完呢！這般打斷少女的思慕之情，活該過端午了依舊沒大嫂疼我！嗚嗚嗚⋯⋯」

「⋯⋯葉某尋思，妳只當想同趙兄撒嬌，好趁機偷吃幾口滷肉餡或甜栗子？別去給趙兄添亂了。」

「哼，趙哥哥寵我是他自願的，臭哥哥你若不放心我，就同我去尋趙哥哥撒嬌罷！」

「⋯⋯葉某不是女子，且廚藝在趙兄面前實乃班門弄斧，只會礙了趙兄的事。雲裳妳再鬧，葉某便要去取竹杖⋯⋯」

「趙哥哥！舟舟又要打我屁股了！他還打算偷懶不幫你包肉粽！」

「葉某才沒有！」

夏木深，草蟲鳴。蟬聲更是噪得人難寧。

但僅隔著伙房窗格，趙活深知自己再不出頭，便有位豆蔻少女楚楚可憐的屁股要被親兄捶爛。屆時她那呼風喚雨的啼哭聲，及唐門師姐心繫少女，猛踹醜男的斷筋折骨之音，絕不下夏蟬吵雜。

「葉兄，伙房向來人手不足，有你與雲裳妹妹幫忙包粽，或許連明日的份兒都能撐過。」

——畢竟會偷吃的不止你妹，還有大師兄、四師兄、仙兒師姐、湘姐⋯⋯

——是說會偷吃的人也他媽太多！

「多謝趙兄不嫌棄葉某廚藝⋯⋯」

「葉兄不必客氣，何況我巴不得你的火眼金睛與聽雲劍相助！」

「恕葉某駑鈍，不解趙兄妙算深意⋯⋯？」

「喔，就替我盯梢哪個饞嘴怪又溜進伙房偷吃，偷吃的話，蒼松劍客一劍一個小朋友。」

「⋯⋯趙兄又拿葉某尋開心了。」

「哈哈哈哈哈，是葉兄又謙遜了。唐門伙房即戰場可不是說笑的。你得提防大師兄猴子一般月下偷桃，四師兄污走你剛煨好的五花肥肉，湘姐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雞腿⋯⋯仙兒師姐的話，為了保住我倆小命，還是乖乖讓她拿去進貢給二師兄便好。」

「⋯⋯趙兄辛苦了。」

「沒事，最辛苦的是防你妹的聲東擊西。她在你背後，已拎了兩顆甜粽打算溜回女弟子房。」

謙和又染著一絲無奈的神情猶若被快劍劃穿，葉雲舟背對著趙活，只一道爬滿青筋的眼神，不發一語便鎮住了那嘴饞的混世魔王。葉雲裳像只機關卡殼的摩訶樂，顫顫僵僵地回過頭道：

「⋯⋯哎呀！趙、趙哥哥快別開玩笑！我、我是好心替你帶給默鈴嚐嚐味兒！你明知我哥他臉皮薄，聽你講啥都會當真⋯⋯」

「雲——裳——」

「好啦對不住，笨哥哥你隨我出來下。」

趙活心想，雲裳妹子難得扛住屁股裂成兩半的恐懼，打斷她哥說教，還想正經八百商量事兒，莫非是啥親兄妹間的點蒼悄悄話？他這唐門庖廚也就不再追問，識趣地回頭顧蒸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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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齁！笨哥哥笨哥哥笨哥哥笨哥哥！！！」

「呃？」

「混世魔王賜你良機，你又讀不懂哇！你這時只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我一條生路！這樣伙房便只有你與趙哥哥兩人哇！」

「⋯⋯唉，葉某就知妳在打如意算盤。伙房剩葉某與趙兄又如何？還得讓趙兄費心教導葉某廚藝⋯⋯」

「欸嘿！這不就是天賜良機嗎？讓趙哥哥『手把手』教你包粽子不就得了？啊記得我等會晚飯，同默鈴享用的那兩甜粽，你要讓趙哥哥親手包，順便多塞點餡兒進去⋯⋯」

「⋯⋯那葉某同趙兄在伙房揮汗如雨之際，妳又盤算怎麼度過？」

「自是領著默鈴四處傳你倆有龍陽之⋯⋯呃、我是說！君子之交！」

「⋯⋯過來幫忙！」

「嗚欸欸欸欸欸！魔王的神機妙算舟舟你怎可無視⋯⋯哇啊啊啊！至、至少默鈴那份讓我先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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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世魔王紆尊降貴來伙房幫忙，趙哥哥你可要心懷感激！」

趙活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瞄了下護著臀肉的葉雲裳。這古靈精怪的妹子根本是生著女娃兒臉蛋的大師兄，每每總是整得全外堡不得安寧，能治她的也只有親兄的點蒼快棍。她今回心血來潮主動幫忙，肯定又要來使啥不知幾式的點蒼劍法．順手牽羊整幺蛾子⋯⋯

——但是真的很香！香到他趙活直接喊葉兄是大舅哥也沒問題！

——說是這樣說，自己這個醜男大廚還是別蹭鼻子上臉，放任魔王荼毒世間生靈，免得連他的雜魚屁股，一同被唐門後山的平陽之虎咬爛。

「⋯⋯怎麼看都是葉兄讓妳用包粽子將功抵過吧？雲裳妹妹別偷吃已做好的份，我就該叩謝唐門祖宗了。」

「嘻嘻！誰比較幫得上忙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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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自己將來大舅哥的手藝，趙活無語地細思，雲裳妹子這回還真沒訛他⋯⋯

葉雲裳只看他包一回粽，便將配料記得一清二楚，揀葉、圈葉、添米、填餡、紮粽、繫繩一氣呵成，甚至還懂得往冰鎮甜粽裏，偷塞了小師妹愛吃的蜜漬楊梅⋯⋯

——雖然摸走他趙活私下密藏的楊梅，似乎也不是啥見得了光的行徑，但看在她是做給小師妹的份上，做乾哥哥的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何況從她的料理天賦，實在難以看出是個被親兄慣壞，從未親自下過廚的嘴刁妹子。

反觀葉雲舟的包粽子的技巧不說馬馬虎虎，至少也能說是坑坑疤疤。他對著早已被劍客手勁握的皺巴巴的肉粽⋯⋯或者說是一團沾著溢出的生米及蛋黃碎的竹葉肉團，捏捏補補、又塞又擠，簡直將竹粽當捏麵人揉⋯⋯

然而瞄著他猶如後山練劍時，專心致志、容不得半點塵埃⋯⋯卻快哭出男兒淚的眼神，趙活依舊忍不住出聲了。

「葉兄，粽子不能這樣包的⋯⋯要不我按部就班帶你整一回？」

「⋯⋯葉某無能！有勞趙兄了！」

——趙活二十餘年的醜男生涯裡，第一次收穫到把自己當作神仙下凡的眼神⋯⋯雖說對方興許是將他比作唐門灶仙，而他也僅是手把手教一位不諳庖廚的劍客包肉粽。

⋯⋯是說一個醜男疊著手教外堡俊得出名的蒼松劍客包肉粽，還「使喚」他將蒸籠搬來搬去，這話要是傳出去，怕不是自己要遭唐門師姐公開處刑，當隻過街老鼠被外堡大媽們用掃帚圍著打，且那些深閨姑娘說不準一狀告至宋悲處，喊他趙活污了葉兄清白⋯⋯真是世風日下，看臉至上。

趙活握著葉雲舟覆滿劍繭的掌心，邊嫻熟俐落地紮好一顆飽滿的鹹香栗粽，邊自顧自地發愣尋思如何不被外堡女子們圍毆。絲毫不理會蒼松劍客內心的驚濤駭浪。

——唉，算了，被打就被打吧。雖說這大舅哥支支吾吾地道完謝後，轉頭便開始埋頭苦「包」，自己望不見他現在的神情，但至少在循循善誘下，他終於能包出有些歪扭的菱角形。光是能善待食材這點，已經是蒼松劍客的一大進步了吧⋯⋯

「葉兄，我看你臉潮紅發汗，怕不是被蒸籠霧氣熱得中暑。你要不還是休息一下⋯⋯」

「葉、葉某無恙，多、多謝趙兄關心！」

「正好伙房備料也差不多了，唐門後山很大，樹蔭也涼，累了可以直接睡。」

「趙兄⋯⋯」

蘇軾歌端陽曾云：「菰黍連昌歜，瓊彝倒玉舟。誰家水調唱歌頭。聲繞碧山飛去、晚雲留。」說的是一點都不假。

唐門醜俠趙活，僅用一顆香粽的彩線，便懸緊了蒼松劍客的心關，距離後山點破雲關晚雲留香只差一步之遙⋯⋯

⋯⋯⋯⋯
⋯⋯⋯⋯

「⋯⋯魏掌門，妳真的不能再寫這種東西了。」

「小、小女子尋思難得端午佳節，一時乘興而作。況且端陽划龍舟，不正是一種龍ㄧㄤˊ⋯⋯哇啊啊啊啊小女子的手稿哇！浸豬籠可以但是原稿不能碰水哇！」

耕陽讀書齋內，又是耳熟的慘叫聲響徹田野與書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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