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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圍城


  第一批撤離開始。
  那恩嘴裡念叨幾句這些人類都沒長眼,就下了城牆回到泉水。炎良已經安排好第一批傳送走的居民,是兩個婦女和幾個孩子。

  「城門的狀況?」
  一面安撫著幾個婦幼,安排他們進到傳送陣,炎良開口向那恩詢問。
  「人類聚集著,但是攻破城門要一段時間。麻煩的是背棄者在後頭。」那恩給她描述著城門外的情況,一面啟動傳送陣,片刻後第一批居民就消失在法陣中:「──現在那些人類既是敵人,卻也是背棄者手中的人質。」
  「進退兩難嗎?」
  「差不多吧。」
  那恩送完第一批人員,閉上眼深呼吸稍作休息。能夠傳送多人的大傳送陣消耗並不小,就算是他也無法不間斷地使用,於是時間能拖一分是一分。

  炎良繼續向那恩問道:「那些人類該怎麼辦?」
  那若亞過來給炎良搭把手,在血族孩童的眼中他雖然是個陌生的大哥哥,但至少在兩位神色嚴肅的大人:那恩和炎良旁邊,此時他的微笑更能讓孩子們稍稍放鬆。
  「不管他們。也沒辦法管。」那恩回答,片刻的休息後他開始著手第二批傳送:「至少在城門被人類攻破前背棄者不會動作。城門一被攻破,我會立刻縮小結界的範圍到第一安全區內。」
  炎良聽了他這話,蹙眉:「你的身體會吃不消。」
  「──到那時給我儲備品。」那恩平淡地給炎良下指令,「就算我沒力氣吞嚥,用灌的妳也要讓我喝下去。」

  城內,城外,森林中三方人馬愣是僵持了一整夜。
  所有人都在緊繃的狀態,但在塞特里安的安排下還是排了輪班守夜,至少大半能算上戰力的亞勒居民都保有一定的精神。

  不眠不休一整夜的那恩也在炎良的緊盯下在泉水的大廳鋪了塊空間休息。他被拉離法陣時還抗議著,被炎良一句「最優先的婦女和孩子都已經送走了」堵了回來。圍在泉水外頭的居民們更是異口同聲表明願意為亞勒而戰,再加上眾人難掩擔憂的神情,那恩這才願意去好好休息。
  炎良在確定那恩睡下後才站到法陣旁檢視有無需要修補,一樣守了整夜的塞特里安此時也去稍作休息,那若亞便和幾個居民一起分配乾糧。先送走了婦孺,此時仍然留在亞勒的戰士們沒了顧慮,氣氛甚至比夜間還要輕鬆了幾分。

  領了自己的一份食糧,緊繃的情緒放鬆後那若亞立刻感受到自己肚子發出了飢餓的抗議,然而實在稱不上美味的硬麵包卻也同時大大降低了他的食慾。他用眼角餘光瞄向檢視完法陣的炎良,此時炎良也領了一份乾糧隨意坐下,泰然自若地吃著。

  離泉水不遠就有個較高的塔狀建築物,平時用來存放穀物,頂端也有個大鐘用以報時。在現下這種情況,就成了亞勒中心的瞭望塔。城牆外的人類沒辦法處理,原本在外圍的護衛隊便都撤進以泉水為中心的內圈,輪值在瞭望塔上觀察事況發展。
  雖然對於亞勒來說,他算是初來乍到的新人,然而身為貴族,那若亞卻也自然而然地被視為重點戰力之一。甚至因為看著塞特里安在休息,有幾個血族直接拿著布防圖來問他,那若亞尷尬之餘只得抓著無法下嚥的乾糧求助地看向炎良。
  炎良接收到他的求助之意,向圍著他的一群戰士招招手,圍成一個圈席地而坐。那若亞也跟在後頭,站在炎良後方旁聽。

  「這幾個點。」炎良從血族戰士手中接過布防圖,開始指著圖上的幾個點:「目前城門前已經被人類所佔領,他們短時間內還無法破城。」

  亞勒只有一個進出的城門,畢竟最開始這些守護的城鎮本就是為了防護而建立。意圖圍攻亞勒的人類來自東偏南的一個村落,以簡單的自給農作為生,因為位於昂洛地區這種政府的三不管地帶,幾乎沒有與外界的商業交流,少數的物資交換就是亞勒從二十餘年前開始與他們的血糧交易。
  這樣的一個村落,著實沒有什麼精良的武器,最多就是些笨重的鐵製器具,像是帶著繡班的鋤頭、鏟子等等。以這樣的條件,要破城實在不是簡單的事,但從瞭望塔的回報來看,受背棄者誘勸的人類在意識到器具無法破城後,接著可能會轉用火攻。

  看著炎良一面解釋布防圖,那若亞思索了片刻,將探聽到的額外情報說了出來:「……我聽見他們說,過去半年他們村裡就發生了十數起失蹤事件,」這些事是他從與他親暱的風中得到的,但那若亞沒有多作解釋。「失蹤的村民幾乎都沒有找回來,直到一具屍體半個月前在他們村落外被發現,全身的血液給吸乾了。」

  於是這個和亞勒長期進行血糧交易的人類村落,理所當然地將矛頭指向亞勒這個「異族」的所在。
  但小小的村莊,卻沒有人敢大聲說出要向這個異族堡壘報仇,直到一批自稱是魔法師的神秘旅行人與他們接觸,聲稱能幫助他們殲滅這些「惡魔」。「魔法師」要使這些人信服也相當簡單,畫出幾個簡易的法陣並且展現一些治癒的「奇蹟」就能讓這些人被唬得一愣一愣。

  那若亞說完聽到的來龍去脈,只見炎良緊蹙著眉,手指焦躁地敲打著。
  「……那些人類還是沒辦法管。隨便他們吧。」
  「可是……」那若亞才正想開口辯白那些人類也只是被欺瞞了,炎良就打斷了他的話:「亞勒沒有義務去救他們,多餘但力不從心的同情只會讓事態變得更糟。」

  『她說的沒錯呀。』那道聲音插話,『你得知道你現在還什麼都做不到。』

  那若亞站在原地,幾個戰士連同炎良都休整完,各自回到崗位上。那恩過了一會也重新開始讓傳送陣運作,繼續將幾批居民送走。

  他在心中喃喃地覆誦幾個詞彙:血族、背棄者、人類、公會……他總覺得在到了亞勒後,發生的一件件事、那恩和炎良所說所做,模模糊糊中彷彿能讓他抓到什麼,串連起這些盤根錯節的線索,觸到最核心的真相……

  那恩‧艾斯克雷,亞勒的管理者──血族貴族,位階不明,但至少是上級貴族,也就是只比王族低上一階。和炎良很熟,甚至了解不少公會的情報……炎良則是個謎團更多的人,是現今公會部長的雙生姐姐,離開了公會,但依然作為公會的協助者,卻似乎有與血族息息相關的使命。明顯是人類卻懂得魔法,更甚者能繪製的法陣比血族貴族還多。不會死亡,據說是不受部分「規則」規範的存在……

  「炎良」顯然不是真名。
  一個念頭飛快地從那若亞‧蘭以腦中閃過。



  正午過後,風向開始改變。當瞭望塔上的戰士發現亞勒的位置轉為逆風,立刻向泉水回報。果不其然,幾刻鐘過後,城門處就開始冒起了黑煙。

  得知城門處的情況,那恩卻是閉上眼,長呼了一口氣:「這樣嗎……」
  「除了塞特里安,其餘人都進法陣吧。」

  炎良依然站在一旁給他護陣,此時那若亞注意到她腰間的配刀,似乎和前幾天看到的那些都不大一樣。雖然同樣是通體烏黑的刀鞘,但隱約能見到上頭有著暗紅色的符文。
  塞特里安關注著更遠一點的背棄者動向:「他們也開始動作了。他們在人類堆的火後頭,一起攻擊城門。」

  亞勒的結界防護無法阻擋「沒有力量」的人類。人類生起的自然火焰,也屬於無法防備的一部分,在城門外的背棄者卻能借著這樣的「屏障」攻擊。
  「真是……簡直都要懷疑有誰給他們出了策略。」炎良面上顯露著焦躁,「他們用火攻,我也可以用火防。把外圈的資源全燒光也好,他們破了城也沒有補給。」

  「……不要破壞亞勒。」
  那恩又送走一批居民,咳了幾聲,乾啞的嗓子開口。他從炎良手中接過水,泯了一口:「我覺得不大對勁……」

  他最後一個字才落下,突然愕然地睜大雙目,嘔出一口血。隨之而來的是讓地面也為之震動的轟然重擊。攻擊擊在結界上,那若亞奔出建築物,看見原本無形無色的結界因為過度的打擊而顯露出來,透明的半球型結界籠罩著整個亞勒。
  城門處的結界隱約出現了網狀裂痕,但片刻後那若亞就看見裂縫迅速地閉合,在下一道魔法攻擊抵達前整個結界向內收攏,錯開了攻擊,最後退到了原先安排的安全區內。

  「……太快了。」
  炎良嘖舌,城門還沒破,結界原先不應該這麼早向後退。但是那恩在方才那一下重擊時就被反震到嘔了血,再一下受不受的住都是個問題。
  少了結界的阻擋,背棄者直接向前破城,在城門前聚集的人類原先正期待著帶領他們的「魔法師」能夠給他們帶來奇蹟,殊不知等來的卻是血腥的屠戮。背棄者不再需要人類給他們開路,嫌棄他們礙事,直接讓腥紅在城門前漫開。
  仍然關注著城門情況的他們都不禁避開視線。

  人類很快就發現自己身後的存在才是真正的惡魔,驚惶和混亂在人群中四散,場面陷入混亂。有人試圖舉起武器反抗,但根本不是這些背棄者的對手,城門一帶立即血流成河。

  「咳、那些背棄者中……」那恩擦著嘴角的鮮血,從屋內走出:「有貴族在……協助……」
  「──你說什麼?」
  炎良幾乎是立刻轉向他,音量提高:「他們瘋了嗎?」
  那若亞感受得到那恩在受到重擊後相當虛弱,炎良顯然也很清楚。她一把將那恩拉進懷中,從袖口翻出小刀就往自己手腕上一劃,接著湊到那恩嘴前逼他張口。他沒有反抗地喝了幾口,覺得夠了就推開炎良,撕下衣角的布讓她包紮。

  「什麼樣的貴族?」
  炎良的語氣有些冷,那若亞之後才知道原來這是她真正發怒的模樣。

  「……次級貴族。」那恩開口,順帶連分析的原因都解釋了遍:「方才攻擊結界的魔法,是貴族的符文,催動的力量也是在貴族以上,平民……尤其是背棄者無法使用的。」
  「……爭一個王位爭到這種地步也是絕了。」
  還不等那若亞疑惑她話中所指為何,炎良就先一步將刀出鞘。

  她手中的長刀確實和之前帶出去的武器不一樣。那是把通體烏黑的刀,連刀身都是深沉的黑色,材質不明,幾乎無法反射光芒,但同時隱約泛著黑紅色的流光。
  炎良雙指並攏,從刀背處自刀頸滑向刀尖。隨著她的動作,刀身上的流光漸漸增強,愈來愈明顯。她手腕一轉,將刀尖指向那恩。

  「時間到了。那恩‧艾斯克雷,和我訂下契約。」

  「等等……我還可以……」那恩愣了,反駁道,卻被炎良直接打斷。
  「等個鬼啊,牽扯到違反律法的貴族,再不管會變成怎樣你也清楚不是嗎?」炎良冷冷地開口,又舉著刀走近那恩幾步。「你死了我會很頭疼。撇開其他的,我最重要的目標就是讓你活下去。」
  那恩拽著自己的袖子,還是沉默了片刻,最後在炎良又一次的催促下開口。

  他甫一出聲,在他與炎良之間的光芒逐漸構築成線條,線條又勾勒出陣法的輪廓,陣法在兩人腳下擴大,在他們之間圈出了一個區域。

  「我為那恩‧艾斯克雷──殞落的戰皇之子,艾斯克雷的繼承者,無冕的新王。」那恩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聲音微微的顫抖:「我,那恩‧艾斯克雷,在此發願──願代行者停駐於此時此刻,作為護王者,守護我族,直到混亂者與王冕之爭平定。」
  炎良接著他的話開口:「──我為規則的代行者,職掌時間與空間的根源,我為時之主‧起始,我站立於世界之上,我行走於時間之中,承汝之願停駐於此,結成契約。」

  她最後一個字落下,象徵契約成立的暗紅色流光倏地爆發,在流光中彷彿有隻飛鷹一飛沖天,在空中散落光芒一樣的細末。

  明明不是契約人之一,在此時那若亞卻也像是受到了契約的影響,心臟在那瞬間像是被重擊似的鼓譟了起來。



  那恩沒什麼力氣,雖然不再咳血,但修復和維持結界的消耗還是讓他虛弱得很。最後一批居民也順利撤離,現在整個亞勒就剩下他們四個。
  「背水一戰的感覺也不錯。」他斜靠在門旁,半閉著眼:「撐到王徽來就贏了,撐不到就是團滅囉。」
  「……為了那恩大人,我萬死不辭。」
  塞特里安恭敬地向他行禮。那若亞猜想他應當也是早就知道那恩身分的人之一。

  「嘖。」炎良提著刀站在他身前,向那恩伸手:「你先支付一些代價。」
  「……說到這個,我說妳還真是個好人、噢,好時之主。」那恩恢復了一些力氣,卻是先用來和炎良鬥嘴:「妳竟然沒直接在誓約詞裡指定代價……也太隨性了吧。這個可以嗎?」
  那恩將自己的長髮抓成一束,舉起手在脖頸與髮根交接之處比劃。
  「……我要你的頭髮做什麼?」
  「那讓我想想……我好像還有一些水晶?」

  炎良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倒是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玩!快一點決定!不然我還是什麼都不能做──不能只給頭髮!這算什麼代價!」
  她這話還是說得有點慢,那恩隨手抓了一個風刃就把自己的長髮齊著耳根切斷了,末了還有心思拉出髮帶將斷髮整整齊齊地束成一束,炎良看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一整箱水晶,再外加妳欠王徽軍的債務。」
  「……我靠。」炎良似乎被什麼關鍵詞戳中,罵了一聲。「……代價勉強平衡,成交。在這個支付的範圍我能幫你解決亞勒的問題。」

  那若亞看見那恩點點頭,但還是被這些對話弄得雲裡霧裡。他摸摸鼻子站在一旁,不甚確定地開口:「……那現在……努力守城就是了?我要做什麼嗎?」
  「唔……讓風吹起來,能給外頭那些東西添多少麻煩就是多少?」
  那恩隨口一提,那若亞思索片刻,點頭道:「我可以讓風向改變,把火和煙灰向他們吹去。」

  沒料到那若亞會如此乾脆地應答,那恩驚嘆了一聲。接著那若亞又繼續拋出問題:「……我以為血族的王族是真的沒有血脈留下了。」
  「你不也是王族的血緣者?」那恩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把玩著自己參差不齊的髮尾。
  「我來到亞勒之後,你們也說了血緣者和繼承者不一樣。」那若亞的神情很認真,他覺得他是得盡快弄明白這些真相:「我甚至連三支王族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你說納多利亞和西穆恩是其中兩支,我信了。一直到今天你終於坦白你是最後一支王族,艾斯克雷的繼承者。」

  那恩偏頭,有些苦惱地思索。

  「……這個解釋起來有點麻煩。」他向對那若亞的隱瞞道歉,但同時也坦承自己不會解釋:「簡單來說我是唯一的正統王位繼承人,可是貴族不承認,他們就乾脆讓『全世界都知道』王族已經沒有血脈了。」
  「正確來說,現在還活著的艾斯克雷繼承者有兩位。」一旁的炎良將出鞘的刀往地上一插,加入他們的話題:「另一位在先王還在世時就已被冊封為親王,本身無心王位,但手握權杖以及貴族的壓力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這就是為什麼血族現在一團亂的原因。」

  那若亞回想了一下炎良和塞特里安的態度:「血族貴族現在為了支持的繼承者不同而分裂成兩派系?」
  「是。」塞特里安如實回答。「……絕大部分有家族底蘊的貴族都認為那恩大人沒有資格繼承王位。」
  「然而他……確實是正統繼承者?」
  「因為戰皇在世時指名那恩大人是唯一的王位繼承者,並且將王印傳給了那恩大人,權杖卻給了親王殿下。」塞特里安解釋著,王位與貴族的混亂明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個明白:「但是隨後動亂開始,戰皇殞落,王印除非被自願放棄否則無法轉移,親王殿下不願在那恩大人成年前交付權杖,也不能把權杖交與貴族。部份的貴族認為那恩大人尚未成年也無建樹,堅持擁立親王殿下繼位。」

  炎良在一旁嗤了聲,算是補充:「沒有建樹,也算是他們能說。王徽軍的籌組和守護城鎮的設立他們倒是都沒看見。」
  他們談論起這話題,神色反而從焦躁趨於平靜,尤其是身為話題中心的那恩‧艾斯克雷,他似乎很快就坦然接受這樣的境況。那若亞心想,他也算是不簡單了。

  結界之外火光仍然存在,隨著刻意操作的風向,火和灰煙顯然給外頭的敵人不少麻煩。那恩沉吟了片刻,轉頭指揮起炎良:「那個貴族的下一波攻擊要來了,妳要花多久架好防禦?」
  炎良掃了他一眼:「比你的結界被打穿還快。」

  話才說完,她將一手放上部分刀身沒進土中,立於地上的長刀刀柄上。炎良隨手指了塞特里安給她護陣,一手拿著那恩方才割下的黑髮:「有現成的媒介也算省事。」

  那若亞沒來得及摸懂她隨之在半空中劃出的符文模樣,長刀與土地相接之處就蔓延開來泛著紅色流光的紋路。等到紋路逐漸以長刀為中心形成一個法陣,她手中竄出一股細火,吞沒她拎在手中的黑髮。

  「以此為祭,我為規則的代行者,職掌時間與空間的根源,我為時之主‧起始。聆聽契約者之願,從發願者之命,四方之力,聽我號令。」
  法陣光芒大作。
  「──四方結界,起!」

  一道半透明的壁障以他們為中心向外蔓延,與此同時數起魔法攻擊也自原先的結界之外襲來,卻在擊中目標物之前結界就無預警地消失。
  落在壁障之上的攻擊如同掃過玻璃的羽毛,分毫沒有造成影響,半透明的壁障上出現幾道波紋,彷彿吞噬一樣將攻擊完全吸收掉。

  「……你倒是撤得很大方!」
  操持著防禦的炎良沒有回頭,對著那恩大喊。那恩在她身後用無辜的語氣回應:「這波攻擊我擋不住,還不如先撤了省力點。」
  炎良被他理直氣壯的態度弄的無言以對,那恩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相信妳可以在我撤下結界前就架好防禦。」
  「……還真是謝謝你的信任喔。」

  時之主的防禦穩固得很,給了身處亞勒的他們一個喘息的空間。炎良立著長刀,腳下的法陣光芒流轉不歇,她向那恩確認了時間,表示自己的防禦樂觀來看能維持到王徽的援助抵達。

  「居民都撤離了,那麼……」那若亞發問:「我們為什麼不也用傳送陣離開?」
  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無法正面迎戰,迴避還是可以的,何況原先可能會在衝突中成為他們軟肋的居民也都撤離了。
  「居民可以送走,亞勒不能棄。」那若亞問話的對象是那恩,卻是炎良開口解釋:「亞勒代表的遠比『一座城鎮』還要多。」
  「現在看來背棄者是受到貴族指使,也能理解他們為什麼率先選擇攻擊亞勒。從頭到尾他們的目標就只有那恩而已……」

  就如同亞勒最後的防線是那恩,那恩最後的退路也是亞勒。毀了這裡,對那些爭奪權位的貴族們自是有天大的好處。

  那若亞難以置信:「就為了這個……他們把亞勒這些居民……放在哪裡了?」
  炎良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那恩笑了笑,也不算正面回應那若亞,或者說這個問題他自然也曾經是想過的:「大概是……王已經不在了,律法早就見鬼去了吧?」

  『──我說,你也差不多該想起來了吧。』
  那道嗓音再次出現。然而這一次,那若亞卻感受到彷彿有一個模糊的虛影飄浮在他的身側。

  那人對他說:『……你明明就要想起來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