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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伊】藥與毒 (中)

他們不知不覺就會抱在一起，玖夜有各種名義可以挑起一場場歡愛，而忠於慾望的伊得，也沒有足以抵抗誘惑的毅力，即使他無意討好玖夜，但玖夜卻每每總能被他的舉動逗樂，伊得至今都覺得不明所以，可今天不同，或許從幾周前不再相同，無論他屈服於玖夜多少次，玖夜的不悅也沒有被平息，他原以為玖夜會抱怨他的不滿，也許用抱怨都還只是太輕描淡寫了，但對方僅用淡薄的表情帶過，然後帶著戲謔的送他離開「不管小少爺有多不捨，都該回去了。」
而他們又會在一週後相見，白天過後的玖夜就不再溫柔，如同伊得無法再逗他開心，他們的週而復始使他越來越心虛，因為伊得心知肚明，正是這些不同於以往的微小偏離，會將事情推離軌道，他們早晚會劍拔弩張的攤開這一切，他很清楚，伊得會默默地這麼想，他早已學會如何在對方發現之前，提前面對這些事情，
「這就是太多經驗跟太早長大的壞處。」伊得會再次在內心這麼說著。
所以當玖夜今天提出要送他回家時，伊得確實發出了一聲不太禮貌的「咦??!」
「真不曉得在小少爺心裡我到底是什麼模樣呢。」後者拿起車鑰匙，還往他的背部推了一下。
「我只是對你這麼做感到很驚訝而已，當然我很感謝啦~」玖夜沒有回話，伊得訝異的發現自己似乎越來愈習慣玖夜的異於往常。
即使不回頭看，他也能感受到後方若有所思的視線。
伊得總覺得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所以下車前他難得的，也許也是第一次，主動的拉過玖夜的衣領親吻了一下，他可以感覺到玖夜的身子一度僵硬，可隨即他的後腦勺便被扣住，當然，如果是玖夜肯定會加深這個吻。
「這麼難得?」他們的唇分開時，玖夜的聲音帶著笑意。
「是啊，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怎麼樣呢?」他模仿著玖夜之前的回答，透著車裡昏黃的燈，他想著要將眼前那張精緻的臉看個仔細，將那雙狐狸般狡猾的異色瞳清楚的記在腦中，他特別喜歡那雙眼睛因為自己染上慾望時的執著，他要這人的惡趣味、野獸般的暴虐、還有凌晨時讓自己上癮的溫柔全都記在自己的腦海裡，這樣他們下次見面時，也許除了落寞，他還能記得自己曾經離這些很近。
玖夜趴在方向盤上，面露微笑的看著伊得打開車門，一下、兩下，試圖打開車門把的聲音接近第三下，伊得帶著困惑轉過頭看向他。
「雖然看著小少爺這幾週心神不寧確實很有趣，不安分的小動作也可以當作是狩獵的情趣，雖然我是不怎麼喜歡，但看著小少爺掙扎糾結的模樣，也是一種生活樂趣。」
「可是，小少爺現在要做的事情，可是一點都不令人喜歡喔。」車子的引擎在黑夜中再次發動，伊得記憶中所喜愛的那雙慾望的異色瞳，在被關上的昏黃燈光下，被隱藏了起來。

他們初次見面時，玖夜想著最近似乎常常見到這名少年。
在他常去的咖啡廳他端上的熱飲，還有書店每週幾次的櫃台，在酒吧穿梭的人群中，以及離開前在酒吧暗處的角落裡，對象是他認識許久的老友，他站在樓梯上啜飲著玻璃杯中的酒，少年的模樣跟表現，還算得上是他能接受的類型，他對他的印象停留在還可以。
還可以的少年在餐廳裡為了幾個沒禮貌的搭訕，跟人打了一架，坐在階梯上拿著一包用紙巾草率包起的衛生冰塊冰敷，玖夜站在後頭看著，少年流了鼻血，臉也腫了起來，走起路一跛一跛的。
他發現玖夜站在身後時，給了對方一個抱歉的點頭，冰塊融化的冰水從少年的下巴滴落。
「呃..，抱歉，我嚇到你了?」
「沒有，或許這句話才有。」他遞給了少年紫色的手帕，他們第一次的對話也就結束了，因為少年鼻青臉腫的模樣實在談不上好看，所以玖夜帶著被冒犯的想法離開，下次見面之前，玖夜先去了那家餐廳，他往四處看了幾眼，交代了服務生幾句話，他待到餐廳直到店面要打烊，端著幾疊空盤子的少年來到他的面前，帶著本想提醒他的神情，卻在那刻主動認出了他。
「畢竟長得那麼好看，要忘記也不容易。」他邊說邊搔著臉頰掩飾他的尷尬，
「小少爺似乎在很多地方都有打工。」
「其實我是有主要工作，只是空閒的時間喜歡找些兼職。」
「..酒吧樓梯下?」
「…不是那種，當然也是有那種，不過那比較算是我個人的興趣?」
真奇怪，玖夜心想，他分明看見少年那幾秒的隱忍，可那樣的心思似乎在幾秒轉變了，少年說自己叫做伊得，看上去傻得有些無趣。
「你可以再等我一下嗎?我想還你手帕。」後頭的人傳來催趕，伊得彎下腰低聲地說道。
「如果只是條手帕就算了，我們有熟到需要我等你下班?」玖夜反問，意外的在少年臉上看到受傷的表情。
「我只是想多認識你，如果我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感到很抱歉。」啊，原來少年也不是在隱忍，這樣有趣多了。
於是玖夜等到了下班的少年，撈起外套的人看見他笑瞇了雙眼，雀躍地往他跑來，看上去心情挺愉快的，少年開始說個不停，他想著對方也許比還可以再好一點，所以他捏過眼前人的下巴，希望他安靜一會，事實證明少年的聲音也可以很悅耳。
「所以小少爺為什麼做那麼多的打工?」玖夜看向一旁趴在枕頭上的人問道，對方的臉上還有些潮紅。
「恩…當然我也想好好休假…」似乎是在思索怎麼說明，可幾番思考後，伊得承認沒有什麼語句能具體說明這種情況，尤其他的直覺告訴他，他並不能敷衍玖夜，他的直覺向來來自他的經驗，他們總是該死的準確。
「是寂寞，因為漫漫長夜很無趣，你可以理解從睜眼起，就想著今日為何還這麼漫長的感覺嗎?無論你做些什麼都無法忘記那種感覺，他們藏在你的腦後，無時無刻不放過你，哪怕你再累、再忙、再怎麼失去意識，那就是..很讓人無法忍受….。」他幾乎想埋進枕頭嘆氣，這種話題他向來不願意對別人多說。
「我可以。」慵懶的嗓音從身旁響起，少年猛地抬起頭。
「如果小少爺的時間太多，也許可以嘗試陪我打發時間?」玖夜的指尖在伊得的手背上輕輕滑過。
「付薪水的那種?」伊得想起某種帶著糖分的稱呼，儘管玖夜的模樣似乎不適合這麼稱呼。
「都可以，看小少爺你想怎麼決定，我們有許多的時間可以思考這個問題。」
「但在那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問，小少爺剛剛看見我時在想什麼。」
「就想著有人等我下班，感覺挺好的。」像是回想起剛剛的畫面，伊得又笑了開來。
「玖夜?怎麼了?」他對著突然沉默的人發問。
「…就想著小少爺也許意外的討我喜歡呢。」
他是他在這漫長歲月中僅存的解藥，他是多麼喜歡他猛一回神，才意識到自己正全心投入，
他曾經是那麼渴望時間走得更快，但伊得在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嫌棄起了夜晚，
夜晚來得太快，而伊得到了夜晚便會離去。
小少爺一直都很討他喜歡，但小少爺為什麼不能永遠只做那個討他喜歡的孩子呢?
那些異常推開了時間，也推動著軌跡，他怎麼可能沒留意到伊得的隱瞞，只有遲鈍如小少爺，才會誤以為那些是憤怒，所以無論他做了多少，無論怎麼做他都無法獲得平靜，因為根源不是憤怒，而是焦躁。
但如果是現在，玖夜緊緊握住了伊得的手腕。
「小少爺知道嗎?藥與毒的差異，只在於服用的劑量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