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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十五歲進醫院實習,如今芳齡十九,以她四年經驗來看,首次覺醒之後的貓科動物必定在三天內回診。這個種族出了名腸胃嬌貴,所以她不是很意外虎杖悠仁這次又吐在病床上。
稀奇的是從出院到二次入院只花了一天,兩個髮小架著國中生衝進醫院,後者把一件價值不斐的外套當作嘔吐袋,不停嘔出未消化完全的生肉‧
她俯下身,托起小貓髒兮兮的臉檢查口腔,虎杖悠仁被女醫生用濕紙巾擦過臉,不喜歡臉上沾水一直想躲,臉上冒出幾根細細鬍鬚。
「嗚嗚⋯⋯」
「虎杖君,你需要控制對生魚片的攝取。」她戴著手套的拇指伸進嘴裡,臉被揉捏變形的虎杖悠仁淚眼汪汪,想張口分辨卻只吐出低鳴。
虎杖悠仁那天乖乖聽完家入講課,回去謹遵醫囑,一口牛奶都不敢喝,生肉什麼的更是敬謝不敏,小心地熬了一天,卻在隔天放學遭到兩位綁匪攔路,說要請他去貓科動物最歡迎的生魚片餐廳。
「啊不用真的不用我不能吃——」國中生連忙搖手,一輛豪車大喇喇停在校門口,兩個又高又黑的貓科一見到他就氣勢洶洶逼過來,引發無數圍觀‧
「哪有不能吃魚的貓!」白色大貓齜牙,很有『你不吃就是看不起我』的意思。虎杖悠仁被夏油杰連哄帶騙塞進車,又心驚膽跳地被塞進高級餐廳座位。廚師在面前放下很大的白盤子,裡面盛著兩片小小的粉紅魚肉。
夏油杰指著它們,跟虎杖悠仁介紹:「貓科動物初次覺醒是最重要的,聽說有開胃口的習俗—如果這三天內有吃到好吃的東西,以後就會胃口很好。」
都是瞎扯。家入硝子用食指敲了虎杖悠仁腦袋:那兩個傢伙的胃是不正常的胃,不要相信那套啊。小弟弟抱著塑膠嘔吐桶咳嗽,眼淚流進嘴裡。可是真的好好吃,我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生魚片嗚。
虎杖悠仁被夏油杰說服,伸筷夾起一片放進嘴裡。眼睛睜大了,臉頰鼓起來,頭上彈出圓圓虎耳。
「好吃吧?」
「超好吃的⋯⋯」
壽司Go的新幹線瘋狂追趕,也追不上虎杖悠仁淪陷在高級生魚片下的速度。五条悟是常客,嫻熟地不斷點餐,一盤又一盤魚被送進虎杖悠仁嘴裡,讓小朋友長著倒刺的舌頭嚐到了從沒嚐過的美味。
「太好吃了。」
五条悟得意地接受感謝,虎杖悠仁在陌生環境進食無礙,一點貓科戒心也沒有,他伸手去摸那顆埋進餐盤的頭,揉一把耳朵,觸感細軟,確實是年輕虎崽該有的手感。
好怪的貓。
夏油杰嚼著魚肉,看五条悟一個手掌蓋在人家腦袋上亂揉,頭髮從指縫間溜出來,摸久了虎杖悠仁覺得微妙,茫然地抬起頭來。
「我的頭上有什麼嗎?」
「你怎麼都不護食?」
「吃東西不能被摸嗎?」虎杖說:「我覺得很舒服啊。」
五条悟啞口無言,他雖然不正經但家教甚嚴,吃飯不要說被摸,放筷子太大聲都要聽教養老師說教。夏油杰倒是覺得有趣,也伸手去摸老虎頭頂:喜歡摸摸啊,真是小孩子⋯喜歡吃就多吃點哦,悟買單放心吃吧,謝謝你的糖。
虎杖悠仁吃得開心,夏油杰跟五条悟狂擼一通老虎耳朵也很開心,三個人踏出餐廳的時候都覺得滿足。
「吃飽了去逛逛吧?」
「要逛街的話找家入不是正好嗎?醫院附近就有地方逛了。」
「咕嗚⋯⋯」前座的兩個人隨口討論著,後座卻傳來極為不妙的聲音。
夏油杰往後一看,立刻臉色大變。
「悟!你車上有沒有塑膠袋!」
「新車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
伏在高級轎車座位上的虎杖悠仁臉色蒼白,不只耳朵連尾巴都冒出來了,用手壓著嘴巴淚眼汪汪,五条悟開始瘋狂踩油門,夏油杰先拿外套墊了在皮椅上,虎杖悠仁勉強忍過了三個紅綠燈。
「誰說要吃生魚片的?」家入硝子把國中生清理乾淨了,把胃裡東西清光之後虎杖悠仁懨懨趴著,她摸摸無精打采垂著的虎耳朵,說晚些來看他。
「是杰!」五条悟立刻指證兇手。
「哎……」夏油杰說:「抱歉,但餐廳是悟選的。」
家入硝子沒有溫度的呵呵笑,扳著蔥白色的手指:「急、性、腸、胃、炎呢,謝謝你們為我增加治療經驗啊。」兩隻犯錯了的大貓科繞著家入打轉,一個端茶一個揉肩,過了許久她的臉色才稍緩。
「可以了,你們兩個還是出去吧,虎杖留著再觀察一下。」
她轉過身開始打病歷,他們輕手輕腳退出辦公室。
五条悟的手機嗡嗡大震,他看了一眼螢幕,對夏油杰亮了下來電顯示,『母』,後者明白地噤聲。
『五—条—悟—』
柔和到危險的聲音很小,預計會有怒吼聲的少爺只好把耳朵湊過去聽,「什麼?」
『今天下午約好的茶會不是交代你千萬要出席嗎!』
「啊——」五条悟敷衍地拉長了音:「我臨時有事,今晚也不回去了哦。」
「你又去哪裡鬼混!?」
「跟朋友一起玩呢~」五条悟說:「杰?在旁邊,啊,要跟他說話嗎。」
夏油杰接過手機,先賞找替死鬼的竹馬一個白眼,後者毫無愧疚地把頭轉向旁邊:「喂?伯母好。」
『杰,』五条夫人口氣放緩:『那傢伙今天也麻煩你了吧?他最近老是溜出去,到底在做什麼?』
「哪裡,伯母。悟最近交到新朋友了。」夏油杰回答,伸手戳戳五条悟肩膀,食指點向蹣跚步出貓科病房的身影。
「你去哪裡?」五条悟幾步追上,從後面扯住虎杖悠仁領子,年輕貓科腳步虛浮,聲音有氣無力:「……想去廁所。」
「杰,我帶他去——」
好。還在電話中的夏油杰擺手示意,
『什麼樣的朋友?』
「是貓科,很可愛的小朋友,悟挺喜歡的。」
『嗯……嗯呵呵,』五条夫人發出一些奇妙的聲音,『終於開竅了嗎……好吧……叫他改天帶回來看看。』
好像被誤會了什麼?夏油杰思忖,但對方已經心情愉快地掛掉電話,他也就無從辯駁了。
虎杖悠仁跪在馬桶前嘔出最後一點生魚片,注視它們被水流捲走,不只胃疼心也疼。那些昂貴料理與他相處不超過半個小時就全部消失在了下水道裡,國中生一邊吸鼻子一邊爬起來。
「吐完了就出來,硝子說要再給你檢查一下。」在廁所外的五条悟催促道。
「我上個廁所就來。」
大約十五秒後,虎杖悠仁的慘叫響遍廁所,隔壁女廁有人好奇地探出頭,目睹一隻白色貓科被驚得頭上的毛全炸起,虎杖悠仁隔壁男廁隔間的門被暴力打開,「發生什麼事了!?」
拿著報紙的中年男性也發出大叫。
五条悟立刻關上門,對著四間緊閉的廁所猶豫接下來該踹哪扇才好,不過沒等他決定,虎杖悠仁已經自己走出來了。
「你怎麼了?」
虎杖悠仁搖頭。
「他怎麼了?」家入硝子跟夏油杰問。
「不知道。」五条悟說,「上個廁所就這樣了。」
家入硝子又走進去,虎杖悠仁讓她檢查了口腔狀況,但硝子觸碰肚子時稍微往下探了一點,小老虎立刻嗚嗚叫著用棉被捲住自己。
接著就不肯讓人碰了,她好說歹說都無果,家入硝子問了半天。
「倒刺。」
虎杖悠仁這樣講,然後就不肯再張嘴了。
「倒刺。」女醫生對他們複述一遍,她與夏油杰交換著五条悟參與不進去的視線談話,半晌後黑髮的貓科動物輕輕喔了一聲,瞇著眼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這就讓你接手了。」她對夏油杰說:「開導這種事還是同性的你來比較好。」
「什麼啊?」五条悟嘖道,「我進去看看。」
「我進去看吧,悟會嚇到小孩子的。」
「為什麼我不能進去?」
「你們兩個不要因為這種事吵架啊。」家入硝子提醒。「我就在門外等了,你們兩個好好教。」
踏著高跟鞋的醫生真的就放手讓他們處理,病房外兩隻貓科商量未果,還是一起進去了,五条悟坐在左邊床上,夏油杰坐在右邊,中間的虎杖悠仁察覺有人,從被子裡探出小半張臉。
「肚子裡還不舒服?」夏油杰柔聲問,手掌覆上老虎腦袋撫摸,虎杖悠仁被摸得舒服,稍微放鬆了一點。「你才剛剛覺醒,身體很多地方都不熟悉吧?」
「嗚嗯。」
「其實只要放鬆下來,身體就會恢復正常了。」他諄諄勸誘,虎杖悠仁乖乖閉上眼睛,深呼吸幾次,「好孩子,對、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大約沉默三十秒後,小老虎猶豫地點頭,有稍微好一點…可是刺沒有消下去啊。
「……」夏油杰沉默。
「青春真好哦。」五条悟感嘆,「那就要靠一點刺激啦—我們出去了,你自己弄吧。」
虎杖悠仁迷惑地望著他們:「弄什麼?」
「你國中了還不知道?」
「啊?」
「學校沒有上生理課嗎?」
「有啊,但生理課沒有教老虎怎麼做……」
兩隻成年貓科沉默地互望,病房裡一時間充滿了死寂。
「是你提議吃生魚片的,」五条悟說:「你教他吧。」
「不,餐廳是悟選的。好好負起責任啊。」
「……」
「好,那我教他,悟出去等著。」
「為什麼又撇下我?杰才該出去。」
「前輩們不要因為這個爭啊。」虎杖悠仁傻呼呼地說:「我不介意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