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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意識以來,對方一直都在。

任憑雙親幾次敘述在母親第二次孕期時,朔間零如何伏在她鼓起的腹部側耳傾聽那和他血脈相通的隆隆作響,他也無法想像幼時的自己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迎接兄弟的到來。
或期待,或忐忑,或有本能的不情願,事到如今他印象全無。
更多時候他寧願相信自己是歡喜的,否則怎會趴在母親身上拉都拉不開,隔著一層皮肉可以聽見羊水跟血脈滾動的聲響,或許偶爾還會被裡頭的小傢伙軟軟的踢上一腳(他完全可以享向母親因而蹙眉的表情)。

然而當然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像現在一樣對他示好,被分去父母的注意力之餘,身為兄長的責任尚未建立之前他也不過是一個孩子。
也許生氣對方因為困意而無理取鬧,或仗著相差無幾的年齡優勢惡作劇,就算存有照片,也無法推敲彼時的自己想法為何。
一定是因為太久遠了,久到他什麼都難以記得。

但是記得什麼時候牽著弟弟柔軟的手,迷失在茫茫人海中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他們彼此是對方一輩子的依靠。
『不要害怕,凜月,哥哥在這裡噢。』軟言為尚不知恐懼的孩子打氣,全然沒注意到其實自己的心跳比他劇烈。『等一下爸爸就會來找我們了,所以我們要休息一下,好嗎?』

被曬出疹子的孩子不哭不鬧,朔間零替搖搖欲墜的孩子遮擋陽光,可以的話他也想去陰涼處歇息。
可要是因而錯過長輩該怎麼辦?婉謝前來搭話的生人,僅記著的幾件事之一是莫要跟陌生人離去,然後就是好好照顧弟弟。凜月靠在兄長背後,發紅的臉看起來很是難受。
半小時之後才終於迎來雙親的擁抱,在昏眩之前朔間零嘴裡叨念的是凜月。
他的弟弟。

困境使人成長,同樣使人背負起一些責任。建立起兄長意識之後過往那些孩子氣像是一夜盡失,所以在凜月稀薄的印象中,往往會忘卻他的兄長其實跟他也差不到一足歲。
雖跟大人有別,卻也非衣更那樣的同伴。
那是他的兄長,有時比雙親都更讓他想望依靠的存在。

而後在長大的過程中他們或爭執或同笑,總歸會在同一張沙發上一起享受似乎永遠不會完結的影劇。
直到朔間零第一次自顧自的離去。
長久建立的感情沒那麼容易毀壞,卻也無法輕易定型而後永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