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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打在身上,將冰冷的痛感和潮濕送進他毛髮根部。大得誇張的雨讓視野失去意義,耳邊嘩啦嘩啦的聲音響了太久,他覺得自己快要聾掉。

這是Fellow剛進入發育期前後的事。有些孩子在幼年時長得高,不代表日後也會是高個子。有時他們只是將生長期提前了一點,而那在幾歲時令人驚嘆的才華實際上就是全部。Fellow在那個雨夜中,拖着髒亂打着結的尾巴,拼命爬到陌生的城市裏。

他憑本能找到一個可供歇息的角落,感覺頭昏眼花,就在那裏失去了意識。他在這段時間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長到讓他幾乎以為,那就會是自己的一生。

——————

Fellow曾經的家就在垃圾場的附近。他的父母負擔不起像樣的房子,直到他們發現垃圾場的位置,從那裏拖走一些破爛的傢俱,勉強搭了個窩。小Fellow是這對夫婦的第三個孩子,前兩個因為營養不良和寒冷沒活下來。

父親在他出生後不久又得了腿病,尾巴毛一抓能掉下來一把。他的母親原本打工的地方,因為她三番四次地請病假產假,乾脆找了個年輕的女孩擔任那個職位。Fellow還在懷裏吃奶的時候,就聽着母親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為行動不便的父親按摩腳,好讓他明早還能步行到打散工的地方。

或許多虧了母親,Fellow學會說話的時間偏早。但是他很晚才開始走路,因為家裏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父母為了省錢也沒給他買鞋子,想着等他的腳不再長大更划算。

能過一天是一天的日子,持續到Fellow的母親能重新開始工作——而他父親必須退休了。Fellow披上父親的舊衣物,跟着母親到工作的地方幫忙跑跑腿,偶爾也在街頭上玩雜耍。

有時客人看Fellow可憐,教他幾個詞語,再多給他一點小費,然後Fellow會誇張地彎腰,給對方一個能倒着看見自己尾巴的鞠躬。這樣全家人能每人吃上一塊完整的麵包,配上瓶底刮出來的沙拉醬。慢慢地Fellow能賺到的錢其實超越了母親所得的,生活正在朝好的方向邁進。

然而忽然有一天,母親對他說:「Fellow,你以後不要去打工了。你要讀書,好好讀書。」

Fellow面對那個陌生的概念皺眉。讀書?那能賺錢嗎?

母親將一張沾着餿水的宣傳單塞在他手裏,叫他唸出來。他照做了,母親又問他,那是甚麼意思?

「簡單來說,這個學校現在想收學生,魔法才能優秀的學生不用交學費,學校還會倒貼錢——」

Fellow馬上反應過來:「媽,我只會一點點魔法,是街頭玩雜耍用的,我不覺得⋯⋯」

話還沒說完,母親已經用力抱住他,一下又一下摸着他的頭髮:「但是你這麼小就會魔法了,說不定你是魔法的未來明星⋯⋯你一定可以的。我和你爸都相信你⋯⋯」

「但是媽⋯⋯」比起這種事情,Fellow更相信每天結算後得到的零錢。他的母親抱得他太緊太緊,讓他繃直了尾巴,然後從那雙手臂的縫隙中看到臥床的父親,似乎也正在勉強爬起,想要來擁抱他。

那一瞬間他大概是誤解了甚麼。這種有條件的信任,讓他突然覺得父母其實已經在盡可能地愛着自己,然後忘卻了自己曾經被無數次當成出氣筒,直到他的收入超越了母親。他確實從小被別人誇伶牙俐齒,或許是有點小聰明的。或許他也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魔法士,出人頭地得到優厚的待遇。機會並非不存在,人總是要樂觀一些。

他垂下耳朵尾巴,低頭看向自己手中捏着的傳單,上面「魔法學院」的大字用了他沒見過的特殊印刷,偏光泛着夢幻般的虹色。他染上母親的習慣,像唸咒語般喃喃自語着。

「我也可以⋯⋯成為明星⋯⋯嗎?」

——————

Fellow一家按傳單上的日期開始籌備,先是讓Fellow辭了打工,讓他可以每天在家大聲讀着二手雜誌上的文章,雖然兩個大人都聽得雲裡霧裡。然後他們花光積蓄,給Fellow買了一套合身的衣服,上面還有個亮面的小領結。

但是有一件事讓小Fellow皺起眉頭。無論他嘗試多少次,他還是只有揮動棒子時能甩出一些光點,最多只能讓他的雜耍看起來更花哨,連用魔法移動物品都做不到。

然而兩夫婦的信任如此強烈,每當他揮一次魔術棒,他們眼中的希冀就亮一分。在不會魔法的人看來,這已經足夠令人驚奇,好像那一點點光芒就是照亮這個家的唯一希望。

最終到了面試那天,夫婦倆給Fellow報了魔法特長生的組別,半推半請帶他去了鎮上的學校。

「首先我們會和孩子的父母聊一聊。」面試官掛着和藹的笑容,眼鏡旁垂着金鍊。他看着兩人的裝束,推了推眼鏡:「哎呀,兩位今天忘記帶傘了嗎?剛才的雨確實下得比較大。」

看着父母尷尬地笑幾聲,開始和面試官交談,Fellow禮貌性的笑容斂去,扭過了頭。那根本不是被雨水弄髒的,只是他父母最好的衣服就是這副模樣而已。父親的腿不好,帶着他能準時來到學校就不錯了。

「⋯⋯好了,接下來輪到Fellow同學。你是以魔法特長生報名的呢?可以展示一下你的魔法嗎?」

「他很會用魔法的。」他母親咧着燦爛的笑容,手放在Fellow背後輕輕往前推。

面試官的笑容依舊。大家都等着他,Fellow的耳朵垂下來,忍不住向後縮了一下,被母親的手擋住後方。他想這大概是溫暖的支持,可是很忽然又沒來由地,他覺得這隻手傳來的溫度嚇人地滾燙,正在將他推向可怕的前方。

明明面前是懸崖峭壁,但是他們相信他能飛。

Fellow控制着顫抖,把他雜耍用的小魔術棒拿出來,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似地,緊張的汗水多到差點讓他手滑,只是勉強讓他力挽狂瀾救了回來。於是到真的轉起魔術棒時,他虛脫了。

哐當一聲,練習過無數次,本應順利接住的棒子摔到地上。

他看着那根越滾越遠的黑色棒子,有點想哭,甚至生不出撿回它的心思。

「我⋯⋯」

「請再給他一次機會!!」不等面試官反應,他母親連忙出聲:「他只是有點緊張。」

面試官幫Fellow拾起棒子,遞到他面前。Fellow母親在他耳邊鼓勵說,你想當魔法士吧?我和爸爸都很期待你的表現哦。你之後會出人頭地,我們家會⋯⋯

Fellow耷拉着耳朵,慢慢將手移向魔術棒,還沒碰到的時候,魔術棒突然浮起來一點,撞到他的手心。他頓時瞪大眼睛,雖然只浮起來幾厘米的距離,但確實是⋯⋯他的魔法做到的。他第一次用魔法讓東西動起來了!

面試官見此略微挑起了眉。

Fellow努力按捺住興奮,一抬起頭來卻對上母親開始掛不住的笑臉,低聲催促他:別浪費時間了,快做你平常那個魔法啊。

「媽,我剛才⋯⋯」

「他剛才用魔法移動了物品。」

面試官率先開口:「這是你第一次做到這件事,是嗎?Fellow同學。」

Fellow點點頭。面試官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溫和又有點刺眼,然後回到他的座位上去。

「先生,他還有魔法沒展示——」

「夫人。」

面試官終於忍不住打斷對方的話:「用魔法移動物件,是基本中的基本。您的孩子才剛學會這件事,我想他並未達到魔法特長生的條件。」

母親聽到這些話後有些茫然,轉頭向自己詢問。Fellow扯着母親的袖子,閉着眼低聲說:「媽,我都和你講過了⋯⋯我這樣不會及格的。」

之後的事情朦朦朧朧的,他只記得母親臉色鐵青着,把他和父親帶走,在離學校不遠處的地面坐下。他的母親魔怔般說着甚麼,然後接下來的日子帶Fellow走遍了附近的學校,甚至特意坐火車,希望能找到願意免費收她兒子讀書的學校,因為學費他們交不起,然後閉門羹吃了一次又一次。

她終於在快要耗盡路費的時候發現,兒子花費了自己所剩無幾的錢財,卻令人失望透頂。似乎一切都在生下Fellow時變得更糟,如果這孩子從小夭折的話,這些金錢和時間也不至於打水漂。她期間也打聽過讓Fellow回去打工,但是幾個熟客都搬走了,以往可觀的小費收入早已不實際。

「Fellow⋯⋯你先在這邊等我一下。」

他母親望向遠方緊閉大門的學校,樓頂威風的石像和他們隔着好幾條街,彷彿劃清界線又在高處恥笑。

Fellow調整着那套正裝的小領結。這麼長時間過去,他好像長高了一點,領口開始有點悶了。

母親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只叫他再揮一次魔術棒。她好像終於看清了,那點光芒和最初的時候差不多,今後也不見得會增加。隨後她揚起笑容,心中升起一點樂觀:今後的生活大概會輕鬆一些⋯⋯只要少一個人。

Fellow在那個郵筒旁站了一整天,只等來收信的郵差。他幫對方撿起一封滑到地上的信件,才從上面的郵票和陌生的地址推算出來,這裏距離他原本的家非常遙遠。

他趕到火車站,詢問人有沒有見過他的母親。站務員說確實有這麼一位女性,但她說自己是一個人來的,沒提過孩子的事情。然後他得知這裏是不可能步行回家的某個遠方,而他身無分文。

帶他來火車站的郵差勸他快回家,收音機說今晚會有大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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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雨敲暈了他,然後再將他潑醒。他明白到自己被拋棄了,忽然被寄予厚望,再莫名其妙地辜負了所有期望,然後落得這個下場。

Fellow在之後的半年裏,用盡一切方法掙點麵包,同時仍然不死心地去敲敲那些魔法學校的門。直到他那套唯一的正裝破了洞,粗暴的洗法也將布料磨去了一半,他這樣去學校時,只被當成小乞丐來討食。當他說明來意後,對方的口水差點笑得噴在他臉上。

你?就憑你?哈哈哈!

對,我也想⋯⋯。他一開始還會略微低頭說,對不起,不好意思,沒有更好的衣服來考入學試,但是我真的很想進去。他沒能進去。

那張需要抬頭才能看到人的小臉逐漸練就更誇張的笑容,身板抽長到最適合鞠躬的高度,出口的話變成:我這種貨色嘛,和您說笑呢,哈哈⋯⋯

無法進入魔法學校的怨念成為了動力,Fellow比以前更勤快,多髒多累的活都願意做,一時間關於他的事情在地下傳開了:只要錢到位,正直John就是最忠實的狗,任勞任怨。可惜就在他終於存下點錢的時候,前雇主東窗事發,將髒水都潑到了他頭上,讓他不得不連夜偷偷坐船離開,拋棄了以前的名頭,在陌生的地方從頭開始。

他知道了衣著的重要,於是用僅剩的錢買了一身不便宜的衣服,預算不夠的部份就利用別人不要的邊角料,努力拼成時髦的樣子,然後抬起腰板穿上它。以防雨水弄髒這套寶貝衣服,他手裏也總是拿着一把輕巧的傘,像紳士拿着手杖一樣。

這副模樣偶爾能讓他騙騙人,混進派對裏吃白食。有時暴露了就夾着尾巴逃跑,有時那份伶牙俐齒能讓大老闆耐心聽他放一通屁話,然後再轟他出門。

如此輾轉穿過幾座城鎮,背負數條通緝罪名,Fellow又在這個國家迎來了雨季。寒冷刺骨的雨夜裏,他穿着拼接的西裝,舉着傘,屹立在模糊的雨幕中,似乎想從那片連綿的雨水看出甚麼,最終只有襪子被慢慢泡濕的觸感傳來。

正當他轉頭離開的時候,眼角瞥見不遠處的一點轉瞬即逝的綠光。他嘲笑着自己對這種細微的光芒過於敏感,一邊繞過水坑走去。那裏是一棟年久失修的小屋,屋簷下的角落捲縮着一個瘦弱的小孩,身上蓋着不曉得哪裏撿來的大衣服。

Fellow抿唇,彎下腰查看那孩子的情況。雨水沿着傘面一直落到小孩身上,他就乾脆收了傘,小心翼翼地蹲下,將自己也收進那個相對乾爽的角落。

那小孩是貓科的獸人,感受到人接近的動靜,耳朵動了動,剛閉起的眼睛努力撐開,綠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他。

「你是笨蛋嗎,小屋就在面前都不走進去。」

Fellow邊說邊用手探孩子的額頭,那裏燙得讓他皺起眉。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一手抓着小孩的後領,一手拿傘,把濕漉漉還發高燒的小野貓提了進去。屋內荒廢得好像隨時都會倒塌,難怪沒有其他流浪漢來住,但是對Fellow來說還只是小意思。

他收拾出一個不漏雨的位置,讓那小孩躺進去,雨傘抖掉水架在旁邊。這樣還能有點空位讓他盤腿坐下,再放半根蠟燭,Fellow Honest大人動真格放出了小火苗,費點勁才點亮了這個陰暗的角落,然後把屁股挪過去烤一烤衣服。

他直到這時才開始思考自己做這些事情的目的。唔,其實哪裏需要目的呢?他想做就做,自由自在。但是Fellow也勢利眼,他不否認,撿一個生病小孩對他的好處接近零。可是——

他輕輕撥開小孩濕透的前髮。可是,如果這小孩能挺過來,那麼多一個助手也不是壞事,而且小孩最容易博得同情。

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他對這個孩子的期望是,活下來就很棒了。

Fellow最近有點累了。他從喧鬧的雨幕中找到一個意識模糊的孩子,希望他活下去,或許只是想要藉此誇誇那個記憶中的小孩:你活到現在也很棒了。

我們活下來都不容易,所以,不需要那麼多可怕又滾燙的期望。

他拿自己濕透的袖子幫小孩的額頭降降溫,重複到他慢慢拉下眼皮,在熟悉的雨聲中陷入夢鄉。

——————

很幸運地,那個叫Gidel的小貓醒過來了。Fellow偶爾很高興自己撿到一個可以相依為命的伙伴,有時懷疑Gidel在那場高燒裏把腦袋燒壞了,因為這隻野貓真的笨死了。

儘管不止一次被Gidel的笨手笨腳壞事,但他從來沒有想過丟下這個孩子。只要能逃出生天,那就問題不大。Fellow向來不喜歡過大的期望,只要將一切放在低處,就不會摔壞任何事物,比方說尊嚴和信任。

他要當自由的人,所以他希望Gidel也是自由的。在這次破釜沈舟之後,自遊樂園金盤洗手的Fellow Honest又將像他以往那樣,隱姓埋名過着被通緝的日子。不過這次的重新再來,有一個癡人說夢般的目標。

沒有任何人值得被這樣虛無飄渺的夢話束縛,畫出來的大餅要實現溫飽還需要很久,需要像這所有雨水聚集的大海般,漫長而一望無際的時間。

「你居然會選擇繼續追隨我,Gidel⋯⋯啊行了,知道你很高興了⋯⋯」

Fellow站在殘破的Playful Land上,說是出航也不過是順水漂流。Gidel開心地蹭着他,戰鬥過後的傷口被扯痛了,他又不得不推開這隻過度興奮的野貓。

他摸了摸Gidel的頭,指着對方手裏的大錘子,說以後不許再用那個打我,真的很痛。說着說着他忍不住笑出來,自己竟然挨一錘子就決定了這一切,拋棄了金錢和來之不易的工作。

如果那瞬間Gidel拒絕了他,或許他還真的會失意一陣子。他還是忍不住期待了,期望有誰願意在他落魄的時候,能夠不辜負他的信任。

「聽好了Gidel,Fellow Honest大人的學堂第一課。見機不對就要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Gidel認真聽到最後一個字,點點頭,大錘子指向逐漸浮現的海岸線,然後又敲敲船上的水坑。最後他再朝上空看了一眼,雨滴啪一下正中他的鼻子,他鬥雞眼看了一會兒後甩甩頭。

「說的沒錯!這船真的要完蛋了,天還要下雨,真是禍不單行,我們說不定要游過去⋯⋯準備好了嗎?」

Gidel抱着錘子一下跳進水裏,Fellow連忙跟下去,幫他扶着大錘。兩人全力游動,蓬鬆的尾巴散下一串氣泡,就在他們剛上岸捏乾尾巴的時候,天上嘩啦嘩啦落下傾盆大雨,遠處的巨船受暴雨衝擊,摧枯拉朽般徹底崩潰,最顯眼的摩天輪逐漸被海水泡過。

Fellow感受着冰冷的雨水拍在臉上。

「⋯⋯呼,Gidel,我們活下來了!」

Gidel拽着Fellow的披風作回應。

「Fellow學堂第二課:對值得尊敬的事情,應該表達敬意。」

他說着,撿起剛被浪拍在岸邊的帽子,抖掉一點水,朝沉船的方向鞠躬,然後戴上那頂還在滴水的帽子。

「⋯⋯你說的也沒錯,Gidel。那艘船撐到現在,讓我們不至於葬身海底,確實需要感謝它。但我也是在對過去的自己致敬。」

「作為正直的John,作為盡心盡力的遊樂園管理人,Fellow Honest盡力了。所以值得尊敬。」

Fellow牽着Gidel轉身,準備離開海岸:「走吧,別淋雨。你會發燒的⋯⋯Gidel?」

他正想說這笨蛋又想幹甚麼,扭頭看見Gidel跑回岸邊,學着他的樣子,朝海的遠方大大地鞠躬,然後再跑回來,假裝手上還有帽子,又對Fellow行一個脫帽禮。

「哈哈,你真是,哈哈哈!!」Fellow笑得眼淚狂飆,被雨水沖刷走,好不容易才緩過來。

豪雨中一大一小段獸人抱團大笑的奇景,模糊在海浪激起的水花裏,然後他們走進一處透光的石洞,相信着那裏通往某個地方,最少也能避一下雨。

接着很久,很久之後,似乎沒有人見過那樣的狐狸和貓。連石洞所在的地方都被潮水淹沒了,那座山開始風化倒塌了,也沒有人再看到過,好像海水也沖淡了他們的面容。

但是那個古老的童話逐漸多了個新的變體:狐狸與貓是知識淵博的學者,曾經親切地邀請小木偶去他們的學校就讀。

誰也不確定這個版本是怎麼來的——或許,我猜,確實有那樣的學校存在着,而影響了一代的孩子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