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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疼你〉

  為免張起靈進了倉庫後當真伸著兩根指頭為吳山居掌眼,吳邪和王胖子在奶茶見底後就把人拉出去閒晃了,也不講究個方向,隨著心意看著哪兒新鮮便走到那兒,兩人默契挺好,不約而同的把個張起靈夾在中間,肩膀蹭著肩膀,走沒幾步還要多看兩眼,生怕把人再丟了。

  雖說張起靈來過杭州,但今時不同往日,吳邪心下真想拉著人把西湖十景輪番逛上一遍,好叫這悶油瓶子知道人間多美、多好,最好給染上點煙火氣,別總是飄飄蕩蕩像一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可張起靈就這樣走在身邊,眉目和緩、腳步輕慢,與往日大相徑庭的模樣又讓吳邪百般不捨,最後還是歇了心思,管它什麼十景不十景的,就這樣吹風曬太陽也挺好。

  「這墜子水頭可真好。」

  王胖子被這句話攔住腳步,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翡翠墜,眉開眼笑的說:「呦,這位還挺識貨啊。」

  「小老兒可不僅識貨,還識命。」

  吳邪也跟著停住腳步,不忘一把拉住張起靈。「胖子,你幹嘛呢?」

  王胖子還沒回話,貿然開口的算命先生已一把搭住他的手看起相來,嘴裡正咕咕噥噥的說著些行話,吳邪一聽就覺得不靠譜,連忙說:「我們不算命。」

  那算命的看了過來,居然綻開一抹怪異的笑。「這麼亂的手紋我很久沒見過了,這位先生怕要辛苦啊。」

  聞言,吳邪微微愣住,手握成拳。王胖子見氣氛不對,轉頭就要走,偏那算命的一雙眼睛已望向張起靈,嘴上猶不停歇。「這位不如坐下來聊聊吧,您這竟是魂重命輕──」

  「聊什麼?有什麼好聊的?」毫不猶豫的截斷對方話頭,王胖子一手推著張起靈、一手拉著吳邪,幾步就走了個老遠。「這年頭算命都能強迫推銷啊?」

  「還不是你搭了人家的話!」

  自知理虧,王胖子沒敢反駁。吳邪卻因那句熟悉的話而略顯消沉,腳步慢了下來,張起靈也跟著越走越慢,直到吳邪抬起頭來,這才發現王胖子已經走到兩人前面幾步遠的地方,張起靈卻是乖覺,仍舊跟在他身邊。

  心下一暖,吳邪將手伸到張起靈面前攤開,示意他瞧。「潘子……喔,你也認識潘子的,他是我三叔手下最好的伙計。咱們上回在雨林時,潘子說啊,以前我三叔帶著我和其他孩子一起蹓大街,橋下有個算命的說我手紋亂、心亂,將來操心的事數都數不過來,那時我三叔就不高興了……」

  「可後來,他又說,人各有命,我就該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命?」

  揉了揉留下些指甲印的掌心,吳邪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提這一嘴是想表達什麼,他想起三叔、想起陳文錦,還有就在眼前的張起靈,巨大謎團下的無力感又一次湧上心頭,他有些迷糊,嘴裡的話都顛三倒四起來。「小哥,你別理那些算命的,他剛剛說什麼、說你魂重命輕?鐵定都是胡說八道……」

  吳邪沒意識到自己還在揉掌心,直到張起靈按住他的手,他才猛然回神。

  「不亂。」

  吳邪盯著張起靈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一會兒才覺得失禮似的別開視線,那塊防走失的小牌子就這麼晃入眼底,他又想起失憶的悶油瓶尚且自顧不暇,還要來安慰自己,忍不住就笑。「你根本都沒細看。」

  許是察覺到他情緒好轉,張起靈沒再多說,前面的王胖子終於發現他倆掉了隊,回頭嚷著:「我說你們兩個在後頭說什麼悄悄話呢?」

  「說要去樓外樓吃垮你。」

  「就會吹牛,等會兒讓胖爺看看你這小身板能吃多少?」

  「好啊!小哥,記著,待會兒挑最貴的點。」

  吳邪和王胖子兩個邊鬥嘴邊走進樓外樓,王盟早給他們訂好桌子了,位置不錯,就在窗邊。吳邪一拿到菜單就湊到張起靈身旁,一面翻頁一面介紹,比旁邊乾站著的服務生還殷勤。

  「好了好了,到底要點啥,你倆快點,人家盯著你們呢。」

  吳邪熟門熟路的點了幾道名菜,又瞪著雙大眼睛對著張起靈,可能察覺到他的意圖,一隻奇長食指輕輕點上菜單,服務生眼尖得很,立刻加進點單,王胖子喳呼著肉疼,可也加點了一道東坡燜肉,服務生又問要不要酒?

  「酒就不要了。」

  「欸,那多沒意思。」

  「小哥剛出院,還是別喝了。」

  醫院都搬出來了,王胖子也只能點頭。「好吧好吧。」

  菜一時都上齊了,三個人熱呼的吃上幾口,王胖子暗暗地遞了個眼神給吳邪,他便狀似無意的開口:「小哥,咱們明天出發去廣西。」

  張起靈抬頭看向兩人,王胖子接口:「我和天真找到楚光頭,打聽了你以前的事,他說你在認識三爺之前是跟著陳皮阿四的,你大概也不記得他了,就拿著九爪勾的那個,實話說啊,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殺人放火,你說你以前怎麼──」

  王胖子還沒說完,吳邪桌下就踹來一腳,他立刻閉了嘴。

  「別管陳皮阿四了,楚光頭說,陳皮阿四是在廣西找到你的。」吳邪瞪了王胖子一眼,又說:「小哥,你還有印象嗎?」

  九爪勾、陳皮阿四、廣西……張起靈皺起眉,最後還是搖頭,吳邪能看出那雙眼底還有些希冀,八成想聽更多,可他實在說不出口,還越想越氣,也不說話了,夾起一筷子鱔魚放進張起靈面前的盤子裡,只招呼:「小哥,吃飯!」

  吳邪不說,王胖子自然也不想多嘴,小哥以前那些事怎麼說都不是個理,那些越南人他娘的就不是人,盜墓無非為了求財,抓個看上去傻呼呼的人去捕屍?虧他們做得出來!他又看向眼前養得細皮嫩肉的張起靈,估計當時這人是又失憶了才會任人宰割。這樣一想,王胖子也覺得不舒服,跟著夾了塊肉放進張起靈盤子裡。

  「小哥,咱先吃飯。」

  「他還說了什麼?」

  得,悶油瓶子開了金口,還一次就來六個字,可見有多想知道過去的事。王胖子和吳邪對看一眼,誰也不想開口,卻拗不過張起靈的眼神,最後還是王胖子說了個大概,吳邪只管悶頭吃菜,順便給張起靈夾菜。

  王胖子到底比吳邪想得開,還能寬慰張起靈。「沒關係,小哥,都過去了啊。」

  張起靈並不在意被當成魚餌捕屍的過往,但他面前的碟子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吳邪卻還是一副生著悶氣的樣子,吃菜都吃出一股怒意,張起靈先是茫然,然後慢慢感到無所適從,只能看向王胖子。

  王胖子看了看張起靈,又看了看吳邪,忍不住都要翻白眼了。「天真!」

  「幹嘛?」

  「那醋魚都要給你戳爛了。」

  將零散魚肉塞進嘴裡,吳邪說:「又沒叫你吃。」

  「看著倒胃口。」

  「那你別看。」

  「小哥看著呢。」

  吳邪放下筷子,改而拿起早已冷去的龍井茶啜了一口,他就著杯沿看向張起靈,後者還在慢慢解決那座小山,吃一口就往他臉上看一眼,吳邪心底那點火早就被看滅了,又不好意思解釋,只得扶了扶眼鏡,抬手招呼服務生過來給三人加茶水。

  王胖子可禁不住張起靈又一瞥,心直口快的挑明。「天真就是心疼你。」

  「就你多嘴,死胖子。」

  看著吳邪,張起靈的心臟居然有些異樣,跳得快了些,他試著垂下眼睫遮掩,又忍不住去瞧吳邪,青年似乎故意不看他,也不再給他夾菜了,只小聲的和王胖子鬥嘴,張起靈欲言又止,明明沒發出半點聲音,吳邪卻看了過來。

  「小哥?」

  「我沒事。」

  面對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就算是吳邪也有些呆楞,張起靈幾乎能看見那顆大腦正在努力運轉、消化,小小疑問最後變成忍俊不住的苦笑。吳邪說:「你哪裡就沒事了,你只是不記得。」

  張起靈罕見的又重複了一次。「我沒事。」

  吳邪直直的看著張起靈,他知道糾結這些真沒意思,王胖子說得沒錯,都過去了,可吳邪心底就是過不去,這也沒什麼,他總會哄好自己,然而現在悶油瓶卻執著的要扯著他跨過這道檻。說什麼沒事?綁著手被丟進墓裡捕屍,這哪能沒事,還真把失憶當重開機啊?

  張起靈仍看著他,吳邪嘆了一大口氣,就差舉手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沒事,你可行了,當然沒事。」

  王胖子是真被這兩人氣笑了。「好啦好啦,這都什麼事啊,也值得你倆拗半天!吃菜吃菜,都要冷了。」

  「小哥,咱們明天就飛廣西,無論你有什麼過去,咱們一起給你挖出來。」

  「對,我們陪你。」

  張起靈依然沉默,眼裡卻有了溫暖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