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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鱷]酔いどれ知らず

  十字公會的某座帳篷中煙霧瀰漫,裡頭足以讓兩名成年男性平躺的寬大辦公桌面,遭到一疊又一疊高聳的紙張淹沒,紙組成的海洋險些將白煙源頭的男人那高大身影完全遮擋住。
  克洛克達爾眉頭深鎖,由巴其宅急便時期積累的文件多得出乎想像,本是人才濟濟的雇傭兵組織居然缺乏文書人材,他這才不禁事隔多時地首次懷念起曾背叛自己的Miss ALL星期天。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要到嘴邊的嘆息,嘴上雪茄隨之現出紅橙色的圈向後推移,騰不出手點落的一截長菸灰便再也支撐不住自身重量掉在待決文件上。
  嘆息聲終是溜出了嘴。
  克洛克達爾把紙張上的灰燼倒入雪茄菸灰缸,他得小心翼翼,否則它們就會飄到桌面上——容積龐大的菸灰缸塞滿了數不盡的雪茄屁股,以及無數一節節的菸灰堆疊而成的灰色小山。
  他取下叼了許久的雪茄,雪茄吸滿唾液的軟爛觸感加深他眉間的皺紋,指尖觸及嘴唇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口乾舌燥,甚至有脫落的菸葉渣黏在唇上。
  雪茄殘骸形成的山丘在他堆上那一小段殘渣後走山崩塌,他乾脆用髒了的紙包住掉在上頭的灰燼準備丟棄。
  畢竟除了他以外還有誰會在意這些放到泛黃的該死紙張?
  將那些注定成為加密文件的紙團拋入腳邊同樣滿得快溢出的紙簍,克洛克達爾深刻體感現在的自己需要攝取點水分。他站起來的時候,面前不知多久沒有過動靜的門簾也同時有人掀開。

  「……海軍中將打來了嗎?」來人因撲面而來的煙霧停下腳步,過了一會兒克洛克達爾才見著對方那雙銳利的瞳眸。
  「真是那樣我不會給他一點使用能力的機會,倒是你這段時間——」
  「我找到了支好酒,一起喝。」擁有老鷹般銳利雙眸的男人打斷即將發難的沙漠之王。煙氣淡去的現在克洛克達爾總算見著密佛格手上抓的不是刀,而是支酒標有些斑駁的紅酒。
  他確實更需要些酒水。

  克洛克達爾罕見地後悔了起來,睡眠不足總使人做出錯誤決定。
  前幾分鐘他望著密佛格拿出隨身開瓶器。啵!不一會兒工夫軟木塞離開瓶口、發出輕柔悅耳的聲音。早擅自從小型吧檯取出紅酒杯的密佛格將酒液注入其中,半放棄地接受他的我行我素的克洛克達爾毫不客氣地端起其中一杯:「敬這瓶酒。」眼前男人轉動了下他琥珀色的眼眸,末了似乎想不出其他更適合作為輕碰彼此酒杯的理由,也乾脆地微傾杯身。
  清脆明亮的聲響過後兩人以自己的方式品酒,克洛克達爾輕輕晃動杯身,瓦紅的醇酒因而散發出更為顯見的馥郁果香,漿果般多汁的酸甜中夾雜輕柔的香草氣味,再佐以一些宜人清新的木質味……他忍不住瞇起眼想像略為黏稠的酒液會帶來什麼味道。
  他抿了口那嚐來該是甘醇的液體,費了好大的勁才沒皺起臉。
  ——他怎麼就忘了雪茄與紅酒基本不會是絕配這件事。
  雪茄的厚實氣味與紅酒丹寧徹底合不來。克洛克達爾沒忘記今日抽了幾根雪茄,殘留在口腔與舌根的味兒和紅酒的所有甜香相抵消,像是味蕾只抓住了單寧的酸澀,與倖存的焦油苦味相疊在一起,尚存留於味蕾上的悲慘味道讓他猶豫著是否要喝下第二口。
  他側眼看了下密佛格,對方還就著燈光觀察酒液的色澤、液體沿著杯壁流下的速度,看來沒有發現他的反應。
  不論是酒的顏色、沉澱物或是香味,都顯示這支酒的保存狀況沒有問題,更別說它是愛紅酒的密佛格所帶來的。
  他深吸口氣代替嘆息,身為海賊、同時亦為成熟的社會人士,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比如說糟蹋合作對象特地帶來的美酒。
  身材高大的男人以赴死的覺悟一口飲盡杯中液體,堪稱直擊腦門的強烈酸苦令他暗地決定再也不以紅酒作為佐茄的飲品。

  躲避合作夥伴的疑惑眼神似,他放下空了的紅酒杯轉身往吧檯走去,為自己倒杯加了冰塊的白蘭地。他搖盪厚重的杯身,好讓冰塊在酒與杯壁間晃盪出更多的水溶於酒中。
  清晰且有些長的細微撞擊音讓鷹眼再也不能裝作沒注意到:「我以為偏甜的酒合適?」沒料到平時在旁自顧自喝酒的密佛格還記得這件事,克洛克達爾詫異地挑起一邊的眉。
  「它是支好酒。」他說,壓根沒有打算好好回答對方問題。
  「我明白了,它不合你的喜好。」無奈在一些情況下,密佛格作為成熟社會人士的部分有好好發揮作用。
  「並不是。」徹日工作、沒有充分休息的狀態下,令曾經透過縝密計畫、險些盜取沙漠大國的狡黠男人無法充分組織話語。他啜了口杯內的酒,溶入酒液的些許冰水緩和了濃烈酒氣,同時引出香甜的蜂蜜氣味。
  喜好。喜好……瞬間他靈光一閃,嘴邊浮現意有所圖的笑容。



  喬拉可爾·密佛格首次親身體會超量工作將如何給人帶來負面影響。

  「搭不搭配這件事確實與個人喜好有些關係。」他看著生性多疑的男人前刻毫不遲疑喝下他人帶來的酒,現下又從懷裡掏出一根雪茄,甚至過份親切地遞來雪茄剪與防風打火機。
  他沒忘記自己踏入這個帳篷時,男人的表情彷彿隨時可以毀滅世界。
  「或許你會喜歡。」一屁股坐在辦公桌邊的克洛克達爾指導如何剪去適量茄帽時說道。
  十之八九是毀天滅地的組合。聽從後續步驟耐心轉動雪茄,讓火平均燒燃雪茄外圈的密佛格如此忖度。
  密佛格回想克洛克達爾享受雪茄的模樣,慢條斯理得出乎人意料。他依樣緩緩抽上一口沒急著吐出煙,些許的嗆辣與奶油味跟微溫的煙氣一起充滿口腔,並不算太壞。
  密佛格抽起雪茄後,克洛克達爾又恢復成以往的態度,瞳眸如同爬蟲類縱長的雙眼,恍如不帶任何感情般盯著眼前的男人;一邊彎起的嘴角笑得泰然自若,自大又自信卻巧妙地不至於令人感受到有任何輕蔑。
  雖然無法否認可能是狡猾的男人根本不把入眼的事物當一回事。
  首度體驗雪茄的世界第一劍豪,以放鬆的節奏吞雲吐霧,越是吸吐,越是感到手中的雪茄溫和得不像是身邊總是環繞侵略性辛辣煙味的男人的收藏。
  密佛格放下手中的雪茄,端起桌上的紅酒——
  「唔!」原先該有的李子與櫻桃的甘甜,及其中夾帶的土地氣息,全化為充斥口腔的酸澀,讓他不禁猶豫是要吐掉口中的酒液還是該早早吞入腹結束這場苦難。
  「咕哈哈哈哈!」瞧見密佛格反應的克洛克達爾大笑出聲,垂在額邊的一縷髮絲伴著笑聲頻率顫晃。
  「……會喜歡這味道的人找遍天下大概沒幾個。」密佛格起身替自己倒了杯水,順手將白蘭地酒瓶拿來,無怪乎從沒見過對方抽雪茄配紅酒。
  「說不準新世界便有這麼幾人。」笑意尚未由臉上退去的克洛克達爾愉快地呷盡杯中琥珀色的液體。
  鷹眼嘆口氣。「也罷,這支酒晚點再喝。」語畢將軟木塞堵回瓶口的他從一旁的會客沙發起身,走到有道怵目傷疤橫越整張面龐的男人跟前,對方慢了一拍才將視線移至他身上。他內心縱使詫異也不形於色,預計將酒瓶隨意放置便回頭從容抽完那支雪茄。

  慘劇於是那樣發生了。
  為了閃避坐在桌邊的克洛克達爾,密佛格的手臂撞到其中一座文件山,失衡傾斜的紙張如紛飛的大型雪片啪啦啪啦滑落地面遮蓋住男人們的低呼聲。措手不及的兩人好一會兒沒能回過神來,近乎尷尬的靜謐充斥室內。
  比起思考賠罪的話語,密佛格心想的是直到對方氣消為止需要花費多少心力。即便他有的就是時間,要與即將大發雷霆的男人過個幾招綽綽有餘。
  然而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依照其性格早該揶揄或索取相對應抵償的克洛克達爾居然失笑出聲,沒多久放肆哈哈大笑。原來事情發展超乎能夠承受的範圍,人就會有異常的反應是千真萬確的。饒是身歷百戰的密佛格,目睹一切的他腦海也僅能浮現如此略嫌事不干己的心得。

  拿走身旁酒瓶的克洛克達爾,退百步都稱不上有教養地用嘴咬起軟木塞:「難得我想喝個爛醉,你會奉陪到底吧?鷹眼。」依從抵在肩後的鐵鉤尖端力道傾前的密佛格,沒聽漏以往咬字清晰的低沉嗓音,唸及他的外號時顯而易見拉長尾音。
  密佛格一把搶過克洛克達爾手中的葡萄酒瓶作為回答,他兀自朝冰塊幾乎徹底融盡的古典杯倒入超出品酒份量的酒,甚至滿得濺了些出來也沒瞧一眼。他扯下眼前深藍的絲質領巾時,一抹淡雅古龍水味隨之而出,消逝於逐漸濃烈的果香味中。
  克洛克達爾平時似乎對周遭感到百無聊賴的雙眼,此時饒富興味地瞇了起來,觀察正一步一步扒下自己外衣的合夥人,既無阻止的念頭,亦沒幫個手的想法。只像方才宣言那般將手邊斟滿的酒杯一口氣喝掉半杯,過多的深紅液體從杯中、從嘴邊流出,沾溼他的指掌與下巴。
  當密佛格湊前輕咬上杯緣,克洛克達爾乾脆遞出那半杯酒。趁劍豪仰頭痛飲時伸手撫過跟著吞嚥頻率上下滾動的喉結,堪比刀刃鋒利的眼神越過杯子鎖定他,與其說是警告,更接近預告的眼色令人無比欣悅。無畏顯露的暗示他以因香甜酒液濕黏的手勾及肌肉緊實的頸背,憑藉身形的高大輕而易舉挨近。
  克洛克達爾以肉厚的舌刻意迂緩舔過脆弱的頸側,皮膚底下傳來脈動,同時舌尖嚐到若有似無的鹹味。與他不同,密佛格鮮少使用香水跟髮油,他忘不了密佛格發現的衣物、乃至於兩人接觸過的布製品沾染到自己身上的雪茄味時,那表情是多麼使人發笑。
  空酒杯底敲在厚實桌面上頭發出沉重聲響。一口氣嚥下因杯型而遭放大的酸味與酒精感的紅酒,密佛格眼也不眨。他拔開白蘭地的軟木塞,咕嚕嚕地將空了的酒杯再次填滿,殘留的紅酒混入甘醇的焦糖色,變成了有些混濁的色彩。
  他們兩個像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莫名的昂揚感另他們不在意要使用何種杯子,或是品飲順序才能品嚐出酒本身的美味,也毫不在乎喝入了什麼。

  密佛格脫下了克洛克達爾的背心、皮鞋與褲子。
  克洛克達爾則解開了密佛格的皮帶、拉下其褲頭拉鍊,不忘張開腿、將自身半勃的性器撥向一邊,方便密佛格替他擴張。
  瑣碎的聲響由兩人手邊動作發出。以性事來說安靜得驚人,除了必要的接觸外,幾乎沒有前戲與調情,只有間歇的粗喘、低哼闡述兩人目前的行為。
  配合插入角度弓起腰背的克洛克達爾,在粗硬的異物徹底肏進體內深處時,他高大的軀體微微顫動,彷彿因此饜足。臉色本就不算好的面龐因充血與酒精些許泛紅,酒意熏蒸的目光則飄忽不定。
  密佛格也盯著克洛克達爾,因為他知道即便對方雙眼下方有少見的黑眼圈,連日的疲勞耗損了其狡詐的性子,循環於血液中的過量尼古丁加速了心跳與酒精發作,眼下的男人離酩酊大醉尚遠得很——鐵灰色的眼眸深處暗藏旁觀者般的理智,克洛克達爾隨時都可以抽身。
  足以貫穿人體的尖銳鉤子仍抵在密佛格汗濕的背後,他頸間十字造型的小刀隨著抽插的力道在兩人間晃動;密佛格不打算卸下那極具殺傷力的鐵鉤,正如克洛克達爾沒計畫奪下眼下唾手可得的小刀。
  肉與肉的拍擊、不知第幾次空了的酒杯最後由桌邊滾落粉身碎骨、身材頎長的男人放棄支撐自己軀體往後躺下讓文件大半消失於桌面……一時興起的他們將平日的矜持加蓋封起,讓近似魯莽的興奮佔據這個空間。
  密佛格與克洛克達爾共享瓶內最後一口白蘭地,流過咽喉的炙熱感使人以為爛醉如泥也不是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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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密佛格的建議(威脅)下,巴其答應招募後勤以及增設負壓雪茄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