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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泉與梅花堂(現代paro):一隻舞》

那枝梅會因為季節逝去而凋零。他記得家族間流傳著的傳說,說著梅花世家的家族如其名,在越冷冽的地區卻更加強韌,卻會因為怠慢的春季而逐漸淪落。他們像是抓穩了秋季的腳步,在經濟越來越不穩的世代,想必足以強大到從眾多競爭之中探出了鋒芒。

那樣的家族,他們的家族自然是不會放過的。這樣被教育的他自然是朝著她的方向伸出了手,在一齣誰來湊合家族間的姻緣而辦起的舞會之中,吊燈的燦爛黃光打在了他的黃髮上,顯得格外像寶山裡那滿坑滿谷的金飾。
輝煌──至少有人曾經以這樣的詞彙稱頌他的家族,認為他的事業足以穩固一世太平。
在他耳裡,那也不過是踩過別人頭上必須做做樣子的稱讚而已。

「你連一句讚美都不說嗎?」
插著兩尾金黃色流蘇與珠寶點綴的髮簪,以向上翹起的方式勾住了她桃紅色的髮絲。那是梅花中心的那抹艷紅,靠近誘引昆蟲的雄雌蕊......儘管她不需要授粉也足以得到應得的美貌與機會。
但那張嘴可以說是一點也不留人,跟他半斤八兩。這可怎麼說呢?至少他跟她認識以來,結為未來的夫妻的諾言立下之後,她就沒給自己好臉色過。

如今在舞台中央,她仍然是將自己的防禦做好,雙手交叉的護在胸前,掩住了那身微微透出膚色的半透明白色薄紗,桃紅色的漸層以及細碎的珠光,串起寶珠而連結在一起的細繩,又如同綻放花蕾的細枝。
她人就像一朵梅花,在金黃色的光裡,在冬天的晨曦裡。

「彼此彼此,吾在邀請汝共舞以前總有一些基本禮儀要先完成,急性子那可是要不得。」
「哼,合著你說的這麼理直氣壯,還不是在拖時間。」
即便被說得連太陽穴都浮起了青筋,名為布泉的男子仍然依照規矩而行事,朝著女性的方向靜靜地鞠躬,一身白衣綴著幾絲紅艷的細條紋,胸前斜貼的兩枚胸針是鳳凰的圖騰。
「妳講話真夠不客氣的。」
在距離近到足以忽略別人的側目中,他靠近了她,可算是耐不住性子而酸了幾口。

「喔──是喔,我還以為生意談了好幾年,你總該習慣我這張嘴了呢。不是說成年的時候就要入贅嗎?怎麼這時候還是這麼愛對自己的老婆碎碎念,做個好人夫吧。」
「哈!那可要看人妻有沒有想要配合耶,不知道是誰一天到晚邀晚飯又不決定要吃什麼餐廳,給三個意見就有三個駁回,搞到最後都要在家用膳啊?」
一搭一唱的鬥嘴隨著舞會的音樂在彈指之間響起,他勾著她的腰際與一手在圓形的舞廳裡靜靜地踏起了步伐。旋轉、抬腰、花步、左軸轉.....他理解的舞姿屬實不多,心想也許這一生的社交場合,他會個簡單版的華爾滋就足以應付。


「....我就不習慣熱炒阿。」
說到底,他和她的口味著實天差地遠。他慣於接受在熱氣與鹹香的餐廳裡享受紅油與麻辣,她則接受家風所堅持的清粥淡菜。明明同身東亞文化,還是在某些點上無法配合。


「....我又沒有要怪妳,奇怪。」
在一個抬步,他試著靠著自己不算大的力氣將對方壓下了身以便下腰,直到視線對上,他才注意到她柑橘色的眼睛直勾勾的對著他的血紅色眼睛,又在下一瞬靜靜地瞥走。

對阿,明明就只是政治婚姻而已。

這年頭有名望的家族也要搞這齣。決定好的人生會方面兩邊人馬各自安排日程,不需要經過什麼波折四起的戀愛過程。人生的流程也不過是結婚生子,繼承家業而已不是嗎。

真的戀愛之類的,就跟大海撈針一樣。

他在扶起對方並鬆手後,以正常的流程靜靜地鞠了躬,鮮黃色的髮絲垂下,可髮絲之下的眼神卻已經動搖過很久很久了。
她拉起兩邊的衣服,如梅花隨風搖曳而浮動的裙襬,隨著她髮絲間的下垂而靜靜地回以感謝。可在那動作之下掩住了眼神,也已經動搖過無數次。

真是失策阿。在鼓掌聲裡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