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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在第七下鐘聲敲完後，酷拉皮卡腦中突然湧現許多「過去」的記憶。

他小時候曾經在旅途中遇過一個婆婆，聽到了許多關於神明、混沌之物的事情，然後在一個獨自趕路的夜晚，他迷路到了一座鐘樓……。

他想起護身符跟獵犬……還有雷歐力。

他全部都想起來了。時空交錯形成的新記憶朝他回流。

原來這是他第二次來了嗎？酷拉皮卡突然感到一陣無奈，為什麼自己被抓來這裡兩次？

斗篷男……噢不，應該稱呼他為混沌之物，此時不再披著斗篷，而是化為一團漆黑之影，朝酷拉皮卡伸出了利爪。

酷拉皮卡立即翻身一躍，閃過混沌之物的攻擊。但在下一個瞬間，酷拉皮卡卻回到原本蹲著的位置，混沌之物的爪牙朝他正面襲來。

他無法做出反應，身體也來不及動……那瞬間他理解了，這類東西是他無法對抗的，只能任其宰殺。

在爪子碰到他的剎那，他的胸口突然發熱起來，接著是一陣強光，將混沌之物擊飛了出去。

酷拉皮卡飽受驚嚇的摸摸胸口，還好那時雷歐力給的護身符有戴著，不然就應該死無全屍了。

接著他衝到火堆旁，拼命的用雙手挖起沙子丟到火堆中，火勢逐漸轉小，他的眼角餘光瞄到混沌之物又撲了過來。

「你剛剛在真實之火旁邊說謊了對吧？你根本不是時間之神。」酷拉皮卡停下動作，直視著混沌之物。

一旁的火焰跳動著，似乎蠢蠢欲動。

混沌之物則捲起沙塵，後退掩去身影。

「真正的時間之神，已經離開鐘樓了，而你只是冒充神明的混沌之物，引誘我向你獻祭而已。」酷拉皮卡話一說完，就用手邊的小刀挑起一點火星往混沌之物的方向拋擲過去。

混沌之物發出一聲長嘯，另人頭皮發麻、耳膜感覺都要破裂，真實之火正在他身上細細的燃燒著。他在沙地上翻滾、吼叫，最後化為一道煙逃向遠方。

火焰呼喚剩下的餘燼，在後緊追不捨。

至此火堆已完全熄滅，四周陷入完全的黑暗。

酷拉皮卡靠著石頭坐下，閉起眼睛，等待能離開的那一刻。

他細細的回憶在鐘樓的每個行動、每句對話和所有細節。

當然也沒漏掉雷歐力言談中的矛盾和糾結。小時候的他無法理解，長大後的他輕易解讀出那些隱藏的意義。

這有什麼好煩惱的？有什麼好猶豫的？酷拉皮卡在心中暗嘆，已經有強烈的提示和警告了，為什麼還要露出那麼難受的表情？

就算到最後在鐘塔頂，雷歐力還是欲言又止，像是在揀選適當的詞句道別。

那時……他說了什麼來著？

酷拉皮卡努力的回想，但意識逐漸模糊。

而站在鐘樓頂的兩人正迎來最後一次鐘聲。在震耳欲聾的聲響中他們得靠著大喊才能相互對話。

「雷歐力！既然你是一流的醫生的話！跟我回家鄉治療我的朋友吧！」小酷拉皮卡扯著嗓子大喊。

「現在還不行！但是以後……以後一定會去的！我一定會去找你！」

「你果然騙我吧！」

「什麼？我騙你什麼？」

「這麼篤定的話！不是因為你在未來的確遇到我了！就是隨便講講而已！」

「……我是認真的！我也沒騙你……好啦！有騙你一點點！但是——」雷歐力後半段的話語被打斷，他們踩踏的地面裂開，剛好分隔兩人。他們能感受到鐘樓開始分崩離析。

告別的時刻到了。

最後一道鐘聲敲響之前，兩人分別從鐘樓頂跳下。

雷歐力掙扎著朝小酷拉皮卡望了最後一眼，然後身陷無邊的黑暗。


「……即將抵達終點站，請各位旅客收拾行李，準備下車。」列車的廣播聲傳達全車，酷拉皮卡也隨之睜開雙眼。

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但說不上來到底夢見了什麼。

他放輕動作起身，準備到車廂隔間去打個電話，並打算回來再把雷歐力叫醒。

不過在酷拉皮卡回來之前雷歐力就被其他乘客的動靜驚醒了。

雷歐力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累的夢，只記得一直爬樓梯，還有……等等，酷拉皮卡呢？

身旁的座位是空的，雷歐力心裡一驚，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念頭告訴他，或許酷拉皮卡永遠消失了。

他跌跌撞撞的擠開鄰座乘客，站在走道上四處查看，完全沒看見酷拉皮卡的身影。

規則……難道他違反了某個規則？雷歐力突然感覺後腦勺隱隱作痛，他好像遺忘了什麼，就差一點點要想起來……。

「啊，你醒了。幫我拿一下行李，該下車了。」酷拉皮卡拎著兩瓶罐裝咖啡，出現在雷歐力身後。

「酷拉皮卡？太好了……終於見到你了……。」雷歐力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出去洗個臉而已。來吧，咖啡。」

兩人下火車之後，在車站陰影下看著地圖。

「這裡比想像中的還鄉下啊……要打工賺錢可能要到下一個鎮上了。」雷歐力指著地圖右上說。

酷拉皮卡點點頭回答：「嗯，這邊不行。」

「什麼東西不行？」

「沒地方能把你的獵人證照贖回來，還有領錢。」

雷歐力誇張的大喊：「酷拉皮卡你是中樂透嗎？」

「不，是我那邊的資金，原本是離開的時候留給他們運用，後來他們也沒用，原封不動的還我了。」在下車前打的電話就是在討論這件事，酷拉皮卡心裡算了算，算是數目夠大的一筆錢，以後大概都不用擔心旅費的問題。

「原來是這樣啊……。」

「所以我不當你的助手了，我要當老闆。」

「什麼！」

「反正我現在要去下一個城鎮領錢，你的獵人證照當初是我拿去抵押的，我能贖回來。」酷拉皮卡完全不拖泥帶水的講完，然後拿走雷歐力手上的地圖轉頭就走。

「……可惡，有錢了不起啊！唉……等等酷拉皮卡！好啦給你當老闆！我要求預支薪水、員工旅遊還有……」雷歐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邁開步伐追了上去。

「你要求還真多啊，你還想要求什麼？」

「我們去喝酒吧！老闆請客！」

「可以啊，那員工提行李。」酷拉皮卡把旅行袋甩給雷歐力。

「喂哪有這樣壓榨員工的……我要求加薪哦？」

「你先把贖金還清再說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路途上聊著。就算旅程上會遇到危險，就算無法和過去完全道別，對未來也不甚確定，兩人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想必是會一直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