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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rux》


現代paro/循環的一日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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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郡貓最初有過那麼一絲驚慌。特別是當你要求朋友別老是重複同樣的笑話,又或是猜到今天午餐他們會點什麼,更甚至在課堂間被突然點到卻倒背如流的回答問題時,那會讓所有人都感到錯愕,質問你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卻也解決不了此刻發生的問題。

  所以很快的,她將那情緒調整成了有趣,試著享受起這循環的一日──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辦法預見下課前的突擊抽考,更不用說以滿分的姿態獲得教授讚賞的目光。

  她一開始只是嘗試小小的變化,比如對教授惡作劇或幫朋友和暗戀對象告白,但之後,她開始一些更特別的計畫。

  在第七次重複時,她在校園中央大聲唱歌;第十次,她從白天就喝到爛醉斷片;第十五次,她翹掉一整天的課把周邊所有沒去過的下午茶店吃過一遍,隔天則換成了酒吧;到了第十八次時她傳訊息戲弄嘲諷只有表面上關係好的幾個人……儘管她總是被同樣的鬧鐘聲、在同樣的時間點、以同樣的姿勢從床上醒來,但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大學生的生活不總是如此一成不變、平板無趣嗎?能藉機玩些不能做的事也挺不錯的。柴郡貓想,並且在第二十次的重複後又踏入了另一間喧鬧不止、宛如沸騰的夜店。

  直到她隔天又從同樣的視角中醒來,卻因為還沒從徹夜狂歡的情緒中回復、而呆愣的凝視了房間好一陣子,才注意到了一件事。

  一件被她刻意忽略的事。

  記憶中的三天前、或者該說,因為循環而成為很久很久以前的「三天前」,她才在某個人的研究室裡,因為對方再度戳穿了她的若無其事──正好是她接到夫人發病時的電話後──而不快的離開。

  哪怕她在徹底關上門前還是聽見了他說出口的一句安慰。


  柴郡貓在床上翻了個身,點開手機上的通訊軟體。毛蟲在那之後傳的訊息她一直沒看,但八九不離十是用他一貫的語氣和方式來安慰她。不過在麻木的渡過這麼多同樣的一天後,那時的情緒早已淡化並回到內心的最深處,她也無須再抓著某個浮木才能回到正常──儘管如此,「那之後沒有再看見毛蟲」這件事像是個小小的肉瘤長在她心口,使人不快。

  所以她最終還是點開了聊天室,看見他說自己要去曼徹斯特參加研究會──嗯,不遠。她沒有把後續的其他訊息讀完,抓起背包就離開宿舍往車站走。

  但直到踏上車廂並選定座位坐下的那刻,柴郡貓才感到荒唐。

  她撐著臉頰發楞,直到火車停下。跨出月台後便是曼徹斯特這座城市,她隨意的晃了兩圈,卻沒找到什麼引起興趣的東西,只好前往研究會所在的大學。然而直到進去前被阻攔後她才知道研究會到晚上十點,並且是由專車在學校與旅館之間接送所有的參加人員。

  她想責怪毛蟲,但很顯然的他正忙著,連她猶豫再三後傳出的訊息都沒看。最終柴郡貓選擇找間酒吧待著,儘管她的煩躁也浸染到每一口喝下的液體中,讓她拒絕了許多人請的酒。

  大城市入夜後的差距並不大,酒吧更是如此,於是在拒絕兩三個人的邀約後,她還是踏出了店,並走向了車站。

  如果腳步快點,興許還可以坐上末班車回去。她想,卻在經過某個街口時看見對面一個身影。

  並且對方也正好看見了她。

  「我正想過去。」毛蟲在走向她時這麼說道。他指的是她剛才告訴他自己待的酒吧。

  「那你可以過去,」柴郡貓說,讓自己的滿不在乎顯露出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他再度說道。「研討會結束了,我正好也要去坐車。」

  「這時間點不住旅館?」

  毛蟲對她的狐疑彎起嘴角──他的嘴角總是在面對她的疑問時會那樣彎著,一個輕巧從容的弧度。不過或許是酒精的影響,又或許是真的希望明天可以「有所不同」,柴郡貓沒有對此再多抱怨,他們搭著末班車回去,又讓毛蟲送她回到宿舍。

  卻在臨別前,柴郡貓因為酒意在樓梯上一個踉蹌,而毛蟲及時抓住了她的肩膀。她仰起頭,望進了身後那人金色的眼眸中,像是在閃著曖昧不清的星光。

  於是柴郡貓接受了那個吻,並且放棄了踏入宿舍。


  而後隔天,她錯過了早上的那堂課。

  宿醉從昨日殘留了下來,她頭痛的打開手機查看,新的日期,嶄新的一天,以及來自毛蟲的溫度。

  ──這簡直就像是在表明著毛蟲就是破除循環的關鍵。

  「吃完再走?」

  聲音響起的同時柴郡貓懊惱的下床,對於浮現腦海的想法厭惡的皺起眉──而在吃了口毛蟲放在桌上的三明治後,那眉間的不快更深了。

  「難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