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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陪你〉

　　「小哥。」

　　藏在陰影裡的張起靈沒有半點反應，吳邪輕輕走下樓梯，跟著坐了下來。

　　「還在怪自己呢？」

　　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吳邪嘆了口氣，卻沒偏頭去看躲在兜帽裡的悶油瓶，只跟著他一起偷偷望向仍守在雲彩屍體旁的王胖子。

　　「早就知道你不會聽我的了……」

　　已經是第三天了，沒人時才老淚縱橫的阿貴叔強打起精神處理雲彩的後事，吳邪就跟在旁邊幫點忙，張起靈人事不知的也幫不上什麼，他就囑咐小哥盯著胖子，別讓人想不開或幹出什麼傻事。這幾日王胖子一直失魂落魄的守著雲彩，而張起靈似乎就是照著他的吩咐緊盯著人，可只有吳邪知道，即使他苦口婆心的百般開解，張起靈心裡還是在責怪自己，否則要看著胖子何必老躲在這燈都照不著的黑地裡？

　　「沒睡多久吧？」

　　好不容易被自己哄到床上休息的張起靈突然在半夜消失，嚇得起夜的吳邪趕緊出來找，房子前前後後繞了半圈，最後才在這能看見王胖子身影的死角裡發現人影，而前頭硬是要徹夜守靈的人已是撐不住，歪頭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等著，別再亂跑了。」

　　吳邪回房穿上外套，拿了條毯子下來給王胖子蓋上，守了兩天的男人形容憔悴，臉上的顏色都有些不好了，吳邪把動作放得很輕，就怕把人給吵醒，大概是太累了，王胖子一點也沒被驚動，仍舊睡得很沉，吳邪多看了兩眼，這才慢慢走回張起靈身邊。

　　「小哥。」

　　除了這一聲以外，吳邪再沒開口說些什麼，就是跟張起靈一起看著王胖子，巴乃的夜如此安靜，環繞著他們的僅剩彼此的呼吸，不知道過了多久，張起靈終於有了一點動作，即使只是略微偏頭，吳邪仍然抓到了他，並立刻抬眸迎上清冷目光。

　　張起靈還是悶，目光卻很執著，吳邪突然就想起了塔木陀的那一夜，這裡沒有篝火，但張起靈的眼睛仍然像是會說話。

　　「沒事，我陪你。」吳邪只差一點就要勾起嘴角，苦的。「別想趕我走。」

　　「吳邪。」

　　「說了要陪你走下去，我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張起靈又去看王胖子，或許還有雲彩。

　　「小哥，你的問題早就是我的問題了。」吳邪把臉埋進臂彎，聲音很悶。「我陪你，你也陪我，這不挺好的。」

　　夜又靜了，吳邪偷偷抬頭去看張起靈，那悶油瓶沒看天空、也沒看王胖子，目光放得很遠很遠，不知究竟望向了什麼地方，看著猶如將要斷線的風箏，吳邪就想伸手去抓，卻沒敢上手，只得張口。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是我三叔傳了訊息，說：『龍脊背，速來』。」每回想起這事，吳邪總有點想笑。「這是我和他的暗號，代表有好東西。」

　　現在想想，吳邪又覺得自己果然是胖子口中的天真無邪，若三叔真想把東西給他，又怎會轉手就賣給了張起靈……越是這樣想，他越是覺得看不清那曾經熟悉又親暱的三叔了，可當他抬眸，張起靈正看過來，像是在等他說下去。吳邪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總還是有些能看清的。

　　「我才剛開車到他那兒，他就在樓上罵我，說我去得太晚，你那時剛走出正門，就背著那把黑金古刀和我擦肩而過。」

　　然後啊……吳邪說起七星魯王宮、說起西沙海底墓，提到禿頭張影帝他還是滿肚子氣，忍不住一掌拍上身邊人的肩膀。「張教授，你那時還對我說什麼年輕人要勇敢點！」

　　什麼都不記得的張起靈被拍出一臉無辜，吳邪看著他的表情又笑了，卻不再說過去的事了，好像真就只是和他坐在這兒一塊吹風看月亮。

　　悶油瓶不說話，吳邪又看了過去。「小哥。」

　　張起靈抬起頭，身旁的吳邪沒戴眼鏡，任何人都能直接望入那雙清澈眼底。

　　「我一定會陪你走到最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