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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ce upon a time】Chapter 6-4 <家人>

空氣中傳來人們群起鼓噪的聲音。

他們所待著的準備室與競技場之間，僅以一扇老舊的木門隔開，所以無論是歡呼還是噓聲，那些代表著人類喜怒的聲音都會在第一時間傳入他們的耳中。

一個看起來剛成年不久的騎士自座位上起身，沉不住氣地來回踱著步。

「坐下吧，別那麼焦躁，等等在競技場上還有得你表現的。」

看似與那位年輕的騎士來自同一個騎士團的年長騎士跟著起身，走到對方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臉上那安撫人心的笑容看起來跟自家兄弟有些相似。

虞夏瞥了年長的騎士一眼，遂又收回目光，靜靜地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像是注意到他的那一眼，那位年長的騎士便主動向他搭話，「前幾次好像都沒有看過你，不知道這位騎士兄弟是來自哪裡的騎士團？」

「……」誰跟你兄弟。

虞夏在內心腹誹，但又想起出門前虞佟的叨念，才勉強開口回答了對方的話，「邊境。」

「喂，你這傢伙給我放尊重一點，你知道你在跟誰講話嗎！」比起年長的騎士，倒是一旁的年輕騎士率先做出反應，「這位大人可是中央騎士團的團長！」

「所以？」虞夏挑起眉，完全不覺得中央騎士團的騎士團長有什麼好值得自己尊重的。

──硬要說的話，他覺得每天都在強忍著胃痛、不讓那些宛如野生動物一般的年輕騎士們鬧出嚴重事端的邊境騎士團長還比較值得尊重。

完全沒有自覺自己也是自家上司胃痛緣由之一的虞夏默默心想。

「所、所以？」

被對方這樣一反問，年輕騎士倒是愣住了，等到他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正想再度發作的時候，那道老舊的木門便被推了開來。

協助舉辦最終考核的王宮人員進來叫了他與另一名在場的騎士，告訴他們該輪到他們上場了。

年輕騎士皺緊眉頭，惡狠狠地瞪了虞夏一眼，才跟著王宮人員及另一人一同離開準備室。

虞夏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礙到對方了，不過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行事風格稱不上圓滑，也因此有不少人看他不爽，所以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頂多真的在場上遇到了，就看誰的本事厲害了。

「別看他這樣，其實他在我們中央騎士團的年輕一輩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那名據說是中央騎士團長的男人突然朝他開口，虞夏則是無可無不可地點了下頭。

他當然知道年輕騎士的實力鐵定不弱，不然的話，對方也就不會在這裡──這個特別準備給參與騎士團聯合考核最終淘汰賽的參賽者的準備室裡了。

「老洪倒是完全沒有跟我提過邊境騎士團裡出了能打進八強賽的高手。」

準備室裡只剩下他與對方兩個人，只見男人先是換了個比較放鬆的姿勢，臉上的表情也帶上一抹開玩笑的意味，「真是不厚道啊。」

「你跟我們團長認識？」他知道對方口中的「老洪」指的正是自家上司。

「何止是認識，我們可是同期。」

中央騎士團長聳聳肩。

「只是那傢伙某一天突然大喊著老了、吃不消了，想去鄉下過上悠閒的生活，把那群剛入團的富家少爺們通通丟給我一個人去訓練，就自己請調去邊境了。」

聽著男人的抱怨，虞夏想了想，也不知道野生動物跟大少爺，到底哪一種騎士訓練起來會比較胃痛。

最後，他只是轉達了他家上司對自己的請託給對方聽。

「團長請我到王都的時候，如果有空的話，希望我可以幫他找找某家店的胃藥，他說那家店的特別有效。」

「是嗎？」

聽見他的話，中央騎士團長忍不住笑了出來，好一會兒後，才拿起放在一旁的紙筆，畫了張簡易的地圖遞給他，「那麼，等比賽結束後，你再到這家店去看看吧。」

虞夏正想接過，卻見對方又收回手，露出一絲狡詐的笑容。

「不過，在那之前，我可是很期待能夠跟老洪派來的人好好打上一架──要知道，我已經收了好幾次邊境交回來的缺席同意書，老洪要再不派點高手過來，我可要親自過去邊境找他打架了。」

看著男人那充滿戰意的眼神，虞夏先是抽走對方手中的地圖，才跟著揚起嘴角。

「那麼，你今年應該不會失望了。」


***


王都騎士團專用的訓練競技場內，無論是場上或者是場下，都是死一般的寂靜。

八強淘汰賽的最後一場比賽，是由中央騎士團的團長，對上另一名來自邊境騎士團的騎士。

原本，場外的圍觀群眾們──包含各地騎士團的成員以及民眾在內──所有人都是抱持著有些可惜的心態在觀戰的。

雖然王國並非每年都會降下召集令去召回各地的騎士來舉辦考核，但在幾年一次的對外公開淘汰賽中，人們自然也就對國內的騎士強者們有了基本的認識。

所以對於出現在淘汰賽上的新面孔，即使他們也會抱有相應的期待，卻也不會因此無視就站在場上另一端的事實。

──畢竟那可是國內最頂尖的騎士啊。

所以，儘管他們也想為新晉的騎士強者加油打氣，但擺在眼前的實力差距實在讓人很難開口為其應援。

人們的心中充滿惋惜，聽見新任女王對兩位騎士進行例行的勉勵後，還在思考著也許這場對決會在幾秒內便分出勝負──然而，下一秒場上所產生的異變，卻讓圍觀的群眾們都瞪大了眼睛。

只見代表比賽開始的信號一落下，位於場上一隅的邊境騎士便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個瞬間，他就出現在中央騎士團長的面前。

長劍自上方揮下，俐落的銀光折射太陽的光芒，晃花了人們的視線。

還沒等他們回過神，另一道光芒便迎刃而上，堪堪架住來自對方的斬擊。

劍與劍的碰撞聲強制喚回人們的心緒，但是他們還未能對場上激烈的戰鬥表達任何讚嘆，下一輪的攻防便已經到來。

中央騎士團長用力逼退那名邊境騎士，緊接著送上一記直刺。

對方則是無視那記攻擊，僅稍微側過身去避開要害，手上劍刃的攻勢亦絲毫不減地就往男人的左膝攻去。

在被擊中的前一刻，中央騎士團長選擇放棄攻擊，後退兩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而另一頭的邊境騎士則像是具有侵略性的野獸一般，比起停下腳步調整呼吸，他選擇的是一刻也不停歇地進攻。

攻擊、攻擊、攻擊。

那人的劍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銳不可擋的攻勢使他儼然在氣勢上壓了對方一頭。

中央騎士團長該不會輸吧？

就在所有人的心中開始產生這樣的想法的同時，勝負便在那突兀的金屬斷裂聲中揭曉。

噹！

原本還在不停攻擊的人，手中的劍應聲斷裂，失去控制的斷刃向著空中飛去，最終插在了競技場的牆面之上。

而舉著斷劍的邊境騎士卻沒有繼續進攻──只因為另一人的劍尖早已指到了他的喉前。

「勝、勝負已出！」

負責裁判的騎士團員趕緊舉起手來示意場上的兩人停手，雖然他們早在自己動作前，便已收起攻勢，恢復到原本的站姿。

「嘖。」

那名邊境騎士先是轉頭看了某個方向一眼，接著才又看回手中的斷劍。

「怎麼？不甘心因為武器而輸嗎？」

中央騎士團長笑著走到他身邊。

「……不，即使我的劍沒斷，最後還是我會輸。」虞夏搖搖頭，「作為騎士，我確實比不上你。」

「是這樣沒錯。」男人也沒有否認他的說法，「不過我倒是覺得你選擇猛攻的策略選得不錯，如果我沒能跟上你的攻勢，輸的就會是我。」

「輸了就輸了，哪那麼多廢話。」

他翻了個白眼，沒有打算為自己的敗北找理由。

「看來你雖然沒有不服氣，但還是不喜歡輸啊。」

中央騎士團長笑了笑，看了一眼對方剛剛看過去的方向，「有認識的人來觀戰？」

「……家人。」虞夏撇撇嘴角，「我兒子很期待我能把其他地方的騎士通通痛扁一頓。」

「……咳、咳咳！」

前面負責引導兩人到女王面前的騎士團員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也間接暴露了他在偷聽兩人對話的事實。

中央騎士團長好笑地望向那名團員，思考了一會兒，才轉向虞夏提議。

「不然你們在王都多留幾天，你可以來參加中央的訓練。我想以你剛剛所展現出來的身手，應該可以痛扁很多團員給你兒子看。」

然而還沒等到虞夏回應，那名帶路的團員便先轉過頭來，開口哀號。

「團長！您怎麼可以叫人來痛扁我們！」

「我覺得這對提升團內的整體實力很有幫助。也能讓大家知道，並不是加入中央騎士團，就等於成為國內頂尖的騎士。」

雖然自己的團員是應該要自己帶沒錯，但是既然有現成的幫手，他自然也不想放過。

更何況，虞夏的確有那個實力，能為團內那些心高氣傲的年輕騎士帶來嶄新的刺激。

「喔……」因為對方說得也在理，所以那名團員也只能默默向著虞夏投去哀怨的目光。

「……再說吧。」

頂著那道刺人的目光，虞夏沒有正面回應中央騎士團長的邀請，也沒有直接予以拒絕。

就在三人的談話間，他們已經從競技場中退出，穿過內部的走道，來到裡頭坐有新任女王陛下的貴賓休息室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