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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習慣了暗夜中的漫漫長夢,連風聲都透不進的沉靜中,連腐朽都做不到的漫長等待,不、連時間都無從流逝,又談何漫長?是眨眼瞬時,也是千億年間。

朔間零未曾提過在冬季時候他有多麼寒冷,他本身就不是特別怕冷的人。
畢竟他來自深夜,與其掛勾的自然也有萬年寒冰的森冷與綿延不絕的業火。無論哪種難以忍受的季節,他都能如常度過。
跟他從小習慣的寧靜黑夜不同,嚐過人間的溫暖之後,這樣的寒涼似乎比往常更加難受。明明已經不是結冰般的寒慘了,卻讓他瑟瑟發抖起來。

陷入比往常更加深沉的夢境,又被大神吵吵鬧鬧的吵醒,在這樣的睡睡醒醒之間,春天的腳步也近了。

如果沒有大神,也許朔間零會就這麼在誰都不知道的世界角落,在冬季陷入永眠也說不定。
可他沒有,在春天時候睜開眼睛可以感覺到新生的嫩芽竄動著想要冒頭,這樣的騷動讓他難以繼續安眠。於是他睜開紅色的眼,雙手重新捧起他曾散落的泥土,替那些孩子灑上精心調配的養分。
曾經棄之不顧的孩子也沒有因此失落,跌跌撞撞的跟上他緩慢卻又快速的腳步,成長茁壯。
是齋宮、日日樹或者深海都尚且難以體會的感動,畢竟那些天賦者並未將他人放入眼中。而他擁有一個惹人憐愛的兄弟,所以總忍不住看向那些會跟在他身邊的幼小孩子。
並非溫柔或者良善,只是順從自己的喜好,恣肆妄為。
所以無論漠視吵鬧的狂犬,或者曾經獨自等候的兄弟,他都能放置著不予認何回應。

但也並非邪惡。只是被入侵到骨子裡的涼冷總讓朔間在骨髓深處隱約帶點揮之不去的冷漠,在無比親近之人眼中才能被察覺的,與他深沉的魅力同樣如影隨形。
一覺醒來百花盛放,但他身上的冰霜沒那麼快完全消融。

直到有天聽聞誰說了:「朔間前輩真的是十分帥氣又溫柔的人啊。」
朔間零才忽然回首。
這些花是他曾用僅存的體溫澆灌過的,盛放在春日季節下好不燦爛。消融成涓涓細流的冰霜也不復蹤跡,他所愛的孩子們已經成長茁壯。
他還記得有誰說過未知生焉知死,然他卻是先懂死亡,才明白原來他活得如此燦爛。

那麼就容許他這個早該腐朽的東西再堅持一下吧。挺直背脊的人如此想著,跟他的夥伴將披荊斬棘,替這些後輩開拓出一條可以恣肆盛放的沃土。
就像他先前想做的,而今也有人相半在側。
逆著光即使被灼傷眼球,即使化為飛灰他也無所畏懼。
開始轉動的時間使他不再是不死之身,卻真正成就了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