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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甚至難以界定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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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爾維格‧拉瑪斯在樹下慢慢翻著書頁，他捧著一本關於魔術的書本，在專屬於自己的秘密基地裡，在自己的腦海中重複念著書寫其上的咒語，小巧的手指在空中揮舞著，彷彿手裡有跟法杖，而他正在施術。

這本書又厚又重，是父親的友人送給他的，大人們其實也送過他童話故事書，但比起那些充滿冒險色彩、天馬行空的幻想故事，他更喜歡有實際用處的魔法書。

閱讀魔法書可以學會更多字，更多知識，能獲得大人們讚賞的眼神和誇獎。

而隨著閱讀的故事書增加而增加的，只有醒來後會令他難過痛苦的虛幻夢境，因為永遠不會有人願意帶著有著奇怪的臉、身高又跟個長身人一樣的伊爾維格‧拉瑪斯逃出孤寂的城堡。

就在伊爾維格‧拉瑪斯準備闔上書本時，突然地，一道銳利的風劃破他的額頭，使得鮮血汨汨流出。

『空隆隆』一聲，伊爾維格‧拉瑪斯被聲響吸引過去，發現地上躺著一塊算不上小的石頭，這才知道他並不是被風割傷額頭。

「我就說這幾天總是找不到你！」為首的是一頭金髮的孩子，他右手還在上下拋擲著一塊石頭，而旁邊有兩三個孩童手裡也都或多或少拿著幾顆。

因為疼痛使然，伊爾維格‧拉瑪斯的眼眶裡開始凝出一顆一顆的淚珠，順著臉頰往下滾落。


「又哭了又哭了！」

「我就說第一下他就會哭，你們還不信。」

「連忍耐都不知道喔？」

「啊！他跑了，快追上去！」


※


伊爾維格‧拉瑪斯一邊奔跑，一邊激烈地啜泣與呼吸，因為平時有在務農，他的體力比其他普通貴族孩子好太多，但在這之前他從未想過反抗。

伊爾維格‧拉瑪斯只是在想著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一張難看的臉？為什麼他長的那麼高？為什麼他會那麼容易哭？為什麼──

「嗚……」

伊爾維格‧拉瑪斯終於低低地、呢喃似的哭出第一聲。

「啊！」

伊爾維格‧拉瑪斯踢到一條粗壯的樹根跌倒在地，他吃痛地喊了出來，接著不顧身上的擦傷與疼痛，努力地爬起躲到一旁的樹叢裡。

「嗚啊啊啊──嗝──嗚嗚──」

而他似乎終於知曉怎麼哭泣般，似乎要把一生的眼淚全都流光般，像剛出生的嬰孩，緊緊抱著那本厚重精美的魔法書開始嚎啕大哭，他哭得沙啞、哭得惶然不安。

為什麼沒有人想跟他做朋友？

為什麼要欺負他？

他只是一直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待著，只是想要讀更多更多的書。他也想看童話故事，也想做一個起床後想起來會覺得開心的夢。

伊爾維格‧拉瑪斯覺得自己就像那邪惡又不可告人的古代魔法般，被世人唾棄。

最終伊爾維格‧拉瑪斯並沒有被壞孩子們找到，也許是他們膩了，也許是太陽逐漸下山，哭累的伊爾維格‧拉瑪斯懷抱著唯一稱的上依靠的魔法書，哭得暈了過去，而他的夢裡，空無一物。

伊爾維格‧拉瑪斯在這一刻無比期望著再也不會有人能找的到他。


※


暖暖的，香香的。

這是伊爾維格‧拉瑪斯醒來後第一時間感知到的想法。

「你醒了？」

清麗而溫柔的男性嗓音在伊爾維格‧拉瑪斯頭上響起，他顫抖了一下，而後緩慢地抬起頭。

該怎麼用已知的言語去形容呢？

眼前的男子有著非常美麗的銀色頭髮與瞳孔，與這時倘佯在夜空中的星河並無二致，此刻低頭望向伊爾維格‧拉瑪斯時有些許髮絲散落，就像垂落於地的星星瀑布，讓他的視線忍不住隨著它們晃動。

「我散步的時候看到你，你怎麼會睡在那兒？」

像微風般的詢問滑入伊爾維格‧拉瑪斯的耳朵裡，令他自聽覺器官開始麻癢到大腦、到四肢百骸。

伊爾維格‧拉瑪斯又想哭了，但這次不一樣，他把書本往上拿，好遮擋住他那愛哭的討厭眼睛。

「我…我在看書……然後看到睡著……」

「嗯，我是聽過拉瑪斯家的小孩很喜歡學習，但這樣很危險的，下次別做了。」

聞言，伊爾維格‧拉瑪斯猛地抬頭，半喜半憂地張大嘴巴想要說什麼，但最後只是低下頭，微微地應著：「好。」


※


伊爾維格‧拉瑪斯最後是走在男子身旁回到家的，因為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汙泥，不能再繼續弄髒這個美麗的存在，所以他連對方遞出的手都拒絕了。

伊爾維格‧拉瑪斯只是緊緊抱著懷中的書，一言不發地跟再男子的身後。

回到家時，那時候父親與母親看上去都很著急，一旁的傭人也是亂做一團，拉瑪斯當家的臉彷彿瞬間蒼老了好幾歲，一句話也沒問責就牽著伊爾維格‧拉瑪斯的手向男子道謝。

然後他被母親抱在懷裡，聽著父親一再說著：「真的非常感謝，米斯倫大人。」

米斯倫。

凱倫希爾家的米斯倫。


自此，這個名字將永遠地在伊爾維格‧拉瑪斯心裡扎根，佔據他的所有。

那是現在小小的伊爾維格‧拉瑪斯無法言喻、甚至難以界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