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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小姐可以被科學家看見嗎】


　　科學家佐倉優一的生活可說是風平浪靜。

　　他幾乎把行程一模一樣的複製起來，在所有工作日完美的貼上。早上準時被生理時鐘喚醒、晨跑運動、吃早餐、一邊逗弄幽靈小姐一邊做些研究、吃午餐、繼續逗弄幽靈小姐與研究、吃晚餐、最後逗弄幽靈小姐與研究、睡覺。

　　沒錯，他的日子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且枯燥，但優一依舊體驗到了與過去截然不同的樂趣。

　　鬼魂時至今日仍是難以真正被科學所證明或解釋的謎題，作為科學家，優一對這項研究絕對是充滿興趣的。

　　雖然他也曾經思考過「把莉莉姆拉來做實驗到底算不算違反人類的倫理道德」，這種相當地獄的問題（雖然以宗教信仰的眼光來看，幽靈在地獄本身似乎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情，但這種高端地獄玩笑對他這個活人來說還是有點微妙）。但他不是非常在乎所謂世俗眼光的類型，這樣的想法只停留在構思研究計畫時的前幾秒，就迅速地被他拋在腦後。

　　該怎麼說呢，總有人要在這未知的領域試探幾下的是吧。

　　反正在法律能夠保障幽靈的人權……不，鬼權之前，優一根本不擔心自己會被法律制裁，就算要被輿論譴責恐怕也很困難，倒不如說，假如某天優一真的聽到有人義正嚴詞的指責他「你怎麼可以這樣拿幽靈做實驗，幽靈也是一條生命啊」，他覺得自己能當場荒謬地爆笑出聲。

　　當然，他沒有不尊重莉莉姆的意思，只是對於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類所變成的幽靈，到底能不能用「生命」的詞彙去界定衡量，決定權恐怕得歸屬於哲學家，至少優一目前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

　　他致力於鑽研從幽靈小姐身上探測來的資料，每一項數值都有可能是導致人類看不見鬼魂的因素，他必須將這些因素全部抓出來分析才行。

　　因此，佐倉家每天都會出現這樣的畫面：

　　「莉莉姆，在探測儀面前站好。」

　　這麼說著的優一臉上神情認真肅穆，他對待研究一向如此，莉莉姆也知道自己應該嚴肅看待這場與她息息相關的實驗。但是啊，莉莉姆緊緊咬住下唇，想著，優一面無表情地在雙手各拿著一支探測棒的樣子，真的很好笑。

　　急促的氣息幾乎要忍不住洩露而出，莉莉姆連忙摀住自己的嘴巴不讓任何笑聲冒出來，完全忘記了就算真的大笑出來優一也不會聽到。

　　她捶了空氣桌子好幾下，最終忍不住無聲地爆笑起來，雖然還是發出了點憋不住的氣音，但反正優一也聽不見。莉莉姆笑得泛淚，摀著肚子在房間裡到處亂飄亂滾，幽靈本是沒有太多知覺的，但她此時感覺自己已經笑到肚子開始發疼了。就算這畫面她已經看了很多次，但依舊每次都很有趣。

　　似乎是感應到了自己正在被嘲笑這件事情，優一猛打了兩個噴嚏。

　　揉了揉發癢的鼻子，發現主機螢幕上頭還沒感應到莉莉姆的數據，優一微微彎起嘴角，露出了笑容：「莉莉姆，你最好不要讓我說第二次。」——那真是滲人的很，莉莉姆只看了一眼就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

　　她馬上收斂了笑，乖乖在探測棒前立正站好。

　　經過這幾日對莉莉姆的數據蒐集之後，優一開始制定研究計畫，實驗體本人就在旁邊看著他寫，他也依舊下筆如有神。

　　然而莉莉姆完全無法理解他寫了什麼玩意，一手靈性的英文草書跟狗爬似的，讓她差點以為自己不小心穿越到異世界。對於計畫的內容感到分外不安的莉莉姆發覺這樣下去不行，萬一自己被做了什麼奇奇怪怪實驗呢！

　　腦海中浮現了自己被五花大綁在實驗台上，優一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的OOC畫面，莉莉姆忍不住抖了抖。如果優一看到了恐怕還會問上一句：「你們幽靈也會冷？」

　　為了自己的鬼身安全，莉莉姆飄到了筆電前，點開通訊軟體後劈哩啪啦地敲打鍵盤，螢幕上也隨之浮現出字樣。這筆電是莉莉姆專用，作為用來溝通的通靈板的升級效率加強版本，優一給它取了個花俏的名字，「通靈板2.0 BETA測試版」，還問了莉莉姆：「我需不需要把東西燒給你？」讓她險些當場把東西給砸了。

　　幽靈雖碰不到人，卻能碰觸到一些物品，但時間都不長、力量也不大，一直挪乩板又累又慢，優一做為一個效率廚怎能接受如此緩慢的溝通方式，就給她買了一台便宜筆電，用來打字。

　　其實他原本是想買手機的，但由於莉莉姆拿支手機都費勁，最終才決定買筆電。

　　正當優一還在跟草稿圖紙上的某種眼鏡的設計草稿較勁時，一陣訊息傳來的提示音響起，手機螢幕浮現出來自莉莉姆的訊息。

　　「你在寫什麼？你到底想拿我做什麼研究？？？」

　　光是看這條訊息，他就知道莉莉姆肯定又在想些莫名奇妙的事情，這話說得好像他是什麼搞不人道實驗的反派。優一想了下，感覺自己有點虧，便故意吊著她的好奇心回應道：「你猜？」

　　然後收到莉莉姆一連串震驚的貼圖，夾雜著「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壞蛋！」「臭優一！」「瘋狂科學家！」的評論，讓優一嘴角都忍不住顫了兩下，想笑又忍了下來，發了一個有著邪惡表情的貼圖，和一句「你就好好期待吧」回去。

　　彷彿已經能看到莉莉姆緊張炸毛的模樣，優一的心情不禁變得更加愉快。

　　他現在可是瘋狂科學家啊，做什麼壞事都是合理的。所以，如果他想研發出一種能看見幽靈的眼鏡，當面看看莉莉姆生氣的模樣以更方便繼續嘲笑她，這樣的想法……並不算過分吧？

　　放下手機，優一不再理會響個不停的訊息通知，繼續在圖紙上書寫一堆莉莉姆看不懂的英文單詞與計算公式，試圖證實自己的構想行得通。優一不知道的是，莉莉姆此刻就坐在桌上，撐著下巴，愣愣地望著他專注的側臉出神，沒有再傳訊息打擾他。或許她的心裡也懷有期待吧，期待再一次被人看見的那天不再只是意想。

　　「就算被利用也無所謂」，她曾是這麼想的。

　　莉莉姆突然覺得這樣的想法有點卑鄙。

　　外頭明月高懸，忙了整個下午的優一不知不覺便疲倦地靠在桌上打起了盹，檯燈的光芒照在他俊秀的臉上，讓他無法睡得安生，忍不住促起眉來。莉莉姆本想直接喚他醒來，但想了想，看在他眼下那淡淡的黑眼圈份上，還是決定讓他先瞇一會。

　　畢竟，試圖以一己之力連通生死，本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幽靈悄悄地替科學家披了被掛在椅背上的風衣、熄了檯燈，銀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青年身上，她靜靜凝望著這樣的他，然後伸手做出戳他額頭的樣子。

　　「……你會成功的吧？」

　　沒有碰到真物的感觸，莉莉姆有點鬱悶地收回手，抱住膝蓋在空中飄盪著。「如果你失敗了，我肯定會好好嘲笑你的，臭優一……」

　　低聲的呢喃融化在月光中，少女闔上了雙眸。



　　研究所需的數據大致上都已經透過儀器記錄下來了，剩下的就只有反覆的實驗與試錯，來達到正確的解答。

　　眼鏡也很快地被製作出來。雖然形狀和草稿截然不同，看上去更像是護目鏡一些，邊緣也罩住了耳朵，那是他額外嘗試的「收音」技術，雖說是實驗性質，但如果成功了，他們就能更容易溝通了。另外，他在護目鏡的邊緣組裝上了粗細不一的各種數據傳輸線，與儀器的主機連接起來，弄得像是某種科幻小說裡會出現的東西。

　　優一吃力地把護目鏡戴上，同時感嘆自己弄得有點太複雜了，穿戴時要小心不能弄亂數據線，還要忍受頭頂那沉甸甸的重量，就算成功了也還遠達不到實用的程度，他的理想是單靠一副眼鏡就能看見，想必需要調整的細節還多到數不清。

　　莉莉姆好奇地探頭探腦，明明心底緊張又忐忑，卻還是要裝出不在意的樣子在優一面前晃來晃去，像是生怕萬一被他見著了自己期待的表情，又會被他出言調侃。

　　「準備開始了，莉莉姆。」

　　優一突然的出聲，把還在跟內心的彆扭鬥爭的莉莉姆嚇得像貓那樣彈跳起來，差點整隻飛出了屋頂。

　　望著從屋頂看出的風景，莉莉姆維持著彷彿頭卡在屋頂上的位置，望著外頭藍天白雲的美好景色思考人生，隨後做了幾個深呼吸後終於找回冷靜的自己，把腦袋從屋頂「拔」了下來。

　　「我準備好了。」雖然明白優一聽不見，莉莉姆還是如此回應。

　　喀擦一聲，閉著眼的優一輕輕按下了護目鏡上的機關。機器運作發出的細微響動掩蓋住科學家稍稍加快了的心跳聲，他深吸了口氣，正打算睜開雙眸時，卻先一步聽見了一道屬於女性的甜美嗓音：「臭優一，別沉默著啊！成功了沒你倒是表示一下啊，我很緊張欸……！」

　　聽見這參雜著抱怨的關切嗓音，優一突然就不擔心了。

　　他睜開眼，看見栗髮少女的身影映在護目鏡上，一副糾結的表情。優一似乎是覺得她這副模樣挺有趣的，便沒有立刻出聲，而是趁機仔細端詳自己的室友一番。

　　那是名長相甜美到會讓人為她成為鬼魂而惋惜的女子。他的目光向下，在胸前那對圓潤的彈性上停頓了幾秒。而莉莉姆本人絲毫不查，甚至還毫無戒心地朝青年更靠近幾分，吵鬧著在護目鏡前揮舞小手，那對貼近的豐滿便隨之柔軟地搖晃起來：「優一？是睡著了嗎？喂喂，你還醒著嗎——？」

　　「怎麼可能會這樣睡著啊，笨蛋嗎。」優一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去抓住那在自己眼前作亂的手，在自己的掌心穿過莉莉姆手腕的剎那才猛然想起，她是自己碰觸不到的幽靈這個事實。

　　或許是因為，面前少女的模樣實在是太過生動寫實，把他迷惑住了吧。

　　莉莉姆沒有注意到優一的動作，卻為了自己的話語首次得到回應而開心地流露出燦爛的笑靨：「你回覆我了……這代表實驗成功了吧？太好了！」

　　或許是因為太激動了，莉莉姆甚至張開雙手向優一撲去，似乎是想透過一個擁抱來抒發自己的心情，優一甚至來不及阻止——然後莉莉姆就這麼直直穿過了優一的身體，完美的做了個受身倒地法的動作，滾了一圈，然後以一個帥氣的蹲姿停了下來。

　　空氣凝滯了幾秒。

　　「……呃，那個……抱歉呀，我忘記了會穿過去。」莉莉姆有些支支吾吾，自主地跪坐起來，旋即一邊吐舌裝無辜一邊語出驚人：「剛剛那一下，我好像、不小心看到你的內臟了……？」

　　優一：「……。」

　　「嗯……我想，你的肝要注意一下……？」莉莉姆越說越小聲，皺著小臉緩緩垂下了頭。

　　優一冷淡地挑眉：「你把我看光了，感想只有這一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