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ＱＳ活動番外短篇－李子的第一個遊戲


「你們沒事吧？」

才一穿過拱門，李仔齊便回頭大喊。
可是他的身後別說是其他人了，根本沒有半點拱門的影子。

「李大、大哥您......先放我下來吧？」像是小乳豬一樣被李子夾在腋下的小祥縮著四肢說。

「這種時候就會叫我大哥了？」對於眼前突然變化的場景，李仔齊仍有些錯愕，但孩子的聲音讓他冷靜下來，扯著嘴角試圖放鬆氣氛道：「算了吧，還是跟剛才一樣叫我李子就好。」

李仔齊小心地放下小祥，左右確認著跟剛才完全不一樣的新場景。
背後是一望無際的草地，雖然看不到底，其空曠程度也不會讓人想要前進；與之相反，眼前活潑到彷彿從童話裡跳出來的景色則毫不隱瞞其出引導意圖。他倆正站在一個三岔路前，筆直的道路鋪著又大又圓的石磚，通往遠處華美的城堡，左右兩側則是一邊泥土路一邊沙路，沒有明顯的建築物，卻隱隱透露出通往的方向。

森林或是濱海。
無論哪邊都算不上安全。

「你叫小祥對吧？你知道這個的意思嗎？」李仔齊指著前方分別標示著紅黃藍的木製路牌。

「不知道啊，雖然這是我第三次遊戲，但它每一次的設定都不一樣，不實際去看看根本搞不清楚要幹嘛。」小祥皺了皺鼻子又忍不住追問：「李大.......李子你真的是第一次遊戲啊？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現在才進來的玩家呢。」

「我才是那個應該難以置信的人吧？世界上居然真的會發生這種電影裡才有的事情，而且還是在台灣.......一般不都是只有歐美或日本才會發生這種事情嗎？」伸出食指敲敲路牌，縱使難以置信，眼前的東西確實存在。

李仔齊到現在依然想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場騙局，說到底不過是穿越到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說不定馬桶上有什麼機關裝置，當人按下沖水的時候就會被按鈕上的針扎到失去意識，幕後藏鏡人便趁機把玩家們搬運到剛才白色的廣場。
至於現在的場景切換，雖然李仔齊還無法找出手法，但就像所有魔術一樣，不過是把騙術用各種障眼法包裝成魔法而已。

在心裡猜測著可以做到這些事情的組織規模及目的，李仔齊再次看向眼前的三個選擇；無論如何森林應該是最糟的，既然組織有辦法架設以雷射隨機殺人的機關，難保進入森林之後不會變成鬼抓人類型的游擊戰。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個還有可能勉強自保，然而先不提小祥的機動行，光是要帶著孩子就已經足夠困難，可是他本是為了保護其他民眾才決定以身涉險，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為了確保安危而拋棄無辜的孩子？

「你是在猶豫要選哪條路嗎？」注意到李仔齊的沉默，小祥抓抓臉尷尬開口。
「我是不知道哪條路比較好啦，但我總覺得那個城堡看起來怪怪的，好像要去打最終大魔王一樣，讓我有一點不安。」

「......啊，會嗎？我已經很久沒玩遊戲不太清楚這些，不過你覺得不好的話，我們選擇右邊那條路如何？」

「是可以啦，但你口氣可不可以不要像是跟小孩子說話一樣？我都已經國三了！」

把我的年紀起碼是你的一倍以上吞回肚子裡，李仔齊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跟這些孩子相處。
如果是走上歪路懲兇鬥狠的那些屁孩，他還知道該怎麼管教，雖然無法做到像大餅那樣跟他們放鬆講幹話的程度，可是換成一般的乖孩子反而會手足無措起來。

暗自嘆口氣後，李仔齊主動擋在前方走向他猜測是海濱的右側道路。
果然沒走幾步，就能看見遠處湛藍的景色，只是不如預期，不僅沒有徐徐傳來的浪聲，也聞不到海水特有的潮味，彷彿自己是在一個假的世界，連遊樂場的虛擬實境都沒有這麼隨便。

「那邊有拱門！」

小祥指著憑空立在沙灘上弧形造景，那像是被貝殼跟珊瑚之類建造而成的東西確實除了拱門以外沒有其他足以稱呼的方式，而且上方還垂掛著兩塊老舊腐朽的電子看板，上面一塊寫著＂美人魚奇遇記＂，下面一塊則從７閃跳成６。

「糟了！那是在倒數嗎？要是歸零的話會怎麼辦？」李仔齊一邊問，一邊拉著小祥從石頭沿岸往下走向沙灘。

「母雞啊！就說這種進來之後還要湊數湊對的遊戲我是第一次了！」
「但累、賣！剛才是個例外、男男授受不輕把你的手收回去！！」

拒絕了李仔齊又想抱過來的手，努力抬動自己肥短大腿的小祥好不容易在數字變成３的時候氣喘吁吁的跑到拱門前。
再看一次除了數字以外沒有更多資訊的拱門，兩人對視一眼後大步走向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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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失重感伴隨噗咚聲傳來。
在意識過來之前，眼前所見全是氣泡，彷彿電影裡才會出現的畫面一樣，冰冷而美麗，令人一瞬間無法投入思考；等察覺到糟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李仔齊用力想憋住呼吸，兩手也賣力地揮動著，可是雙腿傳來的異樣感讓他不敢面對現實。

是腳受傷了嗎？
還是因為太過冰冷而僵硬？

內心感到恐懼，但多年的工作經驗逼著他正視現況，沒辦法做到危機處理的警察是不合格的，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害死其他同袍。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如果遇到雙腿變成魚尾巴的時候該怎麼應對才是。

不不不，雖然人生本來就是充滿無法預期的狀況。
職場上也沒有人有義務指點甚至指導自己。
可是這絕對不太對勁吧？

李仔齊瞪著那應該是他的腿的東西，原本應該。佈滿漂亮藍色鱗片的魚尾巴，還真的會照他預期的前後拍動，這個可怕的事實讓混亂的大腦一瞬間空白，直到小祥開朗的聲音闖入為止。

「哇靠！我在水裡可以呼吸耶！！」
「喔喔喔！所以我變成人魚了嗎？等等這要怎麼控、控制嗯嗯嗯嗯？！」

看著變成無敵風火輪的小祥，李仔齊不知道該緊張還是該嘆氣。
他首先確認自己真的可以在水裡呼吸，才擺動魚尾遊過去一把抓住已經暈頭轉向的小祥；同時他發現現場原來不只他們兩個，還有好幾條人魚沉在更深沉的部分，只是因為那些人也在忙著適應，無暇顧及跟搭話才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

「不要想成那是腳，當作自己是在彈跳一樣，記得雙腿同時動作！」抱著小祥的肩膀，李仔齊對著下方的人魚大喊。

「謝、謝謝.......」幾個跟小祥一樣抓不到重心亂轉的人魚回。

李仔齊還想要講解得更詳細點，於是他拉著小祥往人潮聚集處游去。
老家在屏東的李仔齊從小過著一下課就往水邊跑的生活，曾經自稱水中蛟龍的他，直到考進警校之前都還是游泳校隊的一份子；雖然說學科的成績略微差強人意，但要說到本能跟野性，他可是數一數二的人才。
就連現在也是，比起那些還在團團轉、與其說是人魚更像是在猴子下半身黏魚尾巴的孩子，他不僅一下就掌握了游動的要領，更露出了肌肉飽滿、線條明顯的好身材。

只是就差那麼一步。
李仔齊正要開口讓眼前的孩子先停下動作等他過去，從側邊過來的一條鯊魚便直接一口咬住人就走，速度之快根本不及反應，只能看著腥紅的顏色逐漸擴散開來。

「快逃！！」

不知道是誰大喊的，現場玩家尖叫著向四處散去。

「你在做什麼？！還不快走！」兩隻胖手拼命滑著，小祥對李仔齊大吼。

滿腦子還想著要救人的李仔齊這才回神，魚尾一蹬帶著小祥以最快速度離開現場，也避開後續幾條循味而來沙虎鯊。

「那到底怎麼回事！？」
「你們玩的遊戲每次都會這樣死人嗎？不對，光是會變成人魚就很不合理了。」慌張到語速變快，李仔齊不等回話又提出一連串詢問：「是我瘋了嗎？還是這是什麼最新的ＶＲ設施？你們到底怎麼會參加這種遊戲？？」

「你連這麼基礎的都不知道？不是吧？你不是警察嗎？」

「我是警察又不是神！！」崩潰到大吼出聲，李仔齊鑽到礁石背後。

他承認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已經抓住線索，剩下等回到原本世界再把這些見過一面的玩家傳喚到警局就好；可是現況已經超越他可以理解的程度，如此真實的場景跟觸感，如果不是ＶＲ、不是人為引起.......

不，就算是，恐怕也不是他一個小小警察可以阻止的事情吧。

「告訴我，這個遊戲要怎麼通關。」
「還有你們之前到底做過哪些遊戲。」

即使如此，身為大人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確認暫時沒有危險後，他緊緊抓住小祥的肩膀無比認真詢問。

－－－－－－－－－－－－－

「我不知道啊。」小祥的語氣天真而直率。

他對李仔齊沒有任何隱瞞的全盤托出，包括自己不得不參加馬桶挑戰的原因、在第一個遊戲裡選擇痛毆欺負自己的同學一頓、以及前兩次遊戲對他來說都只像是一般的闖關遊戲一樣，覺得雖然有些刺激但不算太危險的心情。
李仔齊不是很能接受，明明都死人了，而且還不只死一個人，怎麼可以如此置身事外；可是他很快便發現對沒有親眼看到人類死去的小祥來說，可怕的意外跟危險並無法完全接軌。

不知道該算是自信還是魯莽，反而讓李仔齊有一種要是自己說多了會變成惡意恐嚇的矛盾情緒。

「那怎麼辦？既然是遊戲總會有通關的辦法吧？」

「這麼說起來這次沒有規則耶？」說著才緊張起來，小祥臉色逐漸發白。
「怎麼辦？怎麼辦？我們不會死在這裡吧？我不想成為魚飼料啊.......而且我這麼胖都是脂肪，他們吃了會對身體不好的嗚嗚嗚......」

「這次沒有是指以往都有嗎？」

「嗚嗚對啊，所以我才說這就像遊戲一樣，只要照著規則就沒問題.......」在海裡哭不出淚水，小祥乾脆揉揉眼睛。

「.......難道是在哪裡看漏了嗎？」

對李仔齊來說現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只有小祥，而且從小祥之前說的經驗判斷，這次確實有些奇怪。
如果不是遊戲出了差錯想要惡整他們，就只有線索早就存在只是他們沒注意到的可能性，以此判斷剛才那些玩家聚集的地方似乎有著像是石柱之類的遺跡，或許關鍵的遊戲規則正刻在那些柱子上。

「必須回去一趟。」

「蛤？你開玩笑地吧？那邊有好幾條鯊魚呢！」

「一直在這裡待著也不會有其他人來救援。」
「沒事，你在這邊躲好，我去去就回來。」李仔齊拍了拍小祥的腦袋。

但小祥馬上拒絕了這個提議。

「開什麼玩笑，論遊戲我才是你的大前輩呢！」他語氣顫抖著說。

於情於理無法拒絕，李仔齊拉著即使適應了還是游得很慢的小祥慢慢靠近牠們一開始到的地方。李仔齊原本早已做好會看到一堆鯊魚的心理準備，結果出乎預料，除了路上遇到幾個同樣想法的玩家以外，什麼都沒碰上。
而他們原本猜測的可能性也被推翻。

別說是文字了，那些石柱上連一點可以被懷疑是線索的痕跡都沒有。

「完蛋了，一定是從一開始選擇的時候就搞錯了。」其中一個玩家抱著頭哭出聲。

「不會的，如果只是想要殺掉我們，根本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另一位玩家不死心的摸著石柱繼續觀察。

李仔齊記得剛進來這邊起碼看到快十條人魚，但現在現場加上他們也不過五名玩家而已。到底是其他人已經喪生，還是單純擦身而過，他實在不願細想。

「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就在此時，現場唯一的女玩家開口了。
矮小的她半舉著自己左手，等到其他人點頭同意才繼續說。

「我在剛才逃、逃跑的時候，有看到一艘老舊的沉船。」

「啊，我也有看到，然後呢？」摸著石柱的玩家覆議。

「我在想、這個遊戲是不是仿造美人魚的故事。」
「如果、如果是的話.......我們要完成的任務，可能就是！？」

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幾道黑影又一擁而上。
這次李仔齊做好了準備，一查覺到風吹草動馬上大喊：「快散開！」

有了一次經驗的玩家們跑得比剛才還快，避免了再次被偷襲的下場，只是同時，沒捕捉到獵物的沙虎鯊也把注意力轉移到李仔齊身上。他本想把小祥推開以自己為誘餌，然而那個看起來一點也不會講義氣的胖小孩卻緊緊抱住他的腰，絲毫沒有自己落跑的意思。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為了不被甩開，小祥一邊手指剛才玩家說有沉船的方向，一邊大喊：「他說美人魚的故事我就想到了！裡面有一段美人魚在沉船探險的時候被鯊魚追逐的劇情！！」

「你說真的嗎？！」

「對對對！反正現在也想不到其他內容了！總不能要我們去找海底的巫婆吧？」

希望小祥的烏鴉嘴不要成真的李仔齊決定死馬當活馬醫。
雖然腦子裡滿是這種遊戲未免也太瘋狂的想法，但反正被鯊魚追著的現在是解任務的最好時機，而且鯊魚的速度其實不像預期的快，或者說是人魚移動的速度比想像中快多了；賣力擺動魚尾的他們很快看到其他玩家口中的沉船，那是一艘即使破舊也能看出往日輝煌的大船。
當他們順利找到破口進入船身後，就像是遊戲進入新的環節一樣，兩條稍小的鯊魚從陰影處竄了出來，差點咬掉李仔齊的尾鰭。

「左邊左邊！不對、現在右轉！」

「你確定？！」單手緊緊抱著小祥，李仔齊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果斷指引方向的孩子。

「當然！要說找路在班上我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可別小看我用吃雞培養出來的直覺跟方向感！」小祥驕傲地拍拍胸膛。

除了鯊魚以外，船艙內還藏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魚，有些一看就很有威脅性，有些則是像蚊子一樣單純討人厭的存在；沒搭過豪華客船的李仔齊只能從家具擺設猜測自己的所在位置，他們經過客房、廚房、宴會廳、表演廳等等，諾大的船身別說消耗體力，光線不足的情況下光是持續前進就足以令人頭暈反胃。
要不是那兩隻鯊魚窮追不捨，李仔齊真想舉手投降。但他一點也不敢賭投降後的結果，只能繼續照著小祥的指令左右轉彎。

體感上起碼過了快半個鐘頭，總算在一次轉彎後看到外面的曙光。

「往前衝！就是那裡不會錯了！！」

相信著小祥說的話，李仔齊咬牙做最後衝刺。
他真的從來沒游的這麼快過，心跳也劇烈到彷彿快炸裂一般，要是能從其他角度看見自己，李仔齊覺得自己一定是像魚雷一樣咻的沖出船尾的裂縫。
他看不到後面因為撞在一起而失去追擊機會的鯊魚，就連感覺都變得模糊，像是一條擱淺在海灘上，全身都黏滿沙子的魚一樣，只知道張開嘴巴不斷喘氣。

不，是真的沾了滿身滿臉的沙子。
李仔齊還在納悶著，小祥已經開心的在沙灘上跑跳了。

「過關了！我們成功了！」
「李子李子你看你看！」小祥興奮地指著沙灘上多出的門說：「只要穿過這邊就可以回到現實了，我就說遊戲沒有那麼困難吧！」

「哈......」李仔齊很想反駁，但他實在喘得說不出話。

「知道啦知道啦，能通關都是因為你，如果之後你對遊戲還有什麼疑問，隨時可以跟我小祥請教喔！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著小祥興奮的像是終於等到放學的孩子，李仔齊也覺得好笑起來，擺了擺手讓他直接離開遊戲不用等自己。
隨後，他翻身躺在沙灘上。漂亮的魚尾巴此時已經變回雙腿，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裸著的，不過比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失去衣服已經不算大事。

回想這短短幾個小時內的經歷，以及小祥告知的遊戲情報；這個不知為何開始也不知如何結束的遊戲，對只是個警察的自己來說真的太不可思議也太過難以對抗，即使如此，李仔齊覺得自己肯定一輩子也忘不了剛才那個在他眼前被鯊魚咬走的孩子，為了減少一個也好的犧牲，他很慶幸自己鼓起勇氣進入了這該死的遊戲。


至於當他知道空有滿腔熱血是無法改變世界的，則是在他休息足夠，開了那扇以為可以回家的門之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