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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軍

坊間傳說,往往是漫無邊際的。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收集各式坊間傳說的流行襲捲淺草,就連清平組內都莫名出現了在茶餘飯後討論新鮮雜聞軼事的風潮。

其中有一眼就能看出虛實的,比如謠傳吉原花街角町某間遊女屋的花魁用的被褥能發好夢,就算是最不會做夢的人,用了那套被褥也能坐擁任何想像中的夢境。

商業噱頭。

其中有明顯是刻意編造出來引導的,比如在清晨端一杯水繞著梨樹走三圈,白開水就會有梨子的甜味。

騙小孩子。

還有一些空穴來風、莫名其妙的,比如據說清平組代理組長的眼神能殺人,任何人都沒辦法與他對視超過十秒,因此那位代理組長在參加過民間舉辦的瞪眼大賽後,便因為先天條件過於作弊遭到終身禁賽。

抹、抹黑!汙衊!

「那不是事實。」面對齊齊轉向自己、表情意味深長的眾隊員們,真一試圖抗辯,「我從來沒參加過那種比賽。」

反駁的重點原來是在參賽嗎?不知是誰以袖掩口悄悄地說,彷彿捕捉到幾個音節的真一狐疑地掃視眾人,眾人便不約而同地撇開了臉。

「大賽,來辦吧。」

到底又是誰突發奇想地出了第一聲,事後要再回溯似乎也沒什麼太大意義。

當時在隊舍、有空閒的隊員聽聞消息,全都興致盎然地投入賽程,整個比賽的核心宗旨非常簡單──與代理組長面對面,持續直視秒數越長者勝,先移開視線的人就算失敗。

真一原本認為這麼無聊的形式頂多能玩上五場左右,然而他萬萬沒料到隊員樂此不疲的程度比預想的高出數倍,在不知不覺間聚集的隊員越來越多,還隱隱形成了車輪戰的架式。

在重複挑戰第四次的隊員第四次敗北後,真一也被挑起了勝負心,開始全力對付接二連三上前的對手,以創下最速擊敗對方為目標。

「差不多行了吧,你們都沒有任務要做的嗎?」賽時總共也才經過不到半小時,真一看著不服輸的悔恨隊員們,略感無奈地試圖終止這場鬧劇。

難道真的沒有人能至少撐過十秒嗎?隊員們面面相覷,認輸的句子就在舌尖,要想吐出卻如此艱難。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這大家都聚在一起呀?」

當時,螢帶著消毒完成的繃帶正準備入庫保存,途經比往常更熱鬧的前院便駐足觀察了片刻,她很快注意到被包圍在人群中間神情肅然的真一,一面忍著笑、一面出聲詢問。

不過,當她接收到無數宛若燃起希望的閃亮目光,不妙的預感很快浮上心頭,頓時有幾分後悔。

再想藉口開溜已經遲了,隊員們無不受到代理組長與醫護長的世紀對決而鼓舞,螢仔細聽完了比賽規則後,便笑吟吟地點頭同意加入。

真一有些尷尬地眨了眨眼,但見螢似乎躍躍欲試,也不想掃了她的興。

不管怎樣都無所謂吧,他自暴自棄地想,某種組成複雜的心情一下子在腦中幻化成蹦蹦跳跳的小球,忽上忽下的。

「預備──開始!」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隊員高高舉起手,一本正經地宣布。

真一直直望向了螢,她的面孔對他而言再熟悉不過,水藍色的清澈雙眸猶如湖面,湊得近了總叫人有種會深墜其中的錯覺。

螢的眼底,彷彿永遠都噙著溫婉的笑意,她身上不帶有任何攻擊性,面對清平組裡的每個人都能維持恰到好處的距離感,既不令人感覺疏離、也不過份緊密,無論是誰在她身邊,都可以得到最舒適的回應。

像這樣的螢,想必是最有機會在與代理組長的對視大賽中取勝的吧。

隊員們心裡大致都有了兩人誰也不會先移開視線、在一對一的情況中打成平手,而在整體的紀錄中螢將會奪冠的猜想。

於是誰也沒注意到真一在螢的注視下,竟有些不自在地悄悄蜷起手指。
十秒、三十秒、一分鐘過去了。

真一冷不防撇開了頭,並伴隨可疑的咳嗽聲替這場比賽畫下了句點。

「啊,這樣算是我贏了嗎?」一眾隊員紛紛歡呼鼓掌,螢笑著說,「好啦,大家快去忙吧,可別耽誤了正事。」

心滿意足的隊員們終於散了場,前院很快只剩下眨眼頻率稍顯過快的真一與螢。

「恭喜,是冠軍呢。」真一摸了摸鼻子,說道。

「謝謝。」螢笑得彎起眼,她抱著裝滿繃帶的箱子,要接續去完成被打斷的入庫工作。

將要走出前院之際,螢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她側過身,朝還站在原地發呆的青年說:「真一在我心裡也是清平組的冠軍哦。」

語畢,她腳步輕快地離去了。

留下青年可疑的咳嗽聲在周遭盤旋著。

文手: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