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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強大。

　　美麗，而且危險。

　　於是在那生死交關的時刻，我亦為那奇異魅力所惑，無法自拔。

　　………………………………現在想來，已是千年之前的往事。

＊

　　就連空氣也要冰結一般的澈骨，雲凍成了片雪，顫抖似地簌簌飄落。
　　不合時宜的寒冬啊。

　　我拉緊了斗篷，往他那投去一瞥，嘆了一口霧色的氣。

　　說實話，時間緊迫。

　　五天前收到消息，花了兩天說服化樂同行，而踏上雪原後又過三天，依舊找不到淺霜的蹤影。
　　實際上並非一無所獲，倒不如說，線索多到令人錯愕。大得無邊的雪原四處都有她魔力的痕跡，反倒讓人不知該從何找起。只能說把水攪混這招效果顯著，但敵我不分這點著實令人困擾。

　　於是隨著時間過去，那方開始出現大規模搜捕的跡象，而淺霜的行蹤依舊毫無頭緒，化樂不耐煩的表情則愈趨露骨。好不容易遇到個（勉強算是）能溝通的生物，結果卻是……不盡理想。

　　原本我與「那一邊」就有些舊怨，不宜牽扯過深。再者，由往來的式神以及結界規模推估，此事憑我一己之力恐怕毫無勝算。原本正是預料到這番情景才特意向化樂請求協助，但從眼下的情況看來怕是走了一步壞棋。
　　只要牽扯上化樂，無論是什麼卦象都會變得曖昧不明。初遇時是，今次亦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此等困境也算在預料之內。

　　偌大的雪原，那三隻小東西就偏巧遇上化樂，還偏巧化樂正心浮氣躁，又偏巧被他抓住話柄，借端生事。若那個找個三天仍沒有下落的人，因為耽擱這一時半刻就丟了性命，也只能說是時運不佳。
　　我一介凡仙，既無更天換命之能，也沒阻攔化樂之力，煩憂再多也無濟於事。橫豎都是無計可施，不如順其自然。這麼一想，很多事情似乎都無所謂了。

　　（雖然化樂亂來也不是第一次，但以他的身分，欺壓一隻不通人言、尚未化形的小狐精……也著實有失風度。）
　　心裡嘀咕著，我做壁上觀。

　　約莫半刻鐘，夾雜嗚咽與低吼、毫無規律可循的對話開始步入尾聲。感受到趨於和緩的氣氛，我不禁詫異萬分。
　　按往例經驗，化樂會抓準對方的底線，並在那之下為所欲為。以言語使其恐懼，用力量令其屈服，雖不至鬧出性命，卻也絕不輕易罷休。
　　但看他們之間平緩的氛圍，實在不像處．理．完畢的樣子。難不成是被那小不點說服了什麼？

　　（若真是那樣，那可真、了不起呢。）


　　「喂，那邊的神棍。這玩意給你處理。」

　　喔唷。
　　代稱變了。心情不錯？
　　漫不經心的的想法一閃而過。下一刻，不期然入手的溫潤觸感讓我大吃一驚。

　　「呀咿……！」懷裡傳來微弱的低鳴。
　　「什、？！」細小、如蔥的手指本能地攥緊我的衣袖。捧著那不應出現在雪景中的玉色，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差點就鬆了手。但對方遠勝於我的驚恐表情又令我冷靜下來。「人？不……化樂兄，這是何意？」

　　化樂愉快地嗤笑。

　　「他給我的報酬，還有你給我的報酬。」
　　「在下聽不明白。」

　　被化樂扔過來，有著幼兒外形的玩意，輕得不像個活物。一瞬間我意識到這不是小狐精的化人術，而是化樂施諸於他的變形術。
　　性別不明、連重量都懶得更改，敷衍至極的變形術，卻精確得沒有留下絲毫狐狸象徵。
　　我自傳陣中取出絨裘裹住他那冷得發顫的纖弱身軀，卻聽得化樂輕描淡寫的說起來由。
　　聽入耳中，令人不知該笑、該嘆，還是該讚。


　　「本想帶走後頭兩隻白狐，放他一馬。
　　但他不肯。
　　教訓了一番，便說要與我交易。
　　用一隻狐精加五張狐皮換兩隻狐仔安全無虞。
　　哈。老子可沒閒時間帶小孩。所以，
　　『十二個時辰。』
　　『學會人語，讓帶你走也行。』
　　『學不會，我只帶八張狐皮。』
　　他說行。
　　正好你還欠著我一次，這東西便給你處理。
　　記著了，十二個時辰，逾時不候。」


　　頂著一張標緻的臉孔，毫不在乎的說著殘酷的話語。
　　這樣的化樂，不知為何，看起來格外豔麗。

　　於是我點頭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