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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讀版－下】

無垠深海深處有龍宮，如此說法並不準確──無垠深海是龍族領地，因此自然有無數以氣泡包裹的龍宮。
妖皇居住的宮殿最是富麗，白玉為梁柱，黃金雕瓦，夜明珠高掛，鮫紗晃動之間，隱約能聽見龍子龍女們的笑聲。
「……我共有三十五名子女，」落地後，妖皇簡略介紹完宮殿布置，便談起他的子嗣們，「唔，確實有點多，你們慢慢認就好，不用勉強，我有提前交代過你們的事，他們會幫忙的──對吧，雲朗？」
「那是當然的，阿爹。」前來迎接的龍子笑說：「還有，我是寧昊。」
「……」妖皇臉不紅氣不喘，「呦，我又認錯了。」
父子倆神色如常，看來叫錯名字並非大事，你眨眼，覺得狀況很是有趣。
龍子傲寧昊領著你們去客房，你的雙親自然同房，而你和宇錦則被安排到靈氣最濃郁的一間房。
「阿爹確實吩咐過了，」傲寧昊隨手開啟門上的聚靈陣，「俗話說，時間就是金錢，你們直接開始吧，不用顧慮太多。」
你們異口同聲道。
「謝謝。」
「謝謝。」

踏入房門，你首先聞到一絲甜味，接著發現和你牽手的宇錦突然渾身僵硬。
你問：「怎麼了嗎？房間有古怪嗎？」
「呃……」宇錦用力揉捏眉心，豈止是古怪，這間房間完全向他說明了，龍子龍女究竟有多頑皮！
寬敞的房間高掛碩大的歡迎旗幟，大紅布條燙金字「永遠甜蜜」，並在床榻灑滿各式糖餅，糖餅下方壓著數枚書信，每封都以朱砂寫上「約戰」二字……這些都尚可理解，最令他崩潰的是床邊放置的妖皇等比例畫像。
為什麼？宇錦無法推論原因，也不想知道原因，只覺得頭疼無比。
於情於理，畫像都不能直接處理掉，可放在房內，別說行周公之禮了，他根本無法安睡！
「小白鳳，你先坐床上等我一下…旁邊的糖餅可以隨便吃，」宇錦的語氣凝重且疲憊，「我去找爹來一趟。」
為什麼要去找父親？你乖順地坐好吃糖，順手將摸到的信封收整，待他們回來，將整理好的信封交付，「有整整十七封信耶，不知道寫了些什麼。」
和正在火燒畫像的父親對視一眼，宇錦平靜地胡說道：「是祝賀我們過來的歡迎信。」
你開心的笑說：「他們人真好，給糖還寫信歡迎我們。」
「……是啊，」宇錦聲笑皮不笑，「真是太熱情了。」
「處理好了。」父親隨手集起灰塵，順手拆下布條，臨走前，忍不住多嘴叮嚀，「嗯……我們會放食物在門口，記得吃喔？」
宇錦坦然應聲，你則滿臉茫然，難道要一起關很久嗎？
終於處理完雜務，宇錦深吸口氣，本以為會毫無興致，當目光望見床上的小白鳳，聲音卻不自覺泛啞，「你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嗎？」
當然知道，他要自毀靈根，接著和你坐實夫妻之實以修復靈根，破而後立，從此擺脫崑崙的桎梏。
……嗯？等等，坐實夫妻之實？
紅暈迅速爬上面頰，你猛然意識到等下要做的，不是平日那種騷擾嬉戲，而是、而是……你不敢想了。
身周的床鋪微微下陷，想也知道是宇錦，你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去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他勾住你的項圈，「我們都玩過那麼多次了。」
不、不一樣啊！你欲哭無淚地問：「不、不先討論一下雙修的細節嗎？比如…比如運轉的功法、配合的時機、要修練至何種地步啊？」
「那種東西，實際做了再來思考。」宇錦直接跨坐在你身上，扒開你的衣服，「好了，我要開始動作了。」
呆愣幾個呼吸後，你才反應過來，他要著手自毀靈根了。
那很痛，你看不見，但能從微微顫抖的身軀、逐漸粗重的呼吸和滴到身上的冷汗感受到痛楚。

自毀靈根和自爆的操作手法類似，同樣是加速靈力運轉至極限，導致丹田不堪負荷毀滅，自爆是將引爆後的威力釋放，是瞬間的劇痛和死亡，自毀則必須將其控制在體內，以免肉身毀傷，卻是鈍刀凌遲的鑽心刺骨。
「哈、哈啊……唔。」死死咬著唇，宇錦不願叫出聲，害怕一旦展現脆弱，好不容易撐起的堅強會立刻潰堤，更不想讓你擔心。
你小心翼翼地撥開他汗濕的髮絲，掌心不經意摩擦到臉頰時，被過低的溫度嚇了一跳。你輕輕抿唇，下定決心後，握起他的手放到肩上，「錦君，你抱著我吧，痛了就抓，沒關係。」
「你……呃！」宇錦努力擠出聲音：「你的背是……」
背部是敏感區域，你笑說：「嗯，沒關係。」
粗重的喘息在耳邊拍打許久，你才感覺到被他抱緊的疼痛。
或許是錯覺，或許是由於心安，梧桐香稍微緩和了痛苦，宇錦找回些許理智，選擇咬著你的肩宣洩疼痛，嫩白肌膚迅速泛紅，你小聲嘶氣，知道那塊肉大概已經留下兩排青紫牙印。
沒關係，你輕輕撫摸他的背脊，試圖幫忙轉移注意力，同時凝視著虛空中的道運，看著代表宇錦的劍蓮在重重黑繩封鎖中，非但沒有凋零，反而愈發盛放，對準黑繩的金刀虛影逐漸凝實──看來終於要擺脫孽帳了。
忽然，肩上的瘀青被舔了幾口，你微愣，呆呆詢問：「錦君，你還好嗎？」
「……不太好，痛死了，身體也好重。」他啞聲抱怨，「以後我絕對要讓他們體驗比我更痛的。」
等他氣息平穩下來，你握住他的手，探入小縷靈力檢查……經脈寸斷，丹田毀得渣都不剩，他還是對自己如此狠心。

當他的手開始不老實亂摸時，你忍不住感嘆，不愧是長期習武的人，即使變回凡軀，體力恢復速度依然驚人。
方才嗓音還有些虛弱，現在已滿是惡劣的興味，宇錦邊吃豆腐，邊在你耳邊呢喃：「夙夙，我從以前就覺得……你看起來很好吃。」
你大受震撼，委屈地反駁：「我、我長得才不像走地雞。」
「噗哈！」他笑到渾身顫抖，樂得忘記肌肉殘留的痛麻，一把將你壓進床被軟枕之間，輕鬆制住你的雙腕，墨髮瀑布般披散，眼下淚痣閃爍侵略性的光芒，「我說的『吃』是這種意思。」
語畢，溫軟唇瓣落下，濡濕的舌尖舔舐你肩上瘀青，緊接著是優美的鎖骨，將胸前兩點紅瓔盡數吮腫，親吻顫抖的腹肉時，宇錦抱怨似的咬了幾口，「怎麼還養不胖啊？之前在靈泉裡，我明明有好好餵你啊？」
情慾早已升騰，你顧慮著他現在已喪失修士強韌的護體靈力，絲毫不敢反抗，含著淚嗚咽反駁：「我…啊啊、嗚……我已經吃很多、嗯嗚！很多了……」
放下種滿紅痕的大腿，宇錦舔著唇，「吃很多？是誰每次都要主人餵啊？」
還、還不是他硬塞食物給你，所以才會變成強餵？雖然鳳凰和修士一樣，食量極限全賴靈力運轉速度，可是吃太多真的不好啦……
又在偷罵他，宇錦光看就知道你在想什麼，起身惡劣地咬了幾口小鳳凰軟嫩的臉頰，手不老實的伸向你背後，輕撫翅根軟肉，語調慵懶饜足，「該換你餵我了吧？」
酥麻感從背脊蔓延，彷彿被無形的唇舌吮吻輕咬整個翅翼，悅耳的喘叫連綿不斷，隨著那根作惡的手指滑動，翼骨不受控制震顫，無論被摸多少次，你的反應依舊敏感可愛地令人滿意。
嫩白的肌膚水痕尚存，淫靡水光中夾雜著吻痕與牙印，那是宇僅剛弄出來的，想起方才口感，他下意識舔了舔唇，微瞇的墨瞳裝滿你的倒影，偏執而濃厚的慾望暗湧……他是真的想吃了你。
倒不是真的想傷害你，而是一種人類本能，想要蹂躪可愛的小鳳凰，想聽到動聽的鳳鳴染上哭腔──想要你為他而瘋狂。
危機感知低的你沒發現異常，委屈地上前索吻，唇齒間不經意洩漏幾聲乖軟啜泣，無形間撩撥著他危險的情慾。
「…嗚、哈嗚……啾……」 說著要你主動，手卻把鳳摸到哭出來，簡直過分至極，你偷偷抱怨著，治癒的鳳火順著唇舌引入他體內，一點點修復被主人暴力損毀的經脈，由內而外的暖意令宇錦舒服低吟。
為了等會兒能增加成功率，你修得很認真，認真到整張臉都不自覺皺起，引起一陣悶笑。
你趕緊抓緊他，「不可以動啦！」
「噗……哈哈…我、我努力──噗嗤！」
真是的，對自己又狠又不上心，你氣呼呼地繼續努力，認為以後他肯定會假借雙修之名把你拐上床，然後從頭到尾都忘了要運轉功法。

反覆確認奇經八脈和十二經脈全部修復完畢，甚至比之前更加強韌後，你才去床邊摸出龍子偷偷塞給你的小瓷瓶。
宇錦看著瓷瓶，唇角不受控制抽搐，「那合歡膏是誰給的？」
有什麼問題嗎？你歪頭老實回答：「是傲寧昊哥哥，你去找父親的時候，他回來給我的，說雙修時一定要用。」
好傢伙，居然是調虎離山之計，宇錦的拳頭硬了，等他修為回來，一定要把這群龍子龍女挑過一遍。
久久沒得到回應，你疑惑地打開瓶子聞了聞，「……材料應該沒問題，錦君有什麼顧慮嗎？」
「……算了，你用吧。」他咬牙切齒，「之後，我們再一起去買，別用人家給的！」
買的不也是別人給的？你不是很懂差別在哪，起身扶住他的腰，沾滿脂膏的指尖熟練探入股間幽穴，緊閉的穴口很輕鬆便吃下兩指，你微微勾動指尖，難耐的喘息立刻拔高。
「嗯啊──！好、好酸……」宇錦摟著你的脖頸，呻吟中盡顯痴狂，「好棒，唔呃、啊哈……想要、唔！終於、終於可以…做到最後了……」
──他等了好久。

仔細緩慢地拓著密穴，你被他格外高昂的喘叫弄得面紅耳赤，低頭逃避般舔吻極富彈性的胸乳，空閒的手揉按敏感的大腿內側，惹起一片舒爽的顫慄。
不知道是否錯覺，自從陪你回家後，宇錦活潑開朗不少，連在性事上的侵略性都減了不少。
「哈、哈啊……」才剛覺得他好相處了些，他就突然握住你的性器，色情的撸動揉捏，專制道：「唔……給我、給我進來！」
還不可以啦，你苦著臉，被弄得頭皮發麻，「還、嗯嗚……還沒好……」
「可以了！」
「還沒！」
「可以！」
「不行！不能讓你受傷！」
眼看說服不了，宇錦輕嘖，他的小鳳凰真是愈來愈不聽話，都敢在床上和他吵了。
罷了，反正你不主動，就由他自己來。

當他稍微放開你的私處時，你小鬆了口氣，以為宇錦終於理解事前準備的重要性，怎知下一刻，那雙有力的腿就纏到你腰上，同時勁瘦有力的腰下沉，後穴一下子吞入半個莖頭──你的手還在裡面啊啊啊？！
你嚇得趕緊撤手，僵著身子不敢動彈，不僅是怕真的弄傷他，也是由於腰眼深處突然竄升的高昂情慾。
好痠……你被逼出淚珠，緊緻的穴口毫不留情含咬，溶化後的濕黏脂膏順著柱身流淌，緊接著性器被高溫濕軟的腔道包裹吸吮，彷彿要擠出內裡所有精華般不停吮咬，你的喘叫忍不住帶上些許泣音，「嗚、好燙…哼嗚……」
「嗯──哈、哈啊…好大…真棒……」宇錦迷離地咬唇，體內逐漸充實的感覺太過美好，充分的前戲與潤滑讓他有了為所欲為的資本，貪婪地坐到最底再猛然拔出，享受高速貫穿的刺激與舒爽。
房內立刻響起你拔高的尖叫：「呀啊啊啊啊──！錦、錦君……呃、嗚啊！」
「很…很舒服吧？哈啊……」他咬著你的耳垂，飽含情慾的低喃：「我也、嗯唔…很喜歡…哈啊、呼…喜歡做愛……」
神智被攪得一蹋糊塗，包裹住他的羽翼沾上不少情慾的愛液，你在慾海中努力定心，運轉起雙修功法，將鳳火和靈力透過交合處灌入他體內。
你不會忘記最重要的是──要修復他的靈根，並助他打造新的根基。
「──！」灼熱感令宇錦無聲尖叫，腔內的肉棒彷彿成了炙熱鐵柱，燙得他失去理智，弓著腰感受腹內逐漸升溫的異樣刺激，同時眼前小鳳凰身上紅紋緩緩浮現，純潔與妖異交織的美麗更是激發慾望。
──你是他的。
身上的吻痕牙印皆來自於他，因他引發的情慾而淚眼矇矓，就連那本該神聖高貴的純白焰火都為他點燃……宇錦眼神混亂發直，腦子裡只剩下一件事。
「想要……」他咬著唇，看你為了修補靈根而認真皺起的臉，明知不該打擾，卻還是忍不住晃動起腰，用嫣紅的後穴上下吮咬著嫩粉肉棒，口口迷糊的低喃：「想要……夙夙的陽精……」
「嗚……」 性器被吮得痛爽交加，舒服到連羽翼尖都止不住顫抖，你盡力維持著功法運轉，不禁啜泣哭求，「錦、錦君…嗚呀！別、別再動──動了！好痠，哈嗚…嗯…我、我不能專心……」
本以為會被無視，怎知宇錦當真慢慢停下動作，無言地摸著你的頭。
「……？」怎麼回事？
玻璃海般的眸子閃動詫異，你隨即抓緊機會，加速動作修補靈根，出乎意料地，直到修補結束，他都沒有再繼續，安分的有些異常。
體內靈根損毀導致的鈍痛消失，宇錦按了按丹田，嘗試引氣入體……成功了。
無聲勾起唇角，他捧起你滿是詢問和期待的臉，邊吻邊告白：「我看不得你哭。」
「方才你真的有些難過了，是吧？」他大口咬住你的臉頰，含糊道：「再怎麼說，尼也是為了我，這點似…窩還似分得清輕重──好了，繼續吧。」

語畢，不等你反應過來，宇錦繼續動作，每次都要將腰抬到菇頭勘勘掉出，再重重往下坐，比最初緩慢不少，但你依舊難以抵擋，下意識跟隨本能地動了動腰。
「嗯唔！」媚軟的悶哼伴隨著敏感的顫抖，濕熱蜜穴攪得更緊，宇錦再度沉溺情慾漩渦，在你耳邊命令要求，「再動一動……哈呃、嗯！好、好棒……」
他摟著你的脖頸，隨意親暱地吻著，一下子咬臉頰，一下子吻眼角，撒嬌意味明顯，同時還帶著一絲危險強勢。
吮咬之後會以犬齒輕磨，於白皙肌膚留下點點牙印，吻完後更是會用力吸啜、舔拭，宛如貓科動物般四處做著記號，想讓你渾身都是他的味道。
灼熱的肉物挺入層層內裡，彈性十足的臀部拍打出悶響，鼻間隱約聞到汗香與麝香混合的腥甜，被吻麻的舌尖滿是宇錦的凜冽氣息，你的所有感官都被占領，初次體驗到靈肉合一的美妙。
好喜歡他，你嗚咽著抱緊劍修精實的腰背，摩娑後背疤痕的動作滿是心疼，挪動腰腿角度，憑著記憶輾壓刺激他體內的舒爽點。
「啊啊──！」宇錦下意識摀住小腹，彷彿能透過層層皮肉觸碰到那根肉物，「好大、唔…好深──喜歡。」
你也好喜歡他，思及方才插曲，眼淚忍不住流得更兇，嗚……好喜歡這麼好的錦君。
「我也、啊嗯……好喜歡你……」看見你的詫異，宇錦忍俊不住搓了搓你的臉，「雙修…哈啊……可以、可以心意互通啊……聽看看、哼呃…我的心音啊？」
所以你不久前的想法都被聽遍了，本就熱紅的臉更加熱燙，羞窘無比，你沒想過主動去聽，總覺得不太禮貌，但是既然主人都如此邀請了……
你開啟了他的心音。
──小鳳凰好可愛，好想讓他爽哭。
你：「？！」
早知道就不聽了！你被他淫邪的想法嚇到羽毛倒豎，同時還聽見十分明顯的舔唇聲──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好啦。」宇錦用力將你壓入被褥，蜜穴死死咬住粉嫩的肉棒，握著汁液橫流的肉莖在你小腹塗抹淫亂的圖畫，最後用飽滿的胸乳磨了磨你的乳粒，惡劣又興奮的宣告，「和我一起體驗極樂吧？」
好可怕…可是……你內心深處卻有點開心，乖巧委屈地點頭，「好嗚……」

「……居然一下子突破一個大境界，到築基末期了呢。」
聽聞此言，你立刻從枕頭中抬頭，驚喜的問：「真的嗎？」
不過一次歡好，修練進度就如此飛快，宇錦應該很快就能回到原本的修為，甚至是超越崑崙劍主。
「是啊，你的陽精果然很補。」他伸手用力揉你的頭，笑問：「不鬧彆扭了？」
「……啊。」
你忘記自己在和他賭氣了，想起他的所作所為，你忍不住又把臉埋回枕頭，碩大的羽翼收攏，現場表演自閉給他看。
鬧彆扭就把自己裹成一顆球，宇錦又好笑又無奈，躺回你身旁還會挪位子給他，就連生氣時都很乖軟。
「好啦，不過就是想了些葷話，」他輕拍你的羽翼安撫，「情之所致，你也知道那很難克制啊。」
可是他想的實在太過分了！什麼要、要含著你的東西一整晚…還有想玩你的翅膀直到洩身……太令人害臊了，為什麼他一個正道修士的思想能如此淫邪？！
看到你更往被子裡縮去，宇錦摩娑著下頷，「還是在氣我趁你洩身時故意絞緊，好讓陽精射得更多？……但我是真的挺喜歡被填滿的感覺，難道你不舒服？應該不可能啊，都射了那麼多……」
實際做就已經很過分了，他居然還說出口！你羞得泛淚，更往枕被中鑽，怎麼有這麼百無禁忌的人啊。
「……」喔，這下子真變成球了，宇錦躺在你身側，大致從反應和項圈的回饋猜到答案是兩者皆有。
看來他要想玩點花樣，還需等你慢慢習慣，宇錦隨口哼著歌，邊慢慢拍撫純白翅翼，反正你們的時間很多，他有耐心等你成長，再說，將道侶養成自己喜歡的模樣不也挺有趣嗎？
聽到不成調的歌聲，你小心翼翼挪開翅膀，好奇到忘記正在和人賭氣，下場便是被惡劣的主人抓住機會，一把摟入懷裡，帶繭的手從頭頂向下撫摸輕哄。
不過幾下，你便張翅把人裹了進來，雙手回摟住他的腰，可憐兮兮地蹭著他的臉──這就是哄好了的意思。
好乖好可愛啊，宇錦無聲微笑，真期待你的未來，肯定會非常美味吧。

休息一會兒恢復體力後，宇錦去門口拿來龍宮投餵的海鮮大餐，邊剝著螃蟹，邊仔細檢查重新塑造的丹田。
隨手將蟹肉丟入你的碗中，宇錦仔細感受體內靈力流的運轉，將部分神智沉入丹田，檢查是否有舊債餘孽。
你：「……」
手上的碗已經是平時的兩倍重，但你不敢抗議，默默扒著飯。
「嗯……」新生的丹田已經和崑崙毫無關聯，一絲一毫曾經的功法痕跡都無，甚至還更加堅實，宇錦滿意的點頭。
你：「？！」
他這聲意味深長的低吟是什麼意思？你已經吃很多了，再吃下巴會痠的！
「唔？」丹田內似乎還多了一股氣息，宇錦仔細感受，暖呼呼的感覺，他的神智靠近就軟成一片，還乖巧地纏上，這是……
你正瑟瑟發抖地護著碗，拒絕再接受投餵時，忽然聽到他滿是興味地哈了一聲，頓時打個機伶。
隨著他的氣息愈來愈近，你決定先示弱為上，搶先嗚咽著開口：「對、對不起，但我真的吃不下了！」
「……？」你想到哪去了？宇錦偏了偏頭，「我只是想吻你而已。」
「當真？」 你立刻放下戒心，疑惑道：「但為何突然要吻我？」
因為丹田內多了小鳳凰的氣息，所以很開心滿足，心裡如此想著，宇錦嘴上卻說：「你是我的，我想吻就吻，難道還需要理由？」
這話確實沒錯，你完全同意，放下飯碗以免翻倒，側頭接受親吻。
一吻完畢，你重新捧起飯碗，發現重量似乎不太對。
「多吃點。」宇錦絲毫不避諱，直接夾了好幾隻大蝦給你，「多吃才能長大。」
你已經長大了……心裡委屈著，你依然乖乖把飯吃完，覺得肚子圓了一圈。

吃飽喝足，宇錦決定趁著修為不高，將石林種子早早納入丹田，隨他一同成長，減少排斥反應發生的可能性。
盤腿坐在床榻，劍修開始運轉功法修煉，你趴在床邊聽了好一會兒，乾脆變成掌心小鳥模樣，飛到他自然放置小腹前的雙手掌心，小爪子踩了幾圈，最後終於找到合適的角度位置，原地坐下。
你輕輕銜住他的拇指輕晃，「啾嗶。」
──等你出關，錦君。

無論是以任何手段方式，將不屬於自身的物品納入體內本就有風險。
梧桐氣息屬木，性質溫潤，僅在最後七天使經脈有些飽脹感，而小鳳凰的鳳火則由於主人意志而毫無攻擊性，更是因雙修的緣故，讓鳳火強化了宇錦的經脈丹田。
但石林種子不同，既不溫和，也毫無臣服之意，如同外表般頑固，內裡蘊含的武藝陣勢碎片無疑增加不少吸收難度。
你注意到宇錦呼吸間的顫抖，尚未反應過來，失控的靈氣以他為漩渦中心騷動，不過一個呼吸間，周遭只剩下呼呼風聲，刮得耳朵生疼，身下溫暖的掌心逐漸冰冷。
從未見過如此大陣仗，你急得炸毛，啾啾亂叫著點起鳳火，想往宇錦的丹田送，正要動作前，猛然想起自己的鳳火在雙修功法尚未達到三層前，對他來說同屬異物，顧慮著此舉會打亂他的功法運行，忍不住氣惱落淚。
前輩的種子欺負人，你邊哭邊用鳳火替人暖手，委屈氣憤地決定以後絕對要去和前輩告狀！
忽然，宇錦的拇指顫抖，輕揉了下你的頭。
修士若是全力運功，會沒心力動彈，能摸你就表示──
隨著內心答案浮現，狂嘯的風聲逐漸減弱，掌心恢復溫度，你收起鳳火，同時聽見一聲熟悉的輕笑。
「成了。」他的語調掩不住自豪興奮，「這下子，就解決劍陣的靈力供應問題了。」
太好了，你破涕為笑，真心為他高興……但你還是要去找前輩訴苦。
捧著小鳳凰，宇錦決定去教場活動身子，怎知一開門，便和屋外的龍子龍女們面面相覷。

看著炸麟程度不一的龍子龍女們，思及剛來時的房間布置，宇錦深吸口氣，艱難的開口：「請問有何事？」
「我們是來鬧──」
「來看看狀況的。」旁邊的龍子立刻摀住自家姊妹的嘴，要是被知道是來鬧洞房的，別說他們阿爹，鳳凰族長夫婦肯定燒了他們。
倒也有真的熱心腸，其中一名龍女關切地問：「聽說人類廢靈根很是凶險，你現在身體狀況還好嗎？」
「嗯？我們到底該叫他弟弟還是道友？」另一名龍子莫名糾結起來，「我們都三百多歲了，但阿爹和鳳叔是拜把兄弟，到底應該算平輩，還是長輩？」
更有人直接湊過來想看小鳳凰，「啊啊，好小好可愛，白白軟軟的和青龍完全不一樣。」
門外好多人，而且狀況似乎很混亂，你歪了歪腦袋，引發一陣小小的尖叫。
外頭態度高傲的青龍原來私底下是這副模樣，宇錦有些頭痛。
「好了好了，都散了。」廊道另一頭傳來拍手聲，一名氣質明顯較為穩重的龍女無奈揮趕走弟妹們，「湊在客人門口算什麼模樣？」
「齁……大姊……」
「我們就看一眼嘛。」
「明天輪到我煮飯，記得多吃點喔！」
「教場見──」
等龍都走得差不多，她才無奈笑嘆，「見笑了，我是傲雪妍，排行第二……身子可還好？」
「沒有任何問題，多謝。」宇錦搖頭，停頓許久，還是忍不住詢問：「青龍……私底下一直都是這樣嗎？」
「……」傲雪妍微微一笑，盡在不言中。
看來是常態了，宇錦低頭望你，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別被帶壞。
「走吧，」傲雪妍笑說：「我帶你去教場。」

修士們對於青龍的共同認知不外乎傲慢、難相處、心胸狹隘等負面詞彙，因此哪怕世間較常見到青龍血脈者，也鮮少有人特意去招惹龍子龍女們。
原因無他，實在是青龍之名太過惡名昭彰。
而如今，傳說中「聊天三句必碰壁」、「眼睛長在頭頂上」、「不開口諷刺就表示喜歡」的龍子龍女們，正拿著一個小鳥巢向你誇耀展示。
「雖說海中沒有梧桐木，但寶玉珊瑚和海草還是有的！」不知名的龍子言語間滿是自信，「這可是用無垠深海深處才有的海玉髓草枝編織，再以顏色最為純粹飽滿的瑪瑙珊瑚裝飾而成的鳥巢，肯定舒服！」
你聽得不是很懂，也看不見面前寶光四溢、閃閃發光的鳥巢，更不知道快被寶光閃瞎眼的宇錦臉上表情有多微妙，只知道那是特意給你準備的小窩。
於是你感激地啾聲，「啾…謝謝哥哥姊姊們。」
周圍的龍們自豪地挺了下胸，他們青龍出手，自然會做到最好。
看你們相處和諧，宇錦略加思索，說道：「……我有事想請託。」
他把你的天賦和困難說了一遍，「…就是這樣，所以我想先培養夙夙的辨敵能力。」
小鳳凰最大的問題在於不知何處有敵人，恰好龍宮人多，校場廣大空曠，可以訓練你的聽音辨位能力。
訓練過程類似鬼捉人，龍子龍女們嘗試靠近位於中心的小鳳凰，而你則要想辦法報出他們的方位和距離。
「那當然沒問題，遊……咳咳，訓練總是要有獎賞處罰，」其中一位龍女提議：「如果我們成功碰到他，夙ㄙ…銀夙要躺到我們手上，揉肚子直到變成鳥餅，反之，若他成功答對，我們就給他一片龍鱗。」
你對規則沒意見，雖然不知道龍鱗的具體價值，但作為一隻親人的小鳳凰，輸了遊戲還有人摸摸，可以說是非常理想的遊ㄒ──訓練環境。
於是你們便愉快地說好了。

等他們去分配陪練人員時，宇錦忽然低頭，將你攏入手心圈起的小天地，以氣聲說道：「小白鳳，你讓他們摸到一次，今晚我就榨你一次陽精。」
你：「啾嗶？！」

教場小角落放置了個寶光四射的小窩，被高高供起的是隻白子鳳凰，以化形之術維持著幼雛模樣，巴掌大小的鳥兒看著就很招人疼，玻璃似的藍眼珠卻心神不定地亂轉著。
宇錦離去前的警告在腦海中迴盪，簡直不講道理，哪有人拿床笫之事來威脅鳳啊……嗚，罷了，就當作是助他修行吧，你也想快點見證他重回巔峰。
心態放穩後，你更加投入於訓練，不僅是為了有自保之力，也是為了重視你的人能心安。
龍子龍女們的腳步有輕有重，身上能擊出聲響的配飾也不一，更甚者有人手持武器，行動間總有金戈敲擊之聲，與教場內的刀劍爭鳴聲互相干擾，使辨別更加困難。
勝負一直維持著一敗一勝的規律。
輸了，他們會輕輕點你的額頭表示勝利，小白鳳則乖巧挪到攤開的掌心，任揉任摸，把整隻鳥摸亂了毛都不生氣，一旦控制不住想偷親幾口，就會被翅膀毫不留情呼臉。
你嚴正聲明：「只有爹娘和錦君可以親我。」
贏了，你便從青龍手中接過鱗片，愉快地藏入身下，以層層羽絨蓋住，對於龍鱗價值毫無概念，但鳳凰羽都是修士人人爭搶的珍寶了，料想龍鱗應當也是。
埋在身子下鳥爪又把鱗片撥了撥，你要把這些通通送給宇錦。

途中，還有個意想不到的人來陪你玩。
「……傲叔叔在東東南三尺。」
「誒，怎麼知道是我啊？」妖皇過來交鱗片，好奇地問：「我有特意換種方式走路耶？」
努力把太過巨大的鱗片壓在身下，你邊漫不經心地說：「因為只有傲叔叔平時走路都沒聲音，快靠近我才特意弄出聲響。」
「呦，原來。」他不守規則地伸手揉鳳，在你抗議之前，搶先說道：「宇錦正在和我家孩子們切磋，考慮到目前的修為差距，我們都沒動用靈力，我也只用口頭教導，等他回到合體期，我和你爹娘才會下場。」
換句話說，宇錦的訓練很安全，你感激地蹭了下妖皇的手指，「謝謝叔叔特意來和我說。」
「嗯，好乖好乖……」妖皇沉吟片刻，指點道：「雖說沒體驗過，就我的理解，你的幻術應該沒問題，眼盲有眼盲的視界，你對世界的特殊理解反而是種優勢…你缺的應該是應敵手段。」
應敵手段？你歪頭，確實沒有和人戰鬥過。
「銀夙啊，你沒對人產生過敵意對吧？」等你搖頭，他繼續說：「這就是問題所在，想傷人者、不想傷人者的思維天差地別，所以你的幻術才容易破解。」
「那該怎麼辦？」
「嗯……我思考幾天。」

「妖──傲叔那麼說？」宇錦放下放下巾帕，剛洗漱完尚帶熱氣的身軀在你旁邊落坐，喃喃道：「或許該找個時間一起進入你的幻境探探。」
你沒意見，獻寶般把今天拿到的五枚龍鱗捧至他面前，「送給你。」
「一、二、三……五枚啊，」沒立刻接下，他挑眉道：「也就是說你被人摸了五次？」
事實上是六次，妖皇不守規矩，你僵在原地不敢動彈，深怕下一秒就要被撲倒。
手裡的鱗片被拿走，布料摩擦的窸窣聲緊隨其後，劍修強而有力的手按上肩膀，掌心灼熱的溫度燙人，剛沐浴後身上的水氣同樣灼熱，你下意識顫了下羽翼。
熱燙的氣息噴灑頸側，耳垂傳來一陣濕濡，褻玩意味的舔舐一路從耳垂吮吻至耳尖，刻意翻攪出水嘖聲，低啞的耳語笑意明顯，「怎麼不回話啊？小白鳳…你臉紅起來很明顯，好可愛……對聲音和觸覺很敏感，對不對？」
掌心順著腰線滑向跨間，隔著輕薄裡衣揉捏肉物，宇錦笑得滿意，「聽聽聲音就有反應了，怎麼這麼可愛呢？」
這樣下去真的會被吃掉，你咬咬唇，大膽地反壓他，將人撲進床榻之中，摸索著找到手掌扣入，純白的髮絲和翅翼垂落，玻璃眼眸蓄滿羞恥的淚光，你抵著他的額，「我、我來服侍你吧？」

小鳳凰的吻總是很溫柔，軟呼呼地，如此溫柔的纏綿卻令人沉醉、融化，修長的眼睫顫動，隨著親吻角度變化輕輕掃上宇錦面龐，癢得讓人氣惱。
雙唇分離時，他盯著你艷紅水潤的唇瓣，輕嘖，「細皮嫩肉的，吻一下而已就自己紅了唇。」
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委屈地蹭了幾下他的臉，你繼續向下親吻，綿軟地唇貼上肩頸，小口啃咬突出的鎖骨，吮吻彈性豐滿的胸肉，圓潤的門牙犬齒咬人不痛，宇錦看著周圍隨呼吸起伏的白羽，腦中浮現小雞啄米的景象。
「噗……」他忍俊不住笑出聲，胸膛隨之震動。
你好奇地歪頭，想知道他在笑什麼，卻被壓下後腦，示意繼續。
耳朵恰好貼上胸口，你聽見強而有力的生命響動，怦咚、怦咚……一下下敲在鼓膜，震動聲彷彿傳到了你的胸口，使你們的心跳逐漸合一。
你：「……」
你眨眨眼，先吻了下宇錦的胸膛，再抬頭吻他下頷，羞赧地笑紅了雙頰，紅暈一陸蔓延至眼尾，水嫩的宛如初摘禁果。
宇錦默默吞了口涎水──他這次不把你做到啾啾叫，就提前冠你姓！
沒發覺到危機，你軟糯地問：「錦君，你想怎麼雙修？」
「唔……」腦中閃過許多旖旎畫面，宇錦忽然好奇心起，想看看由你掌握全局會是怎麼模樣，於是乾脆地說：「你看著辦吧。」
那可以只做一次嗎？你默默把話吞回去，沒忘記最初的原因，一夜五次聽起來真的有點恐怖。
低頭舔咬挺立的茱萸，輕啜周圍柔軟的乳肉，同時你掌心覆上薄薄一層靈力，細心揉捏著他的腰腿肩被，溫暖治癒的靈力舒緩因訓練而疲憊的肌肉，宇錦舒適的低嘆。
溫軟唇舌繼續向下，快接近充血挺立的那物時，你忍不住害臊，渾身泛起漂亮的羞紅，握著根部含入的神態都透著一股清純可人。
「嗯唔——！」這還是你第一次替他口侍，宇錦腰部微顫，驚喜又興奮地凝視你的一舉一動，扭曲的獨佔欲正隱隱發酵。
好難受，你蹙眉努力模仿他以往的動作含吮，一手配合著擼動，一手探入後穴，試圖以拿手項目掩蓋口舌間的笨拙。
「哈、哈啊……嗯！」伴隨著喘叫，你的後頸被按住，宇錦勾起你的項圈用力向前扯動，同時夾緊雙腿，細緻有力的大腿擠壓頭部，你被迫含得更深。
慾根在口內進出，腔穴死咬手指，呼吸間盡是男性的麝香味，喉嚨被頂弄不太舒服，乾嘔感逼出淚水，你可憐兮兮地抬眼，不太確定他目前的位置，但向上挪動眼珠總是沒錯。
「……唔呃。」視線接觸的瞬間，墨黑瞳孔猛縮，他直接在你口中洩身，濃郁的陽精嗆得你猛咳。
努力吞下口中東西，你委屈地開口，「錦君？」
「你剛剛……」他的語氣有些狼狽，「罷了。」
一閉眼，方才那副美景再度浮現，白子鳳凰豔麗的眉眼間滿是受到蹂躪的脆弱，眼尾卻掛著情慾的水光，被強行撐開的紅唇顫抖，隨即乖巧地抿住肉莖，最後那雙清澈透明的藍眸抬向他，實在——
宇錦腦中不適宜地浮現四個大字：天生尤物……雖然你是男的。

他伸手抹掉你唇邊白精，你趁機蹭掌心，小聲埋怨：「每次你一興奮起來就欺負我，過份……不過我喜歡你，所以無妨。」
近在咫尺的呼吸聲凝滯，你裝作沒發覺，向前擁住他，撒嬌地以羽翼包裹，依戀地磨蹭頸窩，繼續用吳儂軟語訴說真心，「喜歡錦君，最喜歡你了，最喜歡你的摸摸，也喜歡你來吻我；喜歡聽你的劍鳴，喜歡和你一起吃飯，喜歡你偶爾…時常的強勢不講理──喜歡你的一切。」
所以不要再因他人摸你而生氣了，好不好？
「…………你們鳳凰一旦動心，就真的沒救了，是吧？」
如此蠻不講理的忌妒，他自己都有些唾棄，你卻主動向他表達愛慕，是想把他寵壞嗎？
「呵呵，你的臉好燙喔，錦君……哇啊。」
笑呵呵地被反壓在床榻，你仰起頸子方便宇錦啃咬，知道他現在惱羞不能再刺激，卻止不住清脆的笑聲，被身上滑動的墨髮搔得輕顫，無神的藍眸被細碎水光點亮神采。
……這是錯覺，宇錦吻上你的眼角，軟舌滑過眼瞼，舔拭濃密的睫毛，既心疼又慶幸，心疼你的特殊，也慶幸你的特殊能讓彼此相遇。
只是偶爾，他會貪婪地想，若你能看見就好了。

黏膩曖昧的肉體拍打聲刺激鼓膜，交纏間不僅有著肉體的歡愉，更多的是索取和給予的樂意。
順著按住後腦的力道低頭，被吻麻的唇舌遲鈍地勾纏，你盡力回應他貪心的索求，安撫底下騷動的偏執佔有，填補永不滿足的慾望深淵。
你並非什麼都不懂，他們的隱瞞在你「眼中」毫無意義，只是……若他們都希望你保持純白，你便會繼續當一隻無憂無慮的小鳥球。
「啊、嗯唔…哈……」背後擁抱的姿勢入得好深，宇錦眼神迷離，快意的舒麻感自尾椎上升至頭皮，挺翹的臀尖被撞得微微泛紅，吮咬巨物的密穴更是一蹋糊塗。
好似野獸在交歡一樣，他仰頭大口喘息，眉眼間盡是媚態，雖說這姿勢是他要求，可不妨礙他惱羞成怒，下意識就向後勾住你的脖頸索吻，看見你的臉時，雙頰間羞紅更甚，本來撒嬌的吮吻立刻成了發洩的啃噬。
早已微腫的唇更腫了，你忍不住啜泣抱怨：「嗚……豪麻…錦君……」
「閉嘴！唔哈、呼……」向前抓扶著純白羽翼，他大口順著微凸翼骨啃咬，引起你一陣陣尖叫。
「嗚啊啊啊──！太、太刺激了！錦、錦君！」
「哈唔、嘖……把精華、把精華都給我……」體內舒爽點不停被摩擦頂撞，渾沌的腦子裡只剩下本能，雙修功法早就只剩你在苦苦維持，宇錦向後按住你的腰，用力往後一撞，粗大瞬間進入從未有過的深處，「啊、啊啊啊！好、好舒服──！」
幾乎同時，你喉間發出悲鳴，差點被這一下弄得繳械，「嗚！」
尚未來得及反應，徹底放開的劍修奪過主動權，將你按倒，修長有力的腰枝扭動，以你自然曲起的雙腿當作施力點，身體力行榨乾鳳凰充滿營養的陽精。

最後你們沒真的做五次，倒不是宇錦高抬貴手，而是他的修為突破太快，需要穩固，不得不停止。
等他境界穩固下來，你趴在他腿上感受周圍靈氣流動，略為驚訝地開口：「錦君又跨一個大境界了耶。」
「是啊，多虧你的福。」他伸手揉你的頭，揉著揉著忽然捏住耳垂，語氣危險，「那，小白鳳你還欠我的四次什麼時候還呢？」
居然是要還的嗎？！你可憐巴巴的問：「可以先欠著嗎……我、我覺得有點肝痛。」
「……那就畫押吧。」宇錦乾脆俐落地拿出紙筆，擬好欠條，等你按下手印後，才說：「還有，那方面不行應該是腎痛，而不是肝。」
糟糕，記錯部位了！
你露出一個無辜的微笑，「嗶啾。」
「你的叫聲不應該是啾嗶？」宇錦大力揉捏你的臉頰，「還敢裝傻啊？嗯？」
小聲驚叫，你不反對他喜歡做那些事，只是索求無度真的對身體不好，還有──
「索、索求無度有礙健康，還有、還有……我……」 小鳳凰愈說愈小聲，宇錦湊近了才聽見你的低聲喃語，「我…我都沒讓錦君舒服……」
你們在性事上的知識和技巧明顯有著巨大的差別，你想偷偷練習，直到能讓他更舒服之後，再試著陪他過那種……沒日沒夜的雙修生活。
「──」宇錦失語片刻，隨即笑說：「我挺喜歡在床上掌握主動權的，不用如此。」
你抓著他的手指玩，「可我也想讓你舒服。」
「可你除了在我身上實踐，還能去哪學？」
「去問爹娘？」
「不行，」他的聲線立刻壓低，「這樣我就不能讓你變成我的形狀了。」
「……啊？」
他的形狀是什麼意思？不等你詢問，宇錦立刻用力擠壓你軟嫩的雙頰，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不許去找他人學習，知道嗎？」
「殼似……」
「沒有可是。」
「啾嗶……」
「唉，雖說我也算初次開葷，可你確實缺乏相關知識，」宇錦輕嘖，「連葷話都聽不太懂。」
更別提說了。

自那之後，你的生活變得異常充實，晨間和龍子龍女們玩猜位置，晚間則跟著宇錦學習房中術──雖然你常常被他嚇得不清。
明明就是正派修士，他為何思想如此淫穢啦……房事中口頭教導姿勢和運動方式還算情理之中，但為什麼要逼你說那些令人害臊的話？
「小白鳳，你怎麼不說了？」熱燙的鼻息吹拂，宇錦刻意扭腰，濕熱黏膩的交合處發出咕嘰水聲，刺激你敏感的聽覺。
他跨坐在你身上，雙腿自然半跪在椅面，桌上奶白魚羹油泡漂浮，明顯已經放置一段時間。
──吃到一半才發現自己也是盤菜，你就不該相信他的宵夜邀請！
「坐在椅上做…唔呼、很不……哈啊，很不一樣吧？只能牢牢抓著彼此、嗯唔！哈…互相抱著、親吻、愛撫……依存著……還能讓我更好發揮。」他舔咬你的耳朵，含咬間盡是貪婪飢餓，真把你當作飯後甜點在吃，「說說話啊？說點、嗯唔！說點好聽的……我就早早放過你？」
真的？你委屈地眨了眨眼，忍著羞恥開口，「錦君，你……我很喜歡你……」
「嗯──雖然很好聽，但錯了。」他重重向下坐，力道之大，使囊袋拍打臀縫發出明顯的啪嘰聲。
「呀、呀啊！我、哈嗚…我說！」 眨掉被逼出的眼淚，你顫著唇，羞憤欲死的說：「錦君的……嗚…蜜穴很、很舒服……哈啊！等、我知道，我會好好形容嗚……很多、很多汁，像、像？」
咦？像什麼來著？有什麼東西是舒服又多汁的？你歪了歪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又卡詞，宇錦有些無語，訓練小鳳凰說葷話最大的困難，便是你的思考太過單純。
他決定換個方向，「你覺得我嘗起來應該是什麼味道？」
宇錦的味道？你稍加思考後，回答：「一開始有點苦苦的，但後面會變甜……很甜很甜，嘿嘿。」
克制住上揚的唇角，宇錦繼續引導，「有什麼食物是這種味道？」
「嗯……李子？」
「好，把李子套入剛才的話中。」
「但是吃李子不會讓我舒服啊？」
「……」他無聲獰笑，隨即附到你耳邊，嘶啞著嗓子笑說：「我們今天做到晨鐘響起吧。」
為什麼？！你不解又委屈地被按回椅上。

本以為這已經是極限，某日宇錦突然借了龍宮中的煉金房，還不准你跟著，無論怎麼撒嬌央求都不鬆口，於是他閉關幾天，你便委靡了幾天。
再出來時，他一手撈起蔫成鳥乾的你，一手將房門落鎖，並將某樣東西塞進你懷裡。
疑惑又委屈的摸索那物，你賭氣地想知道是什麼令宇錦不惜放棄吸鳥也要做出來，怎知愈摸愈感到不對勁。
這東西，怎麼……摸起來有點像……
「嗯，」他直接肯定了你的猜想，「是玉勢，也就是玉雕琢而成的男性陽具。」
僵在原地，你很想把手裡的東西丟出去，但一想到是他費心做出來的，又不敢真的扔，握著淫物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宇錦笑到岔氣了才來救你，隨手轉著玉勢，「這東西可大有妙處呢。」
你不是很想知道。
發動隱密的陣法，宇錦舔了下玉勢頂端。
你：「──？！」
剛剛那是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感覺自己的東西被舔了，對吧？」他舔著唇，直接坐到你身上，「這玉勢完全模仿你漂亮的玉莖製成，而且還感官相接喔……對了，我還做了個配套的軟套和我蜜穴相連──如此一來，我們能夠更仔細的探討房中密事了呢。」
變、變態啊啊啊！你聽得出來他話語中的愉悅，欲哭無淚地被脫去外衣，乖順地被拖入情慾漩渦。
如果道侶是個色情魔，在毫無抵抗能力的情況下，那你、那你只能習慣了……

宇錦在龍宮中過得如魚得水，想練武時，隨時能找到好戰且認真的青龍對練，空閒時間還能和龍子龍女們外出打魚捉蟹，無垠深海的海產各個肥美鮮甜，充分安撫不少饞蟲，或和鳳凰族長夫婦閒談小鳳凰幼時趣事，聽著趴在腿上熟睡的愛人各種可愛事跡，彷彿參與了你的過去。
不過八個月的時間，龍宮對於宇錦來說，歸屬感已遠超曾經的崑崙派。
最近好像胖了？你捏著自己的肚子，人型時不太明顯，僅是手感比以往軟了些許，不過換成原型就挺明顯，宇錦搓你的動作明顯流暢不少，正是由於你逐漸圓潤的體型。
完了，你是不是該來減肥一下？但宇錦說喜歡胖鳥球……
正在自我和道侶的喜好間掙扎，不遠處突然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明明你位於長廊，卻完全聽不見他靠近的聲響，直到對方主動出聲才發覺──妖皇今日依然神出鬼沒。
「小銀啊，我大致想到你幻術的用法了，」他牽著你往教場走，「只是實踐之前，我想體驗看看你的幻境，以免叔叔想岔了。」
乖乖跟著走，你在一眾金戈鳴響中分辨出宇錦的劍鳴，「傲叔叔，可以讓錦君一起嗎？」
「嗯，當然啊，我就是為此才帶你過來的。」妖皇朝宇錦招手，三言兩語解釋完情況，接著你便聽到宇錦的同意聲。
「就把我們當作敵人吧。」妖皇說：「放心，有我罩著，不會有人真被你傷到。」
好，你大力點頭。

大型幻陣與普通幻術區別巨大，光是施術方式便天差地別。普通小型幻術具有樣板化的陣式，無論誰來施展，只要按照步驟就能做出一模一樣的幻術，以前你在秘境中替宇錦守關，使用的便是普通幻術。
大型幻陣則仰賴施術者的想像去築構，你歪頭思索片刻，再現了一個自認為頗具攻擊力的場景。
幻霧翻湧，宇錦和妖皇只覺得一晃眼，周遭即刻陷入黑暗，風切呼嘯聲陣陣，狂風襲來，強烈的風暴吹得人站不穩腳步，妖皇絲毫不為所動，宇錦則趕緊運氣至腳固定身形。
「果然啊……」狂風中，妖皇瞇了瞇眼，「還有後手，當心了。」
不須他提醒，宇錦已經察覺到隱藏於風吹中的狂亂腳步聲。
黑暗之中，猛然有巨力朝他們撲來、撕咬，無形的野獸默契地配合攻擊，但都被一一化解。
「這低吼聲……是狼群吧？」得到想要的情報，妖皇微微傾身，精準地朝透明狼王彈了個腦瓜蹦。
「嗷嗚！」
王敗北，幻陣自破，黑暗散去，小白鳳朝他們露出一個敬佩的軟憨笑容，「傲叔叔好厲害啊，錦君也是，明明我現在應該比較強。」
「……」宇錦沉默片刻，問：「幻術來自於他的想像，對吧？」
「而想像來自於經歷。」妖皇側面贊同劍修的話語，嚴肅說道：「那就是小銀的世界，黑暗無光，只能依靠其他感官來得知現狀……雖然我不知道你想像過什麼，但他的幻術不可能充滿夢幻美好，畢竟，他生來特殊。」

「欸？我以為你們要測試我能不能威嚇敵人？」 可宇錦的聲音聽起來不太開心，你歪了歪頭，「你們想要美好一點的嗎？那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小銀做得很好。」妖皇看了眼面色難看的宇錦，「俗話說，要體驗就要體驗完全，小銀再弄個美好的幻境給我們演示演示吧。」
你大力點頭，幻霧翻滾，依舊漆黑壟罩，這次拂面而來的卻是初夏時的晚風。
有些悶熱的溫度，微風徐徐吹散暑氣，蟲鳴鳥叫是種別樣的禪寂，腳邊隱約感受到嫩草輕搔，祥和平靜，莫名使人昏昏欲睡。
遠處傳來鳥兒揮翅聲，他們忽然感覺被無數軟枕擁抱，雙腳離地，身子微晃，似是陷入搖椅中，身上被披了什麼東西，瞬間周遭盡是陽光暖和的氣息。
宇錦凝視眼前無盡黑暗，無光之處卻四處皆是溫馨，閉上眼，他腦中自動補全了你缺失的畫面：初夏時分的夜晚，小鳳凰去花園中曬月光，躺在花園中的吊籃裡熟睡，被路過的雙親發現，替你溫柔蓋上剛曬好的薄毯——平凡而溫暖。
……太好了，他逐漸安心下來，感受頭頂若有似無的輕拂，半晌，宇錦慵懶睜眼，無奈地嘆道：「捏臉就不對勁了，小白鳳。」
是嗎？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心虛，你解開幻境，自黑暗中現身，手上還揉著宇錦的臉。
「……」宇錦乾脆回揉過來，你小聲哀叫，倒也不躲不閃，任他揉捏。
旁觀你們互相玩臉一陣子，妖皇笑呵呵地拍手喚回注意，「來說正事之前，我先解釋如此決定的原因……你們認為，何謂不敗？」
「所謂不敗，即為勝利…以及不分勝負。」不等你們回答，他繼續說道：「小銀的情況特殊，本人又毫無殺意，想要自保，就不該糾結於單純的勝利——必須是『不敗』才行。」
無法傷人，那便不糾結於勝利，將重點改為「困」、「退」之上，只要你的幻境能夠迷惑敵人直到你本人逃離，或後援前來，即為不敗，亦為自保成功。
「鳳凰幻境能夠讀取他人的片段記憶並予以重現，」妖皇說著，眼神卻望著宇錦，「現在的問題是，究竟要讓小銀重現什麼樣的記憶？是敵人內心深處的痛苦與悔恨，不停進行著無望的輪迴，還是對方內心微小的一點光明，使人沉溺於美夢不願醒來呢？」
惡夢或美夢，依直覺來說，肯定是惡夢更具威聶性，宇錦看著正貼在自己身上撒嬌討摸的小鳳凰，毫不猶豫地說：「請教導他令人沉溺於美夢的方法。」
重現記憶需要窺探過往、洞悉人心，兩者缺一不可，後者無法避免，那在前者可以選擇的情況下，宇錦更願意讓你去接觸那些遙不可及的幻夢。
聽不懂有何區別，你懵懂地點頭，相信宇錦的選擇，「拜託你了，傲叔叔。」
「那就從今天開始吧。」妖皇雙手一拍，決定了你今後不太安寧的日常。

敵襲可不會挑時間，於是龍子龍女們會隨時偷襲你，只要聽到特殊鈴聲響起，就要立刻編織幻境，再想辦法逃離至少十尺。
這比先前的訓練難度相差太多，你幾乎天天被龍子龍女摸禿，夜晚再去找妖皇聽取當日總結，跟著父母親的引導精修幻境細節，最後還要被醋意大發的宇錦壓著雙修，疲憊而充實。
說起宇錦，除卻本身極高的天賦，擁有充足養分的雙修之體可以說是無視所有修真界的常識，修為暴漲飛快，你開始避敵訓練的隔天，他就突破成功，從練氣至元嬰，僅僅花了八個月，放眼古今都是令人驚嘆的速度。
元嬰期，修仙者真正的起點，但宇錦真正的目標是更後面的合體期——唯有和崑崙劍仙同列合體，他才有與之一戰的可能性。
所以，他尚未站上起點。

這日，你照樣被偷襲，讀取回憶重現後，困不到一盞茶就被破解，而你的手才剛按上門把。
乖乖變回原型被撸，你有些不甘，「我最近都能撐到一柱香的！」
「嗯，確實，」龍女肯定了你幻境的真實，「只是這次你選的回憶不好……太不像他了。」
這位龍女名傲芸雁，方才重現的幻境為她與初戀的回憶，你自認為挺還原，究竟是哪裡露出了馬腳？
「那人……從未用如此柔情的語調和我說話，所以我一聽就知道不是。」黑暗中響起的嗓音著實令人懷念，卻太過溫柔，哪怕你以普通幻術增添景象，築構出簾後幻影，那聲呼喚一脫口，她便知道不是他。
你失落地垂下羽冠，「我的方向錯了嗎？」
「不，大部分情況下，你抓的方向沒錯，面對愛人確實應該繾綣深情，」傲芸雁笑說：「只是，他不愛我，他是為了抽我龍筋製作神鞭，才假意靠近。」
妖族被騙情騙身的事時有耳聞，你只能用翅膀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妳想要什麼美夢嗎？我努力做看看。」
「我想想……」傲芸雁無意識搓揉你的頭，「我希望我們能早些相遇，嗯，最好他剛開始蹣跚學步時便相遇，我能陪著他成長、護他平安，如此一來…興許他心中的天平能稍微向我傾斜。」
她不怨他懷抱異心接近，世間大多數的主動接近都是別有目的，善意也好，惡意也罷，反正他們終究相遇了。
她真正不甘的是——無法令他回心轉意，相識數載，那人依舊將龍女視為靈材，而非正視她這條龍。
從未發生過的事，你能靠想像去推演，但從未見過的人，你無法再現。
傲芸晏的記憶沒有那人幼時模樣，於是你喪氣地垂下頭，「沒見過的人，我沒辦法……」
「無妨，」她笑說：「我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妳還喜歡他嗎？」
「當然，龍族雖花心卻也長情，我的心當然還有部分在他身上。」傲芸雁輕笑，「只是我知道我們不適合，所以早早離開了。」
那人想要她的命，自然該分離，她不傻，不會為了愛戀賠上性命，也不會否認這份錯誤的喜歡，畢竟她的確動了真情，堂堂正正的，那怕所託非人，那同樣是她的真心。

你莫名想起宇錦。
受惡人欺騙、揣懷居心接近，曾經多愛，宇錦如今便有多恨。
雖說自從找回正途後，他鮮少表現出偏執的一面，但你知道平靜水面下默默燃燒的悔恨，鋒利的劍鳴、偶爾的沉默，以及項圈傳來的反饋，再再說明了他跨不去的坎。
因此，你從未真心拒絕過他。
撫摸擁抱，耳鬢廝磨，餵食共飲，習武練術，水乳交融，他想做什麼便做吧，你知道他任性底下的試探，知曉他想將你徹底佔有的意圖，明白他一切行動背後的不安——沒關係，你不介意，還很樂意。
只是偶爾你會想，該怎麼讓他更快樂一點？
你問有著類似經驗的龍女，「為什麼妳不恨他呢？」
「為什麼我該恨？」傲芸雁的嗓音聽起來十分驚訝，「欺騙和背叛確實讓我憤怒，但他從未改變，那是他的一部份，更是他的抉擇——通通都是他啊？」
歪了歪頭，你不太確定的說：「因為姊姊妳喜歡上一個惡人，而且他還打算傷妳？」
「……你在試圖理解宇錦嗎？」傲芸雁發覺了，笑說：「人類比我們複雜多了，問我不會有結果的。」
「啾……」
正如同你們不懂，若宇錦在此聽完全程，大約也會滿臉疑惑。
對於妖族而言，喜歡是件簡單的事，愛恨交織並非沒有，但那是在雙方都付出真心的情況之下。
「他沒愛過我啊，」傲芸雁把你放回去，「真是慘烈的單相思，對吧？」
你微微點頭，「下一個會更好的！」
「承你吉言囉。」

「你們討論了那種東西？」
宇錦躺在你身上頗為無語，「我才不喜歡姬昌了！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讓我噁心！」
你委屈地玩他手指，「我只是想找方法讓你開心點，距離分神期還有好遠……」
「……哈。」他突然反握住你的手，撐起身子來吻你，「真貼心啊。」
細碎的吻落在面頰，難得沒有任何情色意味，你眨眼，依據這段時間的相處經驗，他只要一害臊就會用命令句。
你反蹭了下他的臉，果然感覺到一片熱燙，「嘻嘻。」
「傻笑什麼？」宇錦彆扭地撇頭，感覺有絲挫敗，隨即好強地伸手搓揉你的臉，想把這令人煩躁的笑容搓掉。
在想錦君好可愛，你笑呵呵任揉，聰明的不打算回應。
養的小鳥真是愈來愈大膽了，宇錦瞇眼，俊美的臉龐因紅暈而明媚，眼角淚痣更是豔得誘人親吻，他抬手一抹，髮帶自動鬆落，墨髮刷啦啦落下，你敏銳地嗅到危機。
在衣服快被扒掉前，你趕緊喊：「我、我只是想問，等你復仇之後，打算做些什麼！」
扯衣帶的手微頓，宇錦俯身揉了下你的頭，「當然是，和你每天過著快活的日子……就像現在這樣。」
有能夠一起玩鬧練武的同伴、和藹大方的長輩，最重要的是一隻蓬鬆乖順的小白鳳伴在身旁，等世道稍安，他會帶你四處遨遊，領你走過窮山峻嶺，去彌補那些由於天生桎梏而產生的缺憾。
——他想帶著他的鳳凰去往更寬廣的世界。
為此，宇錦必須先解決掉心腹大患，處理掉壓在胸口的憤恨火源，才能毫無芥蒂的歡笑。
「等著吧，不會太久的，」他笑得猖狂自傲，「不過是重新練回原本的修為，再往上進階一層罷了，舊路重走，我怎麼可能還需再花百多年？」
你真心實意的點頭，「嗯，我相信你，錦君。」

三十九年後，你端坐在鳥窩感受周遭猛烈的靈氣流動，濃郁到將近凝實的靈氣如海中漩渦打轉，漩渦中心的劍修全力運轉攻法，引氣入體，拓展經脈，劈開靈府，與丹田內的元嬰觸碰、連結，最終合一。
自結丹期以後，修士體內便多出了一枚金丹，再往上一階，金丹破開孕育出元嬰，元嬰相當於修士的備用肉身，無論本體受到多嚴重的損傷，只要元嬰尚在且完好，都可以秘術利用元嬰脫胎換骨。
元嬰一般來說都宛如胎兒般在丹田內浮沉，而突破至合體期最重要的，便是讓元嬰能夠隨主人意志而動起來。
……這是宇錦告訴你的，聽不太懂，有點像懷孕，但似乎又不太一樣…人類好怪喔。
「到了大乘期，丹田內自成世界，我們就有一個不受人打擾的秘境了。」宇錦揉著你的頭，「對了，等我順利突破合體，就能用元嬰雙修，聽說比肉體雙修還舒服呢。」
他說這話時的嗓音充滿曖昧興奮，你背後有些毛，雖說你們雙修功法已經邁入第三層靈力共融，應該衝擊不會太大……吧。

轟隆！暗紫天雷穿透層層海水劈落，宇錦手指併起，無形劍斬斷天雷，再也不受天威所制。
眼簾輕垂，被天雷攪亂的靈氣輕鬆被撫平，乖順地流入經脈，滋養因突破而枯竭的丹田。
待一切回歸平靜，宇錦才輕笑出聲，「終於，有一戰的可能性了。」
成功了嗎？你剛從小窩探頭，就被整隻鳳捧起來，「嗶？」
「我沒事，很順利。」宇錦親吻你的羽冠，盤了幾圈平穩心境，「接下來……先打探清楚外頭的情況吧。」
三十九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於你們妖族不過彈指，對人類來說卻是從蹣跚學步到不惑之年，而以尚未徹底擺脫凡俗的修士來看，更是差不多等同於一代弟子更替的時間。
「喔，出來了。」
「好快喔，小銀和宇錦不是才剛過來沒多久嗎？都還沒混到很熟就要離開了……」
「以後就換我們去找他們玩吧，而且聽說阿爹打算——」
門外照慣例聚集湊熱鬧的龍子龍女，你們已經習慣每回突破，總會被龍宮眾龍各種關切，宇錦很是嫻熟地報了平安，隨即直奔目的。
被眾龍簇擁著，敲開妖皇書房的大門，妖皇恰好在與你父母親談天說地，你們花了點時間安排好位置，確認不會再有龍吵架後，宇錦立即表明來意。
「請問修真界近來還好嗎？崑崙派可有大事？」
「嗯……我就直說重點吧。」身為眾妖之首，哪怕身處無垠深海，妖皇都能對外界瞭若指掌，他望著窩在母親懷裡的小鳳凰，「其實從四十年起，崑崙就公佈了你的懸賞畫像，連帶著也將小銀在你身邊一事公告天下。」
「——」宇錦瞳孔猛縮，幾個呼吸間想清楚情報外洩的原因，「當時在秘境中，太招搖了？」
百鳥朝鳳，你為了救他呼喚靈鳥群幫忙，即使無人看見，稍想一下就能猜個七七八八。猜錯也無妨，崑崙派大聲昭告鳳凰在他身邊，無非是增加其餘人抓捕宇錦的誘因。
你不在意被推上風口浪尖，更注意一件事，「錦君的容貌被公布了？」
「嗯，」點頭同時回答你們兩人的疑問，妖皇打掉準備偷他茶點的龍子的手，「四十年前，崑崙派突然加重了對宇錦的追捕，甚至逐年增加報酬，現在的賞金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單就一個叛徒而言，不應該如此……感覺應該是出事了，你有什麼頭緒嗎？」
「大概是邪術反噬吧。」宇錦嗤笑，「活該。」
「邪術？」妖皇微愣，隨即正色問道：「說清楚點。」
在場其餘妖族同樣一改輕鬆的氛圍，房內氣氛忽然凝重起來，你想起不只一次聽過的隨口嫌棄——崑崙派滿是血臭。
接著想起和姬昌唯一一次的短暫接觸，他身上濃重的冤怨光是回想就令你倍感不適，那種感覺……你只在幼時體驗過類似情況，當時還問父親是否發生戰亂，如今見識增長，你知道了另一種可能性。
那是——罪大惡極之人。

「……」宇錦側了側頭，伸手將你從母親懷裡捧出。
你：「？」
「乖，聽這些晚上會做惡夢。」話音剛落，指節撫過羽冠，你被暫時封閉了聽覺。
真是的，你無奈嘆息，成年一段時間了，他依舊將你當作易碎品看待，連些齷齪都不願讓你聽聞……其實聽一下也沒什麼，畢竟你都直觀感受過了。
既然如此，只能自己「看」了。
你凝望面前黑暗，視線逐漸聚焦，文字浮現，跟著眾人理解隱藏在崑崙仙門之下的腐敗。
「崑崙之所以興盛，歸功於獨特的修練法門，無論天賦底蘊多差，只要進了崑崙，便能較他門更加快速晉升，修真界甚至流傳了一句：『他人三年，崑崙一年』。」宇錦摸著你，邊娓娓道來，「其實崑崙派功法沒什麼特別，能夠造成如此奇效，原因在於門內秘傳的固髓丹。此丹能使人經脈更加凝實，體內靈力更加精粹，根基打好了，晉升自然快速。」
成仙之路漫漫，人生如朝露，即使有幸跨越境界、增長壽元，前頭虛耗的光陰無法抹除，回首已能看見生命道路盡頭，距離下次突破卻遠得令人絕望，因此修仙界才嚮往能快速提升修為的崑崙派。
「固隨丹唯有藥主峰峰主及副峰主能夠知曉藥方並煉製，」宇錦兩指併攏搓著小鳳凰的臉頰，眸中閃過一絲溫柔，訴說黑暗的壓抑減緩不少，「主藥為『剛滿周歲嬰孩的心與肝』。煉製時，須以火系靈獸祭爐，抽土系、水系靈獸之魂壓制亡者，金系靈獸心頭血塗抹丹爐，最後灼燒木系靈獸肉身來維持爐火——獻祭所需的靈獸擁有靈智愈高愈好，所以他們大多使用高階靈獸來完成。」
高階靈獸有機會晉級成妖族，因此普遍被當成妖族來對待，但就算不是高階妖族，以靈獸祭祀、孩童煉丹已經十分顛覆你們的想像，現場響起一片不可置信地抽氣聲，望著臉色鐵青的神獸們，宇錦慶幸早早把你的聽覺封閉了，殊不知你正在努力壓下羽冠，不暴露正在偷「看」。
「我會知道這些事，便是撞破了儀式現場。」遙望窗外，深海並非一片黑暗，隱約能見海中生物自帶的微光，以及其他龍宮、青龍身上的隱隱寶光，寧靜中暗藏著豐富生態，待在此處多年，宇錦已習慣深海的無盡包容，在這片杳無人煙的無垠深海，他終於能夠暢所欲言。

「就從最初開始說起吧。」
被崑崙劍主收做直傳弟子，初次打磨出莫邪劍的第一道劍意之時，向來照顧且寵愛自己的師兄姬昌忽然突破，所有人都在為他時隔數百年的精進祝賀，當然宇錦也不例外，只是在那之後，他總感覺靈力運轉有些許凝滯，思路也不如以往清晰。
彼時沒有多想，甚至還以為是自己看見親近之人突破，太過急躁著想追趕而產生了心魔，知曉一切真相後，宇錦才知道，那應該是姬昌初次盜取他的天賦。
姬昌對宇錦極好，能夠為了他偷溜下山去買一支糖葫蘆，卻也常常不經意地說出暗含嫌棄的話語，身材、打扮、個性通通都曾被數落過一遍，鞭子與蜜糖交織，讓尚且年輕的劍修患得患失，極沒有安全感。
而控制著宇錦的同時，姬昌四處廣交好友，以自身峰主之子的身分吸引那些空有天賦卻沒資源的散修，和對方稱兄道弟，等目標徹底放下戒心後，再以邪術吸取對方氣運和生命，以此維持著早就油盡燈枯的壽元。
「結丹修士壽命約四百歲，那怕晉升到元嬰，也不過八百歲。」宇錦面露嫌惡，「姬昌今年九百二十餘歲。」
延長性命之法並非沒有，只是所需珍貴，修界大多認為是崑崙劍主不惜耗費鉅資吊著獨子的生命，事實上，令姬昌延命確實花費不貲——以其他天才修士的氣運性命來續命，著實奢侈。
事情的引爆點在於某次宇錦自任務中意外得到的佛門仙寶。
那是個搖鈴，當周圍出現行惡的魔修時，搖不響的金鈴便會自行發聲，並隨著魔修的功法邪惡程度而愈來愈響亮。
宇錦帶著金鈴踏入崑崙派後，一路上叮噹鈴響不斷，最終回到劍主峰的時候，那鈴聲更是震耳欲聾。
從那時起，他才留下心眼，最終撞破崑崙內藏的邪惡秘密。
生於淤泥，宇錦在盲眼鳳凰眼中卻是朵怒放劍蓮，自然想辦法揭穿了一切惡行。
本以為會得到支持，怎知公布真相後，崑崙劍主面露詭異笑容。
他只說了一句話：「不知者有罪，而魔修更是世人喊打，一旦此事傳出，曾經服過丹藥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本來好好當著名門正道，猛然被人揭穿修行著魔道，眾人一時無法接受如此巨大的落差，加上劍主的搧風點火，不願承認真相的心態瞬間占了上風，他們選擇封上吹哨者的口，將髒水罪行潑到宇錦身上——讓他代替他們成為千古罪人。

「這就是我實際上經歷的一切。」
書房內一片寂靜，不知道其他龍鳳心中作何感想，但你已經快哭了。
他們怎麼能這麼壞？為什麼做了正確的事，最終受到懲罰的卻是他？你想起最初相遇時的宇錦，多疑、敏感且易碎，不敢想像愛恨分明的他是多麼絕望才選擇草木皆兵的待人方式。
很難過，好心疼，你努力忍住眼中熱意，並非想隱瞞天賦，而是為了不讓宇錦擔心……他怕你聽了會做惡夢啊，所以說什麼都不能被發現。
撒嬌地蹭著他的指腹，你小聲地叫了聲，委屈兮兮地，讓宇錦以為你在為被封住聽覺而抗議，其實你是在替他感到委屈。
「所以你的意思是，崑崙派修魔的事壓不住了？」
一片或青或白的凝重中，唯有父親和妖皇面色如常，頂多蹙眉表示不適。父親由於幻境試煉，早已看過宇錦的記憶，妖皇則是由於見識多廣，承受能力較高。
父親接續著說：「人類修魔有違天和，殘害同族更是大逆不道，居然如此久了才被反噬，看來這魔功頗為狡猾。」
「能瞞住整個修真界，當然狡猾。」妖皇沉吟，「宇錦，你能大致猜想到崑崙現今的異變為何，也就是魔功反噬的情況具體如何？」
「我看過藏在密室中的魔功卷軸，」宇錦盤著圓滾滾的小白鳳尋求慰藉，「遭到反噬者會逐漸喪失身體掌控，同時思維野獸化，變得暴躁易怒，本能佔據理智，五慾無法克制；貪財、好色、逐名、貪食、嗜睡，唯有吃人才能短暫取回靈智……可那終究不治本。」
治本之法便是如同先前宇錦那般廢除靈根，償還罪債後從頭開始，然而，鳳凰族長已決心不讓，也不可能讓任何一隻鳳凰捲入其中。
修復靈根需和鳳凰水乳交融，那可是整整一個門派的人，別說什麼犧牲奉獻，稍有點良心都不會想要任何一隻鳳凰踏這淌渾水……但就怕有人毫無底線。
「嗯……丹函、靈姝，」妖皇忽然喚了你父母的名，「我派些妖去衛守鳳凰棲地，順便再辦個萬族聯誼，你們覺得如何？」
固守棲地是預防有人去抓鳳凰，而會令鳳凰失去理智的唯有愛情，因此舉行聯誼提前掐滅一切火苗，妖皇的算盤打得響亮。
對視半晌，母親嘆息，既未答應，也未拒絕，「……我們會加強族內的防人教育。」
如此便是默許了，妖皇頷首。
此時，一名龍子舉手，「阿爹，這次宇錦去處理事情，肯定會很危險，我申請同行鎮場。」
「我也是，」另一名龍女同樣舉手，「還有叔叔和姨姨也需要保護。」
「我也要。」
「我做飯好吃，帶我！」
「呃…我任勞任怨？」
「我長得兇，最會壓場子了！」
「好——安靜。」妖皇一開口，眾龍立刻安靜，只見他們阿爹將視線轉到你身上，一彈指解開宇錦的術法，說道：「現在首先要解決的是，不能讓小銀看起來太好拐。」
「「「……」」」
空有一張冷豔外貌的你歪頭，特別軟地叫了聲，「啾嗶？」

經過一陣混亂的討論，最終大家團團圍著你，開始逐一嘗試。
首先是母親和宇錦的共同提案，「戴上可怕的面具，盡量不說話，自然看著就不會令人想接近。」
你摸著臉上的鬼面，只覺得凹凸不平，還有些磕手，其餘並無意見。
「試試看用幻術改變聲音呢？」父親摩娑下頷，立刻教導你如何操作。
於口舌覆上一層薄博的幻術，你開口說了幾句，聲線低沉嚴肅，與平時的嘹亮悅耳完全不同。
正自認成果不錯，眾人卻紛紛搖頭，否決了這個辦法。
「小銀的語調和說話方式太軟和，短時間內無法改變，只靠變聲唬人程度不大。」妖皇說：「不如我讓人散布些關於他的可怕謠言。」
父親昵了他一眼，「你想弄些什麼謠言？」
妖皇嚴肅正經的說：「……碰他一下就會懷孕，夠恐怖吧？」
「那不就成了求子神獸嗎？！」父親怒道：「駁回！」
瞎折騰許久，依然只有最初的方案看似有用，於是你懵懂地抱著新面具，聽他們接著討論。
「我用這段時間小銀蒐集到的龍鱗給你打造靈衣。」父親說：「你傲叔的最大最堅韌，所以我用在胸口。」
「我們還弄了個裝小銀的口袋在那兒。」母親彎著眉眼，沒說出那是你的要求。
你的想法很簡單，窩在他的心口，這樣宇錦就會有所顧忌，不敢隨意選擇自亡。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母親望向龍子龍女們，「鱗片的數量……明顯多了很多。」
眾龍互相推桑許久，最終由長女傲雪妍站出來解釋，「因為小銀不是拿了鱗片就往身下塞嗎？那畫面實在很有趣，所以我們有時候會情不自禁給他東西塞。」
「……」宇錦忽然想到自己有時候遺失的小物件，忍不住懷疑地望向正在玩面具的小鳳凰。
他是不是該找個時間掏一下鳥窩呢？
妖皇好奇的問：「你們還塞了些什麼？」
「十九弟新做的護身符紙而已啦。」
小十九的發明……妖皇莫名望了眼天花板，小十九傲玉歌性格較為內斂，但也最頑皮，他還記得前陣子就是傲玉歌把他的等身畫像放到你和宇錦的房間，導致憤怒的鳳族長又來燒龍頭髮。
那個護身符紙功效肯定很亂七八糟，不過倒楣的是敵人，那就沒問題……妖皇決定放手不管，轉而說起另一件事，「那隨行人員就用老方法決定吧，只有兩個名額。」
青龍一族的老方法自然是——
龍子龍女們馬上架起武器，中氣十足地大喊：「「「來戰！」」」

趁著孩子們打成一團的空檔，母親過來握住宇錦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宇錦，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們捲入，此行危險，小銀尚且還能用鳳凰涅槃，你可只有一條命啊……」
「……」宇錦抿唇，正是因為如此，雙修功法他才不敢修練至第四層生死相依，深怕連累到小鳳凰。
你知道他未宣洩出口的憂慮，悄悄伸出單邊翅翼包住他，「…錦君，失去伴侶的鳳凰會活得生不如死。」
沉默許久，宇錦啞聲開口，「……小白鳳，你在威脅我。」
沒錯，你就是在用自己威脅他。板起臉，你抱住宇錦的腰，凶巴巴的繼續勒索，「如果你殞落了，我就自己跑去找那些想要我的修士當靈材。」
想到不久前在藥庭秘境中表現出自毀傾向的宇錦，你就氣得羽毛微炸，「你有家室了，不准拋家棄鳳！」
「……我有說過不回來嗎？」用力搓揉小鳳凰的臉，他感動又無言的說：「為了那群人喪命太過不值，我還沒那麼傻…況且，我還想……嗯。」
最後一段話說得太過含糊，你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你的父母親看得明白，宇錦紅著耳根悄悄瞥了眼肚腹，再聯想白子鳳凰的天賦，未盡之言已昭然若揭。
他們默契地相視微笑，父親允諾：「我們和你傲叔會在不遠處，一旦碰上危機，立刻喊我們，知道嗎？」
「好——謝謝。」等到回房獨處時，宇錦再把你的臉搓得變形，咬牙切齒道：「真是把你養得膽很肥啊。」
絲毫沒退縮，你邊軟聲叫著抗議，邊反駁：「是你做事太極端。」
「今晚不想睡了，嗯？」
「我們哪晚早睡過？」
「嗤，」他冷笑，「信不信我讓你體驗真正的愛玩奴日常？」
才不怕他呢，你馬上回嘴，「誰怕你啊，等你回來，我還要做到你懷孕。」
「你怎麼——」宇錦瞳孔微微放大，他可沒告訴過你啊？
「我認得固嬰香。」
固嬰香是高階修士備孕時常用的薰香，可固定元嬰於丹田，而不會去搶占胎兒空間。你以前被關在商會時，他們拿給你聞過，說是要認得此香以區別未來該主動服侍的對象……你不是很懂他們的意思。
撒嬌地磨蹭宇錦臉頰，一改方才的大膽囂張，你靠在他耳邊低語，悅耳的聲線滿是擔憂，「絕對要回來喔，你健健康康的，才能做那些、那些有點太刺激的床事，無論想怎麼玩，或是孕育後代也好，我都依你，只要…錦君平安——我們說好了？」
孩子氣的伸出小指，宇錦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凝望著你，玻璃似的藍眸盈滿憂慮，大抵是魚油亮毛的原因，白髮絲滑柔軟得有如上好絲綢，肌膚也愈發軟嫩細膩；寬大的衣領滑落肩頭，露出胸上還未退去的牙印吻痕，其中一點朱紅更是已識得情慾，敏感到掉出溫暖的衣袍便巍巍顫顫地挺立等待疼愛，而偏偏主人卻滿臉純真地等著一個稚氣的回覆。
——好不容易養成如此水靈的模樣，他怎麼可能捨得讓人？
「好，我們說好了。」
小指拉勾，拇指蓋章，你們約好要迎向未來。

整理好行囊，選好黃道吉日，你們由龍子傲雲朗送出無垠深海，破開海面回歸陸地的那一刻，感受到陽光炙熱，你不禁舒適地輕啼鳴叫。
「確定不用同行嗎？」傲雲朗掩不住擔憂，宇錦拒絕了所有龍鳳的護衛邀約，打算帶著你單獨回去崑崙。
「我們的容貌已經公告天下，露面必定引發軒然大波，」宇錦分析：「若是一起出現，我背後有龍宮撐腰一事便瞞不住，崑崙必定會有所警覺，是謂打草驚蛇。」
「好吧，我們會躲好，你們小心點。」
「嗯。」

御劍飛上懸崖，宇錦牽著你踏入與海線接壤的密林。
正如方才和傲雲朗所說，你們要避免掩人耳目的抵達崑崙派山門，最大限度保留宇錦的體力。
一路蟲鳴鳥叫，罕無人煙的密林聞不到絲毫煙火氣，腳下樹木盤根錯節，你們如同凡人般徒步而行，將術法的使用程度降至最低，以防被人感應到靈力波動。
但這不代表速度慢，合體期修士加上成年鳳凰互相配合、引導，幾個呼吸間就走出密林，準備進入群山。
你：「……」
正要繼續向前時，你輕拉向左走的宇錦，指著另一處山巒，「錦君，走這邊。」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你微微一笑，當然沒忘。

望著交織纏繞的命運絲線，回憶著他和你說過的山川地脈，他拉著你避開山石，你領著他踏上最安全的道路。
你曾答應過，只要宇錦還領你走人間路，不放開你的手，便能帶他趨吉避凶…哪怕必須付出代價。
「唔！」
掌心一陣刺痛，鮮血在奶白肌膚上顯得格外怵目驚心，相握的手傳來動搖地顫抖，宇錦十分確定，方才你扶的山壁平滑，小鳳凰碰上後卻無端長出了石刺，如此不自然且刻意，正是天道對你洩露天機的懲罰和警告。
「夙夙——」
「這只是皮肉傷，錦君。」 打斷他的話，你以鳳火撫過傷口，血口子立刻癒合，僅留滿手血腥昭告著警示，你朝他安撫微笑，「我有把持著那個度，不會出事的，況且我也答應你了啊，一旦你真的喊停，就不做了。」
碰！憤恨的拳頭砸上山壁，宇錦臉色蒼白，很想立刻叫停，讓你變成小鳥的模樣窩回他領口……但不行，因為你們約定好了。
自無垠深海上浮時，小鳳凰忽然問起崑崙派的事務，「錦君，此次你瞄準的是崑崙劍主父子，但是其他峰主也會來助陣他們，對吧？」
什麼時候你變得如此精明了？宇錦不甚在乎地應了聲，「是啊。」
你繼續細數，「琴主峰應該會吧？他也有一起懸賞我們，還有距離最近的丹主峰，即使兩峰不合，作為最近的同門，丹主峰必定會出手，再來就是現任崑崙派掌門，因為我們是去砸招牌的嘛……再加上進去肯定不會被歡迎，恐怕要從山門一路打進最裡面的劍主峰，所以錦君會很辛苦。」
趁著宇錦還在驚奇，你握住他的手，堅定道：「讓我來領路吧，我帶你走最安全的路線。」
「……你忘了洩露天機會受罰嗎？」他壓低語調，「再怎麼艱難，我都不會用你的安危來交換。」
搖頭，你分析道：「我也不會拿自己來開玩笑，錦君，和天道相處百餘年，我知道祂在乎什麼，什麼東西相對之下可以稍微洩露，怎麼樣表達比較不會受到警告——所以讓我來吧，我保證至多只會受皮肉傷。」
「但……」
「一旦你喊停，我就不做了，好嗎？」 你抿唇，不安的淚光於眸中打轉，「錦君，一旦我們被人發現，為通緝報酬而來的紛擾會大量消耗你的心神體力，屆時無法以全力應戰崑崙……此行本就凶多吉少，我希望至少用自己的力量，替你多搏一線生機，好嗎？」
話都說到這種份上，宇錦最終只能咬牙答應。

其實你沒把話說完，不僅熟識天道的懲罰機制，你同樣明白自己受傷到何種程度會觸碰到宇錦的底線，因此每次引領都再三思考，大膽踩著兩方的敏感神經前行。
——你有信心，能夠一路平安抵達崑崙而不受太多傷害或被叫停。
當熟悉的山門出現在視線中，宇錦立刻甩開相握的手，大力抱住你，用力到骨頭生疼。
辛苦他忍耐了，你用力回擁，以往光是不小心撞出一個小瘀青，宇錦都要親手上藥、每個時辰反覆確認傷勢，方才在他面前反覆流血受傷，衝擊恐怕不小。
……嗯，你已經看到代表宇錦的劍蓮伸出莖葉纏了過來……回去之後絕對會被囚禁一段時間吧？
爹娘、傲叔叔、兩名龍子龍女也已抵達，代表妖皇的氣運紫光正在不遠處的山頭閃耀，呈現隨時都可撲來的勢頭。
「讓我抱一下，」宇錦嗅著你身上的梧桐香調息，悶聲道：「又要見到那些討厭的人了。」
以後就不會再見了，你望著越發強盛的劍蓮，乖順地任他上下其手，順便用雙修功法幫他補充靈力。
修整兼撒嬌完畢後，宇錦狀態絕佳，將變回幼鳥型態的你收入龍鱗寶衣的胸前口袋。
將自己埋得更深，直至聽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你遵照約定，封閉聽覺和嗅覺，與外界的連結僅剩劍修的炙熱體溫，以及屬於伴侶的連結感應。
萬事具備，宇錦最後摸了下你的藏身處，召出本命靈劍，經過鳳火淬煉過後的劍身隱約泛紅，森寒熾亮的劍光直指崑崙山門。
他輕輕一喝，「去。」
轟的一聲，崑崙山門的護衛陣法頃刻撕裂，現任掌門親筆書寫的匾額牌坊碎裂、墜落，滾滾紅塵中，一名青衣劍修不請自來。
踏入的瞬間，警鈴響徹仙門，宇錦背後無數劍影凝實，身周萬千劍意迴盪，手持一把樸素靈劍，搖搖向著崑崙劍主峰遞上戰帖。
「姬景山、姬昌！」大逆不道地直呼名諱，宇錦漆黑的眸子中怒火熠熠，「我來替自己、我娘，還有所有被你們毀掉人生的受害者，向你們討一個公道！」

代表門面的牌坊倒下，照理來說，迎接你們的應該是狂風驟雨般的攻擊，此刻卻暢行無阻，別說圍攻，連守著山門的弟子都沒見到。
「真奇怪……」宇錦放開神識搜索，想找看看有無埋伏，當發現假山水中的詭異靈氣波動時，他略加思索，選擇直接引爆。
碰的一聲巨響，蔚藍天幕出現蜘蛛網般的裂痕，裂痕迅速擴散，莊嚴氣派的幻象傾刻破裂，露出崑崙派真正的模樣——破敗、髒亂且無序。
「——」宇錦下意識摀緊你的藏身處。
朱紅仙門沾染無數暗褐血漬，路邊雜草叢生，本該壯碩的仙樹滿頭枯枝，白玉地板滿目瘡痍，仔細一瞧，雜亂的景色中躺了數具屍骨，濃烈的臭味席捲而來，宇錦再度慶幸讓你封了嗅覺和聽覺。
——不能出聲。
你死死摀住嘴，踏入崑崙派後，殘留於此處的深厚咒怨不停在耳邊狂嘯，心有不甘的冤死者恨意如同腐泥，將整個山門化作怨毒的泥沼，甜美至發臭的濃恨讓你頭暈目眩。
好可怕，眼淚像斷裂珠鍊不停墜落，你更往宇錦心口處窩去，用那有力堅定的心跳聲平定恐懼。
錚——！靈劍劃破喉嚨，完全墮入魔道的修士不需任何同情，宇錦隨腳將屍身踹到旁邊，再扔了一枚療傷的丹藥給方才被襲擊的孩童，「知道山門在哪吧？能活動後，立刻向外跑，運氣好點還能遇到其他跟你一樣被抓來的人。」
孩童大力點頭，機靈地沒有多問。
召來一把劍影插入孩童身旁當作臨時護衛，他繼續向前深入，路上看見因反噬而喪失理智的修士便是俐落的一劍斬下，曾經的正道名門再也掛不住體面的面具，徹底淪為魔窟。

「就是你！就是你害的！」
並非已無神智清醒之人，可惜對方很明顯無法溝通。
冷眼望著被萬千劍意擋住的門人，宇錦頗為無趣地聽著對方叫囂。
「你、你這魔頭！以邪法汙染山門，意圖嫁禍給丹主便已是大逆不道！」對方憤怒地揮劍，悔恨的眼淚縱橫，「你居然還、還修改丹方！讓我們…嗚……師妹、師弟…他們都已經——我們無怨無仇，為何要如此害人！」
「說完了？」宇錦挑眉，望著自己整齊的指甲，思考該不該抓某隻小白鳳塗個丹蔻，肯定很美吧？
「你——」如此豪不在乎的態度令對方瞬間紅了眼，怒急攻心的加速揮舞靈劍，卻無法撼動他一絲一毫。
「首先，你的認知全是錯的。」宇錦一彈指，強悍的靈力將對方吹得老遠，「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以往欽佩的師長才是罪魁禍首；其次……」
青衣劍修逆光回首，俊美的容顏有些模糊，飄揚的髮絲撫過眼下淚痣，露出一雙無比堅毅的墨瞳，「依靠外物來修練，本就不該，真正的力量——應該握於自己掌中。」
奪命的利劍隨著話音一同落下，宇錦冷著臉，伸手闔上對方充滿不可置信的眼。
服用過固髓丹者，神智必定走向崩壞，不過是早晚的問題，況且破局之法唯有……宇錦手背閃過銀白鳳凰印記，促使動手的理由和大義沾不上一點關係，他只是個自私的人，想將任何威脅到你們未來的不安因素扼殺於搖籃。

繼續向前深入，愈往內走，周遭愈是混亂荒涼，隨意棄置路旁的屍身更是……乾淨。
垂眸望著白骨上清晰的齒痕，不難想像究竟發生過什麼，由於服用固髓丹已久，崑崙派高階修士們的反噬自然最是嚴重，噬人衝動更是翻倍增加，恐怕啃噬完所有血肉才能恢復清明，甚至不僅滿足於一人份的血肉。
「…？」宇錦忽然感覺你動了幾下，似乎是想出來，不解地以心音詢問，「怎麼了？」
「……」
沒立刻回答，你凝望罪業毒沼之上懸停的鳳凰，纖細的爪子踩著毒沼中唯一的小塊枯黃淨土，朱紅羽翼呈現攏抱狀，似乎正在守護著什麼。
你不該看見她的，因為你能見到的「人」，唯有懷抱巨大執念，以至於魂魄化作枷鎖束縛生者的已死之人。
不久前，那隻鳳凰朝你搭話，「能請你幫我傳個話嗎？啊……忘記報出名諱了，我是凰挽琴，葬身於西北角琴主峰之上的鳳凰。」
這個名字對你而言很是陌生，再聽聞她的下半句話，你不禁忘記害怕，想起族內對於人類的異常防範，以及宇錦莫名對鳳凰習性的了解——打住，不能再想了。
不能破壞他們精心為你打造的桃花源，所以不能再往下想，得把事情告訴宇錦，讓他來定奪才對。
你撲幾下翅膀引起他的注意，接著將所見所聞告知，「……就是這樣，錦君，你想聽她的傳話嗎？」
「你感覺她有惡意嗎？」宇錦仰頭，凝望西北角的山峰，一片枯黃中，唯有琴主峰上梧桐綠意盎然。
「沒有。」
「就聽聽看吧，」或許是愛屋及烏，宇錦態度有些鬆動，嘴上依然不饒人：「反正我不保證一定傳到。」
代替凰挽琴，你覆述著她的話語，「請告訴琴主，讓他忘記我吧。」
「……」宇錦想起少數幾次見過對方生前的模樣，無一不是纏滿繃帶、腳步蹣跚的虛弱姿態，再想起劍主曾不小心說漏嘴過——崑崙的鳳凰來自於琴主的無私奉獻。
依據這些年和鳳凰相處下來的經驗，凰挽琴沒有惡意為真，但他不太確定，琴主現在對她的看法如何，那片翠綠的梧桐林是虛有其表嗎？這份思念，是否私慾佔了上風？
小鳳凰說凰挽琴似乎正在守著什麼，那物八成是琴主的代表物，如果得知對方的虛情假意，凰挽琴放棄守護，那……琴主會不會遭到反噬呢？
如此一來，就少了一人攔住他。

思量許久，宇錦決定以自己的目標為優先，隔著衣物將你按回口袋，說道：「這事我記住了——五覺封好，別再出來。」
抗議的嗶了一聲，你又不是故意要聽，凰挽琴要說話就只能透過你啊。
聽到劍修的回答，凰挽琴沒說什麼，僅是分了一絲力量將你包裹起來，朱紅色能量隔開了毒沼穢氣，令你好受許多。
繼續向內深入，警鈴聲早已停止，潰堤的咒怨使得崑崙派同室操戈，經歷過無數內亂後的仙山破敗，劍痕血跡，白骨腐屍，倖存者寥寥無幾且自顧不暇。
宇錦一路暢行無阻，最後止步於熟悉的山腳下，哪怕上山的石階破碎，枯萎草木遮掩了封刻劍意的石碑，雄偉塔樓被攔腰折斷，眼一閉，他依舊能看見曾經的榮景，望見自己身著校服，和姬昌共同登階的背影。
「……仔細想想，我們連手都沒牽過。」
幼時不牽，說是要培養獨立；少年時不牽，是為了避嫌，而如今他重回此地，已經不屑於那隻從未向他伸出的手。

收起莫名的悲秋傷春，宇錦提起十二萬分警戒，一步步踏上熟悉又陌生的階梯。
劍主峰石階以上等鋼玉所做，樸實的棕灰色如今爬滿裂痕，宇錦記得剛入門時，新弟子需邊揮劍邊登階，上下各爬九次方結束，完了還要自行擦去石階上的灰塵汗珠，很是辛苦，也極度充實。
結束後，他會和其他同期師兄弟姊妹坐在半山腰的涼亭，吃著姬昌偷拿來的糕餅茶水，興致勃勃地說著各種芝麻綠豆大的八卦閒談，舉凡隔壁山頭的小師妹換了新頭花、何時去灶房偷吃比較容易成功、明日會不會有新的劍招可學都宛如頭等大事被熱烈討論，眾人暢想著成仙後的種種風光，明明疲軟得連杯子都拿不穩，卻說著要一劍劈山斷瀑。
「——」
眼前涼亭被一道巨大的劍痕撕裂，翻倒的石桌還放著茶盞，宇錦拾起腳邊茶壺，發現裡頭塞滿茶葉，而茶水早已乾固。沉默地放好茶壺，他走入亭中，發現被枯枝落葉掩蓋的屍骨，望見衣袖上斷裂的熟悉圖騰。
不會認錯的，同期中唯有一名達官貴人子弟，以家族為榮，身負興旺氏族的使命，因此他時常秀出這枚紋章，不僅為了彰顯身分，更是時刻在敲打自己。
「……真寧願有人出來攔我。」宇錦調出丹田中的純白鳳火，替友人送上最後一程。
過往的背叛依然刻骨銘心，此時觸景傷情，他一時有些感慨，見證過此處的繁榮，曾身為繁景中的一員，重回此地，面前枯黃殘破，大多門人受魔道反噬，導致入侵者暢行無阻，宇錦情緒複雜，既慶幸不須大戰，又對如此空虛的復仇感到些許落寞。
興許，他心中的孤寂是源於相識之人皆已逝去，宇錦幻想過和他們再見的場面，破口大罵也好，向他懺悔也罷，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陰陽兩隔。
劍主父子是惡人，他的舊識們也是嗎？
——宇錦再也無法得知這個問題的答案。
感受到他的情緒低落，你小聲鳴叫，默默於他的心口散發熱度，試圖將空落落的胸膛摀暖。
半晌，他摸了下你的藏身處，「……我沒事了。」

踏上最後一階，宇錦萬萬沒想到會看見如此場面，手中靈劍頃刻迸發靈光，背後萬千劍影轉向，直指山頂中央那不詳的渾黑祭壇。
同時，你被過於高亢的亡者悲鳴叫昏了過去。
以人命鎮八方，木樁由下而上穿刺，是為人柱；千百修士心頭血畫陣，活剖體內元嬰做陣腳，是為蒐集天道寵愛；最後，也是最關鍵的——血緣修士的自願獻祭。
「……瘋了。」宇錦望著陣中熟悉的兩道身影，知道劍主寵愛獨子，卻萬萬沒想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這是魔道中替人洗筋易髓的邪法，靈感取於鳳凰涅槃，只是被涅槃者是自無數鮮血性命中重生。
確實如此一來，姬昌能夠逃過反噬，可背負如此沉重的罪業重生，道途不會順遂到哪去，宇錦想不通為何劍主要如此作為，望著陣中昏迷且遭到束縛的姬昌，料想他應該是不同意的，只是劍主一意孤行。
深黑腥臭的魔氣翻湧，隨著儀式進行逐漸呈現蛋狀，曾經仙風道骨的崑崙劍主迅速衰老，一身修為盡數灌入獨子體內，整個人如同樹木枯癟，蠟黃的臉上唯有一雙散發紅光的眸子異常明亮，口中唸唸有詞，已經徹底入魔。
忍下不適，宇錦仔細觀察，姬昌臉上青筋畢露，顯然無法承受如此多的修為灌注，甚至有些皮肉被靈力撐出詭異的腫瘤，料想他體內經絡已被破壞得七七八八，大機率撐不過這場儀式，即使撐過，迎接的並非新生，而是臨死前的爆走。
抬手加強胸腹前的防護陣法，踏上山頭後，小鳳凰莫名沒了聲息，項圈回饋的情緒半是驚懼半是平穩，宇錦猜測你可能嚇暈了，雖然對於封閉大部分感官的你為何會知道此處凶險感到疑惑，不過昏過去也好，若當真情況危急，他要做什麼都不會被攔住。
劍尖劃過碎裂鋼玉，萬千劍影井然有序地排列出殺陣，宇錦屏息等待邪術完成的瞬間，彼時劍主油盡燈枯，姬昌駕馭不了新生的肉體——是最容易一次去除他們倆的時機。

魔氣翻湧，人柱和陣腳中的元嬰齊齊哀號，慘白的臉上列出腥紅大口，尖叫著吐出黑泥，陣中紅光大放，淤泥爬入姬昌體內，過量魔氣將那張俊逸的臉撐得凹凸不平，有如孩童隨手捏出的泥塑。
空中魔氣呈現蛋狀，眼前上演著邪道的孵化過程，耗盡力量的枯瘦老人最後的喃語傳入宇錦耳內。
「我…最是……心愛的孩子……」劍主撫摸著姬昌的頭，蒼白的手爪一下下細心撫平他散亂的髮髻，若忽略所有異相，倒是個溫馨的畫面，「你要……踩著、眾生而…而行……作為最高的——」
最後的話語消失在劍主乾裂的唇間，但光是前句中隱含的內容，就足以令宇錦失去理智。
踩著眾生而行，為了成就他們的野心，便能毫不愧疚地玷汙他生母、迫害他如此之久，並殘害如此多人嗎？！
劈啪，蛋殼碎裂聲響起，汙穢不祥的魔蛋破裂，姬昌身上的束縛不知何時斷裂，他緩緩起身，看都沒看旁邊斷氣的父親，抬起一雙腥紅渾沌的眼對著宇錦輕笑，其中情義親暱地令人毛骨悚然，「黎弟，一睜眼就見到你，真好。」
「嗯，」宇錦手中劍光大放，「笑完給我滾去地獄贖罪！」

邪祟的魔氣與清明的靈氣相撞，以兩位修士為中心颳起風暴，凜冽劍影削斷張牙舞爪的魔氣觸手，宇錦眸光耀眼奪目，全力運轉功法，萬千流派於他手中歸一，劍鳴響徹山門，任何汙穢皆被壓制於萬劍之下。
「唔！」姬昌手中魔劍散發被侵蝕的白氣，臉上皮膚剝落，濃黑血液將本就詭異的面容塗抹得宛如惡鬼。
宇錦趁勝追擊，一把砍下對方手腕，自斷面處噴湧的竟不是鮮血，而是汙穢黑泥，眼看黑泥似乎有變化成斷肢的事態，他立刻借用擁有淨化之能的純白鳳火阻隔再生。
「啊啊啊啊——！」肉體與魂魄同時遭受燒灼，姬昌不禁慘叫，隨即被宇錦一腳踹上嘴，哀號頓時成了落水狗般的哀鳴。
「吵死了。」弄醒他家小鳳凰怎麼辦？宇錦接連下手，毫無憐憫地斬下另一隻手，再一劍往胸腹捅去，「這是回報你之前對我後背的照顧，真是謝謝啊。」
隨著冷淡的嘲諷，劍柄扭轉，硬生生在人體中轉了好幾圈，姬昌受不住地跪倒在地，失去雙手無法撐地，僅能垂死毛蟲般於地面掙扎扭動。
望著曾經的心腹大患變成如此醜態，宇錦拔出劍，忍不住嫌棄道：「弄出如此大陣仗，壞事做盡，實力卻完全不如以往，真是天罰。」
「——我有、有何錯？」喘著氣，不甘的質問自低垂的頭顱傳來，剛整理整齊的髮髻早已在方才的打滾中散亂，披頭散髮間滿是淤泥和鮮血，和腳跟前紅光滿面，身穿寶衣，背負宏偉劍城的宇錦完全不同。
「我不理解……」對比過於強烈，他嘶啞著再度發出疑問，若手還在，姬昌八成會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試圖將那身潔淨沾染卑劣的污穢。
宇錦將靈劍插入他們之間，阻止了更進一步的接近。
混沌雙瞳倒映劍修的模樣，有一瞬間，姬昌將他看成了自己，又有一瞬，他在對方身旁看見自己同樣威儀非凡的幻影，最後一睜眼，幻夢破滅，現實殘酷得令他難以接受，「應該、應該是我才對…你是因我而生……為什麼、為什麼——不接受我？」
「『我會待你很好』你接下來該不會想這麼說？」宇錦冷笑，「纏鬥至今，你可看過一眼劍主的屍首？」
姬昌臉色剎白，立刻嘴硬道：「那不一樣、我…我是被迫的，對——我從來都沒想做這些事，都是、都是他逼我的！」
「嗤，」宇錦這下是真的笑了出來，「做的事不敢擔，你也不過如此。」
話音未落，一劍穿心，造成無數悲劇的罪魁禍首最終結局竟是如此無力而平淡。
作為核心的姬昌逝世，魔氣頓時向外四溢，枯黃的劍峰頓時成了一片死地，寸草不生。

「……哈。」腳邊躺著纏繞他無數日夜的夢魘殘骸，大仇終於得報，宇錦暢快無比，高聲暢笑，「哈哈哈…哈……嗚。 」
笑聲中混雜著嗚咽，他在豔陽下縱情大哭大笑，難得癲狂得毫不掩飾。
逝去之人不會歸來，受過的苦難不會抹滅，宇錦心中一片晴朗，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幼時上山，以為遇到貴人，用盡所有報答，一次次不求回報的付出換來冷嘲熱諷和百般嫌棄，直到最後才發現背後真相，他不僅一次厭惡自己識人不清，更有一絲後怕。
幸好，他從未聽從劍主的提議，堅持親自打理生母的一切，可惜她虧空嚴重，不等宇錦及冠便長眠於世。
幸好，他天賦超群，好強好勝，從未使用過那魔丹。
幸好，他及早抽身，才能有資本從頭來過，親手了結一切。
感覺周遭沒人，中途醒來的你從衣領間探出腦袋，察覺宇錦心緒複雜，飛到他肩頭，安慰地蹭了蹭濡濕的臉頰。
——幸好，他有遇見你。

「錦君，你還有事要做嗎？」
「嗯。」宇錦心不在焉地搔著你胸口絨毛，「還有些事沒結束。」 歪了歪頭，你望著黑暗中熠熠生輝的劍蓮，懸空金刀早已揮下，纏住他的黑繩搖搖欲墜，雖說藕斷絲連，可如此程度的孽業對宇錦無法造成影響。
撸到心滿意足後，他把你塞回口袋裡，「好了，回去待著，這麼弱。」
被按頭回袋前，你趕緊用法訣替他淨身，接著邊乖乖縮回去，邊忍不住抱怨：「啾嗶⋯⋯」明明是他太破格，你的戰鬥力不低的⋯⋯
「接著就不用封閉五覺了。」重新感覺到胸前的溫暖重量，宇錦唇畔泛起微笑，「應當沒什麼不該聽的了。」
至於血腥味你方才替他清了，路上已無人擋路，自然不需再讓你避諱。
「去找琴主吧。」宇錦不再看腳邊屍首，頭也不回的離開劍峰——不會再回來了。

路途中，宇錦以心音和你娓娓道來崑崙派曾經的鳳凰傳說。
琴主峰實名樂峰，其上弟子以樂音入道，此任峰主主修琴術，故暱稱琴主峰。
琴主與鳳凰之間伉儷情深的故事，自宇錦剛入門便時有耳聞。
據傳，琴主和鳳凰相識於一場凡間廟會，那是個老掉牙的軼事，仙人隨手救下被騷擾的少女，而後仙人斬除妖魔的過程中不慎落敗，被自曝身分的少女鳳凰所救，一來一往之下，兩人就此互定終生。
鳳凰喜愛聲樂，會為愛人歌唱，更會為其翩翩起舞，據傳琴主常常為妻子撫琴，和鳴鳳求凰，欣賞著鳳凰曼妙的舞姿……入門數十年，宇錦卻從未見過鳳凰隨樂音起舞。
樂峰長年樂音繚繞，分不清哪一個撥弦聲來自於琴主，宇錦並未多想，或許僅是不湊巧，或許琴主佔有慾強，不願妻子受人圍觀，無論如何，他都不應去管人家夫妻的私事。
真正感覺不對，是他發現舉凡門派要事慶典，眾峰主聚頭，各峰攜家帶眷，唯有琴主身旁一片冷清，宛若單身。
金丹期時，宇錦在某場比賽大放異彩、為門派爭光，獲得了申請鳳凰羽毛的資格。
不想依靠外物，不過想目睹神鳥鳳凰的風采，他最終選擇接受獎賞，於指定時間前往琴主私宅拜訪。
當凰挽琴被扶出時，宇錦花了許多心力才克制住表情。
眼前的鳳凰渾身纏滿繃帶，手臂纖細可見骨，瘦弱的面容蒼白，由於鳳凰的好底子而呈現弱柳扶風的病態美。傷口尚未癒合的翅翼外放，不，那能稱作翅翼嗎？宇錦仔細尋找，才在那光禿禿的肉骨和染血白布之間找到幾枚朱紅羽片。
「你就是黎宇錦？」凰挽琴笑得溫婉，像是不知擠身傷口未癒，作勢要拔羽，「等我一下喔，我現在就拔羽毛給你。」
「——不用了！」衝動之下，年輕的劍修想也不想的說：「呃…其實我仰慕夫人已久，終於獲得此次見面機會，不如、不如我們一起用頓飯？」
「啊呀…我已經有伴侶啦，鳳凰可不會換伴侶。」凰挽琴嗤嗤笑著，被對方羞窘的表情逗樂，不過輕聲笑了幾聲，便克制不住乾咳起來，「咳呃！咳、咳咳……」
琴主冷眼望著妻子咳得滿臉通紅，宇錦不知所措地來回掃視兩人，想上前幫忙，但身為丈夫的琴主就在邊上，做為一名異性，還是剛表過白的異性，於情於理他都不該輕舉妄動。
幸好鳳凰沒咳太久，自行恢復呼吸，這時琴主才拿了枚靈丹給她服用。那靈丹對於鳳凰來說似乎過於碩大，凰挽琴艱難地嚥下，臉色再度白上一階，呈現有些危險的灰白。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她的笑容虛弱，連說話都喘，「來吃飯吧。」
一頓飯吃得渾渾噩噩，琴主親手餵妻子吃白粥，餵至唇邊的粥糜熱燙，熱氣燻得凰眼中泛淚，依然張口努力嚥下——宇錦幾乎可以確定，這對道侶並不如傳聞中鶼鰈情深。


「後來到了鳳凰族，我終於理解故事的全貌。」宇錦慢慢說道：「除了最初之外的偶遇皆是精心設計，等鳳凰墜入愛河，琴主順理成章將她帶回崑崙，空有妻子之名，實為他鞏固峰主之位的手段；只要鳳凰還能提供血肉羽毛，他握著如此珍稀的『資源』，就不會有人能撼動他的地位……他們連道侶大典都沒舉行過。」
聽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你終於知道為何族內如此防備外人進入，也替眼前朱紅的鳳凰遺魂感到傷心。
怎麼能這樣？愛情不應是美好的嗎？兩個本來陌生的人相知相識，最終成為家人，不應是世上最為奇妙的緣分嗎？
凰挽琴朝你瞇眼微笑，沒有多說什麼。
「別難過。」宇錦隔著衣物揉了下你的腦袋，「並非所有人都能遇到良緣。」
沉默片刻，你悶聲道：「我很開心能遇見你，除了之前說過的理由……錦君，你還是第一個和我說這事的人，我一直都知道族裡防範外人，可誰都不願和我說詳細原因。」
許多事他們不說，不代表你察覺不到異常。

譬如此次回鄉，曾經很疼愛你的叔叔從未出現過，離開前整理眾人禮物，同樣未發現他送來的任何物品；在龍首上回望，諾多熟悉的代表物中獨缺一份——你就大概得知叛徒的真正身分和下場了。
知曉他們的保護心切，因此你從未主動點出異狀，亦選擇迴避任何他們不願令你得知的事物，但事實上你的天賦和敏銳早已看透一切。
若宇錦沒主動說出，你本打算直接問凰挽琴，卻沒想到他如此乾脆地解釋了所有。
向前的腳步微頓，宇錦稍微整理過情緒、語言後，邊繼續向前，邊和你說：「我知道你很堅強，這沒什麼。」
聞言，你不解地歪了歪頭，「可你方才要我封閉感知。」
「那不一樣，」宇錦斬釘截鐵，「剛才要去面對髒東西，所以你不准聽。」
「那不准聞的部分呢？」
他眸光閃了閃，「方才山頂很臭。」
「噢……」又在騙你。
真正的原因……你叼著衣物邊角思考，大概是因為宇錦殺人吧？
來時路上，你能感覺到他和別人對戰的動靜，也能看到一個個纏滿淤泥的代表物消逝，尤記宇錦不太擅長除塵訣，於是飛出來安慰他時，順便洗去他一身血汙，這才得到不封感知的許可。
其實你不介意的，宇錦也好，父母親也好，傲叔叔和龍子龍女們也好，你知道他們面對你與外人是兩副面孔，並且絲毫不覺得可怕。
——因為他們不會傷害你。

隨著愈來愈靠近樂峰，梧桐樹的氣息愈發明顯，一片枯景中，蒼翠挺拔的梧桐林不顯壯麗，反而透著一絲詭異。
你們聽見了渺渺琴音，撥弦聲迴盪整個山頭，宇錦認出這是民間樂曲中著名的思情曲，不由得皺起眉頭。
同時，凰挽琴忽然說：「我知道他是個自私的人……他和我提親時就說過，娶我不過是為了鳳凰羽血，和我的相知相遇大多是精心設計，那些山盟海誓同樣是為了哄我才說，他並不放在心上。」
你頓時驚訝到炸毛，「——？！」
「他說給我選擇，可那時我已經認定他是伴侶了，根本無法可逃。」凰挽琴語調溫和地笑說：「所以我和他說，『沒關係，我可以等你改變心意』並用了剩餘的時間去讓他學會愛。」
你愣愣地反問：「那結果是？」
「我成功，但也撐不下去了。」她閉上眼，輕聲呢喃：「因此沒有發動涅槃，而是留了一枚死蛋給他，讓他以為是自己不夠努力，所以我才遲遲無法破蛋重生，事實上那顆蛋裡什麼都沒有。」
這是她的復仇——溫柔而殘忍，愛恨交織的復仇。
凰挽琴伸出翅膀，隔著生死撫摸你的頭，「一直被人想著，魂魄會被束縛在那人身邊，我看他掙扎痛苦這段時間已心滿意足，同族的孩子啊，你能替我讓他放下執念嗎？」
面對琴主的是宇錦，你作為傳話人，必須先把話說清楚，「但是能讓那個……呃，叔叔？放棄的只有妳，妳應該知道吧？」
從方才的敘述來看，琴主性格中必定有著執拗的部分，你和宇錦的勸解極有可能傳不進他耳中。
「……」凰挽琴閉上眼，似乎正在思考該如何回應。
你趕緊叫住宇錦，讓他先別再前進。
「怎麼回事？」宇錦聽不見你們的對談，等你解釋完，他沉吟片刻，說：「確實棘手……夙夙，什麼情況下鳳凰會涅槃失敗？」
你點著羽片細數：「嗯……本身死意堅決、被更上位的鳳火灼燒，這兩個都是比較危險的狀況，若是涅槃所需的能量不夠，可以慢慢等鳳凰積累破殼，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那就這麼辦。」宇錦將他的打算說完後頓了頓，問：「夫人，可以嗎？」
凰挽琴緩緩點頭，你警惕地再度確認，「不保證成功喔？」所以失敗了不可以對宇錦下詛咒。
「噗。」忍俊不住笑出聲來，朱紅鳳凰再度點頭，眼中流露淡淡的欽羨。
如果他們也能相互扶持……可惜，終究所託非人。

「即使護著這片樹林，夫人也不可能回來。」
琴音微頓，保護梧桐林的禁制出現動搖的波瀾，宇錦繼續刻薄地說：「待人家如此過分，你怎麼還有臉在這演深情？」
錦君說的對，你大力點頭，渣男就是渣男，即使再後悔，都不能抹消他對伴侶造成的傷害。
罕見地有人替她出頭，凰挽琴莫名想笑，於她眼中看來你們都是小娃娃，對著琴主振振有詞的模樣有些可愛。
琴音徹底停了，梧桐林深處傳來低沉男音，「同為鳳凰伴侶，你知道他們的習性——鳳凰會無條件地愛著他們認定的伴侶。」
「所以你就認為夫人絕對會回來？」宇錦語氣中升起怒意，「少蠢了，再溫馴的兔子都會咬人，何況是鳳凰？他們和我們一樣有七情六慾，會有愛憎，一腔熱血總有消磨殆盡的一天，夫人遲遲沒有重生，如此表態還不明顯嗎！」
對面沉默許久，琴音徹底停止，宇錦屏息等待，手中靈劍悄悄架起態勢。
「……她恨我？」琴主不可置信地抱頭，「為什麼？」
他是真心不理解？宇錦狠狠蹙眉，真沒想到有人能毫無自覺到如此。
「小白鳳，」宇錦忽然對你傳音道：「把耳朵摀好。」
看來他氣到要去揍人，你乖巧地把頭埋入羽翼，摀得嚴實，「好——」
轟！巨響之後是一連串震動，你不可避免的口袋裡彈跳，感覺這次揍人動靜頗大，琴主大概被打成豬頭了吧？
「好了。」傳音和現實的聲音重疊，你放下翅翼後，立刻聽見宇錦說道：「凰挽琴的魂魄早已離去，你守著的死蛋，怎麼樣都不會孵化！」
「——怎、怎麼…怎麼會……」琴主面如死灰，抱頭不肯接受，「不可能的，鳳凰沒那麼容易殞命，她怎麼可能不想見我……」
「……」凰挽琴眨眼，無視琴主的話，向你告狀道：「剛才你家道侶說髒話。」
你：「欸？」
「怎麼可能會想見啊？」宇錦放開抓著他衣領的手，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塵，「你還看不懂她的態度嗎？」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特意來這裡一趟？」劍修撇嘴，「還不是我家鳳凰感應到這裡有顆死蛋，否則我何必來淌渾水？給我聽清楚了——夫人恨你，恨到死意堅決依然留了顆死蛋，就是要讓你在後悔中度過餘生。」
「——」琴主顫著手掏出一枚如同鳳火般熾紅的蛋，巴掌大小的鳳凰蛋卻壓住了他幾十年，「我、我不相信，你要怎麼證明、對，你證明這是顆死蛋啊！」
「這還不簡單。」宇錦一彈指，劍氣直指鳳凰蛋，琴主趕緊佈下層層防禦，卻如同紙糊被劍氣輕易破開。
劍氣即將觸碰到蛋的瞬間，他猶豫片刻，終究沒用自己的肉身去攔截。
蛋殼輕而易舉地破裂，裡頭空空如也，死蛋好歹有些東西，凰挽琴留下的這顆完全是個空殼。
事實擺在眼前，琴主不得不信，失神地盯著手中碎蛋，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宇錦傳音問你，「火候如何？」
「差不多了，他會慢慢遺忘。」凰挽琴感覺輕鬆不少，不僅是因為束縛減輕，更是由於你們替她出了口惡氣，「謝謝。」
思索一下，你說：「希望下輩子妳能遇到良人，或是轉世成其他種族，別再當鳳凰了。」
她無言地笑著摸了下你的頭，是種長輩關切的溫柔觸碰。
「可以了，錦君，凰挽琴夫人跟你說謝謝。」
「謝什麼，早就想揍他了。」宇錦離去前，忍不住再補一刀，「最後關頭，你退縮了，既然沒有以命守護的覺悟，就少裝出非她不可的模樣，看著就可笑。」
背後響起悔恨的哀鳴，你們大步離去，向著掌門所在的主峰邁進，準備結束這齣鬧劇。

路途中，宇錦先點燃特殊烽火，詔告修真界正派們過來集合。
趁有些時間，你鑽出來，「錦君，你剛剛說髒話嗎？」
「咳咳咳！」他大力咳嗽試圖蒙混過去。
罷了，其實你不是很在意，只是想讓他放鬆點，接下來的話題才比較好討論。
你努力在衣襟中端正坐好，嚴肅道：「錦君，這片土地已被徹底汙染，寸草不生，生靈踏入即被魔道蠶食理智，即使佛門高僧過來淨化，也需耗時百年——但我的鳳火可以快速淨化一切。」
在他驚異的目光中，你繼續說道：「這是個好機會，錦君，讓我來淨化，整個修真界相當於欠你一份人情，不僅可以洗刷汙名，更能夠收獲名聲和人心。」
「不行。」宇錦臉色鐵青的拒絕，隨即發現語氣太過強硬，伸手將你捧起，拇指順著柔軟的腹部羽絨上下撫摸，與其說是在安撫你，更像是在尋求安慰。
你扭頭輕咬了下他的指頭，歡快地鳴叫一聲，「啾。（沒事。）」
直到項圈傳來的情緒稍稍平緩，你才放鬆地躺好享受摸摸，聽他緩緩說道：「我知道你並不嬌弱，龍宮修行時，我有關注你那邊的狀況……小白鳳，你比我想像中的…強悍許多。」
這不好嗎？你歪頭，「你不希望我很厲害嗎？」
「擁有實力固然是件好事，只是我擔憂他人對鳳凰的覬覦更甚。」宇錦語調間盡是苦澀，「回想我們相遇的那場拍賣會，光是你的天賦就讓許多人發狂，若是再被發現更多能力……夙夙，我怕保不住你，也怕整個鳳凰族出事。」
閉上眼，你們腦中同時浮現那場拍賣會的盛況，端坐舞台被嘈雜所包圍，身處包廂所見不停向上跳動的數字，競標愈是瘋狂，愈是說明你在修真界的地位之低。
宇錦親吻你的羽毛，認真地叮嚀：「修真界偽君子、真小人眾多，即使是能預見未來的盲眼鳳凰不一定皆能看破；真假難分，善惡渾沌，毫無惡意的行凶，不懷好意的善舉，夙夙，你千萬要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我。」
你乖巧點頭，「我只信你。」
「乖。」滿意地再嚕幾下，宇錦話鋒一轉，「就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吧，我不信如此之久都沒人發現過崑崙的異狀，既然選擇狼狽為奸，那苦果必須自己好好吞下去。」
三度被塞回口袋，你開始覺得先前的想法杞人憂天，宇錦話裡話外都不在乎名聲權勢，當然不會採用你的提議。
不過，你緩緩閉上眼，聽著規律的心跳聲以及土地殘留的冤怨——好可惜，這裡是他成長的土地，你希望有朝一日再度踏入時，能感受他曾經呼吸過的草木香。

你們搶先眾門派抵達崑崙掌門居，於大廳發現一位坐化老者，宇錦從服飾認出曾經的掌門，自周遭存留下來的種種痕跡推測，受到魔道侵蝕之前，掌門用盡力量佈下包圍整個山門的禁制，讓那些發狂的人們無法出去，也令他人無法得知裡頭發生的種種。
「……」真蠢，宇錦替老者蓋上白布，料想那層美好假象也是他所做，為了面子，寧願整個門派一起墜入地獄，也不向外求援。
他想，有這種念頭的自己，大概不適合生活於人群之中。

修士們來得很快，一路慘況觸目驚心，堂堂大派轉瞬間成為一座死山，弟子無一倖免，為了理解狀況，他們轉頭回去詢問山口處狼狽不堪的凡人們。
「有位青衣仙人救了我們。」
被宇錦救下的人們紛紛說起恐怖的經歷，內容之荒誕，令修士們疑信參半，他們有不少曾和崑崙修士有過深交，無法理解不久前好好的道友怎麼突然間成了嗜人的魔道。
「阿彌陀佛，造孽啊。」來自佛門的大師念著佛號，手中佛珠轉動，以佛門法訣替人們除去身上沾染的魔氣。
「這裡似乎有過龐大的幻境。」擅長陣法的法修探查回來，一臉凝重，「會不會，這些人都被迷惑了？」
「怎麼可能！」立刻有人跳出來反駁，「你們這些人，自稱仙家，行事作風卻半點仙家風範都沒有！若非要詢問事由，我看你們未必會回頭關注我們這群人！」
「胡說八道！」有武修架起武器，「你們好手好腳的，哪裡需要幫助？我看是附近來鬧事的流民吧，盡說些胡話！」
「……莫對凡人揮舞刀刃，孰是孰非，尚未定論。」半蒙面的女修蹙眉，向義憤填膺的民眾款款鞠躬，「抱歉，是我們粗心，察覺晚了，我會建議崑崙派日後加強周遭的守衛。」
誰要再被崑崙守護？方才出頭的人還想說些什麼，但旁邊的孩童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臉寫滿驚懼，他沉默片刻，妥協地抱拳，「是我衝動了，感謝諸位仙人以及大師的幫助。」
等修士們走了，兩名身穿鱗片花紋寶衣的男女驀然出現，氣質和相貌皆在眾修之上，光是站著便氣勢非凡。
他們似乎僅是路過，但錯身時，傲芸雁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了句：「向南，有處資源豐沛的水源地，由於靈氣稀薄，仙家視其為死地。」
「「「「——」」」」
確認真不會再有人路過，人們紛紛異口同聲討論起來。
「來搬村吧？」
「我想等恩人出來，他只有一個人，不看見他平安我不安心。」
「那就等到明天早晨吧，來扎個野營？」
「嗯，我也不想回去睡那些仙家房子，感覺挺晦氣的。」
「我也是。」

「……話都說完了，你們依然選擇相信崑崙？」將一切真相攤牌，甚至領著眾人去看了丹峰的秘密處理場，宇錦沒想到修士們緩過來後，依然對他拔出武器。
「你與崑崙有仇，此事全天下皆知。」
「所以我的話得打個折扣，是吧？」宇錦嘆息，「我看起來像是能一夜之間搞出如此大陣仗的人嗎？」
「說不定你竄改了丹方，或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腳，慢慢腐蝕崑崙。」
「我要是這麼聰明，還會在這裡和你們對峙？」
「你藏了妖孽在身上！」
「——」墨黑瞳孔瞬間放大，宇錦隨即冷笑，終於露出馬腳了，看看這群人，嘴皮子一碰便能將堂堂神鳥說成妖孽。
蜂鳴聲撕裂出言不遜者的衣袖，劍修懶洋洋擺弄著本命靈劍，「哀，有人嘴裡臭氣太重，嚇得我手滑，真是抱歉啊。」
至此，氣氛凝結，慾望在沉默中隱隱流竄，你窩在宇錦的胸口，聽見他不平穩的心跳。
「你這反應，誰心虛一看便知，」修士大義凜然的質問：「若真非妖孽，為何要將牠藏起？誰知道是不是在包闢元凶！」
莫名被點名的你渾身一顫，「？！」
他們的目標果然有小鳳凰，宇錦手腕一轉，靈劍成保衛之勢，「我不知道哪家的探查寶器或法訣如此無用，白的都能檢查出黑的——我身上沒藏任何東西。」
聞言，立即有人舉起一面鏡子照向他，宇錦眉眼一抬，劍光擊碎鏡中寶光，貫穿鏡框上的靈石，失去力量來源的寶鏡頓時成了廢鐵。
「我的法器——！」
「使用任何手段探查他人之前，不知道要徵求同意嗎？」劍修輕哼，既然對方無禮，就不能怪他手段粗暴，況且換顆靈石就能解決的問題，何必叫得如此大聲。
「不讓搜身就表示有鬼！」眾人紛紛拔出武器，朝他大喊：「早些將妖孽交出，將功贖罪，未來的審判上，我們才好替你說話！」
「……原來你們打的是這主意。」總算露出馬腳了，宇錦瞇眼，功法全速運轉，背後再度浮現閃耀劍影，「琴主雖未入魔道，但神智大創，崑崙理應由我繼承所有，但若我被宣判為始作俑者，崑崙腹地、財寶、功法將由全修真界進行瓜分，所以你們才苦心積慮想將我打成罪人。」
至於口口稱小鳳凰是妖孽的理由更是簡單，只要成為階下囚，無論是多麼高貴稀罕的鳳凰都能隨意踐踏使用。
深吸口氣，宇錦強迫自己冷靜，思考有何解套之法，嘴長在他們身上，在場眾人似乎已悄悄達成共識，唯一可能站在己方的幾個中立門派作壁上觀狀，若是有辦法說服——

「……嗚。」
胸口一片濕濡，宇錦瞳孔微震，自項圈中傳來壓抑不住的莫大悲傷和不安，躲在口袋裡的小鳳凰不安地叼著衣料，哪怕無比害怕，依然憋著情緒和聲音，不敢讓他察覺。
「…………」沉默許久，他問你：「為何難過？」
你顫聲回答：「窩不想、補想……嗚，和你分開……」
眼前各式各樣的氣運朝你們張牙舞爪，即使身旁劍蓮怒放回應，輝光仍舊隱隱受到壓制——你初次討厭起自己的天賦。
和你的想法不同，宇錦眸光閃動，若是不能和小鳳凰光明正大行於藍天之下，那他復仇成功有何意義？
——不正是為了一同享受光明，他才回來嗎！
劍影輝光大放，宇錦打算孤注一擲之時，兩道強悍的力量搶先一步掀翻眾人。
「咳咳，是誰？！」
「哪個無恥之徒——啊！」
「吵死了。」傲雲朗再賞了那個修士一釜頭，冷傲的模樣與龍宮中南轅北轍，乃是修真界熟知的青龍一族作態。
傲芸雁則親暱地朝宇錦微笑，「義弟事情辦完了嗎？」
周遭抽氣聲四起，有了青龍攪和，他們不得不重新檢視方才的計畫。

看出眾人眼中的猶豫和退縮，青龍在修真界的地位微妙，修士一方面貪婪龍鱗、龍筋、龍骨，一方面又忌憚著他們的力量和臭脾氣。
不同於鳳凰大多和善，青龍一族護短且暴燥，甚至修士間流傳著一種形容：「有如青龍般沒朋友」，用以形容某人脾性糟糕。
這是個好時機，宇錦拿出佛門仙寶，無芯的搖鈴鈴音穿雲裂石，配合地喊了聲義姊義兄，「義姊、義兄，這鈴還在響，事情尚未結束。」
第二次闡述流暢許多，從發現邪道功法、劍主父子的陰謀和誣陷、重回門派後的所見所聞，與其說是在和龍子龍女們解釋，不如說是在給正道們一個重新選擇的台階。
話音落地，宇錦想著總該結束，卻發現懷裡的小鳳凰依然哭得不停。
意識到你的行為所代表的意義，他不可置信地眨眼，不會吧……

「……換句話說，屠滅崑崙的人就是你嗎？！」
「泯滅人性！當時那些人還有神智，怎能隨意斷定他們絕對會屈服於魔道！」
「那是遺失已久的我門寶器，施主，請您物歸原主。」
「若要作為鼎爐，女子方為上選，你身為男子，怎能篤定他們的目標是你？」
這群人究竟在胡說什麼？傲雲朗和傲芸雁互視，於對方眼中看見同樣的問題：動手嗎？要不要把他們腦子裡的水打掉？
還不等兩兄妹交流出結論，凜冽的劍氣撕裂大地，硬生生劈開了山頭。
屬於高階修士的威壓徹底放開，方圓百里的雲層湧動，靈氣自動匯聚成漩渦，隨著劍柄轉動，暗紫天雷降下，合體期修士已能攪動天道法則；若說大乘期是半步神仙，合體期便是人間摘星，位於最高處，僅差一步就能觸碰星辰。
「你們是不是忘了？」宇錦眸中怒火燎原，「若非我願意，你們以為能有機會在合體期修士面前搬弄是非？」
劍鳴沖天，天頂雲層被銳利的餘波劈成碎塊，響徹山脈的還有眾修士的哀號，無比暴力的場面中，龍子龍女袖手旁觀得十分心安理得。
傲雲朗偷偷塞給姊妹一片魚乾，「喔齁。」徹底失去理智了呢。
傲芸雁順手接過，「嗯——」不愧是阿爹教出來的，打得好。
你：「？」
宇錦動手前沒忘了封閉你的知覺聽覺，你只感覺哭著哭著，被壓抑的劍蓮爆發璀璨彩光，轉眼間將其餘代表物連同束縛的黑繩一起戳得破爛，最後伸出無數莖條牢牢纏住你，花瓣傾斜，輕輕碰觸頭頂猶如親吻。
發生什麼事了？你茫然地被劍蓮包裹，驚訝到忘了哭泣。

嗡嗚——！靈劍揮下，劍光轉瞬即逝，卻毫無動靜，正想著是否逃過一劫，遲來的風壓貼臉而過，伴隨著更加兇猛的劍鳴狂風，劈開藍天，撕裂大地，深深的溝壑邊，修士緩緩抬起手，一排整齊的指甲僅有中指被削平。
若是宇錦稍微偏了些……他們臉色煞白，在場都是中高階修士，自從踏入化神期之後，護身罡氣鮮少被破解，受傷流血的機會微乎其微，更何況是被人壓著打到鼻青臉腫？
「你……！」修士整齊華美的寶衣成了破布，裸露在外的皮膚青紫交加，狼狽的指著兇手怒吼：「你以為做了這些事，各大家族門派會放過你嗎？！」
宇錦挑眉，向傲雲朗抬手，後者會意地丟出手中巨斧。他毫不費力地接下，順勢舞著巨斧繞身一圈，接著反手就是往人臉上砸！
巨響伴隨天搖地動，宇錦抓起眼冒金星的修士，獰笑著問：「如何？你們這些被慾望蒙蔽雙眼的渣渣，腦子清醒一點了嗎？」
望著更換武器的劍修手上那柄比人高的巨斧，思及方才那輕鬆揮舞的姿態，眾人紛紛點頭，用靈劍揍就很痛了，換成巨斧還了得？
終於老實下來，宇錦冷哼，放下昏過去的修士，一勾手，眾人藏在視線死角的各式通訊令牌被罡風颳至他手中，提著掛繩查看，大多數陣紋呈現運作中的閃耀。
「……」他用眼角餘光瞄了眼修士們，淚痣之上冷光駭人，不知通訊另一頭是誰，又是何時啟用的，可能確定一點：聽到方才動靜，肯定會有增援過來。
屆時人一多，螞蟻都能咬死象。
本該勃然大怒，宇錦此刻卻莫名冷靜，動手啟動剩餘令牌，鐵、木、玉牌晃蕩敲擊出聲，不等對面反應過來，孤傲的劍修搶先開口。
「我是曾經受人景仰的雙劍之一、崑崙的背叛者、受盡責難之人，」無視令牌中傳出的喧鬧，宇錦訴說著，語調無意間帶了些許柔情，「同時是白鳳凰唯一的道侶、受過青龍指點、無比幸運之人——我名宇錦。」
「崑崙派使用邪法自取滅亡，這是確實真切的事，詳細你們自行調查便能知曉全貌，再不濟，詢問此令牌主人也能知道『可能扭曲的』事實。」 宇錦緩緩說道：「債已還，恩已報，我與崑崙再無關係——這片山脈也好，門派祕寶也好，密傳功法也好，除了有違天理的邪法我已盡述銷毀，其餘你們要怎麼分配都不關我的事。」
「現在我準備去和道侶過上和和美美的日子，不准過來騷擾我們，包含不許再動鳳凰的主意。」宇錦頓了頓，用平穩的聲調說出毛骨悚然的威脅，「——否則，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那些抓補我道侶並犯賣的人，我可沒忘，過段時間，我會找出來一一算帳。」
語畢，宇錦靈力一震摧毀令牌中的陣法，和龍子龍女們將眾人盡數敲昏後，迅速離開此地。
你帶著鼻音傳聲道：「往…西南走……」
「…好。」他隔著衣物輕輕揉捏你，「沒事了，別怕——不會和你分開的。」
「真的嗎？」
「我哪時候騙你？」
那就好……收攏沾血的翅膀，你努力止住眼角流下的血滴，沒想到如此快就遭到天罰，希望等下到了安全處，能有空隙讓你用法訣清除痕跡。
——不能再讓錦君擔心了。

天罰的速度似乎變快了，你小心翼翼不讓血淚浸濕宇錦的衣物以免被發現，邊同時向三人傳音詢問：「我也可以用幻術把那些欺負錦君的人欺負回去嗎？」
三人同時微愣，難得聽見你帶有情緒性的發言，雖然動手前會詢問這點依然很有小鳳凰的風格。
「當然好啊。」傲芸雁隨手拿出一只普通的大海螺，配合你動手的時機吹響，製造出使用法器的錯覺。
受限於學過的幻術，你覺得送他們美好幻夢實在太過便宜，於是築構出修士們內心深處遙不可及的逝去之夢，再與近日的卑鄙竊喜交叉出演，令他們不停徘徊於夢想和現實，逼迫他們面對不再純然的本心，考驗著自詡為正道的道心。
修士們欺負宇錦，所以你也要欺負他們——看看自己現在有多壞吧，惡人們！

離去的路途，你們路過山門口，發現一群凡人正在底下揮手呼喚，認出是崑崙派的受害者們，宇錦稍放慢速度，想聽清楚他們是否需要幫助。
「謝謝您！」
「仙長保重！」
「有空請來村子裡坐坐，我們必定傾全村之力招待——！」
萬萬沒想到是這種內容，宇錦含糊的唔了聲，胡亂揮手表示不必，接著加速逃離此地。
「害羞啦？」傲雲朗揶揄道：「凡間的食物可好吃了，仙長真不賞臉？」
宇錦隨手送了他一劍，「閉嘴啦，生菜都不會拌的龍！」
「哈哈哈——！」傲芸雁毫不客氣地放肆大笑。
「妹妹妳不也炸過爐台？」還敢笑這麼大聲？
「總比你鹽糖不分還好。」
「我會分了！不就先舔一口的事嗎？！」
熱熱鬧鬧鬥著嘴，路途中笑鬧不斷，彷彿方才一連串破事都沒發生，宇錦有些恍惚，好似回到龍宮的愜意時光。

當降落在雲中浮宮，妖皇特意拿出來的休息所時，他拉開領口，望見口袋裡的狀況時，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口袋裡積了薄薄一層水，是小鳳凰哭出來的小水漥，白呼呼的鳥球窩在裡頭，似乎已經忍耐潮濕許久，立刻迫不期待地飛出，改蹲坐在他拉著衣領的手腕。他不會看錯的，你的羽毛純白潔淨，但是——口袋裡的積水是淡紅色。
「……」宇錦沉默了。
你不知道早已露出馬腳，疑惑地低頭蹭他的手，「錦君，你心情不好，怎麼了？」
深呼吸，他將你攏入掌中，「夙夙，你老實說，是不是被天道反噬了？」
「——？！」
他怎麼知道？！你嚇得炸毛，宇錦慢慢撫平炸起的羽毛，等你慢慢平復，其餘人同樣投以凝重的目光。
你選擇將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就是這樣，我也被血淚嚇到了。」
「天道的懲罰變快，意味著祂不再容忍小銀。」父親伸手來摸你的頭，低嘆：「總算到了這天。」
「先前小銀洩露天機，懲罰卻微乎其微，是源於天道的仁慈容忍。」母親同樣過來搓你的臉頰，悲戚道：「由於不知道的原因，天道決定收回小銀的特權，從此之後，洩露天機的懲罰會回到原本的嚴重程度，輕則暫失五感、身負重傷，重則遭遇危難……喪失性命。」
你和宇錦同時沉默，想起走至崑崙派的引路，想必就是你短時間內連續踩線，導致天道不再優待。
「以後，」宇錦垂眸，「別再預言了。」
你歪頭，軟聲回應：「只要你們安全無虞，自然沒有預言的必要。」
反而言之，若他們身陷危機，你便會開口預示。
「你啊，恃寵而驕，又拿自己威脅人。」如此簡單的道理，宇錦當然有聽懂，用力點了點你的鳥喙，輕嘖，「我就那麼沒信用？」
一點信用都沒有，你變成人型，氣呼呼地開始抱怨。

拉著他的手，你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宇錦心虛地挪開視線，「錦君總是想自己扛下一切，什麼都不讓人插手。」
「呃……」宇錦難得無法反駁，乾巴巴的說：「我的事當然該我自己處理啊，況且我不想讓你們受傷。」
「如此才令人受傷！」 忍不住眼中澀意，想起不久前種種危及場面，你啜泣著哭訴，「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讓人知道嗚……不只你想保護我，我、窩也想保護你啊……我真的好怕、嗚呃…哪天起床，就再也找不著你——既然買了我（和我結契），就好好讓我的天賦派上用場啊！哪有無法保護主人（伴侶）的鳳凰……」
「小白鳳……」他不知所措地伸手想抹你的眼淚，可無論怎麼抹都抹不乾淨，乾脆抱住你，試圖安撫。
一直憋著的情緒潰堤，你牢牢回擁，翅翼裹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窩不似蛇麼都、都不知道…你總當我還、還似幼雛，可我是成熟的鳳凰了！哈啊……嘶呃、呃嗚…窩、我不怕受傷，不怕被抓，只怕嗚……我只怕和你分開……」
「——」宇錦僵在你懷裡，感覺安慰也不是，否認也不是，罕見地腦中一片空白。
「唉……」看不下去的母親嘆息，輕撫你們的頭，「這種時候，說句『讓你擔心了』就好，就當作是個教訓吧，以後別什麼都瞞著。」
「道侶嘛，有時候摩擦是難免的。」妖皇笑說：「獨立固然是件好事，但有時候我們這些長輩看著會很寂寞啊，宇錦哪，以後有事可以多依賴我們，好嗎？」
父親臭著臉，「回去之後，你們都給我來去穢，身上沾了一堆魔氣會有厄運，知道嗎？」
「啊呀，不知道剛剛焦急萬分的是誰啊？」
「住口！」
兩位龍子龍女很乾脆地加入你們擁抱的行列，青龍偏低的體溫很好地平衡熱意。
「……」囁嚅許久，宇錦望著你們，小聲說了句：「讓你們擔心了。」
你眨了眨眼，破涕為笑。

雖說眼淚止住了，你依然放不下心，不知道第幾次重申，「錦君，你有家室了。」
他胡亂答應，「好好。」
傲芸雁趁亂的說：「四捨五入，我們也算家人了。」
小鳳凰雙親和他們阿爹自小一起成長，並無血緣卻更甚家人，宇錦和你結親，自然算是兩家義子。
傲雲朗附和，「就是、就是。」
總算知曉為何自己莫名成了妖皇義子，宇錦面無表情問著：「……你們想抱到什麼時候？」
你都不哭了，他們還不放手是想佔便宜嗎？
「抱一下也不行，小氣鬼。」
「借取暖一下啊，天上很冷耶。」
抱怨歸抱怨，他們乖乖鬆手站到一旁，暗暗腹誹對方不輸青龍的佔有欲。
過往龍宮中時常出現的劇目再度上演，除了暗自好笑，你莫名興起，低頭在宇錦的頰側落下一吻。
「！」他微微瞪大眼，轉頭就看見你惡作劇得逞的微笑，不禁咬牙，決定獨處時肯定要辦了這隻鳳。
不過正事要緊，宇錦道：「崑崙派覆滅，修真界應當會大換血，若是能混水摸魚，為妖族謀些生路…問題是，該從何下手？」
「嗯，這個嘛，我有件要事要交給你們。」妖皇笑吟吟開口：「那就是——好好休息。」
宇錦皺緊眉頭，「……我不理解。」
這題你會，立刻搶答：「因為傲叔叔是妖皇啊。」
「沒錯，所以小輩們去玩吧，剩下的交給大人就好。」父親推著你們進仙宮，「晚餐都準備好，再不吃就涼了。」
「飯後有你們喜歡的糕點，」母親跟在身側，「這麼久沒回陸地，想必你們很是思念路上的走禽，所以今天的肉菜多做了些許。吃完飯，除完穢，就趕緊睡吧，尤其是宇錦，這幾天辛苦了。」
一路被不由分說地按到餐桌邊，你趕緊把母親給的飯碗塞進宇錦手裡，傲雲朗本來拿了隻肋排要放進他碗裡，卻臨時反悔，改為放到自己嘴裡，被旁邊的姊妹暗暗送了一拐子。
母親噗嗤一笑，給你和宇錦各夾了肋排和其他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父親則迅速給你們添好茶水和熱湯，最後妖皇大喊開動，扒飯聲頓時響徹整個餐廳。
宇錦此時才反應過來，捧著堆滿食物的飯碗，難得語調帶著些呆愣，「……可是你們幫了我，妖族的事我也想幫忙。」
「現在還不是最亂的時候，估計各派正忙著確認崑崙山門內留下的種種痕跡，」妖皇精準地從兒女筷下搶走最後一塊糖醋排骨，「今晚不急著行動，休息要緊，別太緊繃了。」
看著輕鬆嚼碎骨頭的青龍，再望向稀鬆平常用餐的鳳凰一家，宇錦半信半疑地低頭，手中沉甸甸的飯碗飯粒晶瑩剔透，烤肋排油亮油亮的，看著就醬香味十足；炒青菜翠綠水靈，獅子頭裹著厚厚的勾芡，豆腐煲有些不小心流出碗外，那是你努力盛給他的，摸索著湯勺和碗筷的位置，最終成功放入他的碗裡，小心翼翼的不完美成功。
宇錦再抬頭，看你慢慢吃飯的模樣。
由於看不見，使用筷子不便，小鳳凰向來用勺子吃飯，不知道碗內有什麼，同時避免菜餚掉落造成浪費和髒亂，你總會先顛一下碗確認重量，再用勺子緩緩沿著碗壁舀，吃得秀氣又艱難。
他忽然覺得碗裡的豆腐煲有些燙口。
……確實該休息一下，宇錦伸筷，替你夾走過大的肋排，將上頭的肉撥下來後，再放回去。
你朝他笑道：「謝謝錦君。」
他含糊地應了聲，「嗯。」

妖皇的雲中浮宮如龍宮般極盡奢侈，人頭大的夜明珠高掛，蛟紗輕晃，你坐在床沿骰動龍子龍女們做給你的魔術方塊，白玉製成的小玩具六面皆雕刻不同的圖案，讓你能藉著手感做出區分。
喀，輕微的開門聲，後隨著熟悉的腳步聲，你立刻放下玩具，過去抱人，「錦君。」
除穢外加洗漱完畢的宇錦香噴噴的，你輕蹭雙頰，順勢擁吻，溫軟的唇舌輕鬆磨開牙關，熟練地掃過敏感點，太過輕柔的舔拭如同隔靴搔癢，令人發瘋。
宇錦剛想皺眉奪過主動權，你的舌尖正好劃過舌根，酥軟癢意讓他麻了半邊身子，主動勾住你的脖頸以免落下。順勢托住他的後頸，輕騷那處敏感軟肉，你側首沿著唇線啄吻，濃長眼睫不時刮掃臉面，猶如蝴蝶輕吻，莫名地可愛心動。
似乎差不多了，你剛冒出這個念頭，宇錦便將你撲倒在床上，半分不出所料。
「小白鳳——唔？」突然被反壓，他沒多想，抬手揉你的頭，不老實的手順著脊椎線下滑，深入衣領揉捏細膩的肌膚。
隨便他吃豆腐，你軟聲喚著他的名，羽翼蓋下，宇錦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純白，潔淨柔軟，溫暖舒適。細軟的絨羽和髮絲撫過，鳳凰身上淺淡的梧桐香令人心安，藍玻璃般剔透的眸子反射著他的模樣，你微微一笑，側躺下來，摟著宇錦，低聲哼起鳳凰獨有的、獻予伴侶的歌謠。
好舒服，很安心，修士不須睡眠，此時卻莫名打起呵欠，亂摸的手緩緩垂下，過不久，他便成功被你哄入眠。
你低頭看著睡覺還不忘捏鳳胸的鹹豬手：「……」
罷了，又不是第一次，你決定無視。
大仇總算得報，宇錦表面不顯，但你感受得到他實際的疲憊緊繃，才想辦法把人哄睡。
好好休息吧，錦君，碩大翅膀微挪，調整成不壓到人的輕蓋，頭頂夜明珠熄滅，鳳火靜靜燃燒，燒盡所有微小傷口痠痛，一如這近四十年的每個夜晚。
……這是你少數能替他做的。


宇錦做了個漫長的夢。
夢中，崑崙派不再灰敗蒼涼，是他記憶中的榮景強盛。
以一人之力去挑戰整個門派，無異於螳臂當車，夢境並未告訴他過程如何，可最終結果是——他落敗了，輸得徹底。
豔陽之下，他躺在血泊中，胸口窟窿中緩緩鑽出一隻染血重傷的小鳳凰。
「錦君…啾……錦……」
僅剩單腿的小鳥用盡力氣，努力想挪到他臉側，途中還不小心摔了，再也沒力氣起來，就用鳥喙咬著衣物慢慢向上挪，氣都喘不上來還要呼喚他的名，試圖獲得些許回應，艱辛且執著地去探查伴侶的狀態。
好不容易到了，卻發現伴侶已無氣息，淚珠滑落，藍眸中閃過一絲決絕。
純白鳳火瞬間覆蓋整個山頭，炙熱的高溫令敵人退卻，一旦沾上就無路可逃，焚燒生命，同時焚燒重生。
「——！」自地府中被拉回，宇錦望著白茫茫的火海，完整無傷的身軀，體內異常充盈的力量尚餘小鳳凰的氣息，哪能不明白發生什麼事。
——你把重生的機會讓給了他，那你自己呢？
「夙夙？」聲線不自覺顫抖，他發了瘋般尋找，最終只找到一顆純白的鳳凰蛋，裏頭氣息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卻不容錯認。
宇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出生天，渾渾噩噩地抱著鳳凰蛋，耳畔閃過許多熟悉的聲音。
「鳳凰能替伴侶涅槃重生，但通常情況下只會涅槃一人，你們兩個同時……恐怕小銀花去不少能量。」
「盲眼鳳凰是天機的窺探者，因此大多被天道厭惡，涅槃所需是普通鳳凰的兩倍有餘，甚至涅槃失敗者不在少數…我這麼說不是為了嚇你，只是給你有個心理準備，那顆蛋要孵化，或許需要很久的時間，更可能遙遙無期。」
「血脈相連者能互通些許能量，宇錦，我知道你不想再和小銀分開，可是——好吧，我不說了。」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若是小銀醒來發現你這副模樣，怕是又要難過。」
混沌之中，宇錦恍惚間看見手上小巧的鳳凰蛋上蹲著一隻熟悉的小白鳳。
視線逐漸模糊，臉上一片潮濕，他忍不住問：「你都知道嗎？」
知道此行危險，依然跟上來，窩在他的心窩，不僅是威脅，更在試圖替他減少些許傷害，還早已打定主意，危及之時要使用涅槃。
知道家長們會替你照顧他，因此毅然決然離開。
知道重生的機率微乎其微，依然將生的可能讓給了他。
——這些，你全都知道嗎？
小白鳳歪了歪頭，熟悉的裝傻模樣，「嗶啾？」
「啊啊……嗚。」宇錦徹底崩潰，悔恨吞沒所有，後悔曾經的一意孤行、獨斷獨行。

一轉眼，宇錦發現自己回到了復仇的那天，和上次不同，這次是在眾門派的質疑下無法自證，也無法突破重圍，只能被扣上鐐銬，封鎖所有的力量，眼睜睜看著他們抓出懷裡的小鳳凰。
鳳凰幻境轉瞬間鋪展開來，迷了所有人的眼，他以為你能順利逃離，幻境結束，你卻坐在他身旁。
被關入籠之前，你哀戚的問：「你在這裡，我能逃去哪？」
宇錦才發現周圍沒有其餘妖族。
最終你們還是被關押在同一間牢房，因為他不在，鳳凰就不吃不喝，哭到淚中參血還止不住，牢房方圓數十尺都被幻境覆蓋，誰都不能接近，除了宇錦。
於是無奈之下，只能讓你們關在一起。
審判會上，宇錦努力辯解，可終究人微言輕，被處以極刑。
——妖族去哪了？
懷抱著疑問嚥氣的同時，黑暗牢房中的白鳳眸中光彩消失，再也回不去玻璃般的透藍，取而代之的是死氣沉沉的死水深藍。
「錦君……」
這是他最後一次聽到你呼喚他，從那以後，小鳳凰不再有過笑容。
宇錦看著你運用天賦逃出牢獄，玩弄人心，將整個修真界攪得一蹋糊塗，一點一滴為他報仇。
取而代之的，你逐漸消瘦，天罰纏身，大災小禍不斷，連鳳火都無法治癒的傷口爬滿全身，只能每日替換沾滿血的繃帶。
活著，卻也死了。
當世界徹底成為人間煉獄，他和站在枯樹之下的白鳳凰對上視線。瘦弱的身體纏著厚重繃帶，眸子一片死寂，不知何時失去了鳳凰優美的嗓子，羽片乾枯無光澤，依然穿著伴侶買的寬鬆衣物，但比起穿衣，更似衣服穿你。
——這是他的小鳳凰，卻也不是。
他不自主喊道：「夙夙……」
呼喚聲敲響回歸的倒數，眼前不曾發生過的未來迅速褪色，意識迅速上浮期間，他再度看見不該看見的畫面。

龍宮之中，你向龍子龍女們表達不安，「我好擔心錦君，如果他打不過崑崙派怎麼辦？」
鳳凰族內，你問妖皇，「傲叔叔，聽說龍族住在水底下，這樣要怎麼呼吸？每天溼答答的，不會難受嗎？」
商會的牢房內，你主動找來管事，「我想提個議，你們想把我盡量賣高，我希望買家不要太苛待，所以也想盡量提高賣價……聽說人類對高價品比較珍惜，是吧？所以把我安排在最近一場大型拍賣會的壓軸吧，到時場子已經炒熱，給人猶豫和思考的時間不多，會有許多人衝動喊價，到時再稍微安排人來抬價——我就能被賣出天價。」
黑暗的牢籠中，剛被捕獲的你聽著周遭人們爭執如何確定你的預言天賦，主動開口，「東北方好像有個很多人聚集的地方……似乎是門派？很大很知名的那種，嗯，靈氣湧動好快，似乎有著快速晉升之法…那裡山下有塊很大的寶玉，三天後，寶玉的天然禁制會鬆動，你們可以派人挖挖看，那塊玉有著淨化魔氣之能。」
霧氣飄渺的石林裡，還不到人膝蓋高的小鳳凰被石塑牽著練習聽音辨位，忽然兀自傻笑起來，「呵呵呵…前輩，我偷偷跟你說喔？我以後會有一個很厲害的道侶喔——可是他好像運氣不是很好，所以我決定慢慢幫他鋪路……嗯？你不信我？那如果我說的是真的，以後我伴侶過來時，前輩你也幫幫他，好不好？」

「—–！？」
自夢中醒來，宇錦粗喘著氣，驚疑不定的不停思考夢境所見。
半晌，他望著眼前小鳳凰安寧的睡顏，伸手輕拍你的臉頰。
你含糊的唔了聲，半夢半醒間聽到宇錦在問：「夙夙，如果我不在了，你會如何？」
什麼怪問題？你軟笑著回答，「那…呼啊——我啾、就不乖惹……」
乖巧，意味著聽話，而聽話意味著向某事妥協，宇錦這才驚覺，乖巧的小鳳凰究竟曾為他做過多少讓步。
隱瞞諸多要事，將你當作孩童般呵護、限制，直到這場夢，他方明白你昨日情緒崩潰之前，默默吞下多少委屈。
——你並非什麼都不懂，知道他的隱瞞，可從未真正耍過任性，給他添亂。
回想起夢中內容，他心中一片酸澀；修士鮮少作夢，若有夢，便是天道諭示。
換言之，那是被你扼殺掉的未來可能性。
並非只有宇錦一人努力，早在尚未相遇前，就有隻小鳳凰在默默為他鋪路。
他忽然想起自己開始心動時，你說的那句話：只要他還領你走人間路，你便領著他趨吉避凶。
——原來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個貫穿過去和未來的預言。
他再想起許久以前的疑惑：為何你會如此輕易喜歡上他？
如今一切都有了解答，原來你早就知道你們會相遇，會成為伴侶，知曉當他心動的那刻，你會向他許諾一生安康，所以為了達成這個承諾，小鳳凰自相遇之前便在努力。
他究竟何德何能遇到如此好的伴侶？又是何德何能能被你如此守護？宇錦想不明白，但能確定一件事：他要用生命好好珍惜你一輩子，以後只對你好，寵壞你，做你的雙眼，去見證大千世界，和你融為一體，從此形影不離。

被弄醒的你迷迷糊糊地睡了回去，一副軟呼呼任人揉捏的模樣，感覺到宇錦正輕揉你的髮頂，用尚未清醒的鼻音撒嬌：「讓我…再睡……一下嘛。」
「嗯，我不吵你了。」宇錦的語調前所未有的溫柔。
是因為復仇成功，所以放鬆下來了嗎？你猜想著，含糊地說：「泥睡了……兩天…好像似做惡矇……一直、一直哭。」
「……那是好夢，因為太美好，所以我才一直哭。」
「似這樣……啊……」

好難得喔，你感受身側的溫度，訝異於醒來後宇錦居然還在。
撒嬌地伸手抱人，你笑說：「早安，錦君，你睡了兩天。」
「嗯，所以我現在很有精神。」
「要去找傲叔叔嗎？他們好像已經討論好，要如何混水摸魚了。」你問：「還是要先吃點東西，修士不須飲食，但你有吃飯的習慣，會不會饞？」
當然要先吃飯，小鳳凰這幾天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宇錦總覺得你瘦了些。
臉頰忽然被捧住揉捏，你舒服地小聲嗶咕鳴叫，閉眼朝他的方向傾斜身子，雙頰自然染上淡紅，模樣很是惹人疼愛，帶繭的手指騷過下巴，喉間的咕咕聲愈發明顯，讓宇錦無意間多摸了許久。
「……真的瘦了。」他悶聲說道，手感不太對，昏睡期間，小鳳凰果然沒有認真吃飯。
你心虛地歪頭，正想裝傻蒙混過去，宇錦卻自己揭過這樁，「走吧，去吃飯。」
咦？沒來脫你衣服？不壓著你來一場白日宣淫？——宇錦睡太久壞掉了？！
你驚疑不定的觀察，太過專注以至於沒發現已經被牽到飯廳，直至手裡被放了一碗熱粥才驚醒。
奇怪？你發覺周遭氣氛不太對。
「老規矩，」父親夾了什麼到你碗裡，「小銀優先。」
你好像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了，安靜地低頭喝粥。
「民以食為天，事關吃飯，怎能馬虎？」妖皇興致勃勃地空夾幾下筷子。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傲雲朗聲明道。
「哪怕是你們，我也不會手下留情喔。」傲芸雁接續著兄弟的話。
「搶菜就搶菜，你們有哪餐不搶？」母親無奈地按著鍋蓋，「好啦，開蓋了——」
刷刷刷的破風聲響徹餐廳，每個人都使出了真本事，身為有優先權的盲眼鳳凰，你桌前一片和平，唯有碗中食物逐漸堆積，料想餵食鳳凰主戰力的宇錦應當表現不錯，長輩們同樣會替你搶菜，龍子龍女則會將不喜的青菜偷放到你這兒，反正你不挑食。
一頓飯吃得風風火火，你捧著空鍋去幫母親一起洗碗，順便主動迴避，讓其餘人能暢談正事，不必避諱你。
……雖然你依舊會偷窺便是。

小鳳凰離開後，宇錦首先詢問：「我陷入沉睡的這兩天，夙夙情況如何？」
聽聞他的提問，眾人相看一眼，父親問：「有誰沒和小銀做過約定？」
「我！我來——」傲雲朗舉手，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你昏睡的那幾天，小銀一直守在床邊，哪都不去，飯也不吃，若非我們輪流保證你僅是熟睡，怕是還要淚灑整張床。」
「就是就是。」傲芸雁點頭，「你都不知道你不在時，小銀會多焦躁⋯⋯簡直跟失了魂一樣。」
「……他還不許你們告訴我？」
「是啊，所以在做約定時，我可沒跟著應聲點頭。」傲雲朗驕傲地挺胸，只差在臉上寫著快誇獎他。
傲芸雁直接潑了桶冷水，「看來有人要被小銀討厭囉。」
「欸？！」他錯愕地望向宇錦，可憐兮兮地說：「宇錦⋯好兄弟⋯⋯你不會出賣我吧⋯⋯」

——但你已經知道了！
你氣呼呼吃著母親給的糕果，決定不讓傲雲朗撸你一個月。
再次將注意力轉過去時，他們已經開始討論起正事。
「⋯⋯孩子們過去都壓不下勢頭，看來如今的修者對於我們已無任何敬畏之心。」妖皇撐著頭，遙望古老的從前，「武之起源，道法象徵，對此失了尊敬，失了畏懼⋯⋯如今的修者究竟在求著怎樣的道？」
「世道人心，倫常變化，凡間已無人仙，龍鳳被視為走獸。」父親晃著茶杯，「就連天道都被視為愚昧舊規，想著跳出框架，卻從不理解何謂規則，何謂不可跨越之道，僅想著奪取、佔有，視邪道為真理捷徑。」
「「所以，」」他們異口同聲道：「「我們決定打斷其所行之道/我們決定收回一切偏愛。」」
武之起源將封閉成仙之道，道法象徵不再降下機緣，從此靈氣不再為修者所用，功法法訣成為天書，世間不再有仙門。
對於他們話語中透露的訊息，宇錦詫異的同時，心中隱約升起一絲理所當然——世間傳聞皆有其道理，鳳凰和青龍的傳說自然不會是空穴來風。
只是，沒想到他們確實能夠干涉天道運行。
不知道最初的那位修士是否受到他們兩族的幫助？會不會正是受過恩惠，人們才奉龍鳳為神獸，並心懷敬畏？
可惜，人們忘了本，神獸自然不再願意和人類分享天地恩澤。
深吸口氣，宇錦問：「有什麼我能夠幫忙的嗎？」
「照顧好小銀。」父親嚴肅吩咐，「接下來世間將暫時動盪，小銀的天賦太過特殊，宇錦，你要守好他——我相信你的實力。」
這是……終於願意徹底將小鳳凰交給他了？宇錦眨眼，隨即慎重點頭，「我會的，決不讓那群人碰到他一根羽毛。」
「還有啊，」妖皇笑說：「你們這兩、三天盡快將雙修功法修練到第四層吧，如此才不會受到波及。」
再度點頭，宇錦當即去灶房找遲遲未歸的小白鳳。
修行不等人，要抓緊時間才是，決不是他饞你許久了。

「說起來，你還記得飛行路線嗎？」
「啊？別跟我說你忘了？！」
「啊這…確認一下，是從長白開始……往南……途經……」
背後斷斷續續傳來兩位族長的隨口抬槓，一如往常地熱鬧，令人想不到他們貴為龍鳳之首的身分，宇錦有些恍惚地想著，若夢中他殞落的未來成真，他們會如何決斷？
會如同現在，決定廢棄整個修真界嗎？
亦或是，化身凶獸危害人間，幫著小鳳凰復仇呢？
宇錦在灶房門前站定，「……」
「……這就是你一再強調，我有家室的緣故嗎？小白鳳？」手搭上門把，輕聲呢喃著疑問，他心裡卻早已清楚明白問題的答案。
——他對未來的選擇不僅只關乎於自己，更是關乎著小白鳳，以及所有在乎你們的人。
命運相連，共存共榮，共亡共貧；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原來一直試圖放手的人是他，原來真正主動向前的是小白鳳，原來擁有負擔的感覺是如此沉重而美好。
深吸口氣，宇錦推開門，灶台邊啃著玉米的你立即抬頭，認出熟悉的腳步聲，朝他抿唇一笑。
糟糕，你心虛地放下玉米，母親偷幫你開小灶的事被發現了。
果然你跟本沒吃飽，宇錦挑眉，餓了兩日後，刻意吃得和平時一樣，就為了不讓他發現異樣，真的挺聰明⋯也真的是膽子肥了。
感覺到對方熱辣的視線，你縮著脖子繼續啃玉米，大有一副吃行刑飯的壯烈感。
「⋯⋯噗。」看著你們的各種小動作，母親終於憋不住笑聲，「這個季節的玉米正甜，來，宇錦也吃。」
要做什麼之前，還是得先餵飽鳳才行，於是宇錦坐到你身旁，邊剝玉米粒餵你，邊問母親：「我和銀夙同為男子，雖說確實有白子鳳令同性懷胎的紀錄，可究竟是如何作用呢？」
他他他⋯⋯他怎麼直接問娘這種問題？！你臉上瞬間升起一片熱紅，連玉米都忘了啃，吶吶的咬著宇錦塞進嘴裡的玉米粒。
「嗯⋯這方面的記載由於太過隱私，所以挺少。」母親態度大方的回答：「似乎只要才鳳凰火圍繞之下雙修便成了，再具體一點的我找不著資料⋯⋯不過和其餘妖族一樣，孩子的種族能由雙方決定。」
所以具體懷胎狀況還是必須親自體驗才知道，宇錦狀作沈思。
「懷胎風險確實有，我們也會在旁隨時協助。」看出他的憂慮，母親隨即笑道：「鳳凰一族向來由公鳳來孵化和撫育後代，之前小銀就和他爹爹練習過了，不用太過擔憂。」
原來如此，宇錦點頭，「謝謝。」
母親揮手表示不謝，隨即離開灶房，不再繼續打擾你們談情說愛。

恰好手上玉米剝完，宇錦望著還在呆呆張嘴等餵的小鳳凰，乾脆餵了自己的舌進去。驚嚇的鼻音顫抖，軟糯的唇瓣微抿，藍眸泛著羞意的淚光，身體卻很誠實的摟抱住貼過來的軀體——你當然也想他。
勾掉雙唇相連的銀絲，宇錦和你額抵額，低聲尋問，「小白鳳，你想要生什麼樣的孩子？」
「不管是鳳凰還是人類都好，希望孩子能像你。」像宇錦一樣帥氣、果斷、強悍，有點心口不一，但其實很黏人可愛，光是想像你就覺得很幸福。
「我倒是希望孩子像你。」外表軟糯糯的，內裏卻十分堅強，宇錦靠近你懷裡，仰頭正好對著窗外藍天，純白的羽翼照下，是陽光暖和的味道。他沈默著享受了一會兒後，滿足的低嘆，「第一個孩子，先選鳳凰吧。」
他想見證小鳥球的成長史。


早晨的陽光太過溫煦，更重要的是懷中人一切平安，還很精神地玩著你的羽毛。
太好了……終於朝著幸福結局邁出一大步，接下來…保護爹和傲叔叔順利…就、就好……你昏昏欲睡的點著頭，思維逐漸遲緩，不知不覺間，墜入深深的夢鄉。
夢中依然一片黑暗，你並不覺得可怕，似乎是原型的姿態，肚腹上壓著熟悉的重量令人安心，或許是夢到哪次和宇錦一起午睡的記憶？
你正猜想著，又有幾個陌生的重量壓下，小小的、沉重的，你莫名升起一股保護慾，抬起翅膀小心翼翼扶著他們爬上肚子。
忽然，其中一個小生物撲過來擁抱你的脖頸，欣喜地喊著：「爹爹！」
你：「？」
至此夢醒，比起夢到未來的孩子，你更在乎他們的數量似乎有三個？

來不及細想究竟是諭示還是單純夢境，宇錦過來揉弄的手將你的注意力引走，這才注意到睡夢中被抱上了床。
很快地，你發現了異狀。
雙手被束縛在床頭的你疑惑歪頭，「錦君為何綁我？」
他慢慢拆著你的衣帶，「你答應過讓我為所欲為的，安心吧，我有分寸，你背後也墊了軟枕，不會壓著翅膀的。」
確有此事，你點頭，接著問：「那為何要矇我眼？我本來就看不到啊？」
「咳咳，這是種樂趣。」宇錦本來還有些尷尬，接著不知道想通什麼，反過來抱怨：「誰叫你的眼太漂亮，還那麼會捉人，每每都讓我有種你能看見的錯覺！」
聽起來不像生氣，你傻笑道：「嘿嘿，你喜歡就好。」
心思被看穿，他惱羞成怒地用力搓揉你的臉頰，「真是——練習那麼久，怎麼不直接向我邀功啊？你知不知道，當我發現你能精準『看見』我的時候，我有…我有多想——讓你灌滿我的肚子。」
深吻隨著嘶啞色情的告白印下，經過多年訓練，你已經不太會為他的淫言亂語害臊，甚至品出了一絲甜蜜。作亂的手抹過鳳凰纖細的脖頸，輕輕撫過喉結，指腹抹過鎖骨，掌心輾過乳尖時，你忍不住渾身輕顫，喉間洩出軟綿的呻吟。
「…我稍微摸一下就起來了啊。」宇錦毫不客氣的用臀部摩擦你的性器，吮咬敏感的耳垂，刻意發出情色的水澤聲，輕喘道：「好可愛，對聲音很敏感，是吧？啾、嘖…呼……這種聲音讓你想到了什麼？喔，變更大了呢，看來我給的歡愉都有好好記著——你真變成我的形狀了，小白鳳。」
無法反駁也不需要反駁，你努力側首去尋找他的唇，小聲詢問：「你不喜歡嗎？」
「喜歡死了。」明顯揚起的唇瓣貼上，頭頂傳來受到撫摸的重量和安全感，你不禁磨蹭他的頰側，喉間發出滿足的嗶咕聲，隨即被抓回去深吻。
你呻吟：「嗯唔……」
舌尖纏繞，舔拭舌面，輕搔舌根，明明討要親吻的人是你，最後卻變成他在渴求。你順著他的纏綿起舞，間或熟悉的撫過敏感點，羽翼情動顫抖，代替被束縛住的雙手擁抱。
一情動便想裹人，宇錦最初是如此以為，後來才知曉你喜愛擁抱，初時害臊生份，不敢造次，於是悄悄用那碩大的羽翅包裹，以此代替過於親暱的擁抱。
——你從尚未相遇起，就喜歡著他。

「真是……」掩飾性的嘖舌，莫大的喜悅令他無所適從，最終化為最原始的慾望。
玉根早已挺立，熟悉情慾的蜜穴更是興奮得張闔，宇錦咬唇，很想就這麼抵死交歡，但你完全不抱怨任他作為的機會實在難得，說什麼都要先好好將整隻鳳從頭吃到尾才行。
再玩一下…再一下就好，他想看你失控的模樣。
扶在身上的重量下移，你正想著他要做何時，性器猛然被納入一口濕軟的穴，你不由得驚叫，「——嗚！等、哈嗯！啊…酸、嗚好痠……」
濕熱高溫的嫩肉不停擠壓按摩著柱身，穴內深處強悍的吸力不停吸吮，試圖榨出鳳凰營養的陽精，就連底下渾圓的囊袋都被反手抓著把玩。你下意識挺腰，柔嫩的腿肚顫抖，蒙眼布一片濡濕，腰眼深處痠軟無比，金屬製的鐐銬發出陣陣脆響，卻遠遠比不過你的喘息悅耳。
酸癢逐漸混入令人發狂的微痛，你仰起脖頸，期望他給個痛快，偷偷動腰挪動肉棒，希望他能舒爽到忘了遊戲——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根部忽然被狠狠掐住，所有動作停止，僅剩呼在嫩紅菇頭的溫熱呼吸，宇錦玩味的話語傳入耳中，「這可不行，要好好射進肚子裡從能有寶寶，如果射在外面，不就浪費了嗎？小白鳳，你要忍忍啊。」
可憐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你開口便是綿軟哭音，「還不是、嗚…你突然挪開……」
「喔——是喔？」宇錦輕笑，「那你猜看看，剛剛在幹你大棒棒的是我的哪個穴？」
「嗚……你又這麼、這麼直白……」過了多少年，你仍然無法習慣宇錦在床上的淫辭艷語，思維被羞意與情慾攪得一蹋糊塗，胡亂回答了個答案，「是、是蜜穴？——嗚！」
繫緊好看的蝴蝶結，宇錦戳了下被憋成嫣紅、看起來更加可口的陽具，看著它東倒西歪卻屹立不倒覺得頗為有趣，「答錯的小白鳳會好好接受懲罰，對吧？」

除了點頭，你有其他選擇嗎？
「哎，看看是誰嘴上吊豬肉啊？」他笑著來戳你臉頰，順手摸頭安撫，「再陪我多玩一會兒，之後就換我陪你玩，好嗎？」
那好吧，你挪動身子，躺入枕被之中，更方便他亂來。
作亂的手直奔重點，輕捏起胸前紅櫻，指腹摩擦頂端小孔，白皙細緻的乳肉隨之顫抖，小巧的乳尖逐漸充血成熟。
鳳凰帶著慾望的泣音向來悅耳，你嗚咽道：「嗯嗚……錦、錦君，啊呀！別舔哈—–別、嗚咬！呼、呼…嗚…豪想、想去…嗚啊……」
嬌軟的求饒刺激慾望，宇錦大口咬在淺色暈肉，留下一圈圈象徵佔有的環。他舔了舔唇，眸子裡早已失去清明，閃爍著慾望野獸般的光華，聶人心神。
想要再被更多的渴求著，他拿出不知道換了多少代的淫具，比照你那物製作的陽具抵上飢渴的穴口，媚肉不停允咬的刺激透過術法共感，縛綁著絲帶的肉棒忍不住流出輕淺液體。
帶繭的手抓揉胸肉，以食指和中指褻玩其中挺立，宇錦興奮地喘息，壓低柔韌腰肢，用著自己的乳粒和你的摩擦，沾染水光的嫩肉相互擠出咕嘰聲，耳邊噴灑著調戲意味濃重的詢問：「吶，小白鳳，呼啊、嗯唔，好爽……很舒服吧…嗯？玩弄乳粒很舒服，所以、所以我才想慢慢讓你也理解，這樣……我們就一樣了，真好……」
原來他總愛調教你的乳尖是這種原因！你苦著臉，不知道該羞憤還是無語凝噎，百感複雜之時，宇錦猛然將玉勢插入，且一口氣推到最底！
「「——！」」
幾乎同時繃緊肌肉、無聲尖叫，一時之間，房內只能聽見你們粗重的喘息，高溫溼熱的氣息交纏，你聞到他身上凜冽的香氣，混雜著白鐵、汗水和些許陽光，說不上好聞，卻也不難聞。
真好，他身上開始出現陽光的氣息了，你順著撫摸的掌心仰頭，希望以後這溫暖的氣息能成為他的主調。

「……我做了個夢，夢見你沒了我之後的未來。」宇錦兀自說道，假裝沒看見你的忐忑和窘迫，「我本來是不打算如此之快雙修到四層以上，畢竟單就壽元，你絕對比我更長。我想有個保障，至少真正成仙有望再和你共享性命，彼時我與天同壽而你長伴左右，如此理所當然…不過做完夢之後，我理解了——你沒我真是不行啊，所以哪怕是要從地府爬回來，我也要拖著你共赴黃泉。」
他用平靜的語調，說著恐怖的承諾，你聽出其中蘊含的極致甜蜜，不自覺鼻尖酸澀，淚水湧出，堅定地點頭，「豪，窩、嗚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嗯。」他吻著你的唇，壓住後腦，乳粒廝磨，抽動玉勢，壓在你身上自渚，前後流淌的體液墜落，沾染你的小腹、腿根、性器，形成淫糜的風景畫。
源源不絕的快感之下是無法滿足的空虛，腿肚繃緊，你扯動著鐐銬，失神迷亂的求饒，憋腫的肉棒隱隱作痛，失控地煽動羽翼，猶如受困籠中之鳥。
「沒事喔……」當那溫暖的掌心輕撫頭頸，你的掙扎逐漸微弱，委屈巴巴地蹭著手掌撒嬌，可愛乖軟得令人心疼。
就在即將達到頂峰的那刻，宇錦猛然拔出玉勢，解開絲帶，布料快速磨過最為敏感的器官，同時被媚肉纏住菇頭，大量白濃噴湧，被準備好的蜜穴全數吞入。
「哈、哈啊……都進來了……啊。」宇錦有點心虛的低喃：「忘記給你升起鳳火和運轉法訣的空餘了。」
他還知道啊！你在內心偷偷抗議。

「你不可以每次都這樣！」他來解眼罩時，你忍不住抗議，「錦君每次都玩到忘我，說要雙修，結果最後只有我一個人在維持功法運行！之前甚至好幾次到根本沒雙修到！」
「咳咳咳……」宇錦試圖蒙混過關，容易沉溺於歡愛是雙修之體的問題，決不是因為他很常被色心支配。
感受到對方毫無悔意，你燒掉手上的鐐銬，氣呼呼地摟著他的腰反壓，一起在床上滾了幾圈，鳳火燃起，身上紅騰浮現，純白髮絲垂落，玻璃般通透無神的眸子水光瀲灩，波光粼粼中裝著一個熟悉的倒影……小鳳凰含著淚時，總給人一種有神的錯覺。
宇錦忍不住感嘆，「你哭起來真的很美……」簡直就像能看見般。
未盡之言消散在唇齒間，你啟唇任他吮咬，天生朱色被吮吸得更加紅豔，緊接著軟舌反捲住作亂的客人，舔拭舌根敏感處，引起一陣雞皮疙瘩。
「嗯…唔、哈啊……」他難耐地伸腿勾住你的腰，大腿磨動，邀請意味明顯。
托住緊實的腰免得人太累，你緩緩愛撫宇錦的敏感點，修長優美的手指穿過髮絲，墨髮自指縫滑落，細心梳開糾纏在一起的髮流，你聽見他半威脅的抱怨，「幹嘛？不願與我結髮？」
你認真地繼續動作，「錦君不想做到一半，我們頭髮纏在一塊兒掃興吧？」
「喔。」宇錦揉了把身旁罩下的羽片，無理取鬧道：「所以你不想和我結髮。」
委屈抿唇，你低聲解釋，臉上紅暈愈發明顯，「哪有…我、我整隻鳳都給你了……」
「逗你的，真是好騙，」他勾起項圈，語調中莫名嚴肅，「之後也給我一件你的貼身物品或是羽毛吧？」
當然沒問題，你大力點頭，順勢將人抱起，揉捏著細嫩的後頸，低頭吮吻挺立的乳粒。
「哈啊——嗯嗯、嘶！吚呀！」宇錦的胸乳向來不經玩，舌尖底上的瞬間便渾身顫慄，挺胸將那柔嫩富有彈性的小尖撞入你口中，忘情地抱住胸前毛茸茸的腦袋，喘叫命令：「用、用力…啊唔、給我！嗯、呼啊……喜歡……」
平滑整齊的牙輕銜暈肉，舌尖來回舔舐鞭撻肉粒，輕捏後頸的手逐漸向下挪動，揉過整個脊柱，抵達圓潤豐滿的臀部。已經準備好的小口微嘟，你摸到滿手黏膩，不知道有多少是方才射入的精水，又有多少來自於飢渴的後穴，指尖細緻的探入摸了一圈，確認不會有問題後，碩大的肉棒抵上，毫不猶豫地一插到底！
「嗯——！！！哈、哈啊……」放肆的呻吟中滿是饜足，宇錦在你耳邊輕喘，迷茫低喃，「好棒…唔、肚子好滿嗚……動一動啊…我被剛剛那下肏腿軟了……」

羽翼蓋下，你故意用極緩的律動速度，卻每一下都拔到最多再快速深插，怒張的頭部每每擦過前列腺都會引起極樂，溫吞的動作萬分折磨，遲遲讓他無法獲得滿足，想搶過主動權，但你總能掐著剛有些力氣的時刻再度讓他洩力。
收到宇錦抗議的怒瞪，你自認為氣勢洶洶地反駁回去，「因為錦君忘記正事很壞，所以這是處罰。」
他家小白鳳居然和他鬧脾氣，膽子真被養大不少——這樣頗好。
寵歸寵，不代表他要繼續欲求不滿，宇錦不懷好意地勾起唇角，摟住鳳凰纖細的脖頸，在你耳邊啞聲喘息，同時心聲不停透過雙修功法傳來，「哈嗯、呼……我的乳肉好癢啊…嗯唔，借我、借我蹭蹭……啊哈，夙夙的乳尖在肏我的、啊啊…感受到了嗎？我的、我的奶尖很硬吧——嘶唔、又燙又硬，是你剛剛吸大的喔？」
你倒抽口氣，「——！」他、他又……不知羞恥！
「吶，以後我懷胎會有乳汁嗎？餵給寶寶剩下的、嗯唔！都餵給你好不好？彼時我抱著你餵乳，同時撫弄夙夙可愛凶猛的大肉棒，讓我也喝喝你濃濃的牛奶？」宇錦咬著你的耳朵，後穴催促地咬緊，「嘶哈——我好喜歡喝你的陽精，哈……感受到了嗎？我的蜜穴在叫囂著很渴呢，媚肉能清楚感受到夙夙肉棒在變大喔，一跳一跳的好可愛啊…嗯？我的穴口是不是有點被拉出來呢？動一下讓我確認看看？」
渾身發燙的你不自覺照做，收到一聲嬌軟的低吟。
「啊嗯！果、果然…來，你摸摸，我的蜜穴正死死咬著呢，只要肉棒往外拔……啊啊！擦到了！哈、哈啊……便、便會拉出一點點媚肉，再、再肏回去——呃！整個蜜穴就會被肉棒戳進體內、啊哈……真的好棒……」
不行了，你哭求，「不要嗚…不要再說了……好羞恥嗚…我乖乖做就是了。」
宇錦笑咪咪地揉你的頭，「做什麼？說清楚啊。」
嗚…過分的人，你渾身臊紅，嗚咽著顫唇說出他想聽到的話，「我會、嗚，乖乖肏主人……」
不自覺舔唇，宇錦眸中閃動慾望的光華，啞聲道：「我允了。」

床帳輕搖，床架晃動，不同聲調的呻吟與黏膩的肉體拍打聲共構成旖旎樂曲，十指相扣，脖頸交纏，你們共享著體溫、呼吸和心跳，隨著最後一次悶哼消失於唇齒之間，丹田內升起升起異樣，似有無形的繩索牢牢束縛住彼此，卻不敢難受。
「……成了。」宇錦輕笑，「這下除了死亡，誰都無法將我們分離。」
這種說法有些難受，你埋在他肩頸，悶聲道：「我想修到第五層……」
「慢慢來吧。」他揉了揉你的腦袋，接著好奇地輕壓肚腹，「所以我現在懷上了嗎？沒什麼感覺。」
你紅著臉道：「即使是正常人也不會如此之快啦。」
「是我心急了。」他勾住你的腰，笑得不懷好意，「為了確保受孕，今晚就不清潔了，小白鳳，你的玉莖或玉勢，選一個留我體內。」
你：「……」
總之你們黏糊糊地睡了一晚。

翌日，宇錦方醒，便感受到下腹部一陣異樣。
那處傳來一股溫熱的微脹，暖融融得恰好，異樣的飽脹感很微弱，平時若不多加注意並不干擾，唯有他主動去感受才較明顯。他低頭查看，肌肉線條飽滿優美的下腹隱約透著一抹白，再仔細觀察，才發現是類似火炎的圖騰，內裡裹著一隻鳳凰，正是鳳火的印記。
「難不成……！」神識沉入體，宇錦發現丹田中的梧桐樹旁多了一個玄妙的空間，空間很是嬌小，小心屏息探入一看，只見一粒微小的光點於黑暗中漂浮，時不時晃動一下，並傳出細微的疑惑情緒。
宇錦將神識分出一縷細小觸手，嘗試著靠近小光點，尚未觸碰，小光點便黏糊糊地靠了過來，喜悅親近的情緒源源不絕傳來，耳畔彷彿能聽見雛鳥正撒嬌鳴叫。
這下還能有什麼不明白，宇錦驚喜地瞪大眼，恰好你迷糊醒來，立刻欣喜道：「小白鳳，我們、我們有寶寶了！」
寶寶？……咦？！你馬上清醒，照著他的指示和小光點接觸，獲得同樣親暱開心的回饋，傻愣愣的說：「他好活潑喔。」
「噗哧。」宇錦忍俊不住，抱著你笑得不停，心中感覺無比圓滿。

孕期初期，宇錦沒任何不適，由於孕育方式的特殊性，他甚至不用避諱那些孕期禁忌，該練劍練劍，該玩小鳳凰玩小鳳凰。
是日，你們聚集在廣場，龍鳳紛紛變為原型——是時候執行收回恩澤的儀式了。
你低頭蹭著宇錦的臉，「錦君，我想載你飛。」
「……」若是以往，宇錦絕對會拒絕的。
白鳳凰太過珍稀，為了不讓人覬覦搶奪，他只能將你慎重藏起，莫說一起翱翔天際，就連人型都不許示人。
不過現在…他抱住你的鳥喙親吻，「好。」
——你已經不必再當籠中鳥。
終於可以載著他飛了，你開心地側身讓人上來，「錦君抓我背上的羽毛就好。」
「喔、喔——」好軟，好澎，宇錦忍不住多摸好幾把，並非沒躺過你原型的身上，卻依然每每都被優異的手感驚奇到。
坐好後，他半個身子全陷入羽毛堆中，稍微低首，羽絨掃過鼻尖帶起微癢，淺淡的梧桐香環繞，尚未起飛便猶如身處雲端。
隨著一聲龍鳴鳳啼，由家長們帶領起飛，龍鳳紛紛自雲中浮宮掠出，你們降下高度至雲層之下，豔陽照落，龍鱗冷冽威嚴，鳳羽五彩奪目，自是引人注目。
凡人們驚喜。
「是龍和鳳！」
「龍鳳呈祥，老天保佑，希望今年依舊豐收，家人平安，事事順利……」
修士們驚恐。
「是金爪青龍！崑崙剛滅，這種節骨眼，妖皇出現必定別有用心！」
「旁邊那是白鳳？龍鳳兩族不是不合，怎麼回事？怎麼會一同出現？」
而身處高空的你們自然聽不見底下的議論，你順著父母製造的氣流展翼，享受久違的廣闊天空。以往僅能於領地範圍內飛翔，初次不受拘束的感受天芎廣闊，背上還坐著心愛之人，你歡欣地閉起眼，不再注視底下五彩紛雜的命線，專注於此刻的翱翔。

天空下起雷雨，青龍於風雨閃電中飛舞，碩大修長的龍身扭動，細小電弧在青鱗和利爪間跳動。
與之相反，鳳凰展翅之處一片祥和，碧空如洗，萬里無雲，長長的華麗尾羽拖曳過天穹，搶過烈日的風采。
看似輕鬆的飛行，妖皇和父親卻不輕鬆，每一次扇翼、扭身皆必須耗相當程度的靈力；大雨和烈日吸取了他們的力量，無聲無息毀滅著修士和天地的連結。
雖說此時尚且順利，卻無法保證能撐到最後。
父親尚且能借用母親的靈力撐著，但妖皇僅能依靠自己。
兩位龍子龍女在他們阿爹附近盤旋，試圖減輕飛行負擔，鳳凰一家則默默接下領頭位置，讓氣流帶動後方青龍們飛行。
「…就說不要花心吧。」父親忍不住哼聲。
「龍族不是花心，是多情又怕寂寞，」妖皇笑道：「我可沒忘記每一任妻子的模樣……一個都沒有。」
正鬥嘴著，一股攻擊忽然由下至上襲來，距離最近的宇錦立刻拔劍，凌厲劍氣輾碎符光，破碎的力量碎片四散，露出他轉瞬間變為晦暗的眸子。
——那攻擊是針對你而來。
「攔下他們！」襲擊者的領頭大聲嘶吼：「無論用什麼方法，決不能讓儀式成功！」
「休想！」宇錦背後迅速架起劍陣，萬千劍影寶光奪目，將你們牢牢保護其中。
接著你反應過來，清亮的鳳鳴響徹天空，純白鳳火自爪間燃燒，夾帶各式幻術的火炎風暴席捲宇錦的劍影，兩種不同體系的力量相碰非但沒排斥，反而完美融合成白金色焰劍，光看便威勢非凡。
龍子龍女更是直接變成人型，巨釜和長戟揮舞，足尖輕點浮雲借力，眨眼欺近襲擊者之間，腰肢一扭，寒光如切豆腐般破開修士的護身罡氣。
正在利刃即將碰觸到對方的瞬間，傲芸雁喉間發出疑惑的單音，「嗯？」
手感似乎……
碰！
丹田自爆的狂暴風壓伴隨著修士肉體席捲而來，血肉崩解之前，傲芸雁看見對方唇邊扭曲詭異的笑容。
「阿雁！」傲雲朗立刻想趕回姊妹身邊，怎知和他短兵相接的修士同樣引爆丹田。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再度響起，龍子龍女自血霧中抽身，彼此皆略顯狼狽，沾染血肉，不過仔細觀察就發現他們身上毫髮無傷，甚至衣物依舊整潔。
龍族的防禦著實不好破解。
忍住乾嘔，傲芸雁問著兄弟，「看見了？」
「……」傲雲朗凝重點頭，那兩名修士最終自爆前，所流露出的表情之所以扭曲，揉合著憤恨、不可置信和解脫，再加上引爆時間如此短暫，答案呼之欲出。
「是人傀。」

將活生生的人製成傀儡，用以非自願的自殺式攻擊，不必多說，肯定是邪術。
宇錦同樣臉色難看，你不知那是何物，卻能看見無數被束縛操縱的命，並為此感到毛骨悚然。
「這下難辦了。」傲雲朗望著密密麻麻的襲擊者，裏頭不知道有多少人傀，施術者又隱藏於何處？雖說龍鱗堅硬，可這麼多人自爆丹田，他們未必吃得消，再說非必要，他們也不想下手殺害無辜之人。
傲芸雁蹙眉，冷叱：「人族當真爛得徹底。」
「現在不會幾個邪術，都不好意思稱作名門正派，是吧？」宇錦諷刺著，手中靈劍嗡鳴，和崑崙邪術不同，人傀術只要解決施術者便能解除，他來回掃視人群，試圖找到手握傀儡絲的咒術者。
依照這個順序，你好像也該嗆一句，思即以往大家叫你盡量別在人前開口，以免被拐，於是你乖乖閉嘴，僅加強了鳳火的威力。
看出龍鳳們的忌憚，領頭者冷笑，嘶吼道：「大家一起上！他們不敢動手！」
——用同族的性命威脅他族，這是何等滑天下之大稽？
卻不得不說此招有用，你們投鼠忌器不敢下狠手，招架之間綁手綁腳，連帶防衛網逐步崩解，宇錦咬牙，背後是執行儀式、無暇顧及其他的龍鳳，若真被突破就糟了，正想著殺雞儆猴，一股遠古浩瀚的威勢忽然從身側爆開。
他恍惚間聽見了穿越亙古傳來的鐘鳴，他同時聽見你小聲喊了聲傲叔叔。
回首，金爪青龍依舊專注於儀式，僅轉動眼球望向此處戰區，龍鬚如雲緞飄舞，龍鬃龍角底下，獸類般細長的瞳仁深處如同深淵，令人望而生畏。再將視線轉回，修士們臉色慘白，膽顫心寒，更有人直接腿軟險些跪地。
不怒自威，萬妖之首本該如此。
……和妖皇的私下面孔相處太久，宇錦險些忘記他的這副模樣。
本來紛亂的戰區傾刻寂靜，針落可聞，僅有陣法和靈力運轉的些許蜂鳴。
嘴張張闔闔，領頭人鼓起勇氣，對著妖皇抗議，「您、您不能…喀、喀……收回、回——剝奪人類成仙的自由！」
「……」妖皇稍微側身，露出另一側的朱紅色大鳳凰，父親揮舞優美華麗的五彩羽翼，周遭雲海瞬間成了花海。
腳下各種飛行法器堅硬的觸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沃土和嫩草的鬆軟，高空狂風成了和煦微風，草尖打上腳踝的觸感無比真實。修士們尚在驚訝，就發現有數人無聲被朱色火炎奪去了性命。
無聲無息，甚至還有些美麗，能灼燒生死概念的凰火有如勝放牡丹，以生命作為營養怒放絕豔。
領頭者瞳孔猛縮——那些人全都是人傀的操控者！
同時，他們體內滿盈的靈力正在消失，凰火透過幻術的遮擋侵入了眾人體內，無聲無息的灼燒丹田。
不痛，卻溫暖地令人心寒，只能無力的看著數百年的修為化為烏有。
他們這才知道，面對真正的神獸人類是何等渺小脆弱。

「所謂自由，不該是為非作歹的理由。」父親用你前所未聞的冷硬語調開口，「你們這叫墮仙，不叫成仙。」
你新奇地朝父親方向歪頭，接著聽聞人群中有人嘶聲力竭反駁：「修仙者逆天而行，奪天地之恩澤，萬物於掌中——何錯之有？！」
「愚蠢。」妖皇總算出聲，一番話說得眾人臉上清白交錯，「仙字不離人，忘了本源，忘了人理道德，你們與野獸有何差異？虎毒尚不食子，狼群長幼互助，如今的修者誰能做到這些？」
偷偷點頭，你也覺得現在的修仙者豬狗不如。
「那、那……」領頭者心急地指向宇錦，「天地恩澤自該平等，那位道友憑什麼特別？！」
他們憑何指責宇錦！你操控鳳火將他圍起保護，張嘴發出尖銳的威嚇聲，誰都不可以欺負錦君！
以往他壓著不許你出頭，如今終於擺脫一切包袱，你便不再忍讓！
「沒事。」宇錦摸著白鳳凰的頭，一根根將豎起的羽片撫平，直到聽見你委屈的低鳴，敵意不再外顯，才抬頭回望對方。
劍修眸中清亮的光華刺痛人心。
「道常無為而不為，何謂天道，何謂仙道，從來就不是任何人能夠作主——道，從來就不該強求。」宇錦無意識撫摸著你的背，純白羽絨搔著指縫間軟肉，「我不像你們那樣徹底悖離天道、摒棄人道，你們稱我為天才，可我只是做自己能做且該做的，所以上天才眷顧我，把恩澤賜予我。」
他的前半人生受惡人操弄，虛假惡名昭彰，所幸在致黑時刻，他從未忘記「宇錦」之名的意涵，從未忘記踏上仙途那日，生母撫摸臉頰殘留的微痛和溫暖。
因而他偏執扭曲，卻並不為惡。
後半生，他有能洞見未來的道侶替他引路，打從你望見彼此相連的紅線時，他的人生注定平穩順遂，家和美滿。
確實宇錦掙過，但他並未偏離，那怕中途泥濘滿身，狼狽悲慘不堪，他從沒想過應該墮入魔道——這便是他與他們的區別。
……也是你選擇他的原因。

眼看襲擊者們陷入混亂和自我懷疑，母親當機立斷，「是時候送客了。」
妖皇望了眼父親，不等幻境解除，就招來一片雲，將所有修仙者送走。
高空重新恢復平靜，妖皇擺首，憂慮道：「你們還能撐多久？」
鳳凰的靈力儲存量較青龍少許多，是故不善長久戰，方才又出手佈置如此大範圍術法，你雙親的靈力岌岌可危。
「……與其擔心我們，不如先關心自己。」父親嘴硬著，語調中透著虛弱，「我們還能輪流供給，你可只有一條龍。」
妖皇輕鬆道：「怎麼能說公龍不行呢？」
可身旁兩位龍子龍女的表情並不輕鬆，他們能感覺阿爹同樣撐不到終點。
怎麼了？你只能聞其聲，看不見眾人表情，擔憂地向宇錦傳音，「錦君你還好嗎？大家有沒有受傷？」
「我們無礙。」宇錦平穩的聲線難掩擔憂，「爹娘和傲叔靈力可能不夠完成儀式，我們正在商討對策。」
原來如此，你稍微瞪大眼，隨即笑彎了眼，飛至家長們身旁，軟聲問道︰「爹、娘，傲叔叔，你們相信我嗎？」
「小銀你……」知子莫若母，母親立即知道你的打算，「唉，好吧，就照你想的做。」
聽見她的嘆息，父親總算反應過來，表情複雜的說：「我本不希望你有使用這天賦的一天……好不容易抹去了所有洩露的可能，終究蠻不了一輩子嗎？」
不會那麼嚴重，你眸光閃爍，樂觀道：「如果成功，世界就會和平許多——而且還有錦君和哥哥姐姐們保護我啊。」
沉默許久，父親終於鬆口，「……去吧。」
於是你載著宇錦稍微壓低高度，同時妖皇抓準時機好奇的問：「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父親暫時不想說話，母親無奈一笑，開始娓娓道來。

「白鳳凰的天賦，若只有令異種族受孕，可不會被人類自仙途開放初始就惦記。」
——最初的修士們可沒那麼多齷齪心思。

「小白鳳，你究竟想做什麼？」宇錦緊張地抓緊白羽，噩夢中的種種場景在眼前交錯上演。
「我想讓大家一起幫幫忙，不會有事的——錦君，信我。」總是高亢悅耳的聲線壓低後莫名沉穩，感受背上的抓撓逐漸放鬆後，你仰頭發出召喚的鳳鳴，「嗶——！」
眾鳥回應，百鳥朝鳳，仔細一瞧，鳥羽交錯間靈光閃耀，居然全是靈鳥或鳥妖！
他們背上或多或少都駝著不同的妖族，兔、鼠族捧著花草精，貓、犬妖纏著靈蛇，體型碩大的熊、鹿族自覺變為人型，方便群鳥載運。
一隻似曾相似的鳥影靠近，你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了，金烏。」
金烏恭敬點頭，「地上還有許多自願者，大家都在這裡了，白鳳大人。」
無須觀看，地面紛擾的騷動就足以說明此處妖族之多，你有些訝異：「好多啊。」
「因為我們都受夠了。」金烏背上的小狐妖開口，尚未說完便忍不住眼淚潰堤，「我的姐姐們都、嗚…都被人類抓走了……他們、嘶嗚還想拿我們建靈獸園嗚…把我們當、當牲畜養……」
宇錦沉默地握緊劍柄，金烏趕緊安慰，「唉，我們不是說好，等儀式完成，就一起把她們救出來嗎？別哭啊，眼淚不該為那些惡人而流。」
「嗚呃……擤——」小狐妖總算冷靜下來，堅定地問你：「蒿、好！大人，我們準備好了！請問我們該怎麼做？那怕要妖丹也沒關係！」
不必如此犧牲啦，你有些驚恐地快速眨眼，初次獨挑大樑，心中不慌是騙人的。深呼吸平復心緒後，你露出溫柔的笑靨，「大家輪流把靈力傳輸給我，由我揉合後轉交給傲叔叔和爹娘。」

「白鳳凰真正的天賦，是融合。」母親望著底下被團團圍起的白鳳凰，即使知道你很安全，依然忍不住擔心，「天地間四散的靈氣被捕捉融入體內後，謂之靈力。除非同源，否則即使修練同一功法，靈力皆不可互通，否則可能因排斥而爆體。」
「但小銀例外，小銀可以接納任何人的靈力、魔氣，或任何我們不知稱謂的力量。力量在他體內循環一周，即回歸最原始的靈氣團，換言之，白鳳凰是個行走的轉化器。」父親突然接話，「這就是白鳳凰能使異種孕育後代的原因，因為他們確實是片空白，自然能染上任何顏色，也能融入任何色彩。」
妖皇了然，「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看來這情報只流傳於你們鳳凰族之間？」
父親沉默點頭，事實上，從你降生之初，他便下達封口，也嚴格禁止你使用這項天賦，就怕有天你遭遇不測。
「…我覺得小銀沒那麼脆弱。」旁聽許久的龍子龍女提出異議，雖然小白鳳確實好揉捏，若沒點硬脾氣，可沒辦法和他們處得好。
「我就心疼啊……」父親鬱悶自語。
此時，由你淨化完畢的靈氣團上升至周圍，家長們紛紛停下鬥嘴，捕捉高濃度的靈氣團塊充實丹田。
有了後援，飛行愈發順利，你氣喘吁吁地不停運轉迴圈，將靈氣團拋至大家身旁，耳畔聽見宛若絲線斷裂的脆響。
那是仙途封閉的聲音，人類與仙界的橋樑逐漸崩塌，由龍鳳領頭，眾妖隨行，狹窄的仙路隨著你們前行而撕裂，從此此界不再有修真界，修仙者成為傳說，神奇的仙術成為茶盞交換間的笑談。
僅有偶爾，被妖族相中的人類知曉其中真實。
——人、妖、天地的距離徹底拉開。

平安抵達終點，落在一處山巔，你們毫無形象地摔躺在地，疲憊不堪。
眾妖憂心地圍上前，宇錦搶先渡了口力給你，讓你變成小鳥球的模樣，小心翼翼且珍重地放入梧桐木碗裡，拒絕其他妖照顧他的小鳳凰。
你有氣無力地叫了聲：「嗶……」
他了然，「爹娘他們有人在照顧。」
那就好，你安心睡去，實在沒力氣再睜眼。

偶爾，你會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尤其當獨自一鳳時，沒有他人體溫的提醒，你無法判斷自己是否睜眼。
所以你喜歡黏在他人身旁入眠。
最初，宇錦較你早醒，懷中溫度消失，你醒來總會茫然一陣，不過最近他似乎修改了作息，時常你自夢海上浮期間，會有滿懷愛意的撫摸和親吻，令你眷戀無比。
——正如同現在。
粗糙的指腹托著你的腹部，溫軟的唇瓣落於頭頂，你迷糊地挪動姿勢，在他指尖坐好，仰頭輕輕回吻，「啾……？」
「醒了？」宇錦乾脆把你從木碗撈出，熟練地在掌心盤鳥，「還累嗎？」
好很多了，你搖頭，「大家呢？」
「都在休息。」他望向身旁，山巔平原上氣氛和諧，巨大青龍懶洋洋躺在草地，有些小妖幫他擦拭著龍鱗間的髒污，有些爬到他頭頂將鬃毛混著花枝編織成辮，有些則是和那修長的尾巴玩起了鬼抓人。
另一側，鳳凰夫婦交頸而眠，羽片隨著呼吸緩緩起伏，眾多靈鳥妖獸圍在他們身旁同寢，輕淺的鼾聲催人睏意，光是看著就會被其中平和的氛圍感染，想和他們一同以天地為被，於星空之中沉睡。
「小銀醒了？」熟悉的聲音靠近，你認出這是大阿姨的聲線，頓時詫異地瞪大眼，這才知道剛剛的列隊中有著不少鳳凰和青龍。
你們被親戚團團圍住噓寒問暖，先前宇錦到鳳凰領地時，由於兩族情勢緊繃，不方便出面，如今初次見面，大家自然想好好了解他。

純白小鳳凰自木碗中探出頭，精神十足地啾嗶啼叫，告訴大家你沒事。
「哎，小銀這副模樣真令人懷念。」二嬸嬸摸了兩下你的頭，「幼崽模樣就是可愛。」
見狀，宇錦默默將木碗向外遞出，不想打擾你和家人們敘舊。
「唉……我們族裡近千年就只出了一隻小銀，」怎知，二嬸嬸話鋒一轉，望著劍修嘆息，「什麼時候才能再看到其他小小鳳凰呢？」
「…咦……欸？」宇錦面露詫異，沒想到他會被關注。
「瞧瞧妳，說話都不拐個彎，嚇到孩子了。」二叔叔笑著把妻子摟過去，「不好意思啦，她個性比較急一點。」
「呃、不會。」現在是什麼情況？不是說鳳凰排外嗎？
感知到他的驚愕，你轉身，趴在面對宇錦的碗沿，笑道：「錦君，你是我的伴侶啊。」
不等他反應，其餘鳳凰紛紛點頭。
「是啊，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不用那麼生份。」
「之前沒來看你，是怕三…咳咳！就是小銀被綁架，導致大家緊繃了些，抱歉啊，當時有點怕你。」
「現在我們都知道你是好孩子了，想想也是，小銀看人很準，他的伴侶肯定哪哪都完美。」
「嗯，剛剛你和那群人對峙時，振振有詞的模樣真帥啊，我們強撐出來的威嚴差得多了。」
「沒辦法，畢竟本質就不同啊，當初銘霄和丹函也學了很久才有點族長的模樣。」
一頓誇讚下來，宇錦不自在極了，想反駁卻不知道該從哪開始，窘迫的捧著木碗，不安的抿唇，十分受寵若驚。
「啊！話題被拉開了！」大阿姨即時領悟，瞥見宇錦臉上的臊紅，貼心說道：「我們就從頭開始吧，孩子，你叫宇錦是吧？」
「是的，」宇錦認真回答，「宇宙的宇，錦織的錦。」
「那喜歡小銀哪裡呢？」
「哪哪都喜歡，他很好，」似乎覺得如此回答會令人感覺敷衍，他堅定嚴肅的再補充道：「我說真的，夙夙很好，我喜歡他的柔軟，也喜歡他有些時候的脆弱…更喜歡他不外顯的強悍。」
嗚哇，這話說得好另鳳害羞，你默默把頭埋入翅膀，做隻縮頭鳳。
「呵呵，以後有考慮住鳳凰領地嗎？」大阿姨欣慰輕笑，提出這個問題，無非是想看看你們未來的孩子。
「唔……」宇錦沉吟，沒考慮過類似問題，無意識摸著腹部，衡量肚腹中的寶寶在鳳凰領地是否會過得更好。
「——小銀他們暫且先不回領地為好。」父親自遠處搭話，懶洋洋地掀開眼簾，「你們忘了之後的工作嗎？」
此話一出，哀號遍野，你們好奇地等父親解答。

「仙途毀損，修真界必定動盪，況且徹底斷仙路並非一蹴而至，人類發現力量衰退的這段期間，肯定世間大亂。」父親嘆息，「雖說抵禦容易，但我們鳳凰也有其他工作要忙。正如你和小銀，各妖族之間必定會有異族伴侶，修仙者也會有可留存之人，我們要一一篩選，並給予同命的雙修功法，所以這段時間，領地龍蛇混雜，不利於育兒。」
「你們就找個安全清淨之地安家吧，以後世道平安、改變主意了，再搬回領地也不遲。」母親接著父親說：「宇錦，你現在是懷胎之身，人族孕期諸多危險，不必擔憂，修界能量衰竭，他們奈何不了我們——你就安心養胎吧。」
妖皇也開口，「雲朗和芸雁會幫助鳳凰一族守界。」
忽然被點名的龍子龍女小聲抱怨，「「欸——」」
「其他龍也要去幫忙其餘妖族鎮守領地。」
「「喔。」」既然大家都要工作，他們就沒意見了。
同時草地零零落落爆出不想工作的哀號，你才知道這兒龍族比例似乎也挺高。
話說到如此份上，再加上他自己同樣有些擔憂，宇錦便不再推辭，隔天選了個合適的時機和眾妖告別。

白鳳展翼，猶如藍天中一抹擁有自我想法的白雲，宇錦躺在你背上，享受清晨正好的陽光和佛過臉側的羽片，躺在雲端不過如是了。
你飛得平穩快速，偶爾開心地唱起歌來，悅耳的鳳鳴引來周遭候鳥靠近加入，膽子大的甚至會停在你背上偷懶一段路。大抵是雙修契約的影響，鳥兒不怕宇錦，反而會主動湊近這巨大的溫暖源，讓他摸個過癮。
揉著其他鳥球，他不自覺呢喃：「手感比不上啊……」
抵達目的地後，劍修俐落翻身而下，接著轉身，整個人埋進你腹部羽絨間深呼吸。
這個觸感才對嘛，又柔又順，親手養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啊，宇錦滿足地蹭著，你不明所以的任摸任抱，低頭用鳥喙整理他的髮絲，但只是愈弄愈糟。
吸完小白鳳，宇錦熟練地解下髮冠重新束髮，已經十分習慣鳳凰表達親暱的理毛行為，且不想深究這糟糕的結果究竟是你技術爛，還是物種不同導致毛髮整理的方法不同。
「小白鳳，你覺得我們在這裡安家如何？」
你：「？」
你們身處人類尚未踏足的密林，需多人環抱的高大神木頂天立地，陽光自枝葉間縫隙灑落，腳下土地鬆軟，無明顯石塊，很適合奔跑玩耍。你感受到一陣涼爽的微風撲面而來，帶動空氣中豐沛的能量撫過你們全身，是種古老溫和的氣息，不具任何侵略性，很是令人舒適。
他牽著你向前走，水聲逐漸明顯，涼爽水氣騷動心神，宇錦直接拉著你踏入池中，任由清澈湖水浸濕鞋面，沒過腳踝。
「以前，我偶然發現了這裡。」宇錦揉著你的手，「心煩意亂時我就會躲來這裡幾天……現在，我想把整個家都藏在這兒。」
你歪了歪頭，「錦君現在還是想把我藏起來嗎？」
「那是當然的。」一陣失重感後是湖水帶來的微涼與沉重，粗糙的掌心撫過臉側，下滑至玄黑的項圈，宇錦伏在你身上，低首舔拭你軟嫩的耳垂，「寶貝…哪有給人隨便看的道理？」
他說的有點道理，你放鬆指節，任他將手指插入指縫，隨即緊緊握住，十指緊扣。
「終於，」他側首親吻，最後的喃語消散在唇齒之間，「只剩我們了……」
翅膀劃過水面，沾著水珠的眼簾顫抖，你用空餘的手摟抱住他，心裡憋笑，佔有慾如此濃厚扭曲，錦君果然是錦君——好可愛。

熟悉的宮殿懸停於湖中心，你們回到僅有彼此的黏糊糊生活。
他練劍，你在旁陪著；你曬太陽，他坐進你懷裡看書，日落時你們會一起關注他丹田內小光點的狀態，每每皆得到活潑的回應，令你們驚喜不已。
某天，愜意無比的日子突然中斷，宇錦懷胎的症狀開始明顯了起來。
「小白鳳，你去哪了？」
他的尾音在顫抖，你放下花盆，不明所以的回應：「在花園照顧花？」
這問題十分奇怪，一來你的作息向來固定，宇錦也知道你這時大多在花園，二來項圈有著定位，無論如何他都不應該找不著你才是。
感覺有問題，你清掉手上土石，過去拉他的手，發現指尖冰冷得不像話，不由得蹙眉，「你染上風邪了？身體有無不適——唔哇！」
踉蹌幾步接住人，腰腹上環抱的力道有些疼，你愣了會兒，伸手拍撫他的背脊，「沒事、沒事，我帶你去休息，再弄碗熱湯給你好不好？」
「……我好怕你消失。」向來堅毅的語調此時充滿不安，環抱的雙手逐漸變為掐捏，失控的力量逐漸加強，「仔細想想，你有什麼理由待在我身邊呢？鳥兒生來嚮往自由，我憑什麼讓你待在這個牢籠，還心甘情願接受項圈的綑綁？」
啊？他在說什麼？每個字詞你都理解，怎麼組在一起就聽不懂了？
你用羽翼包覆住人，暫時不理會腰側的疼痛，摸著他的頭，認真道：「錦君，我愛你，這就是最好的理由……況且這項圈是我和你要來的，也只有你能解啊。」
手上力道稍稍放鬆，宇錦悶聲道：「你可以燒掉……」
「怎麼可以燒掉！」這下換你情緒激動，「這是、這是我們的定情物，怎麼可以…說燒就燒嗚……」
宇錦：「……」怎麼變你在哭？
心裡莫名的焦躁感消失，他放手改而揉你的臉，直到把鳳揉乖後，嘆息道：「我只是……看不見、摸不著你，腦海中便會冒出許多恐怖的猜想，所以才會如此失控。」
你維持被揉嘟嘴的模樣：「豪其乖啊（好奇怪啊）？」
「我也覺得很糟，唉……」宇錦嘆息，「應該是所謂的孕期症吧？」

鳳凰沒有所謂的孕期症，你再度認知到人類的複雜和脆弱，決定多些時候待在宇錦身旁，每次離開他視線前都要報備，減輕他的心理負擔。
於是，宇錦得到了一隻更黏人的小白鳳。
「錦君，鹿群幫我蒐集的果實來了，我出去拿一下喔。」
「錦君，我到你身後拿個瓶子喔。」
「啊……錦君，我蹲下去撿花喔。」
「……」宇錦放下手上書冊，無奈道：「我們在同一房間就不用報備了。」
拾起不小心落地的花枝，用水稍作清潔後，編入手中花環，你笑著將花環放在他頭上，笑說：「可你心中歡欣。」
變回原型，你喬好角度坐在他椅後，修長的脖頸反摺恰好擱置椅背，羽翼微張替他覆蓋腿腳，閉眼邊哼歌，邊說：「錦君，我們是伴侶，替你減輕不適是理所當然，我不會感到困擾——你可以再任性點。」
宇錦沉默地望著你半晌，「……我有時候真不懂，你究竟是成熟還是單純。」
什麼怪問題？你噗嗤一笑，「錦君不也一樣？」
「是我讓你變複雜的嗎？」他伸手調整頭頂花環，剛摘下的花瓣鮮嫩欲滴，莖幹只留下不磨人的嫩葉，從細微處透露出小鳳凰的細膩。
「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你，錦君。」
——他喜歡你什麼模樣，你就是什麼模樣。
「…………」他挑眉，「那變成人型，然後把衣服脫了。」
「…啾嗶？」
宇錦熟練的深入羽毛之間，刮搔內裡敏感的軟肉，「不是說為了我什麼都能做？那我現在想白日宣淫——衣服給我脫了！不然我就上手撕！再不動作，我知道你的原型有肉莖，別逼我跨過那條線！」
湖面中的浮空宮殿傳來鳳凰羞恥的哭叫，驚擾一池春水。

宇錦好過分嗚…居然還真打算和你的原型、原型……嗚變態……
你暫時窩在床角不想起來，與心靈受創的鳳凰相比，宇錦滿面春風，精神狀況更是近幾日來最好。
果然應該多抓小白鳳過來吃才是，他望著你低落的背影，線條優美的背脊吻痕如同點點紅梅，巨翼微攏，純白髮絲蜿蜒懸掛，自髮頂垂瀑般流淌床面，隨手披上的衣物垂掛肘間，半遮半掩的模樣很是誘人。
咕嘟，你聽見後面傳來不妙的吞涎聲。
「啾嗶——（孕期不能過度行房啦）！」

如果宇錦會聽話，就不是他了。
沒羞沒臊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你認命的配合房事，且每次結束都細心檢查他的身子以免出事。
幸好，多虧懷胎方式特別，從未出過岔子。
再度吩咐密林中動物幫忙帶來蜜果和補物，你轉身又被宇緊拖到床上，幾息間解開腰帶，他的動作急切，不等你開口就壓上紅唇，傳遞過來的溫度高得異常。
「嗯……哈、哈啊——唔！」舌尖攪亂所有話語，捏弄乳尖的雙手失去分寸，掐著小肉粒拉扯揉弄，痛癢交加之下，鼻尖嗅到熟悉的麝香味，「哈、哈……幫我、幫我舔，小白鳳，好癢…脹……」
懷著疑惑，你托住他的腰臀，一手扶住柱身，啟唇細膩地舔舐顫抖的玉莖，同時用心音詢問，「錦君，你是不是誤吃了什麼？怎麼…如此失控？」
「我也不、呃嗯…呼，不知道。」他抓著你的手探入後穴，呼息沉重炙熱，渾身透著情慾的熱汗，反應和你們以往床事後半段的時候相似，但現在分明才剛開始。
「想要、肚子深處好癢，」宇錦咬著唇，抓著你的肩，挺腰分腿讓你更方便動作，並輕易說出你不敢說的詞彙，「為何——啊呀！為何我會…唔，我會突然發情？」
肉物頂入喉嚨，你忍不住悶哼：「唔！」
似乎也知道急不得，他忍住情慾，讓你緩了緩呼吸，再張大嘴將整根玉莖含入，口腔濕熱的內壁服侍著柱身，喉頭因乾嘔而不停吸吮淌水的頭部。努力照顧前面的同時，你挑逗著蜜穴嫩肉，對內裡已充滿黏滑的脂膏感到詫異，料想他原本應是想自行解決，怎知無論如何都無法降低情慾，才來襲擊你。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邊幫宇錦紓解，邊運轉雙修功法巡視他的經絡。
熟練檢查完一番，除了因情慾而運轉稍快外，並未發現什麼異樣，你的神識在他丹田內沉吟，正想更深入檢查時，現實的刺激將你拉了回去。
下半身傳來微痛，緊接著是強烈的刺激，宇錦用膝蓋輾磨著半起立的慾根，堅硬圓潤的膝頭有力又笨拙，「怎、呼……怎麼能分心呢？」
修長矯健的腿移動著，讓紅潤菇頭沿著小腿摩擦，留下一串晶瑩水痕，最後靈活的腳趾取而代之，抓住碩大的柱身撸動，以足弓磨蹭，用足心又踩又蹭。
被足部玩弄的羞恥和愉悅太過刺激，你小聲嗚咽，幾乎是眼淚落下瞬間，嘴中肉物彈跳，一股腥臊味頃刻填滿口舌。
看到你哭就興奮，錦君糟糕的癖好何時才能改……你放開手，默默抹掉眼淚，想討論關於異常的細節，怎知那隻帶來快意和羞恥的裸足慢慢由下而上移動，濕黏滑膩的腳心滑過腹部，刻意蹭過挺立的乳粒，最後踩在你的肩上。
避免他摔落，你不得不配合躺下，清透藍瞳中疑惑和畏懼交織，如此姿勢令宇錦雙腿大開，剛含著手指的蜜穴紅潤，脂膏自貪婪的小嘴滴落，畫面無比香豔。若你能視物，還能望見他小腹上鳳火標記正隱約發光，可惜，你現在只覺得大事不妙。

你小心翼翼開口，「錦君？」
「……不夠。」果不其然，他一開口就是濃濃慾求不滿的急躁，「完全、哈…完全不夠！」
滴著涎水的蜜穴吻上肉棒，你嚇得一震，趕緊托住他的臀，「錦、錦君！你還沒準備好！」
他任性拍開你的手，「好了！」
你馬上雙手並用壓住人，快速進行準備動作，「真的還沒！」
「……」宇錦噘著嘴，把腿掛你手上，「我只給你十息，十、九、八……」
倒數你會緊張啦！指腹挑逗著穴裡蜜肉，你一不作二不休，用吻停止任性的倒數計時。
喉間發出舒服的咕噥，宇錦閉眼享受上下同時的細膩照顧，忘情摟住你的脖頸，指尖順著優美的鎖骨向後，順著肩胛骨向下撫摸敏感的羽翼，聽著鳳凰悅耳的悶哼，沉浸在這片溫柔鄉。
兩指撐開穴口，確認前戲足夠後，你眨掉淚珠，替他數著，「三、二、一……錦君，我愛你。」
「嗯唔——！」飽脹感升騰，準備充分的蜜穴沒有任何不適，宇錦圓潤的指甲在你背上拉出淡淡紅痕，雙腿立刻鎖上你腰間，催促著合而為一。
破開層層媚肉，快感電得你半邊酥麻，「啊、哈啊…嗚咕、哈嗯……好緊嗚、好舒服……」
「乖，嗯唔！」蹭到舒爽點了，宇錦雙眼迷離，呼吸急促，「對、就是這樣……餵我…哈、哈唔…餵我、填滿我，咕、哈……乾脆讓我再懷一個寶寶吧。」
暫且不反駁這提議的可行性，你的注意被下半身傳來的觸感吸引，若是沒有感覺錯誤，你似乎知道宇錦失控的原因了。
想通的同時，白鳳凰的羞恥心瞬間超過承受彧值，無聲尖叫著，「——！」
——那是，寶寶啊！
頂著龜頭的圓潤蛋殼向下滑動，本來在丹田內小空間的鳳凰蛋不知何時挪動到唯一的出口，正卡在穴中敏感處等待生產。
而這正是宇錦失控的原因，若有一個物體卡在敏感部位磨蹭，反應不大才怪。

必須要趕快叫停，你摟著宇錦的腰，事情太出乎意料，導致腦子一片空白，暫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結結巴巴的說：「呃、呃嗯…錦君，我們、嗯，先停一下？」
「為何？」剛進入狀況就被叫停，宇錦不滿至極，扭腰感受相接觸的情況，「嗯？……小白鳳，你插進去後，反而稍微軟下去是什麼意思？啊？」
你有苦說不清，「那是、那是因為包寶……能不能嗚…先停一下，拜託……」
他無言地盯著你半晌，「好……才怪。」
你尖叫：「呀啊啊啊——！！！」
豐滿的臀部一下子撞擊恥骨，緊緻有力的大腿鎖在腰間，同時你的雙手被牢牢扣住，他吞噬你驚慌失措的尖叫，淫穢的肉體拍打聲瞬間充滿鼓膜。
「喊停可以，」宇錦壓制你總是如此容易，舌尖如同貪蛇在你口中竄動，掃蕩其中所有甘美，「——但要先滿足我才行。」
救、救命啊啊啊啊！寶寶現在已經有靈智，如果他以後問起現在的事該怎麼辦？！
羞恥的啜泣停不下，熱流往小腹匯聚，濕熱媚肉不停吮咬，同時頂到異物的感覺也不容忽視。唾棄著身體的老實，腰眼痠脹的同時，你下定決心，若有天孩子問起，那你、那你……便把責任都攬在身上，不讓錦君的名聲染上汙名。
眼前白光陣陣，你腦海昏眩，一方面是出精的爽意，一方面是往未出世孩子的蛋上做了…嗚，太超過了，這真的太超過了。

尚在整理情緒，宇錦傳來的不穩心音打斷你的思緒。
那是你從未感受到的絕望不安，相處數十年，即使於面對崑崙派的前夕，他心音的主調依然平穩如常，波動並非沒有，但那頂多是微小的不諧和音，而非現今——不安已成了主旋律。
「…錦君。」
動彈不得，你努力伸展翅膀，以羽翼代手輕摸安撫，嘴中哼起求愛的歌曲，直到他逐漸願意鬆開束縛，你立刻大力抱緊他，輕撫墨黑的髮絲，平復脆弱的顫抖。
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宇錦孕中情緒不穩，不安全感倍增，作為他最親暱之人，你的一舉一動牽動著他脆弱的神經。
是你不好，雖然不知道自己哪惹了他，最終他確實是因你而傷，那就必須道歉。
你一下下輕撫著他的後頸，「錦君，是我不好……說說話好嗎？我很抱歉傷了你，想聽聽你的聲音，想聽你埋怨我哪裡不好，這樣以後我才不會再犯錯，好嗎？」
「……你是不是，」他悶悶地說，語調中的泣音難以忽視，「不喜歡和我做了？為什麼…剛剛露出如此崩潰的表情？因為我太強勢？是我太急色？還是——我不知道。」
宇錦啜泣，「不要離開我…嗚……別拋下我——我只剩下你了啊！」
初次聽到他內心深處的不安原因，你沒想過他會這麼想，愣了下，趕緊說：「我也只有你呀。」
「你還有雙親和族人嗚……」
「你也在其中，大家早就把你當親人了。」
「可是、可是……」宇錦愈想愈難過，「嗚啊你不能不要我——！」

宇錦一旦偏執起來，道理絲毫講不通。
正如現在，他又回去糾結，「你是不是……嗚是不是因為我需求高，所以覺得很煩？」
呃，這問題有點難回答，邊將人轉了個方向，邊揉著他的頭，「我、我已經習慣了…沒關係的。」
「你果然覺得煩，」宇錦哽咽，「我就、就看到你…嗚哈……便想摸、想做些舒服的事啊！」
咳咳，原來如此啊，你尷尬又羞恥的揉壓他小腹，「這是人之常情，再所難免、咳，我不也會上前蹭你嗎？」
「……」他安靜一陣，正當你以為差不多時，宇錦的泣音再度響起，「為什麼、嗚…為什麼不能全世界只剩我們一家……我受夠了，哈啊…受夠了每次都要防著有人來搶你……」
指尖探入柔軟的穴口，你小心摳挖裏頭的白濃，一手握住他的掌心輕晃揉捏，「修界已毀，這段日子靈力不停提升便是證明，錦君已經不用再擔心了。」
「…但你還是給其他人龍。」他跟著你的手晃，從這孩子氣的動作莫名獲得安撫，停住眼淚，小聲嘟嚷：「爹娘就算了，但其他龍是怎麼回事。」
無奈嘆息，你輕輕推開蜜穴軟肉，「我以後都不給別人摸，好嗎？」
「……但是你很漂亮，鳳凰本就美，白鳳更是驚艷，就連我都被你的美色誘惑，若是——噫呀？！」終於感受到腹中異樣，圓潤鳳凰蛋卡在前列腺附近，異樣的刺激無比明顯，宇錦一時愣住，再聯想到你從方才所為，真相逐漸明朗，「你剛…在替我引產？」
點頭，你揉壓顫抖的小腹，「蛋卡在母體對身子不好，錦君放鬆，深呼吸，交給我慢慢來——還有我早就知道你是見色起意，和對爹娘他們聲稱的說法完全不同。」
「咦？…欸？」什麼時候暴露的？尚未平息的情緒和體內快感使宇錦腦中混亂，偏偏鳳凰蛋卡在一個要命的地方，圓潤蛋頭不停輾摩充滿敏感神經的軟肉，喉間滾動痛苦混雜著情慾的呻吟。
過了這處會順利許多，你邊輔助生產，邊握緊他的手，垂首吻去他細碎的汗珠，「沒事，很順利…錦君很棒，痛了抓我無妨，沒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幸好即使經歷過一場床事，宇錦的體力依舊足夠，很快地，圓潤蛋首探出頭來，周圍沾染的體液意外成了良好潤滑，不過幾個深呼吸，鳳凰蛋就順利地滑了出來。
「哈、哈……」大口粗喘，無視你的安撫，他急切地想抓尋鳳凰蛋，「寶、寶寶如何？沒有傷到吧？」
「他沒事。」你吻著他唇角，將以法術清潔完畢的鳳凰蛋捧到他面前，「他很健康，辛苦你了，錦君。」
「這就是……」一時失語，宇錦小心輕撫平滑圓潤的蛋殼，試圖呼喚裏頭小光點的意志，「…但他沒回應，是不是……」
這你方才清潔時就確認過了，「寶寶只是睡著了而已，還需要孵化一段時間，我們才能見面，這段時間他要全心全力長出形體，自然沒心力和我們互動。」
他訕訕繼續摸著蛋，「喔、喔。」
微微一笑，你知道宇錦同樣需要時間恢復狀態，再度於他耳邊說道：「辛苦你了，錦君，接著交給我吧。」
你會好好孵寶寶，並照顧好他的。

小鳳凰的孵蛋日常開始了，結束孕期的宇錦精神好上不少，由於你在孵蛋無法任意移動，於是他目前最大的興趣就是去騷擾鳳。
說實話，鳥類孵蛋的過程看起來非常神奇，在上手騷擾之前，他永遠不知道你的屁股底下有什麼、鳥窩裡又藏了些什麼。
「啾嗶——！」你大聲抗議這個掏鳥賊，每次掏你窩都不是為了寶寶，而是覬覦你的收藏！
「讓我看看有什麼關係。」宇錦探手深探鳥窩，對於這次的尋寶結果十分期待。
很快地，你感覺有什麼東西被拉出窩巢。
「喔——我的衣服。」他展開衣物仔細端詳，「原來在你這兒。」
你失落地啾啾叫，「我想要嘛，上面有你的味道⋯⋯」
「好好，還你。」衣服再度重回鳥窩，塞回途中，一枚紙片飄落，宇錦順勢撿起，隨手撕下的宣紙歪歪斜斜寫著他的名諱。
這裡能持筆就你們倆，宇錦對這紙沒印象，那麼就只能是你。
他轉頭看著正將衣物重新塞好，接著順便把鳳凰蛋翻面，最後再踩軟窩巢樹枝稻草，重新蹲下開始孵蛋的小鳳凰。
「小白鳳，」他的語調平穩，「你識字？」
聽不出裡頭的暗潮洶湧，你歪了歪頭，「會啊？對了錦君，蜂蜜吃了嗎？」
「吃了，那鍋燉雞也吃了。」他伸手摸你，「你在練習寫我的名字？」
啊⋯⋯你微怔，趕緊低頭在巢中翻找才發現紙片不見了。
「我、我只是⋯⋯把那當護身符。」宇錦時常要忙著練武，有時你想他了，就會描摹他的名，藏在衣袖、羽毛、鳥窩之中，感覺就像他陪在身旁一樣。
你紅著臉坦承，「我也想，能夠寫好你的名。」
盲鳳寫字艱難，可你想至少寫他的名時端正美麗，正如他寫你的名諱蒼勁有力。
每當他認為已經足夠認識你時，總會被刷新認知。
這如同閨閣少女的行為究竟是哪學來的？宇錦無視耳尖熱意，不太自然的允諾，「那之後，我親字手把手的教你。」
真的嗎？！你驚喜的撲騰翅膀，十二萬分期待。
看你這副模樣，宇錦乾脆坐下，趴在鳳凰窩前，「我說你啊，生活太規律了吧？」
連手指都不需要扳，他能流暢背出你一天的行程。

晨起，和宇錦撒嬌，討親討抱；他去晨練時，你便到灶房熬補食給他做月子。
宇錦曾好奇你一盲鳳該怎麼做飯，便隱匿蹤跡跟隨偷看。只見寬敞的灶房熱鬧無比，桌上大型鳥保母暫代孵蛋一職，灶台前各種鳥兒坐落，啾喳鳴叫替你注意爐內情況，更有甚者能熟練地幫忙處理食材。
沒想到會如此大陣仗，宇錦有些呆愣，這才再度想起你是百鳥之王的事實。
晨練結束，換宇錦著手準備你的餐食，你會邊孵蛋邊等待，順便對著鳳凰蛋啾啾嗶嗶做著胎教。
飯後，你們會挪到花園，你變成大鳳凰繼續孵蛋，而宇錦則躺在你身上一起曬太陽，偶爾念些話本解悶，或和鳳凰蛋說說話。
下午行程和早上差不多，不過你們改至書房，宇錦學習著各式功法，你和幫忙照顧花圃的鳥兒討論、指揮，等日漸西沉，你們便回房入睡，等待明天再重複一樣的行程。

「我尚且會去他處晃蕩，」思緒回到當前，宇錦點著你的鳥喙，「你就沒想做些什麼嗎？」
沒想過，你搖頭，「我和你們在一起就十分滿足。」
面對這無欲無求的答案，他有些氣結，更多的是無奈，「那你和我許個願？不要健康平安喜樂那種虛的，給我個實質的索求。」
這麼突然，你腦中空白半晌，傻愣愣回應，「想和錦君一起唱歌跳舞。」
鳳凰本性就喜與伴侶共歌舞，他毫不猶豫的點頭，「等我練練。」
不等你發出疑問，宇錦揉亂你的羽毛，「我之前就答應過，要寵壞你了。」
什麼時候？你雖滿腹疑問，心中歡欣卻藏也藏不住，不過還是要叮嚀，「你還在月子中，不要亂來喔？」
「嘖。」他一點事都沒有，若不是小鳳凰堅持，連補食都不想喝。
經過這段日子的鬥智鬥法，他明白，要是不安分些，你肯定哭給人看。

日子在和平與宇錦笛聲的破音中流逝，某個午後，你正有些瞌睡，忽然感覺腹下微弱動靜。
「——錦、錦君！」
他慌忙趕來時，恰好蛋殼被啄開一個小口。
你們屏息圍著鳳凰蛋，看那小口愈破愈大，寶寶小巧的鳥喙探出頭來。
寶寶破蛋的動靜大，足以說明他營養充足、精神十足，你聽著蛋殼碎裂聲增強，蛋殼上蛛網般的裂痕增多，裂口增大幾乎露出半個身子，最後一個滾動，寶寶終於擺脫蛋殼束縛，在翻滾中面向他的雙親。
「好小……」宇錦不禁比劃，初生鳳凰連他掌心都壓不住。
而你則把剛破殼的寶寶壓回屁股底下，「寶寶還要等一個時辰乾燥胎毛，再等一天較能禦寒才能出來。」
「喔。」他將整個鳥窩抱起，輕撫你的羽毛，和你一同耐心等待。
你們熱絡地討論了寶寶的小名和大名。
「寶寶是男還是女？」宇錦盯著你屁股底下，剛出生的小小鳥看起來像無毛雞，胎毛濕潤地黏在身上，怎麼都看不出性別……雖然他也不會看鳥類的性別。
你低頭理了理羽毛，笑說：「是很活潑的男孩子。」
男孩啊……宇錦開始思考合適的名字，鳳凰一族姓氏共用，男為鳳，女為凰，因此這孩子勢必姓鳳。
正思考著，一顆小腦袋忽然從你身下探出，是寶寶迫不期待地想要感受這世界。
你毫不留情地把他塞回去，一出生就想感冒嗎？
被塞回去保溫的寶寶掙扎一會兒，改為從另一側突破探頭，眼都還沒睜開就對外面充滿好奇。
「噗，還挺皮的。」宇錦點了點寶寶的額頭，「小皮蛋、小搗蛋，乾脆就叫蛋蛋吧。」
「啾啊！」方蹭了蹭指腹，就被壓回去羽絨裡，蛋蛋忍不住抗議。
而你趁機把他壓好，配合得十分流暢。
似乎是把這認作一種遊戲，接下來蛋蛋時不時便會試圖鑽出來，有時是腦袋，有時是小爪子，有時候是屁股掉了出來，讓你們無奈又好笑。
每回他出來時，宇錦總會發現幼雛的面貌改變許多，從原本的小肉雞逐漸變成小鳥球的模樣，眼睛也在某次探頭時睜開了，是清澈乾淨的明黃色，如同遠在領地的鳳凰族人般，於瞳中燃著火炎。
再大些，估計就會轉為偏橘，像是融化琥珀般灼熱溫暖的色澤。
你突然被摸了下眼角，藍玻璃似的眸子輕眨，接著那雙手罩住整個頭頂，熟練地撫摸著，你享受地蹭了蹭他掌心。
他輕嘆，「不知道蛋蛋長得像誰？」
鳳凰十年化型，這個答案估計得等一段時間。

蛋蛋獲准出來後，就開始調皮搗蛋起來。
幼兒總是精力無限，幸好疲憊得也很快，上一秒還在把你們的髮絲弄亂，下一秒就在你們掌中沉沉睡去，速度快得驚人，搞的人哭笑不得。
蛋蛋以雙親的靈力為食，尚不會說話，所幸你還能用鳳凰語和他溝通，於是宇錦常在家裡望見互相啾來嗶去的父子倆。
這時他總想把你們兩個抓來一陣狠揉，要不是蛋蛋還離不開雙親的照護，他還想和你做些刺激的事。

是日清晨，屋外悄悄聚集無數飛禽走獸，眾鳥安靜佇立，鹿群銜著花莖，黑熊趴伏在地，狼群整齊羅列……所有生靈翹首望著湖中仙城，等待新生的鳳凰露面。
宇錦牽著你走上露臺，木質屋簷下，清脆風鈴聲響亮，眼前正對東昇朝陽。
旭日東昇，黑夜落下帷幕，彩霞將天空渲染，純淨湖面倒映五彩祥雲。
你把蛋蛋高高捧起，朱紅色的鳳凰幼雛逆著日光，胎毛鍍了層奪目的光華，懵懂地望著兩個父親。
宇錦輕聲提醒，「蛋蛋，向後看。」
「啾嗶？」向後看去，高聳神木底下眾生回望，他們目光相撞，樹林搖曳出祝福的溫柔奏樂，大大小小的獸瞳於日光下點起暖意。
「很漂亮，對吧？」你笑說：「蛋蛋，這就是你即將生活的世界，美麗、和平，充滿靈氣，底下眾生以後可能會是你的夥伴、朋友，也可能是勁敵、敵人，這全部取決於你日後的選擇。」
「是要獨霸一方，亦或是安居一方水土，我們都不會阻止你。」宇錦上前踏步，指間玄妙的字符流瀉，凝實的萬千劍意猶如鳳蝶繞著你們的孩子飛舞，「你有這個任性的資格，我們的孩子，當該逍遙自在。」
這說的有點誇張，你朝他無奈微笑，不過確實打算守護孩子一生平安。
拇指輕戳蛋蛋的肚子，你笑說：「來吧，向大家打個招呼。」
「啾、啾嗶——！」
稚嫩的鳴叫響徹湖面，日輪徹底躍出地平線，密林眾生紛紛回應，獸嚎拉開新世代的序幕。
沐浴陽光之中，蛋蛋正和密林中群獸玩起大合唱，在歌聲最高昂時，你的視界難得出現色彩。
猶如天道打翻顏料盤，你眼前展開五彩斑斕的景色，無數命絲展開，代表物群星在混沌中閃耀；你試圖伸手觸碰熟悉的命線，可能性的光點在指間炸開，數以千計的未來片段併發，命線交織，連接著你熟知的、未知的星辰。
父母親、妖皇、龍子龍女們，友誼線、姻緣繩、孽緣絲，你在命運的織緞中尋到一抹初生的星辰。
小巧璀璨，尚未定型的新星乳名為蛋蛋，你不知道他會成長為何種型態，命線還不明顯，型態更是不固定，擁有無限可能性，令人期待。
你吻了下這顆小星星，接著轉頭望向緊纏自身的劍蓮。
……不知道他人看來，你和宇錦的代表物呈現何種姿態？會是如父母親那邊相依相靠嗎？
劍蓮垂下花瓣，撫摸臉龐如同舔舐，你腦中莫名跳出一段旖旎的諭示。
似乎是在熟悉的房間，睡前的燃香參雜一絲黏膩，十指緊扣於枕邊，眼淚沾溼軟枕，結實有力的大腿纏在腰上，相連的性器誘發情慾的浪潮。床架嘎吱作響，他低沉沙啞的聲線在耳邊舔舐，「再生一胎吧，小白鳳。」

「？！」
自玄妙的狀態醒來，你嚇得握緊身旁宇錦的手，湖邊的大合唱已成了毫無意義的亂喊亂叫，不明白這樣這樣做有何意義，但總歸來說大家都挺開心，就沒人想制止了。
「怎麼啦？」宇錦晃著你的手，撐首看著蛋蛋和底下走獸嚎來嚎去，「怎麼突然臉紅成桃子？」
沉默片刻，你扣住他的手，「沒什麼……真的。」
「喔——」果然才有鬼，他意味深長地拉著長音，光聽就知道在打著什麼壞主意。
就算今晚被壓又如何，你深吸口氣，想起過往的夢境預言——你們可是會有三個孩子。
再說宇錦需求高並非一天兩天，你挺得過去，就是今晚不知道該怎麼支開蛋蛋？
尚不想體驗在孩子旁邊行房的刺激，拜託錦君別玩這種情趣……至少再等孩子大一點，你苦著臉，開始設想各種解決辦法。
真有趣，宇錦看著你滿臉糾結，絲毫沒有罪魁禍首的負罪感。
捧起玩得不亦樂乎的孩子，他突然靠入你懷裡，被下意識接住，陽光捂暖的羽翼罩下，環抱的手臂抑是溫暖，白鳳軟嫩的臉頰便在唇邊，要吻要咬都十分方便。
他靜靜享受梧桐香氣的懷抱，閉眼沉入這熱鬧靜謐的密林，認為所有一切都恰到好處。
——恰到好處的幸福美好。

【本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