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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蜂/櫻之子-06. 春天】

*靈感自カンザキイオリ-桜の子
*主潔蜂,國千可能有。連載,分七篇完結,本篇約6000字
*非監獄世界線的假想設定,大正背景,幼馴染設定。
*大概是柏拉圖式的糖,甜中微澀預警
*沒問題start


散り際、花弁は知っていた

僕らは透明で純粋な青さを

大人びた赤で消した

出会うたび巡る



蜂樂廻從夢境走入雨中,再從雨中走回自己的夢境,夜徑的終點線不知覺已到腳下,再抬頭去則是自己一人的畫室。他推開沒有上鎖的門,外頭空氣清冷便跟著步伐悄悄入幕,還有掛在身上不少的雨點,從遠方拉長了點陣列像串珠子延伸到自己腳邊。

儘管相距的路程只有短短五分鐘,不過已夠漸強雨勢把逗留的人全弄濕了。

把外衣掛到衣架子上,帽子也拿下來後,稍微換了下衣服,發現內襯布早已透了大半。不過一路上都很安靜,安靜得理所當然——也沒有人和自己說話,除非自言自語,不然怎麼會有人聲呢?

他一人在畫布面前坐下來,身邊嘈雜的仍舊只有窗外的雨,無限的雨,似乎會無止盡地……

因為今年會是,我們的最後一年春天。

他正想著這件事,其實從離開之後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著,所以要是沒能在離開前看一眼櫻花的話,大概會很寂寞吧?坐在一個人的畫布前,坐在這個潔其實還沒進來過的地方,他想自己當下大概表現得不像是那個總是笑的蜂樂廻,至少不是你的蜂樂廻了……

原來說出口之後的感覺,不會是完成一件事後的鬆一口氣,而是會讓人害怕得無法呼吸。

不要告訴我任何事情,更不要提問。

迴避掉對方可能的疑問,躲避掉對方就要對上的視線,最後把自己的表情也小心翼翼地藏起來,從就要崩解的恬靜裡逃開。蜂樂明天還會來嗎,當然啊,在說這些話的同時你聽見潔有些顫抖的呼吸,真的只有一點點,但在當下卻沒能被雨勢覆去,溜進自己的呼吸裡。

當下的他,一點也不敢去看潔的表情。

但現在更甚了,因為窗戶對向正是那麼剛好的位置,暗色的夜景裡你就在光點指示的方向,只是遠得看不清你在做什麼。遙遠夜裡的星點是抓不著的,蜂樂想今晚的自己會就這麼一直想著潔世一,而那個就要被自己單方面捨棄的潔,肯定也會一直、一直想著——

那個幼時雨天回憶的收尾,小潔世一隔天還是感冒了。

在前一夜著涼了點、加上自身本來就不是那麼強壯的體質後,潔隔天發起高燒,暈呼呼地被媽媽發現後哄回床上去。外頭的陰雨也遲遲沒有停,已經被關起來的透明色上是隔著寒氣的霧面鏡,再加上雨點錯落與漸模糊的視線,你這次是真的也看不見櫻花了。

不過,就這麼點小事又何妨?

雨天與壞天氣什麼的、討厭的感冒生病什麼的,就這點小事又何妨,才不能阻礙你們做晴天的夢。儘管身體仰躺在枕頭山裡頭,掀起的額頭上也頂著濕毛巾,他心裡卻還在數著你們今天沒去成的那片風景,遲遲不肯睡著。

視線遠處的光點裡,潔仰躺在床上這麼想,或許從好久好久以前、從你闖入我的世界之後,自己就已經不是那個總是聽話的乖孩子了。學會幻想和作夢的方法,更學會勇敢一些後,便也學會了貪心,會偷偷期待好多好多以往根本不會去想像的事情,例如自由。

而這大概,都是你的錯呢,蜂樂。

想起了更早之前的事情,想起第一個春天的事情,便想起那時說著現在我們就逃跑吧的幼稚,通過喉嚨乾澀花瓣的觸感與此時感冒的咽不適竟相仿。不過就現狀而言,自己這麼逃跑吧的祈願也只是徒勞的倔強,潔這麼想苦笑著想有些身體無力,沉沉的眼皮就要忍不住闔上。

最後在意識飄渺的終點處,或許有指尖纏著指尖的溫度傳來,有腳步輕柔佇足在床邊,與刻意放淺的呼吸聲;陽光的金黃色,軟軟的尾音調子,再靠近一些,空氣裡熟悉的淡淡甜味便能把濕氣與怪味道都蓋去……

我就知道你今天也會來的。



雨天。

隔天醒來的潔世一,真的久違地感冒了。

下床時就昏昏沉沉的步伐,讓他差點踩空而踉蹌了下,不自然上升的體溫傳遞至腦門嗡嗡作響,作為一切預兆開頭的鼻子也騷動得癢;除此之外,喉嚨的不適感也如卡著沙,想說話的音調與厚痰一塊卡在深咽裡,清了清嗓要發聲仍舊有些吃力。

他後退了幾步坐回床鋪裡,用棉被裡殘留的餘溫把自己裹起來,然後身體一斜側倒回枕頭上去,瞇起眼睛想要再休息一會兒。長大了點後,爸媽其實不會太在意自己的作息,所以晚一點起床是沒有關係的,這種情況下就讓我再休息一下……

一切似乎回到了起點線上,徘徊不前。

真是抓準了個不合適的時機啊……

外頭的雨聲聽起來還是差不多的分貝,以差不多的節奏打在緊閉的窗戶上頭,他原本還想一早起來有沒有天氣轉好點的可能,換來的卻是更沉默的天空,與自己一點也禁不起變溫的身體。真是糟透了阿,一切都像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的起點線上,他想起第一個春天的事情,只是這次大概不會有櫻花花瓣、與那個會給自己捎來春天的精靈了。

後來他確實也一直想著,一直想著昨天的結尾。

一直想著蜂樂廻。

午餐時間,發現兒子發燒的潔伊世送來了清粥,接著午後,蜂樂廻確實又如約而至。明明一直在淋雨的是我?正滴著水的蜂樂一進門看見半昏沉的潔世一這麼調侃,坐在床上只能苦笑著,這大概是體質的差距吧潔這麼回。

這次蜂樂自己換下外衣,自己把自己身上的水珠全擦乾,而病人終於能非常正當地佔據自己的床鋪,換對方正盤著腿坐在一旁的木地板上。在對方反覆擦乾自己髮尾的同時,突然轉彎說起的卻是昨天沒說完的話題——

不是自己預料的那個拼圖缺口,而是再前頭的奇怪笑話。

就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似的。

過了一個晚上的咀嚼,潔已經很明白蜂樂話裡的意思大概是什麼,搭配那個不協調同時讓人心疼的笑容,昨夜的自己也難得會有些害怕。可此景卻不同,兩人不約而同地將玩笑話題延續下去,不約而同地打趣得如以往同樣,連或許是假裝的笑容都能表現得那麼純粹自然。

你也附和著笑起來,然後看蜂樂擺出更奇怪的表情像小丑面具,最後空氣裡塞滿了笑聲起落。

可這有什麼關係呢,在這時候尋求更多的意義又有何用呢,潔後來也過於自然地把自己心理積纂的疑問全吞了下去,如卡在喉嚨裡沒能咳出的痰。他不知道蜂樂心裡怎麼想的,儘管潔世一似乎已經是那個最了解蜂樂廻的人了,但在對方什麼都不願表明的情況下,自己又能用什麼理由過問呢?

不過,如果這會就是最後一份回憶的話……

潔伊世敲門,給兩人送了出爐的點心進來,蜂樂自己先塞了幾個,然後給床上的潔也餵了一個過去。你沒能像平常一樣躲開掉對方的餵食遊戲,纖細的指尖觸感先一刻擦過嘴邊,有糖霜粉的甜味。

眼前的傢伙得逞地笑起來,臉頰裡正塞鼓,貪吃的小松鼠似的。

潔還是接受了對方的好意,咀嚼掉所有蜂樂廻給的東西,小孩子口味的餡料甜度在嘴裡化開,最後在對方面前吞嚥入腹。如果這就會是最後一份回憶的話,他後來這麼想,那比起再去質問、探求那些為什麼,他更希望被留下的回憶裡,有我們構築出的無數個彩色夢境,和那個能一直笑得天真的蜂樂廻。

蜂樂就只要是蜂樂,只要這樣就好了。

最後不約而同地,沒人再提起那個傷感的話題,你們都選擇了緘默,刻意忽視掉背景呼嘯的風雨與雷。那塊拼圖的缺口就這麼一直空缺著,究竟是誰先開始的已經不知道了,但這大概不重要吧,在這樣僅剩的時間裡。

就讓這樣難得的、最後的時光,一直、一直持續下去。

-

雨天。

潔世一的感冒期仍在繼續,通常會維持差不多一個禮拜,在比較難熬的頭兩三天之後,退燒後的幾天就是一般小感冒程度的不舒服了。外頭的雨也仍在繼續,每天早晨裡打著與前一天相同的節拍,似乎還沒打算賞個好臉色,不知道會持續到多久之後。

不過蜂樂廻倒也是天天來到,淋了滿身的雨來陪重感冒的潔,然後被床上的傢伙打趣說到底為什麼,都這樣還不會被傳染的體質也太過厲害了吧?!

「笨蛋不會感冒這句話,是能用在這裡的嗎?」

「诶?好過分阿千切伶!」

再幾天之後,國神和千切也加入了午後聚會的行列,過於自然地讓潔不知該從何吐槽起,大概是從蜂樂那裡知道自己感冒的消息。望見兩個高一些的人影從蜂樂身後探出時,小睡剛醒的潔還以為自己在夢裡,直到對方突然拉著千切國神、三人一起擠上潔的單人床,被親密接觸壓得無法呼吸的傢伙才舉起投降。

在小房間裡塞入四個正抽高的青年,肉眼可見的擠得不行,床下的三個人盤腿仍打結在一塊,最後在蜂樂提的猜拳遊戲裡由大小姐換到了潔身邊的位置(事實上潔完全是被迫讓位的)。不過國神跟千切的加入確實緩解了氣氛,至少跟與蜂樂一對一比起來,你更難有機會去介意那條隱形的倒計時線了,四人份的話題能開展到天邊。

明明在學習以外的東西我還是挺聰明的吧,蜂樂這麼發出抗議,然後用伸長的腳去勾潔的腳踝。

「你只有想鬼點子時動腦快而已吧蜂樂www」

從下方傳來的癢癢惡作劇,潔也趁機偷偷攻擊回去,換蜂樂表示怎麼這樣的「诶—」拖長音節,畫面裡的兩人根本就是沒長大的幼稚鬼。話題再來被國神帶開了,大概是在說些自己家發生的好笑事,但你們這裡的小動作做得過於自然,沒發現話題輪迴輪迴終究是會到你我身上。

直到被點名超過三次的時候,潔世一蜂樂廻兩人才回過神來,繃緊神經。

請問一下,兩位的關係是否「友好」得有點超過?

定格僵直的姿勢裡頭,千切這麼說給了個眼神,潔總覺得自己的耳根子又要升溫,話題被全程忽視的苦主國神則是什麼都還不明白。蜂樂吐吐舌說對阿,站起來一個腳步就往潔身上撲去,原來跟著自己僵直只是鬧著玩的嗎,最後除了潔以外的三人都笑起來。

直到真的害羞的不得了了,你才把好像一點也不害羞的傢伙從身上支開,放回屬於對方的地板位置裡去。

話題又轉向了。

潔才鬆了口氣,看蜂樂的視線也跟話題一起轉向到別的地方去,一點也沒有在害臊的自己身上逗留。不過這樣也好,你原以為被那句話築起的透明防線會把一切搞砸,但看來是沒有這回事——這樣幼稚的小打小鬧正是潔世一和蜂樂廻,只是缺少了眼神相接;而淺嚐而止的距離感也拿捏得過於自然,就像你們提前交換了信號,所以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絕對不會被發現的,偷偷藏起來的不自然的心跳。

不過,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鐘,蜂樂的溫度卻偷偷藏在自己的衣皺夾層裡,被觸碰過的皮膚位置也留下印記,帶著淡淡的蜂蜜甜味。不過這些又能保存多久呢,他邊游移著這麼想,大概在又幾個小時的冷卻後這些都會消失,最後漸漸地一點也感受不到了。

這大概,就像那些花瓣一樣吧?

再後來的幾個小時,四個話不可能說完的傢伙們確實盡興了整個下午,鬧騰的聲量讓外頭的潔家兩老都面面相覷,說看來是真的玩的很開心呢。到三人該回家的時間點都要超過,你們才要捨不得句點,玄關裡潔揮著手道別,然後看三人背影與談笑都消失在雨夜的暗幕裡。

那抹鮮明的金黃色也是,那些餘溫與觸感印記也是,都被未停的雨勢吞沒去看不見了,你關上門去。

門後,剩自己一個人止步不前。

你才想起來,倒計時早就開始了,從對方宣判的那一刻開始,而時間似乎走得太過快速了些。倒計時早就開始了,而你或我都應該心知肚明,只是我們都沒有察覺、或不願察覺的笑著,笑著在夢裡……

那我們究竟,還剩下多少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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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計時其實早就開始了。

又過了不少天,潔其實已經好得不得了了,只是天氣仍然霸道,把四個傢伙框選在小小的牆壁堡壘裡。潔房間的探索早就沒好看的了,蜂樂的小丑雜耍戲碼也到了盡頭,去看千切帶來的小說的話肯定有傢伙坐不住,國神苦笑著只能貢獻下被玩了好多好多次的桌上遊戲。

所以說其實,還是會有這種有些無聊的時候。

雖然相處起來不會覺得尷尬,畢竟都已經是那麼無話不談的四人組合了,但突然沒事做的時候還是有的,只能靜靜地等待下一個熱烈話題的降臨。通常這種無聊時候,千切會拿出攜帶的小說開讀,國神偶爾湊一腳去看,蜂樂會做什麼完全是未知數——大多數時候他會自得其樂地哼著小調,自己則跟著和調之類的,或做些鬼臉或惡作劇遊戲,打著暗號的手勢裡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

總之,應該再更吵鬧一些的,如果是以往的潔跟蜂樂的話……

不過,現在的你倆都正倒數著春天。

又一個安靜下來的時刻,你看見蜂樂站在自己的床側,望窗外正盯著或許是延伸去的雨幕或烏雲,他伸出指尖順著窗框遊走至下緣。坐在床上的你框選風景,只覺得畫面裡對方的表情有些恍惚,景裡的人卻與這幾天記憶裡疙瘩的那個蜂樂廻又有些不同,拉長的影子邊沾著濕氣的角。

那些深色筆觸是憂傷、又或是悵然?

不過仔細想,你好像也說不上來,那種違和的感覺該稱作什麼會比較貼切。但大概,跟自己此時的心情同樣……吧?

如果雨可以快點停就好了呢,你後來這麼說。

收穫沾了些許濕氣的指頭,蜂樂從你的聲音裡回過神,笑著說雨其實有小一點點的嗎,至少自己帽子能接到的水量變少了。大概吧,不過現在這種時候還是不適合出門,潔也苦笑著回應說真是可惜呢,如果……

「「不能在『結束之前』見到櫻花的話。」」

打在一塊的兩句話,一說出去便收不回了,你們的眼神久違地又撞在一塊,是染霧的金色與徬徨的藍。沒有人再說話,過於反常的沉默與暫停鍵,身後的雨勢被這樣的寂靜放大,最後置身事外的另外兩個人也不自然地抬起頭。

自倒數的起始以來,你們就好久沒有真正地直面屬於對方的一切了。

自春天的起始以來。

隱匿在話外的那些疙瘩,看來你們還是都心知肚明,所以避開的眼神自然而然,所以可以假裝笑著以維持表面上所有的平衡。畢竟蜂樂什麼都沒有再提,畢竟潔也什麼也沒有問,這些會不敢去得到答案的東西我們便懦弱地選擇了逃避,什麼都不要知道的話就不會心痛了吧?

但現在又被提起的當下,所有由你們構築完好的幻想便要從此處剝落崩塌,所有的……

下一秒,對方先一步逃開了。

不拖宕的步伐,蜂樂說想起還有沒做完的事,所以時間差不多要回去了,抱歉啦今天就到這裡。過於拙劣的謊言,你也完全明白為什麼,前一秒躲過的視線裡你望見霧色,說再見時上揚的嘴角倏忽及逝。

而那瞬間裡,我又再一次從你臉上看見了那樣的表情,那麼脆弱的、那麼遙不可及的……

那個真的要離開自己了的蜂樂廻。

潔正要從位置起來,想前去伸手追回離去的人,他原以為就這樣把拼貼的夢裝飾得完美就好了,卻一直都未能察覺到那是多麼脆弱的東西。國神卻先一步攔住了衝動的傢伙,伸出手臂擋住去路,然後門闔上的聲響已經來不及。

「停下,潔。」

蜂樂廻離開了。

「經過這麼好幾天的觀察下來,我、不,應該說連國神那傢伙都察覺到了……」預謀犯案者千切放下書本,這麼提問道。

「你跟蜂樂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雨天。

雨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快停。

也是,想像都是些特別美好的東西,就像世界的現實總是冷漠,而天氣也不會給自己一點寬容。他還以為潔病好之後就能等來雨停,還以為再過幾天就能等來雨停,還以為再過一兩個禮拜的話肯定會放晴的,卻一直到倒數一星期的現在仍舊陰雨綿綿。

眼前的景色已經一成不變得讓人發愁,跟自己沒能收好尾的那幅彩色同樣,結塊的乾燥顏料被烏雲染成灰色調,看不見應該有的鮮豔明亮的夢。落荒而逃後的蜂樂廻回到了自己的畫室,坐在同樣的位置裡,沒有換下已狼狽的外衫,為了不看見窗外而垂下頭去。

他想自己還是沒能準備好。

儘管學會了珍惜一切,儘管這種事情是自己下定決心的結果,可自己還是會貪心,自己卻還是會留戀;儘管選擇了把在開頭就說明並倒數這一切,儘管能在之後用過於自然的笑忽視掉所有疙瘩,但實際倒數起來卻讓人更加感傷,那些未戳開的疑問最後也化作直面所有的恐懼。

然後當迴避的視線再次交合時,那些一切就將把自己吞噬殆盡,你害怕潔會在下一秒說出為什麼,然後強行地把走失的自己拉回夢境裡。

明明更可怕的應該是現實世界裡,必須孤身一人面對怪物的時候才對。

那現在要怎麼辦呢?

可在自己猶豫的時候時間便會過去,在自己發愁的此刻也是,又有什麼用呢這些搖擺不定的東西,你甚至不知道能否在離開前再看見櫻花。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與自己做對,無論是的天氣還是自己的懦弱,反覆嘲笑那個做了決定卻又想反悔的傢伙——

遠遠看著那片不平靜的深海,小心翼翼地探尋自己的眼神,裡頭映照的蜂樂廻已經不能天真的笑了,只有莫大的孤寂感在眼角由烏雲積纂成欲墜的水珠泡沫。在轉身瞥過頭後,失去平衡地落下來。

那……現在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