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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條悟喜歡靠在人身上。

2.

高專第一位幸運兒是家入硝子。兩人在入學前便已認識，故而家入也算習慣高大的同學突襲自己。她抬手擋住五條的頭，另手還能慢悠悠將小說翻頁。

「硝子陪我玩。」

「不要。」

「那借我靠。」

「不要。」

五條發出了嗚嗚聲，頭更重地往家入掌心靠下去。手腕都要發出承受不了的嗄嗄聲了，家入面無表情想。她開口道：「告你性騷擾喔。」

語落同時，教室拉門也恰巧唰地被拉開。

夏油的視線在新同學之間來回，少年不善看過來的眼神暫且不論，少女肢體動作明顯不耐煩，眼底卻又淡漠如玻璃糖紙，他一時無從判斷究竟要出手幫助，亦或是不用去管這打情罵俏。

3.

夏油偶爾會幫家入阻擋來自五條的騷擾──用咒靈，當然了。而五條則會嗤笑著彈指將各式咒靈祓除。

後來兩人組隊任務進行得多了，五條就不再隨便祓除夏油收復的詛咒，改成將它拎起來後往夏油頭上扔去。

被丟得正著、重重壓在地面上，最後艱難收起咒靈的夏油想，他還不如直接祓除呢。

4.

平時架在鼻樑上的墨鏡被摘下置於桌面，如蝶翅闔起的白色睫毛輕顫，少女立即收回想在對方臉上畫隻烏龜的馬克筆，謹慎盯著五條看了看，見對方只是無意識的反射動作，並沒有醒來的跡象，這才悄聲說道沒辦法玩圈圈叉叉了。

擅自被人靠在肩上歇息，又擅自被人拉入捉弄同學犯行的夏油淺笑，道硝子還是快點想下一步要怎麼走吧。

家入拆了包蘇打餅吃，嘴裡嚼著麵粉香氣，視線在桌遊格子間逡巡，最後緩緩道：「餓死了，GG吧。」

夏油伸手點了兩人的棋子旁那張白貓小卡，道：「他有儲備糧的功用。還是說，硝子妳要選擇與寵物一起死？」

「啊，我忘了。」硝子拿起那張小卡。貓臉上的墨鏡並非官方設定，而是兩人開箱戰爭生存桌遊時，覺得這貓長得實在太像五條，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語，意識到時，誰也不想承認是誰先拿出馬克筆畫上墨鏡的。「一直跟著走，我都以為他是五條的代表棋子了。」

硝子把小卡立在一旁，脫離遊戲之外卻不進入廢棄牌面中。她伸手推了推兩人棋子代表的飽足度，各增加兩格。

「感覺肉很難吃啊。」

「我是無所謂，反正連咒靈都吃了。」

「醬漬還是味噌煮好呢？」

「戰爭下能烤熟就不錯了吧。」

沉睡中的五條皺起眉頭，像是做了個惡夢。

5.

「五條前輩，你還要靠到什麼時候？」

「被受人信賴又受人喜愛的前輩靠是你的榮幸啊。」

受人信賴是真的，受人喜愛是前輩作夢夢到的嗎？被強迫出借後背讓人躺著的七海在心裡想道，但說出來感覺會很麻煩還是不提得好。

「不要太欺負後輩了啊，悟。」夏油從野餐籃裡挑了個鹽味飯糰，又接過灰原遞過來的茶飲。

「少擺出好前輩的樣子教訓我，嘔──」

七海抬眼瞧了瞧漫天飛舞的櫻瓣，即便是背對著夏油，他也能猜到對方臉上定是毫無誠意、隨口一提的神情。「好前輩應該會有實際作為，不是只有嘴上說說而已吧。」

「唉呀，我這是成為能聽見別人心聲的魔法師了嗎？」夏油瞇起眼笑道。

灰原哈哈笑回應：「夏油前輩離三十歲還有一段距離啊。」

「離處男的距離呢？」

「女孩子不要說這種話。」

「呵呵。」家入咬著三明治，看五條被陽光烤得昏昏欲睡，也覺得頭似乎重了起來，身體一歪便往旁邊人肩上躺。夏油不愧是被靠習慣之人，毫無反抗甚至還調整坐姿讓她躺得更舒適，家入滿意地繼續解決手裡食物。

而忽地意識到自己被「孤立」的灰原，眨了眨大眼，笑嘻嘻地也往七海身上蹭過去。

「......不要連你都貼過來。」

「嘿嘿。」

6.

五條前輩喜歡靠在人身上，這是伊地知觀察發現的事情。第一次見到對方時，是五條拿額頭蹭家入左肩膀、被一巴掌推開的前一秒。少女沒有生氣，少年也無惱羞跡象，嘻嘻哈哈地又重複一次被推開的連續動作，一度讓伊地知以為兩人是情侶。

後來見到五條時，對方十次有七次是黏在夏油身上，白髮的前輩有時會被嫌棄推開，這時的他便會轉向另一人求安慰，然後再被少女面無表情揮開。

再後來，他也遇過一兩次七海被五條攬肩壓過去的情況。

「嗯──有兩個層次，」灰原坐在頂樓高起的平台上，豎起一根手指向站在下方的後輩道，「第一層，當然得是五條前輩喜歡的人，第二層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對方能讓他安心倚靠，另種就是對方的反應讓他覺得有趣。」比如夜蛾老師是符合第一層條件，但不符合第二層條件的人，他的直覺。

「後者講白點就是他認為值得捉弄的人吧。」受害者之一的七海皺著眉頭呢喃。

「你想被五條前輩靠嗎？」灰原偏頭問道。

「啊不、沒有這回事。」伊地知舉起手揮舞，像是極力反駁此論點般，「怎麼說呢，那個人給我一種最好不要去招惹的氣場......」而且五條前輩最常出現的不耐煩狀態超可怕，他逃都來不及了。不如說，他觀察這麼仔細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來自於研究危險對象好避開對方雷點的求生本能。

「伊地知，我都聽到了喔。」

「噫！」

「啊，扁了。」與後輩們分享平台看夕陽的夏油撐起身體，單手擋在額前遙望被五條泰山壓頂的伊地知。

「沒事，還罩得住。」同樣躺平歇息的家入動都沒動，闔著眼懶洋洋說道。

夏油輕笑出聲，睨了家入一眼：「是他罩得住還是妳罩得住。」

「都可以喔。」

7.

為了實驗無限術式被動時間能持續多久，五條暫時改了沒骨頭靠在人身上的習慣。

8.

冬日的地面並不適合人坐著。從尾骨一路涼到後頸的感受，令五條不禁如此想道。

夏油的體溫本就偏低，現在更是隨時間流逝而逐漸冰冷。五條的肩貼著他的肩，手臂亦靠在一起，長又深地自鼻腔呼出一口氣，近似於嘆息。

不願像乏味無趣的電影獨白去訴說，長大後成了十年前未曾想過的模樣，卻又無法蒙住雙眼假裝一切皆未改變。

不同的。

沒有不同的。

9.

「我就不問你為什麼沒把屍體帶回來了。」家入嘴裡叼著未點燃的香菸，雙腿交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會有什麼後果就好。」

「唔嗯。」五條坐到家入身旁，屈指支撐下巴，「面面俱到想好一切不是我的作風啊。我只是當下決定這麼做而已。」

家入不置可否。

「好累啊──」五條用誇張的語氣大聲道，閉起眼的同時緩緩將頭靠到家入肩上。這次他沒有被推開。

「睡吧，我會叫你的。」

「嗚哇，硝子好溫柔呀。」湛藍的眸睜開一隻，唇角微微勾起，「妳是想趁我放鬆時，立刻站起來讓我跌倒對吧？」

琥珀色雙眸在無人瞧見之下柔軟了幾分，就連說出的話語都沾染上些許笑意：「是啊，十五分鐘後吧。」

「哈哈，以硝子來說算很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