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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籃球比賽,O打得特別賣力。

並不是說他在其他比賽時候都意興闌珊,但今天可是返校日的大比賽,是開學後最重要的一場賽事。通常這場球賽,會是當地實力最相當的球隊對戰,而今天要來到他們學校打客場的球隊,便是位於幾條街之外的R中。

還在球員休息室裡準備時,O就已經感到渾身像是通了電般,有些坐立不安。他可以聽見外頭的體育館大聲播放著熱情的音樂,觀眾們正為啦啦隊員的表演歡呼不已。

這是他在學校球隊裡的第二年。一開始,球隊裡高年級的學生還會拿他的紅髮開玩笑,說紅髮注定要帶來厄運——O只覺得那全都是狗屁,是上個世紀留下來的無聊迷信——但在第一次和O隊內練習賽打過一次後,就沒有人再拿O的頭髮開過玩笑了。

他的腳步敏捷,觀察球路的眼光驚人;他總能在球員之間找到刁鑽的路徑,不論是球還是自己都是。

現在其他球隊仍然會用「那個紅髮的」稱呼他,但語調裡通常充滿了敬畏與一點點敵意,如果不說是恐懼的話。

O知道自己只要正常發揮就好了,但是面對大場面的他,還是無可避免地會感到緊張——不過,是好的那種緊張。心跳加速、渾身的毛孔都像是打開一樣,這是O最喜歡的刺激感。

他聽見模糊的廣播聲,便知道這是球員們準備進場的信號。球隊的隊長是一個高三的學生,他從長椅上跳了起來,喊出他們球隊的名字,然後一行人圍成一個圈,將手交疊在中央。

接著他們便在隊長的帶領下,小跑步進入了球場。

進場的同時,廣播一面介紹著球員的名字,O一面在觀眾席上搜尋著熟悉的面孔。高中的體育館說小也不小,尤其是他們還會舉辦校際籃球賽的學校;幾千人幾乎坐滿了體育館的座位區,但是就在他們站到定點時,O便在最靠近球場的第五排座位看見了——在那些教練、後備球員的保留席、以及其他行政人員的座位後方,是A、B和N。

介紹到O的名字時,他便微笑地對著四周的觀眾揮了揮手。對他歡呼的聲音總是特別大——畢竟他也算是學校裡的明星球員。不過他不是很在意觀眾席上不斷呼喊著他名字的群眾,他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的朋友們身上——或者更準確地說,在N身上。

N身上穿著學校球隊的T恤,正把雙手做成喇叭狀擋在嘴巴兩側,跟著大家一起歡呼;當她注意O的視線時,她便露出了燦爛如陽光的笑容,對他用力揮了揮手。

O對她咧開嘴,然後打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這場比賽,他們一定要贏。所以今天的比賽,他打得特別賣力。

但是R中能在返校日和他們對戰,也不是毫無理由的。上半場才過不到五分鐘,O就意識到,對方的內線不是省油的燈。

由於O是球隊上的主力球員,因此他們的攻勢多半是由O擔任的控球後衛主導。但遇上像R中這種擁有強力的大小前鋒、以及那個身高顯然飆破一百九十公分、體重也顯然超越九十公斤的大塊頭中鋒,O的優勢就有點發揮不了了。

連續兩次,他的進攻都被對方內線強力的防守給硬生生地擋在罰球線之外,他只能帶著球沿著弧線移動,希望能找到適合的空檔,把球往內場裡塞。但是O自己球隊上的小前鋒,在缺乏後衛的協助之下,甚至沒有辦法在內線站穩腳步。接著倒數二十四秒的進攻時間就要結束,其中一次,O不得不往後一退,跳到三分線外,硬是投出了一個角度彆扭的三分球。球尷尬地擊中籃筐,才剛飛起,籃板球就被對方的中鋒給抱走了。另一次,O好不容易找到小小的空檔,將球推了進去,他們隊上的小前鋒試著上籃,但卻被中鋒截斷了去路。

連續幾次進攻無果、對方打出了一波六比零的攻勢,使O有些心急了起來。教練叫了暫停,讓他們改變進攻模式。

再度上場後,O這次把焦點完全放在自己的腳步上。他知道自己的移動絕對大勝對方的控衛,對方要守住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他靈巧地一個轉身,跨過對方後衛的左腳,往右邊切入。兩名球員立刻包夾上來,但這次切入只是幌子——O的手腕一擺,便頭也不回地把球拋向了站在油漆區、此刻沒有任何人防守的隊長。

對方的中鋒發出一聲惱怒的大叫,看著隊長輕輕鬆鬆地把球放進籃筐裡,拿下兩分。

O的控球獲得了主場觀眾的奮力喝采。他一邊準邊回防,一邊快速瞥了觀眾席上的N一眼。只見她的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張著嘴大喊。O對他的朋友們行了一個二指禮,然後加快腳步,跟上球隊的速度。

中場時,兩邊的比數是個令人緊張的三十五分平手。

比賽再度開始,O便覺得球場上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多疑⋯⋯但他總覺得對方的中鋒,看他的眼神,變得有些不懷好意。

第一波進攻,O就發現了——中鋒所站的位置很不尋常;哪門子的中鋒會硬是來防守控球後衛啊?而且他與O的距離,近得令他感到不太舒服。

然後,就在他準備繞過對方高壯的身軀時,他突然感到右腳的腳底踩到了很不對勁的東西,腳踝一陣刺痛。他低頭瞥了一眼,發現他的右腳踩在中鋒的腳背上。

不好——

O的左腳因為慣性而向前踢去,正好撞上中鋒的腳腿骨。他吃痛地慘叫一聲,隨即摔倒在地。腳踝傳來的劇痛使他的眼前一陣發黑。

接下來的事情是一片混亂。他記得裁判吹了暫停、他被幾隻手抓了起來,接著是A焦慮的面孔湊上前來,著急地詢問著他什麼。N就在A身後,瞪大雙眼,眼神裡寫滿了驚訝與——那是害怕?緊張?還是⋯⋯?

O在朋友們的攙扶與簇擁下,前往了學校的醫務中心。

「O,你還好嗎?」N在他的另一側問道。

O的一隻手臂掛在A肩上,一瘸一怪地前進著。他看著女孩藍灰色的大眼,忍著疼痛對她咧開嘴。「小是、小事。」他故作輕鬆地回答。「運動員哪一個不受傷的?沒什麼啦。」

醫務室的護士宣布,O的腳踝是扭傷了。護士一邊替O包紮著腳踝,N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真的不需要去醫院嗎?」N問道。「萬一是骨折的話怎麼辦?」

「你不是會治療嗎?」O對她眨了眨眼。「不然你幫我醫治一下,如何?」

「O!」N的臉一紅。「你知道我還沒辦法治療扭傷這種程度的傷勢⋯⋯」她的話音漸落,視線轉向一旁。「如果可以,我也想要醫好你啊。」

「好啦,我只是開玩笑的嘛。」O笑了起來,然後在護士的動作下吃痛地倒抽一口氣。

他們的對話讓護士露出淺淺的微笑,她交代O接下來的幾天,都不能做太劇烈的運動。接著她就留下O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N則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著地面。

「不過⋯⋯」她低聲說,指了指O膝蓋上跌倒所留下的小擦傷。「這個我倒是可以幫忙⋯⋯」

O微微一笑。「這是我的榮幸。」

N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O的膝蓋四周。傷口的皮膚組織,便像是在縮時攝影下的畫面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了起來。

「謝啦,N。」他的眼神緊盯著N,後者的臉便再度紅了起來。

「啊,對了⋯⋯」N摸了摸自己的馬尾辮,然後抬起眼。「剛才你在球場上的樣子——真的很帥喔!」

「咦!」

O懷疑自己此刻的臉頰和耳根,已經快要和他的頭髮一樣紅了。他四下張望著,就是無法看向坐在她旁邊的N。

——奇怪了,現在最需要他們的時候,A和B跑到哪去啦?