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五:一切都好〉

★會劇透電影《Everybody's Fine》(2009)

在Starlight開幕的巡邏工作轟炸後索緒爾難得拿到特休,還做了個芭妮變成男人跟自己約會的怪夢。不過,她也不會因此丟下跑友,於是只能隱藏殘留於夢境後的些微尷尬感,一大早仍維持行程去老地方一起晨跑。

道別後,索緒爾回家沖了個澡。只是洗澡完後呢?

當她躺在沙發上瞪著電視,義肢和腳掌交錯的特別腳步聲從背後傳來。索緒爾連抬眼都沒有,繼續不專心地思考平常人休假該做的事。

「茱莉亞,你終於辭職了嗎?」養父貝里斯•林(Baileys•Lin) 的紅髮與笑容闖入了視線。

「特休。」

「總局有特休?『陰影(Shadow)』伊內茲•厄瑞波斯(Inèz erebos)會讓人特休?你這個月為她虐待了一千個敵人嗎?」貝里斯嬉皮笑臉地一屁股坐在沙發的另一邊,用設置在把手邊的遙控器挑選電影。

她對養父的質疑翻了翻白眼:「隊長不喜歡別人叫她本名,她說夏朵(Shadow)這個代號比較適合襲擊和拷問的本質。」

索緒爾沒注意到養父凝視的視線,直到他擺出那張半嚴肅不嚴肅的臉:「你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不妨說給我聽吧。」

她開口,但痛楚梗在喉頭。索緒爾不想讓退休的養父操煩,他已經為鎮壓局失去了整個左腳掌和50歲中大部分的光陰;也為自己失去了許多自由和快樂。

不需要給他更多了。「我沒事。」

「沒事?沒事,這樣啊。有了,那我們來看《Everybody's Fine》吧!2009年的老片哦,我說啊,現代的電影沒有一個比得上老片的。」

「也……太老了吧。」話雖如此,反正自己也沒事做。索緒爾拉開瞬間爆好的爆米花袋,準備了兩杯果汁和一包買了很久忘記吃的bye啾軟糖,他們兩人並肩欣賞起這部電影。

單親老父親的四個孩子忽然一起錯過聚會,父親決定搭乘火車、公車,自己一個個去找遠方的孩子們。

「告訴你,他是做電纜漆的。」
「暴雷是最糟的,老爸。」爆米花打中了目標。

夢想成為畫家大兒子不在家,住豪宅的女兒家庭氛圍奇怪,二兒子坦承自己毫無成就,小女兒有個可疑的「女性朋友」和代顧的嬰兒。

「主角作為父親只問了『你快樂嗎?』你覺得這算粉飾太平,還是種慈祥寬容?」

「都算。每個家庭都有各異的紐帶相互連結,多年來建立了他人難以理解的詮釋角度。正是如此,電影才會給人這樣的思考空間吧?」

父親在夢境中指出了所有人謊言的漏洞,他看出來並非一切都好,早就看出來了,但不去戳破。

索緒爾察覺這部電影是為了拉起了一道鏈接而播放的。貝里斯用電影暗示她試圖粉飾太平,而為父的正等待著聽她說出真相。

「所以你也像那個小女兒一樣有隱藏女友嗎?」
「才、才不是!」
「我們倆都是泛性戀,不用擔心說出口,不管是男是女,你爸我都會把他給燒了,哈哈!」
「別讓我逮捕你。」

「其實……」索緒爾喝完果汁,拖延揭露創傷的時刻。千頭萬緒的痛苦只須拉起一條鍊,便是無數條一同勾起。這種掙扎在政府的眼中或許是風險,但她明白家人不會在意的。「主要是因為最近的任務。」

「喔喔,我懂了,」貝里斯誇張的擊掌。「你愛上了同事!說吧,是上次說一起巡邏的波尼?卓婭?還是不是同事?晨跑其實是晨ㄆㄠ……噗呃!」

索緒爾的沙發靠枕投擲打斷了貝里斯的臆測,要是再用力點或許能打斷鼻樑。「煩耶都不是啦!真要說起來是異能的困擾。」

貝里斯收起了嬉皮笑臉:「嗯……我有看到,最近心靈異能犯罪和仇恨事件甚囂塵上。我的火焰也曾經傷過不少人,還記得年輕時我看到一位前輩為我而受重傷,暴走後差點拉同伴陪葬的事情吧?你的異能其實跟火沒什麼不同,不能恐懼它,也不能輕忽它。」

「有幾名反抗者因為我自殺。不是什麼異能暴走或萬不得已,只因為我的輕忽。」索緒爾哀傷地說。「他們雖然是罪犯,但我該維護正義,而非奪走機會。他們都可能在某人心中擁有一條不可分割的紐帶,被我的一句話斬斷了……。」

「忘了他們。」貝里斯聳肩。
「怎麼可能!」

「那就背負他們到盡頭。」貝里斯拋給索緒爾一顆bye啾,是她喜歡的葡萄口味。「背著他們的生命和靈魂,或你口中說的紐帶或鏈結走下去。這是我們唯一能為那些傢伙做的。」

「……。」
「走!我們去轉換心情。」貝里斯端詳女兒老是皺起的眉頭,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背。「去『Arcadia』吃熱炒唱歌!誰特休還賴在家裡的啊?懶惰鬼!」

「是你說要看電影的……。」

/

真丟臉。不過也不是第一次了。

Arcadia的人跟貝里斯很熟,絲毫不介意貝里斯在他們的公眾卡拉ok臺上連唱幾首歌。索緒爾戳戳九層塔炒螺肉,決定不等養父下台,先吃掉那盤炸三鮮。

「我最近學了一首新的老歌,大家有沒有興趣啊?」台下一陣歡呼回應,貝里斯抬起雙手揮舞,炒熱氣氛。「點歌機,1986年Jon Bon Jovi的〈you give love a bad name〉!給我電吉他!」

(歌:https://youtu.be/KrZHPOeOxQQ?si=Abl2-TAtk70iulW-)

即便歌聲不動聽仍然捧場,這就是港邊熱炒店的熱情。養父固然有點丟臉(尤其是酒過三巡之後),但索緒爾很喜歡港邊熱炒店中真誠熱心的氣氛。

點歌機得到指示開始播放前奏,而貝里斯開始假彈投影吉他、嘶吼起歌詞:
「An angel's smile is what you sell. You promise me Heaven, then put me through hell.」
「Chains of love got a hold on me…茱莉亞,上來啊!!」

索緒爾匆匆搖頭拒絕,害羞地不敢和觀眾的目光對上。

「Oh——you're a loaded gun. Oh——there's nowhere to run. No one can save me. The damage is done!」

「Shot through the heart. And you're to blame! You give love a bad name.」貝里斯指頭成槍指向觀眾、索緒爾和自己的胸窩。接著用異能起了點火焰特效。台下人們興奮地起立合唱,幾乎忘記了眼前的食物。「I play my part and you play your game! You give love a bad name.」

「怎麼電影、歌、舞蹈都好老派,真的是退休大叔——等等、哇啊!」養父跳下台,拉著她的手回到台上,並隨性地隨著音樂跳舞。

「Paint your smile on your lips. Blood red nails on your fingertips. A school boy's dream, you act so shy…一起唱!歌詞跟剛剛差不多啦!」

「什麼叫差不多!」至少強光導致台下看起來黑壓壓一片,無法在乎視線。她看著俗麗彩燈下貝里斯豪邁的笑容,想起從前鬱悶時,他總是拉著他去探險、做些傻傻地、有點瘋狂的事情.

鏈接起的種種回憶讓索緒爾不自覺地跟著笑了出來。

管它的。

「Whoa, you're a loaded gun. Whoa, there's nowhere to run. No one can save me. The damage is done!」

養父用鼓勵的眼神推她一把,於是索緒爾試著開口一起唱:「Shot through the heart. And you're to blame. You give love a bad name! I play my part and you play your game. You give love a bad name!」

在兩人笑鬧、跳著不合音樂的彆扭舞蹈間,心口的負擔減輕了不少。

索緒爾認出坐在餐廳一角的婁晨進,那名畫家微醺地跟著人們吆喝兩聲便墜入夢鄉。

這一刻,一切都好。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