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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龍〉


　　叶從棉被中撈起葛葉時，他渾身都是汗水，眼睛輕閉，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入手的肌膚滑膩，眼皮顫抖幾下，努力想要睜開，又因為實在沒力氣而放棄。

　　他太累了。

　　龍族漫長的生命中會經歷無數次的蛻皮，每蛻皮一次，便會帶來身體與力量的增長，但在剛蛻皮完時，新生鱗片尚且稚嫩，無法提供保護，蛻皮期被偷襲幾乎是龍族最大的死亡原因。

　　半人半龍的血統讓叶避過了蛻皮期，可純血的葛葉就沒這麼好運了。

　　那個過程絕不愉快，血肉剝離的痛楚，長出的嫩肉帶來搔癢，卻偏偏不可以抓撓，簡直是生理與心理的雙重折磨。

　　況且，蛻皮期還伴隨某種甜蜜又惱人的後續。

　　叶很少直面葛葉的蛻皮，或許是因為自尊心，不想在養大的孩子面前展露虛弱的模樣，一方面也是擔心自己失去控制會傷害到叶。

　　即便被他撿回家的混血已經成年許久，論起打架來，格外有天賦的叶搞不好能把無心修練的葛葉打趴在地上，但是保護欲已經深深烙印在腦海，無法捨去。

　　葛葉彆扭的想：這小子也就比自己的寶藏重要上那麼一點、就一點。

　　於是叶只能隔著門，聆聽那些痛苦的呻吟，卻無能為力。尚且不成熟時，他還會因此逃出家，寧願在外頭多殺幾個獵龍人也不願待在那。

　　葛葉的苦痛彷彿就是他的苦痛。

　　大概到了最後階段，聲音漸漸止歇，叶輕手輕腳推開門，往裡頭望去。葛葉癱在床邊，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溼答答的一片，感覺到叶靠近，還試圖從喉嚨發出幾聲哼哼。

　　「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在額頭落下一吻，叶抱起對方──葛葉是不是又瘦了？他不滿的在心裡碎唸──讓人泡在暖呼呼的熱水中，叶奔回房間，換上葛葉最喜歡的那套寢具，趕回浴室正好撈起即將沉沒的人，幫他換上柔軟睡衣，送回被窩中。

　　這一個禮拜間，叶都是這樣做的。

　　有時候葛葉還有意識，便會懶洋洋的叫他去拿點吃的，但大多還是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一碰到床便是天昏地暗。

　　龍族安睡的臉龐非常柔和，和清醒時大不相同，叶喜歡鮮活明豔的葛葉，也喜歡靜謐安穩的葛葉。長長的銀髮散落在床上，像是某種昂貴絲綢，比叶曾經見過的任何都要漂亮。

　　整理好一切，叶脫下外衣鑽進棉被，葛葉自然的靠近，相擁而眠。

　　一夜無夢。

　　幼年的叶住過荒郊野嶺，沒有遮蔽物，只要一點風吹草動便會驚醒。自從被葛葉帶回家，睜開眼看見的東西成了舒適的床，再長大些，等他擁有了葛葉，又變成了對方的臉。

　　今天也不例外。

　　映入眼簾的是亂糟糟的髮，幾乎要糾結成一團理不開的毛線，向來沒什麼血色的臉頰因為熟睡呈現健康的紅。

　　叶動作輕緩，撥開散落的瀏海，這似乎驚擾到睡眠中的龍族，眼睫輕輕掃動，然後睜開，視線尚且沒有焦點，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嗚……我要餓死了……」

　　「救命……」

　　太誇張了。叶在心裡吐槽。雖然也想讓葛葉早點去吃飯，不過這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先幫你擦藥，再去吃飯，不然很不舒服吧。」

　　下意識想唱反調，肚子裡的空虛先一步阻止了他，葛葉撇嘴，乖乖舉起手，讓叶解開自己的衣服。他們誰都沒有覺得奇怪，但這場景要是被相熟的幾個龍族看到，肯定會被狠狠吐槽。

　　照理來說葛葉才是叶的照顧者，然而將對方放在首要位置幾乎已經成了某種習慣，就和葛葉總想著要保護他一樣。

　　裸露的身體接觸到冷空氣，葛葉顫了顫，指甲不自覺劃過手臂，幾道紅痕交錯堆疊在白皙肌膚上，實在顯眼的很。

　　「不能抓。」叶握住他的手，溫和卻不容反抗：「你忘記上次把自己抓到流血了嗎，不是和我約好了要忍住，嗯？」

　　故意將聲音放得軟綿綿的，他知道葛葉很難拒絕這個。

　　「……但是，不舒服。」難得的示弱，葛葉也很明白怎麼讓叶妥協。

　　兩人對視，最後還是叶敗下陣來。

　　他無奈伸手，指尖點上耳後，那裡有幾塊新長的鱗片，微微透出粉色，又順著脖頸線條，從鎖骨滑到胸口、到腰間，被觸碰到的地方先是搔癢減緩，取代而上的是難以言喻的酥麻。

　　葛葉頭昏腦脹，只覺得叶的技術實在差勁，怎麼反倒讓他越來越癢了。

　　「叶……」他喃喃。
　　「いるよ。」叶低聲回應。

　　他們靠得很近，鼻間都是屬於彼此的氣息。

　　每次總不知道是誰主動，反應過來時已經開始親吻，溫暖乾燥的嘴唇交疊，舌尖互相追逐，舔過唇辦，曖昧的水聲流淌，聽得人臉紅。

　　這個吻長的像是經過一輩子，分開時兩人都氣喘吁吁，葛葉本就不清醒的腦袋更加茫然，手壓在叶腦後，似乎想要更多。

　　「不行。」今天第二次的拒絕，「你很餓吧，得先去吃點什麼，不然會受不了的。」

　　「要來了對嗎，那個？」

　　朦朧雙眼恢復幾分清明，葛葉不自在的偏開頭，無聲默認。

　　接續在蛻皮後的麻煩遠遠還沒結束。

　　蛻皮能獲得力量，也象徵著龍族邁入成熟，所以在週期結束那日，會同時迎來──

　　發情期。

　　沒人教過叶這些，他的血統也稀釋了龍這邊的本能，所以從來不曉得還有發情這回事。直到一次，葛葉因為某些原因失控，叶手忙腳亂，又被纏得壓不住內心慾望，兩個人莫名其妙就滾到了一塊。

　　叶想，他是感謝那場意外的。

　　而後成為戀人，每次發情期都是叶陪在葛葉身邊度過。

　　沒有轟轟烈烈，而是細水長流的累積，到了現在，誰也無法再離開誰。葛葉的初次是叶，叶的第一個對象當然也是葛葉，他們佔有彼此的身體，乃至靈魂。

　　對於發情期，葛葉總是抱持複雜情感，一方面他討厭那種不受控的感覺，另一方面，如果那個人是叶，好像也不是太過糟糕。

　　算了，先填飽肚子比較重要。他無所謂的想。順其自然。

　　兩人的晚餐由叶掌勺，葛葉像隻大型布偶掛在他背後，慵懶的被拖來拖去，食物香氣逐漸填滿空間。在叶的要求下，葛葉吃的比平常更多些，他需要儲存體力。

　　溫存時光很快過去，夜幕降下，最後一日蛻皮開始。不管經過多少次仍無法習慣的疼痛席捲而來，有無數尖刺在體內旋轉、突出，透著微光的鱗片浮現，讓葛葉像被壟罩在光暉中。

　　這個過程殘忍、又異常美麗。

　　叶耗上許久，終於讓葛葉鬆口放自己進來。他站在角落看著葛葉掙扎的模樣，心裡不斷告誡得心平氣和，然而越收越緊的拳頭卻出賣了他。

　　怎麼可能做到對戀人的難受無動於衷。

　　漫長蛻變結束，所有新生鱗片長出。葛葉蜷縮成一團，不斷喘息，全身發抖，連牙齒都在打顫，眼睛緊閉著阻擋流下的汗水與淚，他聽見匆匆走來的腳步聲，然後是熟悉的擁抱。

　　伸長手攀住叶的身軀，葛葉埋首在溫暖氣息中，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

　　叶沒有說話，只是一下下的輕拍背脊，無聲給予安慰。

　　畢竟經歷過多次蛻皮，在戀人的安撫下，葛葉很快平復情緒，然而另一種截然相反、卻更加迅猛的異樣立刻席捲而來。

　　蒼白唇色染上鮮豔的紅，發情期霸道且不容拒絕的將葛葉拖入情潮，他下意識看向叶，帶著茫然和求助。

　　平時張揚強大的葛葉固然讓人心動，但叶也喜歡依賴著自己的他。

　　讓葛葉躺在床上，叶摸出潤滑用的脂膏，沾染些許往臀縫探去，穴口已經透出濕意，稍稍按揉後便輕易地納入。

　　內壁包裹修長手指，推擠吮吸，不知是拒絕還是歡迎。

　　發情期的影響下，葛葉的身子軟的不可思議。但叶總在前戲上有莫名其妙的堅持，親吻一個個落下，手指撫過全身，又細細密密的反覆進出，濕潤液體被帶出體外，將葛葉本就不多的耐心消耗殆盡。

　　要不是正在做愛，他實在很想對眼前人噴個火。

　　瞇起眼，葛葉一把扯下叶的衣領，啃上那雙唇。

　　他們的性愛一向伴隨著火藥味及血。

　　「可以了，快點……進來！」葛葉總是學不會拐彎抹角，此時更是直接，紅寶石般的瞳中波光瀲豔，「你來，或我坐上去，自己選！」

　　叶差點笑出聲來，不知道是威脅還是撒嬌的話語實在很有葛葉的風格，感覺到對方耐性所剩無幾，擴張也差不多完成，他抽出手指，早已挺立的性器磨蹭幾下，長驅直入。

　　「嗚、嗯……」被填滿空虛的滿足激出葛葉幾聲低吟，他放鬆身體，任由自己嵌入叶的懷抱。他的懶散在床上也是如此，能不花力氣最好就不要動，被叶牽引著探索。

　　而葛葉回報是炙熱的要將叶燃盡的愛意。

　　那些未說出口的情感透過他的舉止、他的眼睛，毫無遺漏的傳遞給叶。

　　啊，我被葛葉愛著。明確感受到這點，叶俯身，擁抱住包裹他的身軀。

　　一波接著一波情潮襲來，叶的性器埋在最深處，頂弄的動作連綿且快。他不顧葛葉推拒的手，親吻著耳後那些新長出的柔軟鱗片，又吻上小巧的喉結，葛葉被撞得迷迷糊糊，無數煙火在他腦海盛放。

　　「叶、叶……」他喃喃念著，突然也抬頭咬住叶的喉結，在上頭留下一抹濕痕。

　　這大抵是屬於葛葉的占有欲。

　　你是我的。

　　叶從不認為自己還會屬於誰，他的生命幾乎是由葛葉給予，他的存在也是因為葛葉。那個飄著大雪的夜晚，伸出手的漂亮龍族現在被自己擁在懷中，誰也別想奪走。

　　他們彼此占有。

　　交合處的動作越發激烈，兩人抵死纏綿，不住接吻，在近乎缺氧的快感中達到頂峰，葛葉顫抖著迎來高潮，吐出的液體把腹部沾染得一蹋糊塗，叶被攪緊的內部夾得頭皮發麻，隨最後一次撞擊在最深處迸發。

　　龍族的占有慾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詛咒。

　　也是最恆久的承諾。

　　那雙一向溫和的藍眼濃得像是化不開的深海，而葛葉沉溺其中。


　　你是我的，我的龍。
　　不知是誰執著的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