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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滑的絲巾遮住眼睛。眼前一片深紅。
琴心莫名有些緊張。他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肌肉在光潔細緻的皮膚下顯出修長流暢的線條。
“我的小廚娘,不必那麼緊張。我不會弄痛你的。”這句話聽起來吊兒郎當,但耳邊的聲音冰冷如雪。
琴心的心重重顫抖了一下,像有顆種子在心底突然被驚醒,萌動著要抽枝發芽,無管周遭仍是一片毀滅一切的煉獄,幽紅色的火烈烈燃燒。
這不是無缺,不是無缺,無缺從來都是自稱玉人的。
琴心反復默念這句話,仿佛不這樣身體在初接觸時就會投降。
他有些不滿這軟弱的反應。事實上天火和無缺嗓音不盡相同。無缺的聲音清亮而高亢,天火的則低沉而冰冷,卻極性感。
琴心不明白自己神經絕對算得堅韌,為何會因小廚娘這三個聽起來孩子氣無比的字而心旌動搖,甚至不能控制地心情變得旖旎輕柔。
莫非是在靖玄島有限的日夜裡,聽過太多次無缺用各種語調念出這三個字?而靖玄島的日子雖沒有碧海藍天,暖日和風,然而清透而純淨的快樂光影,在心境最深處沉睡,從來未曾遺落,隨時會因任何一點微小搖盪前塵。
天火感覺到琴心身體的變化,但他的眸子裡依然是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可他的動作卻誘惑無比,俯下身子,對著琴心秀巧的鼻尖輕輕吹口氣,然後伸出舌頭,沿著那高挺的鼻樑舔舐上去。
“你的肌膚比初凝的蛋白更嬌嫩。“天火口唇中氣息自溫暖變得燠熱。琴心敏感地嗅到酒精的味道。
不過那聞起來是烈酒。與無缺舌上偶爾帶著的芬芳酸澀的水果酒氣味比起來,猛烈而富有侵略性,與天火一模一樣。
琴心雖然精於釀酒,但他並不太飲酒。不過他清楚記得冰冷的烈酒流過舌頭的滋味。清純像水的液體燒灼得比火還辣,在身體裡奔流。因為心是冰冷的,所以血管裡的血液雖近乎沸騰,還是有種寒意從心底一點點滲上來。
天火舌上的酒氣令琴心重溫這帶了寒意的燒灼,然而天火靈巧的唇舌緩解了寒意。琴心不自覺地被這靈巧唇舌撬開緊閉雙唇。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什麼,那叩關而入的舌並不野蠻粗暴,動作輕柔細緻,舌上的酒氣也變得雅致溫和,甚至還滲出一種菓酒專有的輕澀,回味作舌根醇香微酸。
是錯覺麼?絕對不相信這個冰冷無情的非人存在會有如同無缺一般的調情技巧。
縱然那完全是無缺的形容。
琴心的心又跳得急促些,暈紅透出白皙面孔。
“看,我說我會給你帶來愉悅吧?”天火說。他的手攔向攬住琴心的腰,隨即因那緊繃的柔軟肢體觸感再度發出譏誚。
“何必那麼緊張呢?我的小廚娘!”
無缺從來不會自稱我。他只會說:玉人的古板小廚娘。
像是和諧樂曲中突然插入一個不和諧的音符,琴心眼前本來徐徐浮起的金蜜色一刹那被大片深紅色覆蓋。優雅柔和的金蜜色在明豔的深紅色前,略略些顯得失色。深紅色的面積越來越大,最終覆蓋了金蜜色。
琴心本能地想推開身上那個人。然而方才似是而非的快樂感覺又千真萬確浮現在腦海裡,那樣溫柔,那樣細膩,撩撥著記憶深處最珍惜的那些瞬間,可每每在就要以為夢境成真時,記憶連結愴然斷開,只能等下一波的同樣誘惑,再度喚醒記憶。
這快樂鮮活而立體,將幸福光速傳輸到大腦。原來極興奮與極緊張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相通自如,都能讓身體的每分神經末梢戰慄起舞。身體酥軟,即便想推開那個人,也做不到。

帶著輕酸酒意的舌頭從雙唇間驀然抽離,琴心無端覺得少了點什麼。他貪戀地在口腔裡尋找方才旖旎的痕跡,面頰熱了熱,溫膩像燒化了的黃油,沿著美好的面龐線條滑到頸間。
“要不要去和戾禍和道樞交易?”天火語意雙關,“讓他把你變成我的專屬小廚娘。”
琴心很想說:“這輩子我也不會變成你的廚娘。我只會是無缺的小廚娘。”可是頸上癢癢的酥麻讓他的話著實說不出口。眼前的深紅色不似初見時豔麗,卻不那麼令人煩躁。同時琴心發現,身體的緊張程度比方才更高。理智打點了兩百分精神約束,讓那神似又全然不同的靈體再也不能得逞。
深紅色絲巾遮去琴心眉眼,雖將明澈的水藍色眸光隔斷於柔紅之外,唇鼻線條的無比精緻卻也讓人移不開視線,天火忍不住又想親吻上去,但目光滑過那修長美好的脖頸時,無情的心裡似有了有情的衝動。琴心顯然在克制著什麼,脖頸後仰,優雅柔和的線條令天火沉迷。視野中的男人也是位傑出的芭蕾舞者,而不是僅僅是可愛的小廚娘。
他伸出手臂環抱住琴心的身體,滿意地看著雪白皮膚透出粉紅色,用夢囈般的語氣反復著一句話:“小廚娘,原來你自己就是美味珍饈。”
琴心身體在天火臂彎裡猛然顫抖了一下,隨即他不情願地扭過頭去,顯然對自己方才的反應頗不滿意,用這種方式表示。但動作令脖頸線條愈加修長,頸上血管隱隱在光滑皮膚下顯現,略帶淡青的顏色襯出脖頸的潔白。這點燃了天火的某種衝動,他將身體覆于琴心身上,唇沿著鎖骨滑過,本是一連串細碎和密集的吻,待到移到脖子,細碎的親吻變得狂野熱烈,伴以猛烈吸吮,想將這身體攫為己有。

頸上疼痛以矛盾形式將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烙在琴心神經末梢。痛楚而燒灼,快樂而輕忽。琴心記得無缺偶爾也喜歡玩玩這種花樣,不過卻要溫柔得多。雙唇的吸吮讓皮膚有癢酥酥的快感,血似乎全向著那一點流去。留下的吻痕常常是細巧的柳葉形,呈現柔美的淡紅色。
“雖然很想吃掉玉人的小廚娘,但捨不得讓你疼!”
比較起來,琴心有時會倒要熱烈很多。吸吮無缺的肌膚,噬咬無缺的肉體,舌尖舔一絲鮮血的甘甜。溫柔的小白狐終究也有孩子氣的獨佔心理,每每在綺麗春夢裡,想要給枕畔人印上唯獨只屬於自己的印記。
大概這世上也沒有人會像那個喜歡自稱玉人的傢伙,嘻嘻哈哈地在鏡子前得意地欣賞琴心留在他胸前的吻痕,然後興高采烈發表感想:“是櫻桃紅呢!小廚娘,你欠玉人一打櫻桃鮮奶糕~“
耳邊恍恍惚惚迴響著無缺的聲音,然後低沉但無法遮掩性感的聲音混進來。天火的嗓音太有識別度,奇怪的是腦海中無缺微笑的影子並未淡化消失,只是那雙碧藍色的眸子裡,漸漸倒映出櫻桃般的深紅。
“是櫻桃紅呢!小廚娘,你願意做給我一打櫻桃鮮奶糕麼?”
他怎麼會說出與無缺一模一樣的話?琴心思緒愈加紛亂,禁錮身體的臂彎,介於溫暖和熱烈之間。吻過肌膚的雙唇,游走於激情與瘋狂的邊緣。
有些想握住想留住的光影片斷,流水般從指間失去,另一些則帶著奇異魅力,迅速填充進來。身體似有抗拒,又對新奇的嘗試似曾相識。眼前浮動著淺金色的光,隨後也緩緩沁成深紅。視野中的深紅漸漸凝聚成一條飄舞的絲帶,正如現在覆在眼睛上的這樣。
同時包圍過來的還有雪松和冷杉的木香氣息,低沉神秘,深幽得像沉浸於古老年代的傳說。這氣息無來由地向琴心飄浮的意識投來一縷似曾相識的邀約。
琴心唇角下意識彎了彎,他想起無缺是個極其臭美的傢伙,對於服飾搭配與修飾深有心得。他身上便常帶著這樣的香氣,成熟而優雅。然後他又會說,太成熟了就變成老古板,才不要跟劍謫仙那個老古板一樣。所以無缺的香調裡,在尾香中,總還會帶著一縷幽甜的丹桂氣息。
然而現在鼻端香氣,深幽之外,是被冰凝凍住的火,毫無掩飾的性感,居高臨下地將有點辛辣的尾香留在記憶裡,生怕對方會將它遺忘。
“不,你不是無缺!”琴心像在說夢話。
情形奇妙而詭異,身體能敏銳分辨出不同,然而神智卻似漫步在大片罌粟花田裡,被濃烈的香氣束縛住,再無法掙脫。
大片罌粟花田,在幻覺的視野裡,同樣是幾乎要溢出邊緣的深紅色。
深紅色的印記浮現於玉一樣的肌膚上,豔麗得讓神智進行一場狂舞。
天火抱緊琴心。這溫柔的小白狐,竟能如此撩動無波的慾望。
琴心微微勾起的唇角,在蒙眼絲巾的襯托下顯得有些恍惚而脆弱。這微妙的神情將天火的興趣推向高潮。漆黑點綴金色紋路的黮月奇手穿過銀白色髮絲,用完全不符合奇手冷硬畫風的溫柔托住琴心後腦,另一手順著流暢的身體線條滑下去。光滑潔白的皮膚下繃著再緊致不過的肌肉,引誘重重捏下去的渴望。
他真的這樣做了,並凝視著手指陷入絲綢般的皮膚,好像名作中那樣展現肌肉的柔軟和彈性,心裡擄掠的念頭越發濃重。天火不曉得自己為何會有這樣屬於塵世感情的衝動。他下意識將手指的力度加大,在肌肉有明顯反應前一秒放鬆。輕裘的毛茸感滑過奇手,無感的奇手突然有種衝動,想除掉這身體上的最後一重屏障。
琴心喉頭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雖然在壓抑中,然而興奮的意味依舊明顯。天火無波的心裡,投下一枚美點。
若琴心雙眼未被柔紅絲巾蒙去,他必會看到天火笑了。那張原本屬於無缺的面孔上,微笑在柔和燈光下顯得神秘不可捉摸。奇手觸向禁地,欲動搖命運的安排。
你沒法抗拒我的,小廚娘。
仿佛走進一池滾熱的泉水裡,熱力從最敏感的地方升起,緩緩在血管裡流動,將興奮和快感傳輸到神經元。琴心不能阻斷這快感的傳輸,腦海中的愧疚卻徐徐蔓延開來。他努力想掙脫箍緊自己的手臂,然而那熱力和快感一波強似一波,身體似處在驚濤駭浪的中心,分不清靜止還是顫抖,只知道每次聚集的一點點力氣都像烈陽下的冰,瞬間就融化了。
喉頭發出的呻吟轉做低而啞,也許目中有淚水沁出,不過很快就暈入那片深紅色。光滑的絲巾微微洇了洇,隨即便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在興奮的悸動沖到最高潮時,蜜露終於垂滴。柔軟的雲浪盛不住情欲的恣意縱橫。天火抱著懷中的小廚娘,滾到地上。
現在天火仰面而躺,懷抱中的身體美好地舒展著。絲綢般觸感令天火覺得後背接觸的綿軟地毯突然變得粗糙無比。他低頭,用舌尖挑逗琴心小巧耳垂,那裡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而熾燙,口感如腴玉。
方才的激烈不僅僅體現于身體,連精神都像經過一場戰爭。琴心從來沒有覺得像現在這麼累。他無助地躺著,肢體鬆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在燈光裡,肌膚映著柔潤的玉琢一樣的光澤。
身後的惡魔,不,祂並不像惡魔。那種理所當然的神氣,連惡魔都不會有。
祂竟那樣順理成章地誘惑,順理成章地進攻,順理成章地擁有。
琴心甚至有點後悔方才的意氣用事,答應什麼孩子氣的蒙眼遊戲。
不錯,自己能毫無疑問地判定,這謎一樣的靈體不是無缺,但是那又怎麼樣?連理智都無法抗拒,在對方潮水般的攻勢裡頹然繳械。
琴心努力讓呼吸變得平緩而均勻,讓紛繁的思緒歸於平靜。
然而平靜的盡頭,更深一層的迷蒙一絲絲溢出來。
雖然這不是無缺,為何那燃情激烈的旖旎香豔裡,他亦能令自己生出綺想纏綿。
不,即便被蒙去雙眼,即便看不到那張屬於無缺的容顏,然而無缺的面孔,已然刻在琴心的記憶裡,隨時能輕然擊潰自己的防線。
“小廚娘,你輸了。”
天火在琴心耳朵輕輕吐出這句話,然後再一次以雙唇,在光滑的肌膚上吻下又一個印記。那印記細巧如柳葉,卻呈現著入魔般的深紅。
小廚娘,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