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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味咖哩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湛藍。

陽光灑落在沙灘上，151瞇起了雙眼，有些不習慣太過耀眼的世界。剛飽餐一頓後的他對於充滿恐懼與罪惡的地方有些厭倦，因此選擇來到平靜的海岸邊歇息。

緩步朝著海浪走去，即使隔著鞋也可以感覺到細沙被太陽曬得溫暖，151最終停在離浪花大約五步遠的地方席地而坐，享受著此刻的寧靜。

涼風徐徐吹過，把遠方陣陣的吉他聲送進耳裡。他偏過頭，視線投向右方，看見一個小女孩拿著吉他面向大海彈奏著。

151有些好奇，雖然對方看起來快樂地沉浸在樂聲中，並不是自己平常會主動靠近的類型，不過既然來到這裡不是為了行善，應該也可以稍微放鬆一下吧？

察覺到151的接近，小女孩抬頭看向他，停下演奏吉他的手。

「我媽媽上個月去世了。」像是被問過好幾次重複的問題，小女孩嚥了嚥口水，未等151有任何提問就直接回應：「因為她很喜歡海，所以骨灰被撒在這裡。」

151輕輕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媽媽說過喜歡聽我彈吉他唱歌。所以只要有空我就會來這裡彈給她聽。」小女孩羞赧一笑，像是祕密被發現似地，臉上浮現淡淡的粉紅色。

「你媽媽很喜歡你呢。」聽完對方的故事，151驀地想起那間小木屋的氣味，可又在一瞬彷彿能感受到自己左眼傳來的疼痛，展露出有些緊張的笑容。

「世界上會有父母不愛小孩的嗎？」小女孩歪歪頭，151可以看見對方清澈的棕色眼眸。

面對對方突如其來的發問，151低下頭，揣緊了手中的兔子布偶：「嗯，我的創造者……他好像就不愛我。」

「是嗎？會不會是對方不知道該如何表現出來呢？」小女孩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擅長表達。」

是這樣嗎？

151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方向，因為創造者總是不斷叮嚀著151之於他來說只是責任，再加上被捅穿左眼的強烈痛楚至今仍刻在151的身上，他不敢奢望創造者對他有任何一絲偏愛。

想起對方溫柔細膩的嗓音，吐出字字戳心的話語，151搖了搖頭，阻斷自己那些渴望愛的念想。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呢？」小女孩看著151的表情變化，感受到對方的慌亂，決定換個話題。

151抬頭，視線回到小女孩身上，露出了一貫的友善笑容：「妳知道嗎，我是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幸運兔，可以幫妳實現願望。要不要許個願呢？」

小女孩忽然大聲笑了出來，151對這樣的反應微微愣住，明瞭對方並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那麼，我就把願望送給你吧！」小女孩一邊笑著一邊說道，眼神散發出堅定的光芒，「希望你可以被家人好好愛著，不再害怕回家。」

 

再次睜開眼已是黃昏之時。

夕暮倒映在水面之上，一點一滴的沉落，151才發現自己在海岸邊休息的比想像中久。他從沙灘上坐起身，白天見到的小女孩早已離去，取而代之的人影有著簡單紮起的小馬尾。

湖水綠的瞳孔在對焦之後逐漸放大，他沒想過自己會在這裡遇見那個人。

「兔兔，好巧，在這裡遇見你。」

熟悉的嗓音響起，151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原本因放鬆而展開的掌心反射性地將手中的布偶抓得死緊。

「要不要回家吃飯呢？你好久沒回來了。」看見對方的反應，渡露出稍顯無奈的笑容，雖然習以為常，有時還是會感到困惑。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151沒有正面回答渡的提問。

渡撓了撓頭，語帶保留地回答：「下午的時候和其他人在海邊聚聚，剛好看到兔兔在這邊休息，所以就來看看你過得如何。」

是嗎？151心裡有些懷疑，讓沉默環繞在兩人之間。

「如何，兔兔要不要一起回家呀？」見對方沒有打算再開口，渡並沒有特別在意，只是再次提出邀請：「今天晚餐我正好準備煮辣味咖哩哦，如果你能回來一起用餐真是太好了。」

為什麼是辣味咖哩呢？明明渡並不是特別愛吃辣的人啊。

151再度感受到自己心底的渴望，卻只打算將問句放在心底。如果對渡發出疑問，對方肯定只會再三強調這是責任，而非父愛吧。

他並不想浪費力氣去求證，同時也害怕渡的答案。

 

不過，是不是可以把辣味咖哩這件事情，當作一種他愛他的表現呢？

「……好。」

兔子正努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不安，將這個願望放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