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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趙活那張被震撼到的醜臉，唐錚疲憊地嘆了口氣。




他剛回到唐門時，一眼就看穿唐布衣與趙活之間的關係。


雖說兩人都沒明講，卻也沒特別隱瞞，何況這醜師弟身上的酒香如此濃烈，認知沒有出問題的人都知道他身上沾滿唐布衣的氣味，佔有之私心昭然若揭，只是大家沒刻意點破罷了。


總之，唐錚心情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尊重這樣的結果，畢竟他是看著趙活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又怎會不曉得他的眼睛是望向誰呢？


只要雙方心悅彼此，那唐錚便會予以祝福。

可現在又是什麼狀況？他才回來不過幾天的時間，進度居然超前到連小孩都有了？


目前手邊有堆積如山的雜事待處理、還得照顧掌門的病情、現在又冒出新的事故，這些人怎麼就不知道該如何讓人省心？

唐錚覺得自己頭好痛。




揉了揉眉心，他向趙活說道：「收起你那張愚蠢的嘴臉聽我說。」

聽見二師兄的聲音，趙活這才回過神聽著對方接下來的交代。

「男性中庸懷孕的機率極低，但也不是沒有過。你很走運的就是中了，乖乖認命吧。」唐錚頓了一下，又繼續說：「而且男性中庸生產的風險一定比坤澤還高，我問你，你想要這個孩子嗎？」


唐錚的砸過來問題又讓趙活腦袋再度打結，一時之間竟無法回答。


想要這個孩子？我嗎？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懷上小孩，但是…


見趙活呆若木雞，明顯沒有心理準備的樣子，唐錚也不等他答覆，冷哼一聲：「算了，不管你想不想要，我就先把一些懷孕養胎的知識教授予你，如果不想出什麼差池就給我認真聽。」




***




大約過去半個時辰，唐錚才把所有注意事項說明完畢。

「同樣的話我不會再重複第二遍，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明白了，多謝二師兄。」趙活乖乖點頭，將方才所說盡量全部一字不落的記進自己腦海中。

見師弟如此乖巧的模樣，唐錚原先有些煩躁的心情軟下不少：「…你最近小毛病這麼多，怎麼都不見那隻死猴子在你身邊轉？」

「咦？」

「咦什麼咦？真當大家都跟你一樣是傻子嗎？」唐錚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你全身上下都是你大師兄的臭味，全天下都知道你們兩人是一對的，就你自己不曉得嗎？」

『二師兄是不是忘記了，我是中庸又沒辦法聞到味道啊…』被唐錚兇了一頓的趙活也沒膽頂嘴，只得摸摸鼻子在心中吐槽。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顆榆木腦袋在想什麼，有話就說有屁就快放！」可惜趙活一直以來都藏不住想法，唐錚一眼就能從他的表情瞧出個端倪。

「咿！」趙活縮了縮肩膀：「大師兄還是老樣子三不五時就喜歡往外跑，而且我也並未留意自己有無不妥之處，這才沒被他察覺。」

「那你最好是盡快告知他，接下來才好安排養胎事宜。」唐錚轉過身，打算把對孕夫有益的藥方先備好，「就如我方才所說，懷孕時的中庸如果沒有屬於他的乾元陪伴在身側，所需承受的痛苦會比坤澤放大幾倍，你今天的孕吐就是最真實的經歷。」

「……」但趙活沒有回應，獨自沉默下來。

「…你這頭蠢豬還有什麼事嗎？」唐錚瞟了趙活一眼。他其實很討厭對方偶爾躊躇不定的舉動，況且這種顧慮還不是為了他，而是另一個跟他不對盤的同門。

遲疑片刻後，趙活緩緩開口：

「二師兄，大師兄他…」




***




幾日後，一抹青色身影穿梭於唐家大院與外堡的樹林間，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上奔去。

唐門飛俠踏著雀躍的步伐走上回家的歸途。

唐布衣現在心情很好，完美達成目前兼任代掌門的三師弟所交代的任務，現在可以回去覆命，還有見見他的師弟。



雖說唐門在此次東西武林之爭後獲得勝利，趙活也當了一段時間的武林盟主，但現在東武林的某些小門派依舊時不時會不滿的鬧一下。原本以往都有瑞笙坐鎮，這些小門小派還不至於越界。不過最近不知怎麼的，瑞笙常以「需要阿活作為前武林盟主的身分調停紛爭…」等理由，邀請趙活前往東武林一聚。


可誰都知道那不過是個藉口而已。


趙活第一次從東武林作客回來時，身上帶著濃厚、充滿攻擊性意味的杏花香，意圖之明顯讓非中庸的弟子們全都皺起眉頭，直說趙活很臭推著他趕緊去洗澡。偏偏當事人不明所以，還以為是身上的趕路的汗臭味太重讓大家嫌棄，在後山的小溪中用皂角搓到皮膚都通紅了。


趙活是中庸而非坤澤，沒有腺體可標記，無法在他身上留下永久性的氣味，所以任何覬覦他的人都可以利用肢體接觸，蹭上自己的味道。

因此瑞笙在那段期間對趙活做了什麼事，所有人都明瞭於心。


而身為趙活的乾元，唐布衣更是無法接受自己的伴侶身上沾染別人的氣味，拉著剛出浴的趙活在唐布衣為他們兩人建造的小屋中，「瘋狂」黏糊了至少三天三夜，確認自己身上的酒香重新遍布趙活全身後，才依依不捨地放人離開。


那天趙活幾乎無法自行用雙腿走回唐家大院，還是唐布衣一路抱著他回去的，所有撞見這一幕的唐門弟子，都用一種「沒救的笨蛋情侶」的鄙視眼神看著他倆。


趙活又羞又憤，罵罵咧咧的問候了唐布衣祖宗十八代，但唐布衣絲毫不介意，笑嘻嘻地與懷中人拌嘴，認為這是專屬於他們打情罵俏的情趣，浪漫的很。


當時趙活險些氣到暈過去。



想到心愛的伴侶，唐布衣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甚至還哼起歌來，足顯他此刻十分愉悅的心情。


他的好師弟太過遲鈍，對於周遭人向他散發的好感渾然不知，那唐布衣也只能使用這種明目張膽的方式宣示主權，讓所有人都明白前武林盟主現在是屬於飛俠的人。



自那次之後，每當瑞笙又對趙活提出相同的邀約時，唐布衣總會死死跟著，像隻黏在一棵香蕉樹上不肯分開的猴子。瑞笙見到唐布衣的當下，表面上十分有禮貌地待見，但紫色的眼眸中冷若冰霜、全然無任何一點笑意；另一邊的唐布衣自然也不甘示弱，銳利的眼神打量著東武林盟主，吐出的話語止不住地挖苦對方
。

每回這兩個乾元見面時，趙活總會感受到龐大的壓力，覺得自己像一隻毫無殺傷力的小狗一樣，夾在中間動彈不得。所以之後非萬不得以，趙活不會再輕易前往東武林。


而此番只有唐布衣隻身一人去東武林，是因為趙活剛好身體有些不舒適、四師兄恰巧出門行商，但瑞笙那邊「貌似」事態又很緊急的樣子，代掌門唐陞才將任務託付給唐布衣。想當然，瑞笙一見來者只有唐布衣，本來堆滿笑容的臉瞬間垮台，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


唐布衣也假惺惺客套幾句，在東武林小住幾天後，便急著回家。



唐門中還有人等著他回去，飛俠的腳已迫不及待回到屬於他的歸宿。




***




腳步剛落地於唐家大院，唐布衣沒有立即至正心堂向代掌門報告，而是四處張望，想見他一路上日思夜想的人。

唐布衣在規模不算非常複雜的建築物之間上竄下跳，但無論他跑去伙房、弟子房、講經堂，都沒有找到正在處理庶務的熟悉身影。


奇怪了？平常這個時間點師弟應該都在做雜事啊？怎麼都不見他？

早已摸透趙活日常生活作息的唐布衣站在練功場中央歪頭疑惑著。


最後他隨便跩了一個路過的唐門弟子詢問，才得知趙活今天早上似乎跑去後山，就沒再出來了。消息一到手的唐布衣，把手中不知其姓名的師弟隨手扔在地上，也不管對方的哀嚎聲，馬上跳得不見蹤影。


當他奔到後山時，見到的景象是趙活獨自在溪邊的一棵樹下愣愣地發呆。

『不知是不是錯覺，師弟看起來好像變瘦了？』

雖隱約覺得趙活現在這個樣子與平時似乎有些異樣，但唐布衣實在是太過於思念眼前的人，於是他並沒有想太多，腳下一蹬，直直往對方身上撲過去。


「師弟哎！！！！！」

「哇！大師兄？！！！你回來了啊？！」趙活被嚇得往地上倒去，直聲大喊。

唐布衣雙臂一抱把趙活撈入懷裏，哭唧唧的表達不滿：「美麗的娘子回家，家中卻處處都不見醜夫君的身影，還以為夫君跑掉要讓娘子守寡一生了呢～」

「得了吧，如果連大師兄你這種人都會守寡一輩子，那全天下大概沒有任何一對可以白頭偕老。」趙活滿臉不信，斜睨著身後的人，「再說大師兄頂著那張臉，不管怎麼看都是你跑掉的機率比較大吧？」

「哎師弟你怎麼可以如此不信任娘子呢？太讓人傷心了。」

「平常會到處捻花惹草的人，本就該好好反省自己。」

「莫非師弟是在吃醋嗎？還是娘子出門太久讓夫君不高興了？」

「蛤？！我才沒…」

「師弟，」但唐布衣沒等他講完，自顧自地打斷。

「我想你了。」


趙活瞪大眼，溫熱的吐息隨著柔情低語打在他的耳畔間，本是再簡單不過的四個字，卻搔的心中有點麻麻癢癢的。他臉上泛起一陣紅暈，也同樣慢慢將雙手覆在環繞於腰部的手臂上，輕輕的來回摩娑著。


「…嗯。」趙活不敢轉頭看唐布衣此時的表情，只用簡單的嘆詞回應，不過紅到耳尖的模樣還是逃不過年輕乾元的眼睛。唐布衣滿心歡喜，瞇起眼的模樣像隻叼到食物的狐狸，低低笑著用鼻子磨蹭著趙活的後頸，收在腰上的雙臂又摟緊了一些，是恰到好處又能傾訴自己所有眷戀的力度。


他釋放出自身的信息素，濃醇的酒香包裹住兩人，知道懷中的中庸雖然聞不到，卻依然會產生莫名的安心感。


後山火紅與枯黃交織的樹林中流轉著清新的空氣，楓樹的葉鑲在枝上，隨著秋風一大片一大片窸窸窣窣的作響。兩人就這樣互相依偎著待在其中一棵樹下，任憑日光透過林葉間的縫隙，像是最純釀的金黃美酒散落在身上和四周，所及之處閃耀著金色光斑。



真的好喜歡你。



就算不開口，也完全明白對方此時此刻的念想。


微涼的秋日午後，在細細暖陽的祝福中，樹蔭下留著雙方相互溫存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