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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陷》



「妳看，陽x二人組在那邊健康檢查耶，再怎麼檢查還是一樣沒辦法x起啦，真是笑死人，難怪很適合組成搭檔呢。」


與千束一起回總部做健康檢查，聽見遠方竊竊私語，如此冒犯的話，瀧奈不禁皺起眉頭。

自己作為Alpha，對於信息素卻非常遲鈍。擁有天生Alpha優於他人的運動能力，面對同是Alpha的敵人釋放威嚇的信息素，可以處變不驚，聞到Omega的信息素，第二性徵毫無任何反應，身體狀態跟平常一樣完全不受到影響，對於長期處在危險處境的莉可麗絲來說，可說是最夢寐以求的條件。

而關於性事，瀧奈無法理解為何大部分人會有這方面的需求，渴望透過性愛獲得極致的快樂，對於身為莉可麗絲的能力完全沒有任何加分的幫助。

有缺陷、所謂的「次等品」，被大家私下如此這般議論時，瀧奈從來毫不理會，甚至暗自慶幸這樣的特殊體質，在執行任務時候給自己帶來方便性。

但是毫不在意的缺陷，換成是千束被討論攻擊的時候，心中隱隱感到不悅。


「瀧奈～長那麼好看，不要皺眉頭嘛，會長出皺紋的哦！」


安撫之餘還不忘撩自己一把。

身為最強電波塔首席，親和個性與游刃有餘的社交手腕，即使自身也有缺陷，仍然不減人氣，身邊圍繞著慕名前來搭話的Omega莉可麗絲，幽默的談吐逗得她們花枝招展笑得很開心。

瀧奈眉頭皺得更深。

進去人群裡捉住千束的手腕拖出去，在走廊上腳步急促，前往山岸醫生的診間。


「欸唉唉唉瀧奈等等啊，我還沒跟她們說再見！」

「預約馬上就要到了，不要浪費山岸醫生的時間。」

「明明就是嫉妒我太受歡迎，才不讓我繼續聊天的好痛痛痛痛，瀧奈好粗魯！妳捨得這樣對待美少女嗎！」聽到如此輕浮又不要臉的自誇，瀧奈在心中默默對自家前輩翻了無數的白眼，不自覺加強握力，惹得千束又是一聲哀嚎。

「不抓緊妳又會逃走的，還有等一下打針我會攔住妳的。」

「明明是我的搭檔，怎麼可以不袒護我，跟山岸醫生站在同一個陣線！」

「監督妳的身體健康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瀧奈根本就是魔鬼、大壞蛋！」


剛剛還能伶牙俐齒大聲嚷嚷地在瀧奈耳邊製造噪音，進到診間裡不久後，千束已經完全變了樣。


「接下來要準備打……」

「噫！」


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從位子上跳開，瀧奈即時擋在門口不給對方機會逃脫，千束只能跑到最遠的牆角，身體展開防衛的姿態，以便隨時都能反擊與逃跑。


「傷腦筋啊。」


山岸醫生感到頭疼。之前為了打針千束常常失約改時間，拖到最後不得不來，跟以往一樣總是凹很久才能夠順利完成打針

千束反應依舊激烈得完全不受控，即時這一次有搭檔瀧奈來嘗試說服，仍困難重重。


「千束，乖乖打針！」

「我不要！」

「萬一不小心得流感，才不會發燒得太嚴重，過來坐好——」

「不要！」

「這是為妳好，請妳好好配合！」

「No！」


無論如何規勸，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看到千束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樣子，令人於心不忍。可是為了讓搭檔順利打到針，瀧奈急中生智，想辦法哄騙搭檔──────


「如果有乖乖打針，這禮拜允許妳可以多吃兩包零食。」

「………真的？」聽到語氣開始遲疑，瀧奈趁勝追擊。

「還有這禮拜我可以每天在妳那裡過夜。」

「可以抱著妳睡嗎？」

「………可以。」


暫時摒棄給千束的吃零嘴限制，犧牲自己舒適的睡眠，首席搭檔終於願意慢慢走過來，瀧奈幾乎要喜極而泣。

好不容易坐到椅子上，山岸醫生抓住千束的手，拿著棉花在準備施打地方做消毒動作，要拿起針的時候，千束全身激靈，猛烈抽離醫生手中。


「………千束。」

「對不起醫生，我不是故意的……」


醫生接下來重複了好幾次同樣的動作，都被千束躲開或是甩開，完全無法繼續。看到如此膠著的局面──────


瀧奈直接將人拉進懷裡。

千束太過震驚而傻在原地，完全忘記醫生在一旁已經抓起自己的手，準備施打疫苗。


「千束好乖，即時害怕打針也好勇敢，願意坐在這裡乖乖的，還會怕嗎？」瀧奈放軟語氣，之前去育幼院跟著千束學習與小朋友對話的方式，現在正應用在千束身上。

「嗯……」終於沒有再掙脫醫生的手，千束身體不停顫抖。「瀧奈……」

「我會一直在這裡，千束別怕。」


手掌輕輕拍打懷裡人的後背，任由千束在自己的鎖骨處不停摩挲，惹得心裡漫出陣陣癢意。

毫無發覺身旁的醫生早已注射完畢。


「兩位，結束了。」靜默一段時間，醫生終於出聲。


瀧奈驚醒過來，呼喚懷裡的人，看見抬起頭的千束眼睛濕潤，朦朧的赤紅色瞳孔惹人憐愛。

噗通。

瀧奈對於突然漏跳的心臟感到不知所措，呆楞了數秒，才後知後覺發現千束臉上的紅潤。


「千束，妳臉看起來很紅，還好嗎？有哪裡不舒服？醫生，難道千束出現副作用嗎！」

「……嘻嘻，瀧奈我沒事唷，不用擔心。」


千束再次埋入胸前，過一會兒抬頭，已經不見剛剛泛紅的模樣。


「山岸醫生，謝謝您的診治，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不會，能解決事情是最好的結果。」


瀧奈禮貌地向醫生再次問好與告別，帶著一離開診間就完全復活，活繃亂跳非常有精神的千束，黏到身上時瀧奈直接露出無奈的表情，想盡辦法把人扯下來，同時承受路過的莉可麗絲們投來好奇與看好戲的眼神。

山岸醫生走出診間，若有所思地盯著千束與瀧奈的背影。





.


「瀧奈～瀧奈！」

「想要抱著就請保持安靜。」

「唉唉唉唉唉，不聊天一下嘛！」

「……不聊的話妳睡不著嗎？」

「睡不著！」

「好，那聊一下吧。」


瀧奈在自己的搭檔懷裡翻身，在微弱的床頭燈中，被暖光柔和了臉部輪廓的千束，露出靦腆的微笑。

噗通、噗通。

又出現了，讓瀧奈不明所以的急促心跳。


在她所有見過Alpha之中，千束的形象相當英氣瀟灑。

雖然講話有時候不太正經，不過大家一致認為都非常有趣，即時平常很煩人又聒噪，正經八百的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蠻喜歡眼前的前輩搭檔。

莉可麗絲們對千束保持崇拜與敬意，甚至無數Omega將千束幻想編造為故事中拯救公主的白馬王子，與之相遇墜入愛河。千束的實力與神秘事蹟，一直維持超高人氣，即時在莉可麗絲們之間私下瘋傳的秘密是，千束跟自己一樣有所缺陷，無法正常進行第二性徵。

對瀧奈來說他人的隱私不敢興趣。本人沒有主動提起，她也從來不過問，因此也無從得知千束真正實際狀況。

跟千束出任務進行好幾十次的配合，加上日常生活時不時拜訪安全屋（或是被強迫留下來過夜），卻從來沒有聞到過千束的信息素。


「千束，妳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呢？」

「唉？瀧奈很好奇嗎？」


能夠完全隱藏自己的味道，想必千束是Alpha中最高等級的存在。


「對，能夠讓我聞聞看嗎？」

「不行，很危險的。」

「怎麼說？」難得聽見對方正經的語氣，瀧奈感到更好奇了。

「妳已經聽說過我可以用信息素放倒人的事情吧？」

「……是的。」


在被調職去Lyco Reco咖啡廳之前，已聽聞「電波塔首席」擁有充滿壓迫感、令人聞風喪膽的信息素，光是釋放出來，就曾經放倒過將近百人的幫派，眾敵方口吐白沫不斷抽蓄，無法承受信息素的威壓。


「我的信息素不分敵我，天生就會對他人造成精神上的壓迫。」

「……這樣嗎。」


難怪千束一直以來都是獨自一人出任務。

除了實力太過超群，沒有任何一個莉可麗絲能夠跟上千束的腳步，即使是自己也非常勉強，只能用盡全力守護著千束沒有注意到的盲點死角。

最主要的原因，恐怕還是信息素的問題。

DA不可能將千束這樣的未爆彈放在莉可麗絲們之中。只要有萬一的特殊狀況，千束不小心失控了，恐怕會造成大量傷亡不可挽回的局面。


「所以我不能讓妳聞到信息素的味道，即便妳是屬於對費洛蒙遲鈍的類型，只要有傷害到瀧奈的可能性，我就不會做這件事，請原諒我拒絕妳的請求。」


太過嚴肅的話題之中，不知為何，只是一瞬間，卻看見千束失落的表情。


「不會，是我失禮了，不清楚妳的真實狀況就提出要求。」

「瀧奈想要了解我，我很高興哦。」看到千束露出太過好看的迷人笑容，心跳再次不受控，極度不規律地跳動著。

「千束……易感期的時候怎麼辦？」


缺陷的關係，瀧奈沒有經歷過易感期狀態，只看過一起出任務的其他同事突然提前發作，影響到同隊Omega成員，現場狀況一片混亂，還得想辦法成功完成任務。


「嗯………」千束陷入思考，沈默不少時間後才緩慢開口。「不像其他人會被發情控制，我自己可以用意志力壓制信息素，所以在外面突然發生的話，可以撐到回家再自己處理。」

「自己處理？」

「畢竟我沒辦法透過跟別人做來緩解，打完抑制劑後只能放著不管，拖個幾天讓自己恢復正常。」

「就算Beta也沒辦法？」

「不行，雖然Beta沒有Alpha跟Omega那麽嚴重，但時間一長，她們一樣也對我會產生不良反應。」

「………一直打抑制劑，長久下來會很傷身吧？」

「超級無敵討厭打針啊，抑制劑超粗超痛的。不過我不願意為了自己的特殊體質，去傷害無辜的對方，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明明對千束來說是艱難的處境，瀧奈聽完卻意外感覺鬆了一口氣。對於預料之外的反應，瀧奈實在搞不清楚自己的反常。


「話題太嚴肅了，我們來想想明天去哪間甜品店試吃甜點吧！」

「我可沒說過妳可以吃甜點的。」

「唉唉唉！瀧奈手下留情放過我吧，看我這麼可憐不能找別人解決信息素問題，至少讓我透過甜點撫慰脆弱的身心靈啊啊啊！」

「……信息素是體質問題，吃太多甜點變胖攸關到體重問題，會影響到妳的身手的。」

「才不會因為多吃一塊甜點就變肥的……瀧、奈！」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哼！」


千束像是表達不滿般撞進瀧奈懷裡，故意用頭去磨蹭瀧奈的前胸。


「………」瀧奈只能保持沈默。發現千束撒嬌的舉動實在對自己心臟很不好，心跳快到要蹦出來了。

「瀧奈香香的！」


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的前輩，在脖頸處前不停嗅聞自己的信息素。

是因為千束是最高等級的Alpha嗎？面對次等品Alpha的自己發現完全沒有任何威脅性，才敢說出如此囂張的話吧。


「淡淡的茉莉花香，聞起來很舒服！」

「是嗎？大家都說我的聞不到。」


對於自己的信息素也異常遲鈍，因此瀧奈第一次透過他人，透過千束的嗅聞描述，得知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欸？明明我覺得很好聞到啊？」

「是千束妳貼太近，聞得太仔細了。」

「喂，講得我像隻狗一樣，沒禮貌！無理！對前輩不尊敬！」

「我…噗呼、沒有這個意思。」

「妳都笑出來了，就是這樣想的！！」

「是妳自己這麼說的，聽妳講完才發現真的像條狗……」

「瀧奈妳很壞欸！」


千束報復性地埋進自己胸前，就像連體嬰般黏在身上不願意再起來，舉動還是像條狗般繼續嗅聞自己的信息素。

瀧奈感到非常無奈，只能被動給予回應，緊緊圈住懷裡的人。一時興起的瀧奈靠近千束的耳邊偷偷聞了一下。

沒有任何味道。

聽完千束說明的狀況，心底不知為何仍然非常在意。太多無法理清楚的思緒，以及胸口時不時出現緊縮的感覺，都是遇見千束後才開始豐富起來。

瀧奈不知道如何稱呼這樣的狀態，憑自身直覺認為，想要更加了解千束。

只是後來發生太多事情，發現千束是人工心臟，真島的出現擾亂了她們日常的生活，千束心臟被人設計破壞掉，只剩下兩個月的壽命，為了千束一絲活下去的可能性，瀧奈申請回到DA去搜集情報，發現背後陰謀是千束曾經的恩人設計出來的局，為了所謂的「正義」，強迫千束殺人讓千束崩潰…….

電波塔上救下差點墜落身亡的千束，身負重傷的自己固執地坐在開刀房外，等待千束被救活的奇蹟。

在極度擔心與焦慮中，太過疲憊而昏睡過去的瀧奈，再次醒來時，衝去千束的病房，發現只剩整齊的棉被疊在病床上。

對於突然的離去無所適從，巨大複雜的情緒卡在瀧奈心中，無法理清無法描述，在尋找千束的過程中數度陷入崩潰。

成為千束的搭檔，本應是離千束最近，是最了解千束的人。卻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千束。

對於千束的信息素還是沒有任何印象。就算離開了，曾經居住過的安全屋也沒有留下任何味道。不知道是否太過貼心怕傷害到瀧奈，才用專用空氣清淨機將信息素除得乾乾淨淨。


還是本來就打算抹去自己的存在，擅自消失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